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活在金朝末年》第四章:突破束缚

  一路上,陈宪又检查了几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血肉之躯。
  这些尸体让陈宪至少确定,眼前的一切绝不是什么拍电影的布景。
  越靠近城门,尸体就越密集,在这座小小村庄的土墙下,至少倒着上百具尸体,在靠近城门的十几米范围内,地面几乎全都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幸亏这里的地面全都是泥地,鲜血都渗入了地下,否则,陈宪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下脚。
  站在地狱大门似的庄门口,陈宪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进庄看看,一来他想看看有没有活人,了解下自己的处境。
  尽管附近还有其他村庄,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庄不过十几里,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陈宪绝不会去贸然接触这里的村落。
  就像你在非洲丛林里迷了路,碰到当地的土著部落,并不一定是好事一样,贸然接触你毫不了解的土著聚落,充满着不确定性。
  光看眼前的场景就能明白,这里的人的生存压力不小,在这样的战乱中,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即使被当做奸细处死,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些都是陈宪今天早上想明白的道理。
  当然,如果是落单的土著,那就留另当别论了,想到这里,陈宪握紧了手中的长棍和大黑鹰,咬牙跨过一具具尸体,走进了庄子。
  在走进土围子门洞的时候,陈宪抬头看了一眼,门洞上方欠着一块石条,石条上刻着三个繁体字“卢家庄”。
  城墙内侧有一段二十几米宽的空地,空地对面是一片低矮简陋的土坯茅屋。
  在城门的内侧,也倒着一圈密集的尸体,这里的尸体身上的衣服很多都被剥去,只有少部分尸体身上穿着破烂的的衣物。
  陈宪观察片刻,他发现,凡是被拔去衣服的尸体,都比穿着破烂衣服的尸体强壮干净一些,那些人应该是这座村庄的士兵。
  跨过尸堆,陈宪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街巷。
  街道的两边,是山里长大的陈宪,都从来没见过的简陋低矮的土胚茅屋。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些尸体,两边房屋大多都大门洞开,大门内光线幽暗,但依然能隐约看到一具具尸体,很多尸体都被拔去了衣服。
  随着深入,街道两边虽然依旧是茅屋,但渐渐变得高大规整起来。
  大约沿着街道走了将近百米,陈宪眼前终于出现了砖瓦。
  那是一座高墙大院,院子的围墙是青砖垒成,在长长的围墙的正中,是一座高大的朱红大门。
  这座高墙大院和附近低矮的土坯草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衬托的更加富丽堂皇。
  只是门口倒着的一地尸体和洞开的朱门破坏了这种富贵气氛。
  大门口内外的尸体格外密集,显然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和城门口附近一样,这里的尸体也大都被扒去了衣物。
  朱红大门上方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卢府”。
  尸体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陈宪跨过门口的尸堆时,心里已经不那么恐惧。
  大门内是一个宽阔的院子,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直通院子尽头的中堂,中堂是一座堪称雄伟的砖瓦大屋,大屋的墙壁被用石灰涂成了白色,和屋顶的青黑色瓦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墙黑瓦,显得威严而又素雅。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被扒光的尸体。
  陈宪穿过院子,走进中堂,中堂内显然遭到过洗劫,而且是彻底的洗劫,屋子里连家具都没有一件,除了房屋的本体,洗劫者搬走了一切可以移动的东西。
  在中堂两侧各有一堵墙,将前院和后院隔开,墙上各开着一扇门,陈宪挑选了东侧的耳门。
  穿过耳门,后面又是一座院子,院子对面是一座比中堂略矮,但更宽阔精致的砖瓦大屋,院子两侧则是两排更低矮一些的厢房。
  在这个院子里,出现了女人的尸体,几个年轻女人赤身裸体,双腿大张,满脸痛苦的躺在院子里。
  陈宪的目光避开了躺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扭曲的面孔和死鱼般的双眼,下意识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棍子端起来,又将大黑鹰架在棍子上,手指摸上了扳机,这才走进了院子。
  陈宪匆匆的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
  这里和前院一样被洗劫的干干净净,除了床榻之类的大件物品之外,能搬走的东西几乎是一件不剩。
  许多屋中都有让人不忍直视的赤**尸。
