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路》41-45

  41 就决定是你了
  章茗雨感受得出,身旁的男人一晚上都很心不在焉。
  他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烦躁、郁闷,像只失足落水的野兽,浑身泛著一层y冷,ng狈至极。
  即便两人是逢场作戏,在外他多少会配合一下,把戏作足,体贴细致得像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今天却明显没把她看进眼里──正确来说,是在百货公司偶遇了那两人後,便显得如此。
  真是,自己好歹是个名媛,却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到这种程度。「今晚那位,是你前男友?」
  陆洐之的x向她很清楚,当初会找他「合作」,就是因为男同志比什麽都要方便。
  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擦枪走火的可能。
  这句问话显然戳到了陆洐之,他浑身一颤,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不是。」
  他没说谎。
  章茗雨笑了笑。「你很在乎他?」
  「这不gan你的事。」
  「你好歹是我未婚夫,我不关切一下,道义上说不过去。」纯粹是……好吧,不管男女老yòu、平民贵族,对八卦二字都不存在抵抗力。
  所以陆洐之自然清楚她这句化的含水量,完全没打算回答。
  章茗雨也懒得自讨没趣,她柔丽的脸转往窗外,端详这城市里的一片霓虹,在绚烂里叹息:「你们这些男人啊……我叔叔分明就不爱我婶婶,却不得不为她背後的势力娶她,娶了後又在外养小三,小三生的儿子不想理他。我一个女人家,不懂你们想追求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陆洐之没说话。
  章世国养小三生si生子,是党团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他原先期望儿子能继承衣钵,不料这孩子从小受章太太虐待,如今和章家几乎断绝往来,那人在市府里任职,风评极好,却拒绝任何升迁,章世国偶尔提起,脸上的无奈使他看起来更显苍老。
  章茗雨彷如自语:「呐,真的好吗?」
  「叽──」车身一阵剧烈颠簸,章茗雨「呀!」地叫了一声,陆洐之一脸沉冷。「你家到了,下车吧。」
  「哼,真没风度。」章茗雨解开安全带,想到自己不得不周旋在这些人里,气不打一处来,下车之际朝里头的人不吐不快道:「我要是那人肯定恨死你了,真心爱的人不要,为了莫须有的权力宁可和不爱的人结婚,恶心。」
  陆洐之冷冷道:「你该很庆幸有我,否则你现在只会更恶心。」别说婚姻不由自主,r体都得被迫牺牲。
  「是,所以我谢谢你了!」「砰」一声,章茗雨甩门走了,哪里还见气质名媛该有的样子?
  陆洐之坐在车子里,抚额吐了口气,他准备驱车离去,却觉x腔一股强烈的窒闷。
  索x下车,掏出西装口袋里的烟点燃,恨恨地抽了一口。
  最近他的烟量越来越大,往日三天抽一包,现在一天就能抽掉一包,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感染肺癌而死。
  届时什麽权力、什麽名利,全是浮云。
  陆洐之自嘲地笑了一声,见自己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的话影响动摇至此,说出去要笑掉一堆人的牙,他已经走到这般地步,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也不该回头,然而……
  他脑子里浮现半年多前在早餐店里,乔可南说:「如果连一个想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都没有,活著gan什麽?」
  那句话在刹那间戳进他心底:是啊,活著gan麽?
  章茗雨:「我一个女人家,不懂你们想追求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他开心吗?难道现在他不是应该充满gan劲吗?一旦市长辅选成功,剩下的立委职缺就是他的,和章茗雨的婚姻会巩固他在政党里的地位,一切分明都在他的计画安排里,为何现今他会这般空虚?
