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章节5

  “小晴，这是你同学么？”
  “嗯，我同学白凌。”于晴介绍道，“白凌，这是我二姨。”后一句，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嗯，阿姨好。”白凌手心里全是汗，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顾长新的母亲，以后或许会成为自己婆婆的人。
  “哦，白凌……你多大了？”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问得有些不太礼貌，于清澄又补上了一句，“看着你比于晴还要小一点。”
  “不是的，阿姨，我今年十六岁，比于晴大半岁。”白凌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回答。
  十六？那还小……顾长新应该不会这么没谱的。于清澄这才放下心来，在于晴同学的面前又不怎么好摆脸色，便温和地笑了笑，又说了些客套话，让她常来家里玩儿之类的，便带着于晴离开了。
  白凌局促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桌子上还没吃完的早餐，突然就没了兴致。于清澄表面的亲和始终都掩盖不了她举手投足之间对这里的嫌弃，对自己的嫌弃。她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好，她也曾听别人谈论过顾长新的背景，她也曾介意过，可是最后，顾长新告诉她，自己的家庭不会在乎门第，只在意人品。现在看来，他是骗自己的吧？
  女孩子，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爱情中难免会矜持高傲一些。白凌回想起于清澄的眼神，越来越火大，付了早餐钱之后，就回了家，一整天都没再出过门。
  顾长新刚到部队的时候，还不是太适应那样高强度的训练。新兵刚去的时候，每次训练之前都是需要站军姿的，那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脚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起初，顾长新因为这个吃了不少苦。
  在部队里，没有人会当你是手里的宝贝哄着，捧着，在这里，只有上下级的关系。你要是不服从命令，或者达不到上级的要求，招呼你的就是狠狠的一脚！几天下来，顾长新的身体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全身肌肉酸疼。他明白，这只是开始而已，除了咬牙坚持，他别无选择。
  后来习惯了站军姿，便轻松了许多。晚上的时候，熄灯号一吹，立马钻进被窝里睡觉，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特别地想念白凌，那个茉莉花一般的女孩子，想念她浅浅的酒窝，想念她甜甜的笑容，想念她撒娇时的小女儿态……后来，顾长新会趁着同宿舍的人睡着了之后，趴在窗台上，借着月光给她写信。然后拜托一些老兵在第二天帮忙拿去寄。
  可是……整整三个月，白凌都没有回过一封信。顾长新有些着急了，赶紧给家里写了一封信，除了一些例行的问候和自我近况说明之后，他说希望于晴去他那儿玩玩。其实，他的意思，于晴怎么会不明白呢？
  所以，在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于晴就跟白凌说了这事儿。白凌听了，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走不了”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于晴见她是这个反应，当即就傻眼了，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淡了？
  教室人多，她不好说，只有厚着脸皮，不顾白凌的挣扎将人拉出了教室。
  “你到底怎么了？我哥才走了多久啊，你就不要他了？”于晴明白顾长新对白凌有多宝贝，再加上本就是表亲关系，因而对白凌的表现更加地不悦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我没有……”白凌懦懦地不敢说出实话。她能怎么说？难道要她告诉他，他的妈妈非常嫌弃自己，所以两人根本是没有未来的？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所以，顾长新寄来的信，她拆开读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勇气提笔回过去。
  “你就有！”于晴气得直想跺脚，“我表哥以前对你那么好，结果却是把心给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没有……”白凌头声音越来越低，几欲哭出来了。
  “我告诉你白凌，你要是不对我表哥好，我就去告诉你爸妈所有的事情真相，还有那十块钱！”
  “你别告诉我爸……”白凌心里一惊，赶紧拉住于晴，急得眼泪也落了下来，“我不是那样的，我没有移情别恋，我想要对你哥好……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别告诉我爸，那样子，我和顾长新就真的完了！”
  于晴见她一直哭，怒火也去了一半了：“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看他？”
  “我也想见他的，可是，你二姨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的，你们家这么好，我家只是一个卖水果的，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哥？”
  于晴一愣，这才明白，那次两人吃早饭遇见于清澄的事情还是打击到她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于晴蹲在树下问她，其实，她也明白，比起白凌，于清澄喜欢的会是像她自己一样的千金小姐。
  “我不知道……”白凌也蹲在那里，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又说，“寒假的时候，我跟你去吧，顺便也好说说这事。”
  ☆、第六章
  之后的日子里，顾长新的信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周一封。白凌忙着期末考试，也就没有怎么回他。只是在于晴找了她的第三周写了一封回过去，大意就是说自己要准备期末考试了，可能没有时间回信，等到寒假了再去看他。
