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事情会变成这样儿,只能怪那个自杀的女医生。
至于事情发生后我只会呆若木鸡、和盘托出,都怪我只看过闇河魅影,脑筋转不过来。坦白说,我若多看几部穿越小说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我老妹只会说得口沫横飞,来探病的时候一本也没有,所以我才会在信息严重不足的情形下,直到临嫁前才恍然自己穿越时空了。
话说从头,得从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医生推到我的三人病房说起。
每个医院都有个黑病房,就是那种鲜少有病患康复出院,通常是走另一条快捷方式的那种。我在这个黑病房已经住了一年多,之前还能挣扎着断断续续的上学。上完高中就是我的极限了,因为我两腿已经硬化到不能行走…真正行不得也哥哥。
在家休养了五年多,实在不成了…腿部的硬化已经蔓延到腰。这种罕见的硬化症很温和,很少暴死的…一点点慢慢的吞掉,等硬化到了心脏,差不多也该乐返天国。拖到二十三四已经是爸妈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我倒是还能接受事实,只是想到火葬不知道烧不烧得动,有点发愁。
这个黑病房没人敢住,只有我安居乐业,也跟落地生根差不多…身边只有几套翻烂的漫画和小说陪着我,还有很难看的电视。
所以当那个自杀的女医生推进来时,看她没有性命之忧,我把握良机,和护士小姐好好的聊了一通八卦,稍慰多日无人交流百无聊赖的孤寂。
这个女医生看起来年纪轻轻,虽然不太漂亮,也算得上阳光佳人。我想就是那种第二眼美女。听说她因为失恋喝了个大醉,非常有勇气的割腕了。
大概是外科大夫的职业病,她割得真是干净利落起手无回,但人倒霉真是连自杀都不利索,另一个醉鬼撞错了门,用不地道的方式开了(听说是用信用卡,现在的门锁是怎么回事…),进了浴室,看到一浴缸的血水吓醒了,立刻拨了119,现在医学技术高超,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听了真是感慨万千。我若是她,能跑能跳,还念到医学院当了外科大夫,分手有什么了不得的?路上大把的男人,砸都能砸一个回家,不喜欢再砸下一个就是了,需要那么死心眼吗?
瞧瞧她,再瞧瞧我。我除了能够大叹三声无奈,只能说人过得太好就会自找麻烦,心魔百出。我若能跑能跳,就算失恋一千次,也同样阳光向上。
男人比得上自己的两条腿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不开。
…我好像还比她小几岁。
太自伤了,安眠药没起效果。正躺着发呆的时候,昏暗的病房突然亮得跟白天一样。
我偏过头看隔壁病床,脑海一片空白。
这黑病房我住了一年多,别说”那个”,连只蟑螂都没有,我还很遗憾命格太重,没得特别的体验。现在,一个半人半蛇(还是龙?)的猛男(?),面孔宛如斧凿刀削,非常性格好看,正在低头看那个昏迷的女医生。
他伸手,女医生飘起来…透明的女医生,她的身体还在床上打点滴。我猜是魂魄之类吧哈哈哈…
我居然没尖叫,实在是心理素质坚强,不愧是日日生活在生死边缘的模范病人。
他一把抱住女医生…的魂魄,亮得刺眼的病房突然出现一个黑洞。他纵身,矫健的优游而入,我相信姿势可以在跳水比赛里拿到满分…不好的是,那个黑洞没有及时关闭,我发现我开始透明化…把我吊着点滴的身体留在病床上,并且被吸入黑洞了!
这下,不尖叫也不行了。但灵魂尖叫的效果很差,只引起楼下的野狗吹狗螺,没引起任何人类的关切。
刚才那个诡异的场景,不管是妖怪(大概吧?)索魂,还是什么异族爱情故事,都无法引起我惊恐或感动的情绪。我只绝望的想到周星星说的,”我是乡民,只是站得前面一点。”
问题是,我并不想站得前面一点,别说站,我连爬都爬不出病房,你们的爱恨情仇关我啥事,你们失火你们的,为什么要殃及我这条命不久矣的池鱼?!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我非常老套又没创意的悲呼,”救命啊~”
别傻了,当然没有大侠来救我。你以为人生处处是小说吗?太天真。
等我醒来的时候,以为被送到精神病院,而且这个精神病院还在开化妆舞会。当你看到精致华美的床帐,和围在床前吱吱喳喳不知道在说啥玩意儿的古装女人,我想你也会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让我没马上问医生在哪的主因是…我的腿有感觉。虽然是痛,但的确有感觉了。
我一把掀开棉被,瞪着我的腿…又迷惑起来。难道…我病得太久,硬化转移导致脑病变?我可不相信我如此乐观坚强的心理素质会崩塌到发疯,精神上不可能,那就是生理病变了。
因为那根本不可能是我的腿。看起来像是两根火柴棒,细瘦瘦的,我又瞪着自己的手…瘦得跟鸡爪一样,而且又小…小到像个少女的手,不是成年人的手。
她们还在围着我吱吱喳喳。虽然听不懂,最少我知道是在骂我。中国的国骂咩,意思都很容易懂。不信你去山东找个在地人对他用台语问候他娘亲,看会不会挨打。
“这是哪?”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妳们…是谁?”
瞬间鸦雀无声,她们居然全体闭嘴了,瞪着我像是见了鬼。
一个穿得最华贵的女人(七八根金钗插脑袋,不重吗?)排众而出,用不怎么标准但勉强能听懂的国语说,”蛮姑儿几时会说官话?”
既然是她对我说的,蛮姑儿是我…我又去哪了?
这真是很哲学性的问题,值得深思。
“那个,”我咳了一声,”我不是蛮姑儿。摄影机在哪?”我开始转头,这该不会是个恶作剧节目吧?