  空虚得,四周有风吹过,贯穿过他的魂灵,他觉得冷。
  椎心刺骨的冷。
  「我要是那人肯定恨死你了,真心爱的人不要,为了莫须有的权力宁可和不爱的人结婚,恶心。」
  恶心……是啊,那人也说他恶心。
  他忆起乔可南两度看他的眼神,那般地冰冷、绝决……没有情绪,想起两人曾经分享同一颗蛋,想起那人不顾自身寒冷,将冰冻的他抱入怀里,想起……很多很多,甜蜜深邃得几乎掩盖了他小时候被人抛弃,受到排挤的不公平遭遇。
  於是这一瞬,在足以灼烧肺腔的烟雾缭绕里,他茫茫灼痛了心,却深知自己无法回头──
  只因回首,一片苍茫。
  如同背水的死士,无路可退。
  他绝望地阖上了眼,忽然不懂自己的人生,还有什麽可盼、可拚了。
  ※
  乔可南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不能真的一辈子窝宅不出,世界很美好,鸟语花香,他终究得跨出去迎接yang光小草跟小花,偏偏和陆洐之的不期而遇,又打消了他面对人间的念头。
  乾脆……出国玩玩好了。
  乔可南逛了一圈旅游页,他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过了一星期,乔可南正想要不要用碟仙决定去处的时候,菊花黑敲他了:「呐呐,你想不想去美国玩?」
  joke男:「蛤?」
  菊花黑:「你记不记得瓶子?」
  瓶子,以前gay板的风云人物之一,乔可南板聚时见过他几面,他的腻称跟《盗墓笔记》的闷油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纯粹只是名字里有个平字,外加他是他母亲的拖油瓶,以此自娱而来。
  这瓶子也是圈内的一大传奇,先前轰轰烈烈地跟jiao往十年的渣攻分了,渣攻苦苦追回,瓶子理都不理,大家本以为他会沉寂一段时日,没料居然浩浩荡荡跑去美国嫁人──是滴,嫁人,据说嫁给了他的竹马竹马,两人在纽约登记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夫夫日子。
  总之一句话:非常神奇。
  乔可南去拿了一包虾味仙打开,边吃边问:「瓶子怎麽了?」
  菊花黑:「瓶子说,他认识一个美国朋友,对方也是同志,那人一直很想娶个华人男妻,目前正在积极徵婚。」
  华人男妻……这世道真是猎奇了。
  joke男:「然後?」
  菊花黑:「然後他偶然看了以前瓶子在板聚拍的照片,对你一眼锺情,希望你能以结婚为前提去美国跟他……嗯,相个亲。当然,包食宿跟机票。」
  喀啦。乔可南嘴里的虾味仙掉了。
  菊花黑:「附带一提,那人的身家财产大约是……这样。」
  菊花黑敲了一串零,乔可南看得眼睛都直了。
  「所以……乔小受,就决定是你了。」菊花黑热血道:「上吧,为台湾争光!」
  42 闪光夫夫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生。
  乔可南提著行李,看著周遭各sè人种来来往往。此刻,他人正站在美国纽约的甘乃迪机场,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j彩得不能再j彩。
  历经前男友出轨、前p友劈腿,如今他居然身在异国,准备和另个陌生男人……相亲。想到这两个字,分明不冷,乔可南仍不禁抖落了一身公皮。
  菊花黑:「反正你就当旅游一趟,看不对眼的话就算了,哥接收你。」
  好吧。乔可南本来就想出门走走,刚好他跟瓶子很久没见面,美签也尚未过期,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菊花黑敲出的那串零给蛊惑了……
  那位脑子发抽说想娶华人男妻的美国佬叫朱利安,後面一长串姓氏乔可南没记住,据说出身豪门。来前他先看了照片,是个高大威猛到令人直觉联想到「熊」一字的男人,还是只金发碧眼的熊。
  乔可南出了海关,左右张望了下,没发现瓶子身影,才正奇怪,忽地身前出现大片y影:「hey, joe?」
  乔可南眨眼,抬头。是的,抬头。乔可南已有一七八公分高,但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百公分!这人各方面都足足比他大了一圈,乔可南骇到不行,仔细一瞧,这不正是照片里那位朱利安先生?
  「hi……julian?」
  确定了乔可南的身份,熊……不,朱利安立即绽开了一抹友善的笑,大掌伸出:「wee to newyork」
  男人长相凶恶,笑容却很温暖,乔可南受之感染,回握住那人的手,同样一笑:「thanks, nice to et you」
  微笑是世界上最共通的语言,乔可南一下子就对这chu壮的男人有了好感。
  对方开车来接,一路上很贴心地向他介绍曼哈顿各种标的物,导览做得十足,乔可南看著车窗外不同於国内的景sè,也产生了出国旅游的兴奋感。
  第一天他并未安排任何行程,反正计画是先留在这儿慢慢玩,刚飞了十几二十个小时,时差还没缓过来,估计一沾床他就能睡个昏天暗地。
  瓶子跟他老公住在曼哈顿上东城区,公寓的外观古朴老旧,有种古典气息,孟平一见到他跟朱利安,便柔和地笑了起来:「抱歉我没去接你,我在等烤r熟,没法分身。」
  「没关系。」他跟瓶子真的很久没见了。瓶子本名孟平,长相平平,属於温和老好人的那种,但熟知他的人都晓得兔子被bi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当年他便狠狠地咬了那渣男一口,至今仍让圈内的人津津乐道。
  「我做了一些料理……我想你刚来应该很累了,过两天再带你出去吃。」
  「挺好的。」瓶子的料理手腕估计比苏沛强上许多,乔可南一进屋便闻到那股饭菜的香味,顿时饥肠辘辘。
  他和朱利安一块进了门,公寓外观虽有些年份,内里装潢却是全新的。客厅一整片深褐sè的木头地板,沙发是米白sè与墨绿sè的搭配,墙上挂了幅现代画作,sè彩鲜豔,充满张力。
  一旁有个原木书柜,上头塞满书本,乔可南想按房子主人这般品味,里面的书肯定充满气质,没料上前一瞧──
  《致富守则一百招》、《教你做个有钱人》、《有钱人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是富人》、《钱!钱!钱!》……
  乔可南:「……」
  孟平:「哦,那是富少……我老公的兴趣。」
  乔可南无言以对。「看来你老公对赚钱挺热衷啊。」
  孟平无奈地笑了。「简直是魔障了。」
  两人相视一笑,褪去了不少拘束,不一会朱利安身後随同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平儿,客人来了吗?」
  孟平:「哦,来了,这位就是我以前提过的乔可南,大家都叫他joke。」
  「嗯。」男人嗓音很沉,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这是乔可南第一次见瓶子的……老公。男人身形很高,颀长健硕,一头褐发,蜂蜜sè的眸,样貌十分j致,有股bi人的贵气。
  他长相不是漂亮那种,但就是眼睛鼻子嘴chun各处都长得很标准,尤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极一尊比例良好的雕像。
  乔可南略显意外地朝瓶子瞥去一眼,记得以前在圈内的时候,瓶子特别讨厌这种外貌过分好看的男人,说是自己一个路边货,掺在那些名牌包里,还不嫌拘束?
