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牙》4.04

  下课铃声陡然响起。
  另外一栋教学楼从安静变成吵闹，学生们也从教室里出来，占据了走廊。
  梁千趴在走廊上，“本部妹子这么多啊。”
  他这个四楼是将对面的一二三四层看得一清二楚，直线距离也不过是十几米而已。
  赵明日一会叫一次，说这个好看，说那个好看，直到看到二楼转角那。
  他瞪大眼，推了把梁千，“你看那个是不是咱们国庆放假前看到的那姑娘？”
  梁千提起精神看过去，“还真是。”
  实在太好认了，因为她正对着这边，拎着一把伞，而旁边拿着书的人正是陈漾。
  乐芽个子本来不高，现在还被挡住了小半。
  整个小小的一只松鼠似的。
  赵明日瞪大了眼，指着对面问：“那个人是不是漾哥的双胞胎兄弟啊……”
  梁千说：“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吗？”
  赵明日摸了摸下巴：“我咋知道就昨晚送个小孩回家了，今天就到搬书了。”
  梁千看过去，“卧槽，神经病啊，大清早的过去给人搬书，怎么不记得给自己搬书。”
  刚刚考试完，书还没从宿舍搬完。
  说话间，走廊对面的陈漾已经到了四楼。
  乐芽本来以为自己是一班，应该在一楼的，没想到这里的教室不是这么分的。
  这边的教学楼有五层，一层四间教室，一班在四楼的角落，临近通往对面那栋楼的走廊。
  这栋楼就是一班到十六班，对面那栋则是十七班到三十班，同样的分布。
  一班的正对面刚好是十七班。
  乐芽到达四楼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对面，很多学生都趴在走廊上看这边，基本都是男生。
  进教学楼后她就将伞收了起来，然后忍不住看向自己面前的男生。
  他的背影很直，矜贵自持。
  乐芽回想起昨天，虽然行为好像比较奇怪，但是今天看起来人还不错的样子。
  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有点湿，但是肩膀那里是后来下大了后被淋湿了。
  谢轻语停住走在后面，小声问：“他谁啊？”
  乐芽说：“不认识。”
  她怕前面的陈漾听到，特意小声许多。
  谢轻语颠了颠怀里的书，猜测道：“不认识还这么给你搬书，一定是看你太可爱。”
  乐芽连忙做噤声的手势。
  “好好，我小声点。”谢轻语点点头，“说实话，这人长得帅啊，应该也是高三的吧。”
  乐芽说：“我也不知道。”
  教室的后门就在楼梯边上。
  三个人一进教室，里面原本吵吵闹闹的声音就停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到后门处。
  乐芽听到离得近的两个同学刚才还在打闹，一下子就变成淑女在讨论。
  “这不是我们班的吧？”
  “咱们班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我们班就十五个男生你忘了啊，都是假的。”
  “会不会是对面的？”
  乐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去看陈漾的神色，发现他好像是习惯了一样，无动于衷。
  “你座位。”
  陈漾突然转身。
  乐芽连忙停住脚步，和他离得太近了，退后一步。
  谢轻语提醒道：“人家在问你的座位呢。”
  乐芽指了指靠窗的一个，“……那个。”
  陈漾腿长，三两步就跨到了那边，然后将书放在桌上，斜靠在后排的桌上看她。
  他微眯了眯眼，“你不过来？”
  乐芽挪着步子走过去，软声道：“谢谢。”
  她的身高就只到陈漾的肩膀下，站着都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上。
  一摞书放在桌上，陈漾的手搭在最上面那本沾水的数学必修二上。
  他尾音微扬，“怎么谢我，嗯？”
  乐芽思考了会儿，想出了一个最普通的答谢方法：“我……请你吃饭？”
  陈漾失笑，“可以。”
  他盯着乐芽看，目光逐渐移到耳侧，那里的助听器换了个不一样的，小巧漂亮。
  但是再小巧也不及她耳垂精巧。
  陈漾鬼迷心窍，向乐芽耳朵伸手而去。
  乐芽连忙躲开那只修长的手。
  陈漾顿在原地，神态自若地收回手，也没什么其他的情绪，低低笑了声，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
  乐芽追上去，“喂。”
  “嗯？”陈漾在门口停住。
  乐芽声音和蚊子差不多大，把伞递过去，“我看你没带伞，你要不用我的吧。”
  陈漾心想这伞有个毛用。
  那么小一把，又是兔子的，不过他还是一把就拿走了，伞上还在滴水，顺着伞尖一路到最底下。
  乐芽看他朝走廊走，转过身准备回座位。
  周小青直接拦住她，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乐芽，刚刚给你搬书的是你男朋友吗？”
  她是乐芽以前的前桌，后来因为被换位置就和乐芽没什么具体交集了。
  乐芽否认：“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周小青追问：“不是，那为什么给你搬书啊？你们认识吗？单身吗？能介绍一下吗？”
  谢轻语上前拉过乐芽，说：“就是路上碰见的，其他信息一概不知，要问自己去。”
  乐芽看向外面，陈漾已经离开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像忘了问名字。
  周小青失望地离开。
  谢轻语说：“咱们还得回学校呢，顺便吃完下午再来上课好了，我俩共一把伞。”
  乐芽点点头。
  出去路过走廊的时候，谢轻语突然道：“这样岂不是可以现在走廊上看那边的小帅哥了，还可以对唱山歌。”
  乐芽被她的脑洞逗笑，乖巧道：“老师应该不许这样的吧，学生手册上不许谈恋爱。”
  本部的教学楼就是单独一栋，现在越来越负担不了整个高中的需求，所以重心都转到了新校区。
  谢轻语爆笑，“谁还管学生手册，就你一天到晚记着，你看人隔壁班不是有两对。”
  乐芽摇摇头。
  谢轻语无语，两耳不闻窗外事是真的可怕。
  刚好上课铃声跟着响起。
  .