  顾长新收到信的时候，高兴坏了，回了信叫她好好学习，然后便是狠命地训练，以便春节的时候能够请到稍长一点的假。白凌收到顾长新的信之后，只是读着那简单的几百个字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悦。她有些流泪的冲动，突然就觉得前些日子的纠结有些无趣了，她还小，她还要读大学，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父母卖水果的，至少，她也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的。
  收拾好心情之后，期末也快临近了。白凌在考完了之后，试着和家里说了一下出去玩的事情。白志清一听说她寒假要离开，火冒三丈，操起门后的扫把就敲了下来，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怒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还是啥啊？老子辛辛苦苦赚钱让你读书，放假了也不说帮家里一下，还想着出去玩？老子哪里来的钱让你出去逍遥？”
  白凌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自己父亲的毒打，母亲买了菜回来，一进门看到这情景，赶紧将人护进了怀里，朝着父亲怒吼道：“你干什么又打孩子？她就不是你的骨肉么？就只我一个人疼她？”
  “你问问她，放假了还想着出去玩，你说养着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白志清见妻子护着女儿，更加烦躁了，用扫把的一头指着拥在一起的两人说，“当初你要是多生了一个，要有个儿子多好？就这么个赔钱货留在身边，后半辈子还能指望谁？！”
  “那怪得了谁？你没钱让我吃上营养的东西，儿子没了能怪谁啊？”
  白志清像是泄气了一般，跌坐在凳子上，痛苦地捂着脸。白凌见父亲已经平静下来了，轻轻推开母亲，出了门。这会儿正值中午，街上没什么人，她一个人走着，无意识地就到了街心公园，想起那晚顾长新在这里如珠似宝地拥着自己温柔地亲吻的情景，白凌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再抬头，又是一脸的笑容。
  于晴听说了白凌家里人的态度之后，称自己有办法。白凌无法，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带着于晴回了家。白志清见到于晴，依然是满脸的谄媚，白凌突然觉得有些难堪，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于晴笑着解释道：“叔叔，我爸爸妈妈想给我找个同学当家教补课，但是，我在寒假的时候还要回邻市的外婆家。所以，我爸妈就觉得可以让同学跟着我一起回去……不知道……”
  “哦，这样啊？”白志清拖长了音调，似是思索了很久，才回答，“可以啊，只是补课的钱不知道怎么算？”
  “当然是按照市面上的算了。”于晴心里不屑地笑，面上依然乖巧。
  “那可不行，要说我们小凌的成绩那是整个一中数一数二的，寒假要找份家教的工作也是轻轻松松，你这把人带走了，又不在我们身边……”
  于晴立马会意，反正这钱又不是自己出，所以，她很是豪迈地一口接下白志清的话：“那我加倍吧，只要能一起走就行。”
  “那行！”白志清见目的达到了，也松了口气。
  白凌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于晴离开了之后，她才向白志清推说不舒服回了家，白志清骂骂咧咧的，见她毫无反应，也没有办法，只好任她去了。白凌回到家倒头就睡，她心里有火，却不能发出来，憋着，难受得直想朝墙上撞。她的父亲，在他的妹妹面前展现了那么丑恶的嘴脸，那样的让她觉得抬不起头。可是她没得选择，那是她骨肉相连的父亲……
  期末考试过后的第二周，于晴就拉着白凌上了火车。因为还要回来过春节，所以，两人只好提前出发，但是又害怕去早了，顾长新请不到假，所以就折中选了个时间。在白凌走之前，白志清倒是说过的，回不回家过春节都无所谓。
  下车之后，两个女孩子身边全是回家过年的人群，于晴胆子大，拉着白凌使劲地朝外挤。白凌从来都是温温婉婉的样子，这会儿，手臂被她拉得生疼，却还是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分散了。
  她有些着急，正准备叫于晴的名字时，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她大吃一惊，尖叫声就快冲破喉咙时，就听得耳边传来熟悉的男音：“小茉莉，不要怕，是我。”
  不知怎么的，她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顾长新见她是真的吓到了，赶紧护着她出了人群，一个劲儿地哄着。白凌抽抽噎噎地看着他，泪眼朦胧：“于晴呢？”
  “早就挤出去了，我让她在那边等着的。”顾长新见她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便拉了拉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你先休息一下，我请了三天假，可以好好地陪你玩玩。”
  白凌点头应允，顾长新便拉着她朝外走。于晴无精打采地坐在长椅上，见顾长新出来了，更加地不悦了，瘪了瘪嘴，低下头不再看他。白凌扯了扯顾长新的手指，示意他看过去。顾长新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过去站在于晴面前说：“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家里早就放下话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于晴的视线对上两人紧握的双手，更加气愤了。
  “我怎么知道你二叔在这边视察？他千叮万嘱地要我把你送过去，我能说什么？”顾长新无奈地笑，随即又安排着，“你先跟你二叔回去，明天出去玩的时候，我带上你就是了。”
  “真的？”于晴不看他，转眼去看白凌，“我不相信你，我要白凌承诺！”
  “嗯，真的。”白凌看了看顾长新，又点了点头回答。
  “那行，我二叔在哪儿啊现在？”于晴立马阴转多晴，高兴地问。
  “车就在外面，你自己出去就行了，我带着她呢，不好去见你二叔，你就给他说我临时还有事就先回部队了。”顾长新在她转身离开时，又嘱咐道，“这事儿，你可别说漏嘴了啊！”
  “明白！”于晴调皮地大叫了一声，奔出了车站。
  “累不累？”顾长新远远地瞧见人上了车，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又转头关切地看向白凌，“要先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酒店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