  陈宪从最后一件厢房里出来,他忍着恐惧找了这么多地方,别说活人,他连一件完整的衣服,一点粮食都没有看到。
  就在陈宪感到失望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了人声,这让他心中微微一惊,随之一喜。
  这座砖瓦大院是一座典型的前堂后院式的中轴对称建筑,前后一共三进。
  第三进院子是一座后花园,在刚才搜索第二进院子的时候,陈宪就发现,要进入后花园,就要穿过第二进院子的正堂。
  正堂是他第一个搜索的地方,只是那时候并没有发现后院有人。
  绕过第二进院子正堂大厅最里面的照壁,就来到一个小一些的厅堂中,走进这座厅堂,后院中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声音有男有女,似乎还有小孩的哭声。
  陈宪跨过两具赤裸的女尸,来到厅堂大门前,透过破烂的窗花,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个不大的园子,园子中间是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花坛,一条石板小路围绕着花坛,花坛两边是茂密的竹林,对面有一座四面敞开的亭榭。
  此时正是阳春时节,花园里正开满了鲜花,不难想象,如果没有这场灾难,这座院子的主人此时应该正和家眷一起,在那亭榭中饮茶赏花,可惜此时,花园里一片狼藉,甚至能够看到几具赤裸的尸体正躺在花丛中。
  声音的来源就在花园对面的亭榭中,在那里,有两个男人,正在拉扯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花园不大,亭榭距离这边厅堂也不过十几米,对方的话语,陈宪听的清清楚楚。
  让陈宪松了口气的是,对方的口音虽然有些奇怪,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种方言,但和北方口音比较接近,他勉强能够听懂,遣词用句也很古怪,但也勉强能够理解。
  陈宪很快就听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原来那两个男人意图对那女人不轨。
  其中一个男人高大魁梧,口中淫言秽语,正对女人动手动脚。
  另外一个男人似乎地位低一点,在一边帮忙控制住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不让他们捣乱,还不住的用两个孩子威胁那女人,让她“从了哥哥”。
  那女人则一边反抗,一边凄厉的叱责这两个男人忘恩负义,受卢家供养,不但不为主家死战,临阵逃脱不说,如今还要侮辱主家孤儿寡母。
  女人似乎教养不错,虽然厉声斥责,但口中却没有什么脏字,她称呼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魁梧男人王教头,称呼那拉着她个儿子的男人做刘教头。
  听了那女人的叱责,陈宪才突然注意到,两个男人布袍下竟然穿着铁甲,腰间还挂着手刀,亭榭旁边的护栏上靠放着一杆长枪,一根两头嵌套着铁箍的长棍,护栏上还放着两顶铁盔。
  注意到这些武器,在想想女人称呼这两人为教头,陈宪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将木棍靠在墙边,双手端起大黑鹰瞄准了其中一人。
  看着那王教头嬉皮笑脸的说着污言秽语,猫捉老鼠般的戏弄这那女人,两个孩子一边哭喊一边挣扎,想要帮助受欺负的母亲,陈宪心里如同猫爪一样。
  看着这样一幕,陈宪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接射杀?射杀倒简单,二十米不到的距离,用这稳定性极好的大黑鹰,别说是一颗人头,就算是一颗核桃,他也有把握射中,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他根本无法下手,也不敢下手。
  出去制止?只要看看地上的尸体,就明白这绝对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主意。
  就在陈宪茫然无措,急的头上冒汗的时候,那个在一边控制着两个孩子的刘教头突然惨叫一声,松开了年纪较大的孩子,他的胳膊被咬了一口。
  挣脱的孩子怒叫着,向着已经将他母亲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的王教头扑了上去。
  不等那孩子扑上去,那被咬了手的刘教头怒喝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孩子头发,用力一甩便将那孩子摔倒在地,接着,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齿,抬脚就向那孩子身上踩去。
  这刘教头体型壮硕,孔武有力,这一脚看上去毫不留情,若是真踩下去,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何受得?怕不当场被踩死!那女人见此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不等那刘教头一脚踩下,却突然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原来,看到这一幕的陈宪终于突破了心中道德法律的束缚,在一瞬间,下意识的扣动了大黑鹰的扳机。
  劲急的弩矢闪电般射中了刘教头的脖子,精准无比,瞬间打碎了他的颈椎,让他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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