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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想了很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是朝刎的子嗣。
他压下心头浮起的思绪,正要开口就听到陈择一说:“嗯,你……你别这样看我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什么?”
“我爹当年掌管煌华的天道属,后来脱离煌华建立了天道门,这一点无可否认,我也没什么要辩驳的。”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们,我爹他是做了很多错事,在外面的名声也不好,但是,我们天道门又不全是坏人。”
“我们好多弟子都没干过恶事,他们修道就是为了除魔卫道,保护百姓。”
“你能不能……能不能对我们天道门改观那么一点点啊?”
“虽然我跟我爹关系不好,但有时候走在外面听人骂他我还是挺难受的。”
信陵闻言很短暂的笑了一下:“当然。”
陈择一突然就高兴起来,指着一旁的摄青鬼说:“那,那他怎么办?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确定他是摄青鬼的?”
“我都还没有搞清楚今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小小一座四明山,就算是翻天去也出不了一只摄青鬼,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估计天快亮了,我们待会下山问问这山下的村民,我总觉得这事还没完。”
信陵微微一笑问:“今夜这山上发生的事,无论是他们说的送阴,还是花女,亦或者是这只摄青鬼,这些事本都和你无关,你做什么要追根究底?”
陈择一凛然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事怎么能和我无关呢?我如果没有碰见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事我都掺进来了我怎么能不追根究底彻查清楚。”
“我们做修士的不就是要降妖除魔,驱神制鬼,保百姓平安嘛。”
陈择一说到后来眉头紧皱,好像很愤然的样子:“算了,现在太多人都被迷了眼睛,一心只想着自己修为高升,根本忘了最初修道的本心。”
“我和你说也说不通。”
信陵“……”
“算了算了,先说这鬼怎么办吧?他这么大个块头,现在就认定你了,若是跟着我们,那岂不是很麻烦。”
信陵道:“他被困在这山洞里面了,出不去。”
陈择一皱眉道:“被困在这儿?那岂不是更麻烦,我们待会还要下山,那总不能把他放在这儿一走了之吧?”
“毕竟……毕竟他是活生生一只鬼。”
信陵沉吟良久,不知想到什么:“你先拿你的天魁剑从他头顶劈开。”
陈择一惊道:“你让我拿剑把他劈开?那他岂不是……”
话未说完信陵就解释道:“他是被人浇筑在这座神像里的,你把神像劈开,他自己就出来了。”
“哦,这样啊。”
说着就要动作,可剑尖在距离神像一公分的地方戛然而止。
这神像只伸出了两根指头就已经让陈择一手中的剑连动也不能动了。
陈择一脸色难看道:“你快给他说说,让他把手放开别拦着我。”
“他听你的话。”
信陵只好给那摄青鬼说:“你把手放下,他不会伤害你的。”
这鬼好似真听懂了他的话,这次没再阻止陈择一的剑落下来。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这神像就自头顶往下一寸寸裂开。
陈择一赶紧跳下来退到一旁,正要转身给信陵说话就看到这人正静静的注视着这神像。
他顺着信陵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满地碎石中站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只鬼。
这只鬼年岁看起来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青衣,身形纤长,腰间挂着两个铃铛,此刻还很懵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地碎石。
信陵看到这鬼这样子有些好笑,正要叫一声,就看到这只鬼渐渐的把目光放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先是垂头看了看他自己这一身衣服,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抬起来,凑在眼前看了看,他这个动作做的无比漫长,然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就猛的往后退了一下,面上无比惊慌失措。
兴许是刚才那个神情太过惊慌,信陵的心突然就软了那么一下。
他温声道:“过来。”
这只鬼几乎是在听到信陵声音的那一刻就猛地扑了过来,信陵被撞的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感到怀里这只鬼正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整个身体哆嗦成了一团。
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信陵顺了顺他的背安抚道:“不用怕,你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之前有人把你浇筑在那个神像里,现在这个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陈择一惊奇的蹲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等这只鬼不哆嗦了才道:“你看没看见这鬼刚才那眼神?是不可置信吧!就是的吧,他好像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他该不会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吧!”
“鬼,这还是一只摄青鬼,怎么就……”
他脸上的表情极难描述,把话咽了下去最后觉得还是忍不了:“鬼不都应该是,是很凶的吗?怎么这只偏偏就不一样。”
说着跳起来还绕到了信陵身侧,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他刚才是在哭吗?”
