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剑诀》第4章 惺惺相惜

  店小二虽处劣势，却丝毫不惧，不卑不亢，沉着应对。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对手出剑轨迹清晰可见，剑气波及范围亦可轻易判断。对手攻势迅疾凌厉，他以身法闪避为主，只有看准时机才会出手，简单直接，快如闪电，攻敌之所必救之处。
  修为境界存在差距，店小二又只攻不守，以致每一次身法闪避皆险象环生。不过，他一旦出手，必有奇效，这才不至于迅速落败。在这种情况中，他的肉体与精神都承受着极大压力。尽管如此，他却愈挫愈勇。在这看似浪荡不羁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孤傲不屈的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挺过去，也必须挺过去，因为没有选择。不屈的斗志与不败的信念充斥心间，这一刻，他战无不胜。
  时间流逝，汗水洒落，不觉间，两人已交手近两百招。
  李若仙神色平静，报复之心已荡然无存，唯有尊重而已，对于一个强者的尊重。如此劣势之下，这少年竟支撑了整整两百招，这种可怕意志令人敬畏。此时，她仍处上风，却已无争胜之心。每一招每一式，她都在用心感悟，这是对剑道的感悟。
  苦战仍在继续，招式已变得不那么重要，是耐力与意志的比拼。
  同样的孤傲，同样的倔强，正当青春年少，热血沸腾，两颗不屈的心依旧在默默坚持着。
  又是一百招，李若仙虚晃一招，后掠三丈，不住喘息。店小二如临大赦，在原地调息。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两人脸色皆惨白如纸，衣衫已然湿透，狼狈不堪。
  店小二愤愤不平道：“小娘子，一大早你发什么疯呢？若非在下武功高强，估计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说话间，他望着李若仙，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叹道：“不过能看到乡土气息如此浓郁的绝色佳人倒也值了！”
  李若仙微微一愣，瞬间了然，急忙朝山泉方向掠去。
  不多时，李若仙去而复返，脸颊微微泛红，娇艳如花却冷若冰霜。
  火堆前，店小二正在翻烤着两只山鸡。
  李若仙径直走到火堆前，在店小二对面坐下。
  店小二望了李若仙一眼，刚想开口，又似想起了什么，便闭口不言，自顾翻转着手中山鸡。
  这一战，两人皆受益匪浅。无论是实战经验积累，还是武学修为领悟，这种旗鼓相当、全力以赴的战斗无疑是最快的途径。
  李若仙目不转睛地望着店小二，面露疑色，态度诚恳道：“刚才一战，你所使剑法之威力好像有所保留，还有，这种剑法似乎缺了点什么？”
  见李若仙一脸谦卑、态度诚恳，店小二淡然一笑，随口问道：“那小娘子觉得你我剑法有何差别？
  李若仙略作沉思，若有所悟，沉声道：“我所使青莲剑法重在招式精妙，追求招式完美、无懈可击。而你所使剑法有攻无守，招招取人要害，似乎只是为了杀人。”
  言辞恳切，一语中的。
  店小二微微点头，面露钦佩之色，沉吟道：“我所使剑法名为杀剑。”
  李若仙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剑法中缺少什么了。”
  店小二笑着道：“愿闻其详。”
  李若仙正色道：“剑法要发挥其最大威力必须与其心法相辅相成，而心法修为会直接影响剑法威力。我所修青莲心法是以修习内力为基础，更高要求则是对本心的修炼。你所使剑法名为杀剑，那么心法必然与杀气有关，你剑法中缺少的应该就是杀气。”
  店小二默默点头，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轻叹道：“的确是杀气！”此时，他杀剑剑法已修炼至第五层巅峰，略有小成。奈何天煞心法修炼至第三层后，再也难进寸步。刚才一战，若非李若仙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他会更加艰难，甚至落败。
  杀气，对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而言，的确是难为他了。
  望着这个神秘少年，一旦有机会，李若仙一定会将之前羞辱百倍奉还。但此刻，纵然生性清高孤傲，惺惺相惜之感却油然而生。她微一抱拳，沉声道：“小女子李若仙，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店小二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若仙，随口道：“少侠不敢当，我叫燕山。”
  闻言，李若仙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掩口笑道：“莫非你是我那马儿失散多年的兄弟？”
  原来，北宫暮歌常年隐居祁连山，李若仙心有牵挂，却无法相伴左右。于是，她为爱马取名祁连山，以此来寄托对师父的思念之情。
  燕山白了李若仙一眼，随口道：“好一个乡土气息浓郁的西夏公主！”
  李若仙脸色微变，随口问道：“你如何得知我是西夏公主？”
  燕山没好气道：“小娘子，那匹汗血宝马已经够扎眼了。马鞍上还有西夏皇室李字标记，这身份不明摆着吗？”
  李若仙冷哼一声，心里却暗暗称是。若非江湖经验不足，以她的武学修为，又岂会被一个三流角色暗算？
  一场苦战后，两人内力几乎耗尽，直到傍晚时才恢复了六七成。
  燕山心有顾虑，打算回清远客栈看看。李若仙想要讨回佩剑，那柄长剑意义重大。二人一拍即合，便一起下山了。
  夜色中，两道人影轻盈灵动，飞身登上城墙，奔行在屋脊上，悄无声息。不多时，两道人影飞身跃下，来到清远客栈门前。这二人正是燕山与李若仙。
  燕山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去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竟没有上闩。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人进入清远客栈，点亮油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燕山轻声唤道：“徐掌柜！小狗子！胖墩！我回来了。”
  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刻，燕山心乱了。
  徐掌柜待人和善，是一位慈爱的长者，孤身一人，对待三个店伙计就像自己儿女一般。小狗子很机灵，腿也勤快，常有客人赏他一些碎银子。他不贪财，几乎每次，都会请小哥俩去喝顿小酒。胖墩很胖，是客栈的厨子，人很老实，心地善良。为了让平淡朴素的生活多些乐趣，他花尽心思让粗茶淡饭也能花样百出……
  燕山心急如焚，身体不住的颤抖。
  见此情形，李若仙心生愧疚，却仍能保持冷静。不经意间，她听见后堂隐隐有呼吸声传来，便轻拍了一下燕山的肩膀，指着后堂方向。
  燕山微微点头，稍定心绪。
  之后，二人朝后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