  「傅少鑫。」男人伸出手,朝他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傅少,或者richie。」
  richie,rich,外加一个富少,乔可南有点懂孟平所谓的「魔障」是怎一回事了。
  「乔可南,正式名叫joe,不过朋友例外,你直接叫我joke吧。」
  男人点点头,两人握过手,往後就算认识了。
  孟平准备的菜肴不算j致,但充满家常气氛,五菜一汤,有台式美式和综合,贴心顾及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味。
  朱利安显然对台菜也吃得很惯了,他朝乔可南挤眉弄眼:「托你的福,我好久都没吃到瓶子做的菜了。」他笑了笑。「richie很小气,舍不得太太辛苦。」
  孟平不好意思地笑笑,乔可南已经对什麽男妻啊老公啊太太啊之类的称呼,非常淡定了。
  为了不让朱利安被冷落,席间jiao谈大家用的都是英语,傅少鑫大概天生面瘫,表情很少,却一直都很悉心注意孟平吃得够不够,给他夹菜又剔骨头,一整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孟平投桃报李,夹了一筷子菜,像个服侍老公的小妻子:「来,啊~」
  乔可南:「……」
  朱利安:「……」
  孟平做完了才意识到不对,整张白皙的脸瞬间通红。「呃,抱歉,习惯了……」
  乔可南给朱利安投去一瞥,想傅少不留他吃饭,应该就是为了这饭席上的乐趣不被打扰吧……
  傅少鑫一脸平定,呷菜吃饭,压g儿不受他们这俩巨大电灯泡的影响。
  果然威武!
  吃过了饭,乔可南因为时差关系,j神不济,傅少鑫去洗碗,朱利安自得其乐,孟平领著他到客房,给他整好了床。「虽然现在是秋天,不过纽约入夜还是会很冷,我多给你一床被子,就放这里,浴室在这边,盥洗用具都帮你准备好了,毛巾之类用完扔在那个篮子里就行……」
  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很会照顾人。乔可南那种身在异乡的徬徨感一下子散去,他朝孟平笑了笑:「你过得很幸福。」那眼里、脸上沉浸在美好生活里的光,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乔可南很欣wei,他身边总算有一件教人感到开心的事了。
  孟平先是笑笑,继而有些迟疑。「那个……」
  乔可南:「?」
  孟平:「你的事……我大略听菊花提过一点,不过不清楚详情,总之我想跟你说……朱利安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过去很难放下,但一直拘泥在上头,会错失真正的好东西的。」
  不得不说,这话由孟平嘴里说出,格外有说服力。孟平就是在被人各种糟蹋折腾以後,痛定思痛,下定决心给自己全新的生活,来了纽约。
  这份勇气,确实非常人能有。
  不过乔可南自认是个普通人,该怎麽来就怎麽来。他拍了拍孟平的肩膀,「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孟平安心地笑了。「那你好好休息,我跟富少的房就在隔壁,有问题可以过来找我们。」
  乔可南:「好。」
  孟平走了,乔可南呼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床上。
  床铺很软,有著刚洗过及晒过太yang的暖呼呼气息,这是他逃避行的第一天,出乎意料地充满了温情,他觉得x口那儿的空dong补强了些许,或许慢慢地,就能好了。
  抱著这般幽微的期待,乔可南转身一躺,渐渐失去了意识……
  43 true love
  秋天的纽约确实很冷,乔可南睡到半夜被冷醒。
  他迷迷糊糊地上了个厕所,又觉口渴,打算去厨房倒杯水来喝。
  乔可南走出客房,发现隔壁主卧室的门未关紧,灯光泄出,他考虑要不要过去跟他们讲一声?不料一走近,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簌簌的不明响动,接著是瓶子气急败坏的一声:「你……joke还睡在隔壁!」
  然後又是簌簌窸窸。这次乔可南听懂了,是人在床单上磨蹭挣扎的声响。
  「平儿,来,老公疼。」
  「唔!嗯……」看来是被吻了,下一句便气喘吁吁:「你……你别来!」
  乔可南尴尬得要死,又不好上前替他们把门关上,只得轻手轻脚离开下楼。
  楼下客厅一片灯火通明,乔可南乍见一颗金sè脑袋,朱利安?