信陵想了想还是大概解释了一句:“这只鬼似乎神志有损,不知道自己是谁。”
话音刚落,埋在他怀里的这只鬼才抬起头来。
不同于两人所想,这鬼长了一张凌厉至极,冷淡至极的脸。
冷的就像是刚从冰面上拓下来,连半分活人的温度都没有,还冒着丝丝寒气,你只看着他就仿佛神魂俱被冻结。
陈择一率先打了个哆嗦:“好冷好冷,难道这鬼就是凭着这张脸来把其他厉鬼冻死才成的摄青鬼?”
信陵没有回话,因为他看到这鬼裸露出的脖子上与左腕间有一道一指宽的黑色伽诀。
陈择一也注意到了:“他脖子上这是什么?”说着还凑近看了看:“好像上面写的是咒。”
信陵总算可以确定,这鬼不记得自己是谁,且被困在这四明山的原因了。
果然是身上戴着伽诀。
如他想的不错,这伽诀不止脖子上和左腕有,右脚腕和腰下三寸应该也有。
陈择一道:“左腕上也有,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信陵道:“伽诀。”
陈择一皱眉:“什么是伽诀?”
信陵想起古籍所载,脸色有些发白:“先找一个百岁的老人,从后背劈开,把皮活剥下来。然后在人皮里面塞上草药,晒干之后磨成人粉,再找一个八字至阴的少女,取其血把人粉和开,这样得到的就是血息。”
“然后将血息和死人一起入棺,八十一日之后开馆取出。而用这血息画成的禁咒便是伽诀。”
“若是这伽诀戴在活人身上,这人便生时命途多舛,就连死后都不能安息。”
陈择一急急问:“那戴在鬼的身上呢?”
信陵道:“若是戴在鬼的身上,这伽诀便会封禁这只鬼的声音容貌,然后听凭设伽之人的差遣。”
“但如果这只鬼太过强大,不听差遣……”
陈择一问:“不听差遣会怎样?”
信陵看了眼前的鬼一眼,然后才道:“如果不听差遣,那这只鬼便会在诅咒的力量下被消去记忆,困在一个地方,不得离开。”
但为什么这个地方是四明山呢?
陈择一眼睛睁大,不可置信道:“这世上还有这么阴损的东西?”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如此说来,这只鬼不会说话就是被封禁了声音?那他这张脸也不是他自己的脸了?”
说着还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摄青鬼。
信陵还在思索为什么这个地方是四明山,就听到陈择一问:“那你有办法解了这个什么伽诀吗?”
信陵摇摇头:“伽诀一旦戴上,便无法可解。”
陈择一愕然道:“那怎么办?他难不成真要一辈子被困在这儿?”
信陵眉梢微挑:“困在这儿倒不至于,我虽解不了伽诀,但还是能让他从这地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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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鬼出了山洞,信陵还顺手把山洞口插着的聚阴幡给收了。
天光破晓,霜露正是浓重。
陈择一身上沾了重重的湿气,但他还凑在信陵跟前不停问:“你刚才在他身上画的那是个什么咒啊,怎么你一画上去,他就能从那山洞里面出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阴惨惨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开去。
陈择一转身,果然,那只鬼不知道几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了,他顿时怒道:“你这么霸道干什么?他又不是你爹你娘,至于你看的这么紧,我说两句话怎么了?”
摄青鬼歪头,好像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陈择一又道:“都说白话鬼最难缠,我看这只鬼比白话鬼还要难缠。”
这次这只鬼好像听懂了,眸中顿时冷光乍现,信陵及时道:“你到我旁边来,我有话给你说。”
信陵一开口,这只鬼立马温顺的站了过来,陈择一看着简直服了:“你的话简直比圣旨还要灵。”
信陵觉得好笑:“你不记得以前的事,可现在没有个名字也不成。”
“总不能叫你摄青鬼吧?”
“要不我暂时给你起一个?”
这只鬼立马眼睛晶亮的盯着信陵看,信陵想了想:“就叫疑青怎么样?”
摄青鬼还未表示,倒是陈择一先说:“你根本就不用问他,就算是你起个狗蛋,菜根,阿花的名字,他也一样高兴的很。”
确定了这摄青鬼以后就暂叫疑青后,两人一鬼总算是踏着拂晓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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