那个贵妇(穿得很贵…)瞪了我一会儿,勃然大怒,”蛮姑儿,妳别以为上了吊就可以不嫁,这是老爷订下来的婚事,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接着又是一大套听不懂的方言了。
“可我不是你们说得什么蛮姑儿。”我满脑袋糨糊,”我叫吴安平…”然后一阵伤悲。姓啥都好,姓梅跟姓吴真是令人无言。安平平安,听起来多好。一姓了吴…哎,悲痛。
贵妇张着嘴,机关枪似的用不标准还得猜的国语问了一通。我被炸昏了,真是有什么就回什么。她双手扶颊,非常有喜感的呈现孟克的”吶喊”状态,带着那群女人立刻败走,只留一个小女孩一脸要哭的看着我,全身发抖。
这是怎样?
我试着跳下床…真让我跳成了,立刻热泪盈眶。我试着走来走去,老天,能够重新走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完全原谅了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原谅了搞爱恨情仇殃及我的那对(消音)男女。
若不是房里还有人,我真能蹦起来,跳个舞什么的。
我急切的找到了一面镜子…铜镜该摆在博物馆吧,怎么会在这儿…但镜中那个目瞪口呆的少女,其实应该跟铜镜一起摆在博物馆才对。
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古装少女是谁?
等证明是”我”的时候,又陷入了深刻的哲学性问题。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西游记里头(没办法,古典小说耐看,一本可以反复看三年),唐御妹跌死花阴,刘全娘子借尸还魂的故典。
但这个空间暂且不论,时间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呀…
我转头问旁边站着发抖的小女孩,”现在是什么朝代?”
那个小女孩尖叫一声,爬到门边,”别、别吃我!”
…这朝代的名字很别致。当然,我是在苦中作乐。
“不饿。”我没好气,”什么朝代?”
她抖得没那么厉害,还是背着我,”大、大明朝。”
…虽然我没念过大学,但也知道这在学理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虽然闇河魅影里的夕梨也去了西台帝国…好歹人家是中了恶毒的巫术。我只是倒霉碰到一对(消音)男女。
那群女人去又复来,贵妇(首饰很贵)又用她不标准的国语对我轰炸,很是威胁利诱。因为我还纠结在不可能的哲学与科学的问题上,只是愣愣的看她。
最后她们硬把我教会说地方方言,告知蛮姑儿的身世,威胁我不能在疯言疯语,不然就叫道士来撒狗血之类的…
我浑浑噩噩的学说话,背蛮姑儿的身世表,直到出嫁前夕,我才猛然惊醒…
这就是我妹说的…穿、越、了!
…穿他妈的头啊!!都是那两个混账!现在我真的要嫁掉啦!
强烈恐慌后,我渐渐镇静下来。瞧着稳稳站在地板上的两个脚丫子…觉得什么都能忍受。不过就是嫁人嘛,不过就是嫁给古人…有啥了不起?我倒在病床看着窗外时,不就只有这个愿望吗?还说啥都能够忍受。
虽然我没有经验,不过谁没有第一次。再说,这屋子的女人都讨厌我,不如去新环境来个好的开始,马上成功一半。
至于坏的开始该怎么办…我想起码也还有一半机会,情形不会比倒在病床等死更坏。
我真是个乐观向上的好青年哪。 真没想到还有嫁人的一天…还是在大明朝嫁人。但别问我婚礼怎么样,你有本事头上盖个红布像个瞎子还能知道自己婚礼实况,我就佩服你。我还没学会那种天元突破的最高境界…等我会了会记得实况转播。
总之,我就是跌跌撞撞的让人牵了一天,叫我做啥就做啥,然后到了新房…完。
是的,我没看到我的丈夫…事实上他根本没出席。倒不是他逃婚了,是有个”逃”没错,不过他逃的是阎罗王的追捕令,让我分外有亲切感,觉得是同道中人。
好的开始。最少我对他开始有亲切感。
据说我的丈夫是个身体很弱的人,从小就身体不好。长大是好点了…不幸出了意外,总之,他被迫截肢,在这种年代截肢等于死,何况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所以紧急替他娶了个老婆,美其名为冲喜。
若是娶老婆就可以预防感染,真的该发个诺贝尔医学奖才对。
我嫁进来的时候,正是他弥留的时候。医生说是生是死,就看今夜。我?我觉得还好啊。若是他活下来,残障人士脾气不好,也打不着我。脾气好,我还能跟他当个朋友,大家凑合。若是他死了,我刚好在这家当个白吃白喝装悲伤的寡妇,只要别动我的腿(幸好这时代很先进的没有缠足),什么都好商量。
我是很随和的。
但之前那位”林蛮姑儿”女士似乎不是。她的丫头说她”极有主见”(我看是叛逆期过剩吧?),知道要把她嫁给王家要死不活的三公子,换她寻死觅活。先是绝食(难怪会饿得像根筷子,害我之后大吃大喝伤了胃),然后上吊。
当然还有些风言风语背着我讲,都欺负我不会说这儿的话。可我听力极好,只是舌头不大灵光而已(躺在病床上也只能竖起耳朵),又不是英语,语系相同,看电视剧看到能听人广东对话,瞧我是怎样的语言天才(虽然张开嘴一句都说不出),我偷听到最后断定了,林蛮姑儿女士还是个走在这个时代尖端,争取自由恋爱的小姐,至于她爱的对象呢,似乎是个唱戏的。
不过那跟我没有关系。
一个从小病到大的人,就会知道世界上第一重要的是”健康”,第二重要的是”健康”,第三重要的…还是”健康”。
我光烦病身拖累家人,背负太重的亲情债,就已经觉得很累,哪有心情去想爱情。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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