  「嘿,你醒了?」朱利安听闻动静转过身来,朝他咧嘴一笑。「richie他们吵到你了吧?」
  乔可南热烫的脸,这瓶子嫁来美国,思想也变开放了。「我刚好醒了,想下来喝水。」
  「那正好,陪我喝酒。」朱利安朝他招了招手,茶几上搁了几瓶红酒,另外还有几个杯子和小菜。「richie酒量不行,一喝醉就要找老婆,剩我独自一人在这,孤单寂寞……」
  「噗。」朱利安表情有够滑稽,乔可南笑出了声,走上前。「好,我陪你喝。」
  乔可南的酒量可是经过认证的,而且能喝高级红酒的机会太少,难免嘴馋,索x也不客气,坐到了朱利安对面。
  男人给他拿了个乾净杯子,斟了半杯,道:「我们今晚不谈那些喝红酒的规矩,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乔可南闻言松了口气,要喝个酒还得先含在嘴里品嚐香气吧啦吧啦,那不如去喝白开水畅快。
  乔可南不熟红酒,但光看瓶身上的年份,就知这酒肯定不便宜,酒y滋味醇厚,单宁芬芳,一层一层,沉淀出甘醇香气。即便乔可南再不懂,也晓得自己今儿个嚼到牡丹了,亏朱利安将之当作啤酒,一杯接一杯,给他斟得很大方。
  喝了酒,原先的拘谨便少了很多,乔可南:「嗯……朱利安,你怎会想找个华人男人当……妻子?」
  说实话男婚男嫁,并无实质法律效益,瓶子夫夫两人都是美国籍,并且纽约认可同x婚姻,可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朱利安喝酒动作一顿,随即一笑。「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有很多华人朋友,这些年在美国和很多人jiao往过,个x都不太合,刚好看到richie跟他太太,那种细致的相处,我很羡慕。就觉得……或许我能在另一个地方,找到真爱。」
  朱利安一边说著这话,一边抚著手里的杯子,他神态庄重,表情宁稳,嘴角隐约上扬,说的话很天真yòu稚,口气却极度地认真成熟。
  一开始乔可南只注意到这人chu犷的长相,却没发现他的眉目长得极好,双目明朗,内里有些很纯净的东西,碧蓝sè的眼珠子倒映著红酒里的波光,像一颗亮澄澄的宝石。
  而拥有这样一双眼瞳的人,他追求的是真爱,true love。
  这要被菊花黑听见了,肯定立即在这人身上戳一个人间宝藏的章,乔可南想著想著便不自觉笑了出来,不得不说,他对朱利安的好感真是呈直线蹭蹭蹭地拚命上涨。
  乔可南:「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跟你jiao个朋友。」至於更深的,他现在没打算,往後……再看看吧。
  朱利安一愣,随即笑了。「当然。」
  乔可南也笑了。「这段时间,请你多多指教。」
  朱利安:「好。」
  乔可南开始了他在美国纽约的糜烂之旅。
  为何说糜烂咧?因为他完全像个甩手掌柜,不管去哪儿吃哪儿喝哪儿,朱利安全部替他妥当地安排好了。
  他是道地的纽约人,带乔可南去的不一定是书上记载的热门景点,但必定有其特sè。
  朱利安生在豪门,背景雄厚,他说钱这辈子自己够多了,便用来换取一些与众不同的乐趣──他热爱投资,尤其是资助一些有梦想实力的年轻人,他载著乔可南游历曼哈顿,指著一幢充满时尚感的建筑物道:「『gour』,听过这品牌没?」
  「听过。」这品牌没在台湾设柜,但已有一群死忠粉丝,旗下商品不论男女皆走大胆豔丽路线,菊花黑非常热爱,自己来纽约前还被再三提醒买几件回去当伴手礼。
  朱利安:「这品牌的创立者是三个华人,我大学同学。其中一个女生,她态度很嚣张,居然跑来我面前说:『喂,我知道你很有钱,考不考虑投资我们?』」
  乔可南哈哈笑,他知道这故事一定还有下文。
  「我把她当疯子,不料没几天她又跑来,这次带了一份洋洋洒洒的投资计画书,不得不说她真厉害,各种短期、长期、风险评估,全部都做了,我看了遍,问她为什麽来找我?她说:『因为你看起来最不像笨蛋。』」
  「噗。」
  朱利安扬chun。「我确实不是笨蛋,所以我研究完,把那份计画书带回家里,给父亲过目,父亲说他愿意拨资金给我自由发挥,倘若失利,就当是一次学费。於是我就去跟那女人说,好吧,我很有钱,给你们一点玩玩,那女人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说:『算你运气好,赚到了,人生第一次投资就成功。』一副是她施舍我的口气。」想起那时,自己居然被个瘦弱的东方女人气得脸红脖子chu,实在好气又好笑。
  乔可南想起自己刚匆匆瞥见的大楼,一楼是漂亮的门市。他说:「事实证明那女人讲得没错,他们成功了。」
  「是啊。」朱利安一笑。「後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家里其实也很有钱,但她不想倚靠,独自一人来纽约闯荡,我很佩服她这份冒险大胆的j神……至少我绝对不会脱离我的家族。」
  乔可南耸了耸肩。「人各有志,忠於自己的家族,对其负责,也是好事。」
  朱利安眸眼一亮,看望乔可南的眼里,又多了几份赞赏的光。
  「也是她让我发现,原来我拥有的钱可以拿去成就别人实现梦想,又能获得好处。我成立了一个梦想公司,只要你有好的想法,可以提出完整计画,在历经面试及考核以後就会安排投资,至今有成功有失败,但都让我得到了不少。」
  乔可南听著,朱利安脸上没有骄矜自满,而是一种与有荣焉,谦卑与感谢。
  他想,朱利安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他先天拥有优势,也不吝用自己的优势去照亮别人,获得成长,可是乔可南在这时却忍不住想,倘若立场tiáo换,朱利安在陆洐之那般情况下,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而陆洐之呢?