  十七班。
  梁千和赵明日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这节是数学课，最听不懂的一节课了。
  数学老师还没有来，所以教室里说话声不断。
  赵明日嘀嘀咕咕：“漾哥咋还不回来？”
  梁千说：“怕是被人家勾了魂了，哪还记得自己的班级是在这一边。”
  他们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
  坐在前面的女生眼神闪了闪，回头问：“都已经上课了，陈漾去哪儿了？”
  梁千随口道：“不知道啊。”
  赵明日靠在桌上，打趣道：“这待会数学老师会问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吴亚蜜。”
  吴亚蜜说：“我就问问。”
  “对对对，就随便问问。”梁千点点头，然后推了把赵明日，“怎么没见你问过我们啊？”
  两个人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亚蜜气道：“谁问你们两个，每次都给班级拖后腿，有空还不如多写一道题。”
  梁千嘻嘻笑，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十七班可以说是这个学校最奇怪的一个班了，一半同学成绩在校前一百名，其中陈漾次次年级第一。
  而剩下的一半都在倒数一百名，其中倒数第一宝座永远是赵明日和梁千。
  老师们管了一年都没管过来。
  数学老师推门而入，看到后面有个位置空了，问：“陈漾不在教室？”
  梁千举手答：“他生病了。”
  闻言，前面的吴亚蜜更气了，明明刚刚跟她说的还是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
  见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数学老师关心道：“严重吗？严重的话就……”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
  “报告。”
  数学老师一转头，陈漾正站在教室门口。
  他个子高，这么一背光，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眉目精致，班上的女生有偷偷拿手机拍的。
  看见他来了，数学老师就自动放柔了声音，“快进来吧。”
  吴亚蜜就看着陈漾低垂着眉眼一直走过来，然后停在了教室的最后面。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如鼓。
  陈漾懒洋洋地将伞挂在桌边，因为这伞不是折叠伞，是长柄的，而且握把是个胡萝卜。
  梁千转过头，“漾哥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陈漾懒洋洋说：“没去哪。”
  讲台上数学老师敲黑板，“梁千上课不要讲话，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本来老师们都想把陈漾放在第二排第三排黄金位置的，但是陈漾个子在那会挡着后面的同学。
  后来陈漾自己去了后门边的座位。
  班主任苦口婆心劝了好几节课，后来发现成绩也没下降，就没再去管了。
  梁千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讲话。”
  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扔了过来，说：“你打扰人家听课还好意思说，陈漾能不搭理你吗？”
  梁千心想能啊，但他不能说。
  所有老师都觉得陈漾是好学生，谦让、有礼，坐在最后一排完全是身高限制。
  只有学生之间才知道，这都是假的！
  陈漾笑了笑，懒洋洋地撑着脸，耳边是上次月考试卷的讲解，枯燥的知识。
  他目光落在伞柄上。
  蓦地，陈漾伸手过去握住，那颗小胡萝卜被他的手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好像上面还有乐芽的体温。
  .
  中午上课前，乐芽和谢轻语将剩下的几本书带到了新校区，至此所有的东西就全搬过来了。
  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很多同学都没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甚至还出了一点太阳，谢轻语趴在栏杆上，“还是不下雨好。”
  乐芽附和道：“是啊。”
  谢轻语突然扭过头，“月牙，乐叔叔为什么从来不和你说他资助人了？”
  这都五年时间了，怎么着第一年不说后面也会说的吧她知道乐叔叔和乐芽感情很好。
  乐芽说：“我也不知道。”
  这次的要不是她刚好听到，她恐怕都不知道。
  谢轻语猜测道：“五年时间，还挺长的，乐叔叔一句话都不提，一定是不想让你接触到他。”
  乐芽想起自己偷看的成绩单，说：“爸爸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叫陈漾了。”
  谢轻语说：“你看，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乐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防备点也是正常的。毕竟乐芽太过不谙世事了。
  闻言，乐芽说：“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让乐叔叔以为你不知道就行了。”谢轻语说：“其实我也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乐芽心里也想，但她不好意思说。
  谢轻语摸着下巴，提议道：“我们要不就过去问问，然后偷看一下，要是陈漾人不在就赶紧回来。”
  乐芽点头，“好。”
  她想着看一眼就回来，不去打扰对方。
  谢轻语看了眼时间，还早得很。
  趁着这边人不多，乐芽和她从这边走廊直接穿过去，“高三十七班”的门牌就正对着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