  朱利安:「joke?」
  乔可南:「没事。」他自嘲地扯扯嘴,两件事怎能扯在一起比?个x造就命运,他猜朱利安即便在艰苦的情形下,也能成长为很好的人,至於陆洐之……算了吧。
  乔可南在朱利安的引领下逛了五天的曼哈顿,给菊花黑买了衣服,看了自由女神像、去了帝国大厦、逛了第五大道,也去了朱利安的母校纽约大学参观。
  纽约是个很拥挤繁忙的都市,他很佩服孟平能在这儿生活,换他估计每天都会神经紧张,尤其是那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如同牢笼里的栏杆,人被困在里头,看不见方向。
  到了第六天,朱利安说要带乔可南出海。他在纽约近郊的darien有幢别墅,那儿是帆船爱好者的天堂,全镇居民都能申请船位。
  活了快三十年,乔可南首度出海,很幸运地没晕船,船上只有他跟朱利安,但事前佣人已将所有必须物品准备好,桌上有三明治及各种美味轻食,外加香槟美酒,眼前则是一片悠然大海,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天气很好,乔可南躺在躺椅上,看著一片碧蓝的天空,满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朱利安从船舱走出,看见他一脸空空荡荡的样子,不禁心念一动,走了上前,倾身在青年chun角处落下一吻。
  一开始,只是看了照片,觉得这人有股太yang的气息,很照拂人。
  他随口提提,不料孟平居然当真,给他约好了人,朱利安哭笑不得,但在机场里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微微地怦动了。
  只见乔可南有点茫茫然然,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一脸的徬徨、迷惘,眼神却很坚定,即便这yang光好似被某些云尘给遮蔽了,却仍无法改变其照亮人的本质。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这个东方男人,动心,也倾心。
  乔可南个x大方,但并不chu心,很多时候都能很好地顾及旁人感受,进退有据,又不显矫情,和他在一起很放松,朱利安很享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让这个人偶尔空落的眼里,盛满自己。
  很轻很淡的一个吻,多少带了些试探意味,乔可南双眼先是惊愕地瞠大了,随即抬起脖子,张开嘴chun,回了朱利安一个吻。
  两人的chun舌很快地jiao叠在一起,乔可南嘴里有著香槟的香气,甜甜软软的,朱利安毕竟不是没这方面经验,他很快便将青年压在身下,加深了嘴部的力道,两瓣舌头相互jiao递著彼此的气息,乔可南被紧抱入怀,感受著那人x腔里强而有力的鸣动,身躯的热度却逐渐地降了下来。
  不一样的。
  不一样。
  朱利安意识到身下人反应不再投入,不禁停下动作,乔可南抚了抚对方金灿灿的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朱利安一怔,随即苦笑。「谢谢,你也是。」
  能在这般情况下注意对方其他部分,可见冷静程度。而眼下最不该存在的,就是冷静。
  原先暧昧的气氛不再,朱利安深呼吸好一会,才终於将自己从乔可南身上抽离。「我去拿鱼竿,晚点我们来钓鱼。」
  说罢,又走回船舱里。
  乔可南扶额,看著湛蓝的海,隐隐叹息。
  朱利安是个好人。
  他个x成熟、知识渊博,有钱又懂得享受生活,对於感情的理念也和自己相差无几。
  他们无疑能做个很好的朋友,甚至是长期的伴侣,但……乔可南知道,自己对他,偏偏不来电。
  朱利安吻他,他的心跳一点儿都没产生变化。
  乔可南掩著心口想:那儿曾经很激烈地跳动过,为了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更加明白这两者间的差异。
  朱利安期待的是真爱。
  而自己,无法给他。
  44 我爱且爱我的人
  乔可南在纽约滞留了半个多月,决定换个地方,四处走走。
  他跟朱利安的相亲计画确定告吹了,但两人却变为很好的朋友。朱利安说:「你让我觉得我坚持的事情没错,我不会放弃,直到遇见我的真命天子为止。」
  对此,乔可南是真心真意给予祝福。
  朱利安值得得到一份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爱。
  相亲失败,最失望的人有二,一是瓶子:「唉,我本来以为终於有个人能来纽约跟我作伴了……」
  乔可南心想:这算什麽?外籍新郎团吗?
  二是菊花:「天啊天啊天啊,有钱人耶!红酒耶!别墅耶!帆船耶!你居然不要,太浪费了!」
  乔可南:「为什麽我有种被人卖到国外的fu?」
  安掬乐:「啊哈哈哈你想多了~亲爱的,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乔可南:「我暂时不回台湾了。」
  安掬乐:「哦,要去哪里?」
  乔可南想了想。「还不知道,四处逛逛吧。」
  说走就走,乔可南先从纽约去到费城,又到首都华盛顿,再一路往下,晃去了迈阿密。就这样玩了三个月,把美国东岸大致逛过了,决定趁居留期限还没过,到西岸玩玩。
  要去哪儿呢?乔可南在书局买来的美国地图上比划半天,最後闭眼一指,决定去拉斯维加斯。好吧他这趟美国之行实在受csi太多影响,如今纽约、迈阿密都去过了,怎能不去本店晃一晃?
  於是乔可南买好机票、订好饭店,踏上了这块赌城的土地。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知名的赌城,同时也是结婚之城。乔可南每次听到都觉得很有趣,结婚=豪赌,到底是谁想出要把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简直天才。
  乔可南对赌博没兴趣,他的人生向来逢赌必输,甚至没赌都输,他参观了很多教堂,从几个较为正式有名的,逛到那种稀奇古怪的,同时也见证了很多场迅速婚礼。
  在这儿结婚比在麦当劳买个汉堡要容易,人们也很欢迎路人加入,他看到有对夫妻,刚欢欢喜喜地说完「我愿意」,转身出教堂门却不知为何事争吵,双方从爱人变仇人:「我们离婚!」、「好!」
  在拉斯维加斯,爱情、婚姻,都像一种橱窗里的商品,喜欢了就花钱买,不喜欢就退货,简单轻易,他想世界上所有为爱情寻死觅活的人都该来拉斯维加斯看看,包准瞬间就能看破,明白那句经典名言:认真就输了。
  不过美好的婚礼还是存在,有观光客就在这种气氛渲染下,转身买了戒指登记结婚,成为下一对新人。
  除了正规教堂以外,拉斯维加斯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教堂,不问结婚对象,不管是同x异x猫啊狗啊老鼠啊甚至是自己珍藏的唱片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当然,多数不具法律效益就是了。
  为此,乔可南入境随俗,他买了一对戒指,走进教堂,不知是真的假的的神父慈爱地看著他:「孩子,你的结婚对象是?」
  乔可南张了张嘴,想了想,说:「爱我且我爱的人。」
  神父:「哦,那人在?」
  乔可南:「在我心里。」
  神父显然经验丰富,不管怎样奇怪的结婚对象都遇过了,还有人说要和死去的青梅竹马结婚,神父面sè不改,照样见证。他老道地说完那些每天会重复至上百次的誓词,问:「你愿意吗?」
  乔可南:「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
  如果真有个我爱且爱我的人,那且让我先与你订下一生,从此……不离不弃。
  ※
  乔可南在美国长达四个多月的冒险结束了,甚至结了个婚。他把这事跟菊花黑分享的时候,菊花简直拍案叫绝:「天啊天啊天啊,joke你比我还b!我也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乔可南:「哦,跟谁?」
  安掬乐一副理所当然。「跟全世界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
  乔可南:「……你的守备范围真广。」若不是跟未成年犯法,估计年龄还能更往下修呢。「乔治克隆尼呢?」
  安掬乐很得意。「他刚好五十!」
  乔可南:「……」原来如此。
  不过乔治克隆尼不会是gay,这事就大家嘴p爽爽,就像他的结婚一样。
  乔可南在教堂附近随手买下的戒指是便宜货,但材质还行,简单的样式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没太多担负,索x不摘了。
  他回到台湾,四个多月无人居住的屋宅生了层灰,这屋子是父母亲过世留给他的最大财产,遮了他一辈子的风雨。这趟美国行花掉了他所有积蓄,往後的人生得从零开始,乔可南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给自己打气:加油,你行滴!
  乔可南晚上回来,休息到隔天早上。天气很好,他把屋子里所有窗hu打开,先通风通风,打扫了一天,最後把冰箱里的过期食物清了。很久没吃台湾菜,他决定晚餐吃面,老板见他有阵子没来又出现,很意外:「哎呀,我以为你搬家了。」
  乔可南笑笑:「没,出去玩了。」
  「去哪?」
  「美国。」
  「哦,真不错。」老板嘴上跟他閒聊,手里动作却没慢,一下子把一碗面打包好,乔可南决定回家边看这阵子漏看的动画片边吃。
  他哼著歌,走在熟悉的小区道路上,想到老板刚多给他半颗卤蛋就很爽,但事实证明,乐极总会生悲。
  乔可南掏出钥匙,开公寓门,却觉身後有人bi近,他骇了跳,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快四五个月没见的脸孔,在路灯探照底下,简直比恶鬼还恐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乔可南左手抚著心口猛喊,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肝就要从嘴里迸出。「好好的,不要从人家背後吓人,行不行啊?!」
  陆洐之显然也吓到了,冷俊的脸刹时泛现迷蒙。他设想过那麽多种两人再遇会出现的对白画面,却……没想过是这样。
  乔可南心想这人有够y魂不散,好在一趟旅行给了他心灵上的能量,看破了很多事,忽地就不嫌这张脸碍眼了。「怎,有事?」
  陆洐之很怔忡。他瞅著青年,顿时也忘了自己要说什麽。
  乔可南不耐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面,道:「有事快说,不然我这面要泡烂了。」
  他又不傻,陆洐之今晚出现,绝对不会是碰巧路过,乔可南心里还惦念著新入手的动画片,恨不得速战速决。
  陆洐之沉默了一会,顺著青年的手,睇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戒指。
  他脸sè一变:「你结婚了。」
  这声音很沉,像从深渊里传出来的。
  「是啊。」他确实结了,虽然不是有效婚姻。「你应该也结了吧,恭喜啊──」
  「我没有。」
  「嗄?」
  陆洐之:「我没有结婚。」
  乔可南一愣。「哦。」
  除了这字,乔可南还真不知要回啥。你没结婚就没结婚, what?
  不料说完这句话,陆洐之转身,自顾自走了。
  乔可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陆洐之到底跑来gan麽?莫非真是情缘未了?
  这四个字真是当头b喝,想得乔可南头皮发麻,全身都痛,拜托不要来,本人的结婚对象指的绝对不是你,我爱且爱我的人,我不爱你了,所以就算你爱我,我也不要了。
  不要了。
  45 外物不可必
  乔可南回到屋里,边看动画,边把那碗有点泡烂的面吃完了。
  下次老板再送他半颗卤蛋,他死都要拒绝,每次多半颗蛋就完蛋,这jiao易太不划算了。
  乔可南忿忿地嚼,把整部动画看完,已近半夜,菊花爷还在线上,他想了想,发了个讯息过去:「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跟你缩~」
  菊花黑:「你不要缩你不要缩你不要缩~」
  乔可南点点点,真是谁比谁无聊。
  joke男:「坑来找我了。」
  菊花黑:「那你跳了没?」
  joke男:「拜托我这麽意志坚定贫贱不移趋吉避凶吧啦吧啦……怎会跳?」
  菊花黑:「我怕你跳习惯了,看到坑不跳浑身都不对劲。」
  joke男:「……」
  菊花黑语不惊人死不休,下头传来一句:「他跟人打听过你。」
  joke男:「蛤?」
  菊花黑:「大约三个月前,就那个我堂哥的的男朋友的外甥女的总之很复杂的关系,於是我说,你去美国当人妻了。」
  joke男:「……」
  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一上门便是用那般……痛心的语tiáo说:「你结婚了。」
  joke男:「他真信啊?」一般男人跟男人不会结婚吧?何况是异国婚姻。
  菊花黑:「你去美国相亲的事整个圈里都知道,他找我问,真是问错人了,当然没也要掰到有。」他敲了哼哼两字,道:「只是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你真的结了呼呼哈嘿。」
  这到底什麽笑法。乔可南无言以对,思及那人随即又说他没结婚,乔可南心念一动,打开浏览视窗,在估狗大神里输入陆洐之、结婚两个词,却没看见任何相关讯息。
  joke男:「他跟章小姐怎了?」
  菊花黑:「我不知道,不过据说他不从政了,自己搞了个事务所,就上个月的事,你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包管他一天上厕所几次是大号是小号都能知道。」
  joke男:「……不了,我没兴趣。」
  他没兴趣的不知是那人上厕所的回数,还是後来那些变化,应该两者皆有。
  他对陆洐之的好奇心大概就像八卦板众问卦一样,吱吱为吱吱,不吱为不吱,总之不是非吱不可,他又不是真的猴子。
  乔可南心绪很平静,这些日子的风吹雨打,早已把他的j神锻鍊至钢弹等级。
  相比这些不靠谱的风花雪月,乔可南更关心自己找新工作的事。他在上浏览了几间事务所,像宇文那麽大的是不想再去了,晃了半天,倒是在以前法律系学姐的介绍之下,去了一间小型事务所面试。
  该事务所名叫哲笙,旗下律师除林哲笙外还有另两名律师,总共三人,两男一女,再加乔可南男女比例便彻底不平衡了。林哲笙看了看他的履历:「哦?宇文律师那儿出来的,底子很厚啊!怎会想来我们这儿?」
  总不好说小事务所比较清閒,更能享受人生吧?「我想找个可以让我充分发挥,不受拘束的地方。」
  「哈哈哈。」不料林哲笙闻言大笑,拍了拍乔可南的肩:「你这话我几年前就听过了,刚好我这儿也有位底子很雄厚的家伙,你们可以jiao流jiao流,总之大家不分先後,都是伙伴,往後就叫你们光芒万丈组,不错吧?哈哈哈哈……」
  乔可南:「……」
  这是哪来的话痨?
  後来乔可南知道了林哲笙口中那「底子很雄厚」的家伙是谁。他的哥哥是业界十分知名的青年律师,知名在手段很狠,据说还和黑道有点儿挂勾,那人跟陆洐之并称为律师界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陆洐之曾与他打过擂台,光事前准备就让乔可南这个做人助理的,差点累到往生。
  在小事务所的日子很平静,多数是接一些民事案,每天听人阐述烦恼,例如我的老公哥哥爸爸妈妈姊姊弟弟为什麽可以这麽对我,他忍不住心想:没有为什麽。
  就像菊花黑讲的:「也许你的明白,不是他的明白。」
  人往往对自己重视的人格外严苛,同样的事,旁人来做,或许丝毫不在意;亲密的人做了,却令你痛不yu生,那是因为你付出了感情,就一厢情愿,认为对方该懂、该有所回报,但现实是,大家都是人。
  是人,就会有属於自己的那份计较。
  他是这样、陆洐之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他跟菊花黑说:「我终於懂了你所谓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馀是什麽意思。」
  菊花黑:「嗯哼~」
  joke男:「相比那些委托人,我遇到的事真是不值一提……可是我跟你说,我真的很痛。」
  这份痛,太si密,旁人不能懂,他只能自己尝。
  joke男:「我之前以为我对坑没怨,是我自己要跌的,怪不了人,我纯粹就是讨厌、恶心他不诚实的行为……我现在承认,我怨他,怨得厉害。」正所谓爱的反面就是恨,没有爱,就没有恨,反之亦然。
  菊花黑:「我知道。」
  乔可南一笑。是啊,菊花一直都知道。「我爱他,也知道他喜欢我,才会认为他不该那麽对我……庄子说外物不可必,我把他看做内物,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他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但这其实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菊花黑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乔可南以为他被自己讲的话深深震撼了,才传来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joke男:「?」
  菊花黑:「哦,我刚去拜估狗大神,你那外物不可必,我看不懂。」
  joke男:「……」
  如此这般,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他没再遇鬼,在和菊花告解以後,陆洐之这名字就像他岁月里的一片灰,拈起来一扔就不见,了不起偶尔清一清,日子照旧过得清清爽爽。
  而乔可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始终都戴著。
  五月的时候,朱利安来了趟台湾,这令乔可南颇为惊喜,他一直都很想回报朱利安在纽约给他的招待,如今换他做向导,他跟事务所请了一礼拜的假,带朱利安从台北游历到台中,最後去了高雄。
  两人在爱河边看夜景,忽地朱利安悄悄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乔可南一愣,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问:「joke,考路我,豪不豪?」
  ……哩共瞎?
  说真的,乔可南一开始真没听懂。
  不过从朱利安的行动里,乔可南大略明白了怎回事。说没感动绝对是假的,朱利安曾在ail里说他在努力学习一样东西,问他学什麽,他不讲,如今看来是学了中文。
  这麽博大j深的语言,有人从出生开始学,学了一辈子都未必透彻,何况他这麽一个半路出家的美国人?
  乔可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他挣开了朱利安的手,用中文说:「抱歉。」
  朱利安听懂了,他不掩失落地垂下眼,学一个国家的语言,最基本就是请、谢谢、对不起,最後一个词他不想学,但还是得学会。「不,joke,哩没对不其我。」
  是他自己追求,求而不得,不是任何人的错。
  乔可南很想说些什麽,可最後没说,外物不可必,意为不能期待别人做出你想得到的反应,就像朱利安无法用爱要求他爱他,他也无法强求对方该如何如何,人世的真理,不过如此。
  他想,他不怪陆洐之了,真的不怪了。
  朱利安从高雄搭飞机走了。乔可南送行,再自行搭高铁回台北,一路上他把跟朱利安的相处回忆了一遍,除却那些童话一般美好的情节,还有什麽是支撑他们一辈子过下去的?
  他不会离开台湾,朱利安不会离开纽约,他不像瓶子,没有爱,天涯海角的追随,最终只会变成怨怼,把灵魂磨碎,让两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无言相对。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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