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九千里》第二章：静心禅院

  “后来呢，后来那个光头……不，慧能师兄怎么样了。”
  久远的故事被打断，一个胖和尚脸上浮现愠怒之色，他没好气的扫过一位面带好奇的少年，继续道：“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慧能祖师一根手指点碎了大地，从土里面将一位敌对修士硬生生炸成了碎片，那持刀的女子本想偷袭，从后面将慧能祖师的脑袋给切断，嘿，你们猜这么着了，慧能祖师头颅不动，那鬼头大刀却硬生生破开了一个缺口。”
  胖和尚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站起，好似回到了八部浮屠塔那辉煌的一夜，据说那一夜之后，八部浮屠塔再现无量佛光，比之生休大和尚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至今日，八部浮屠塔依旧辉煌。
  而生休与慧能，也被称之为八部浮屠塔历代最为杰出的两位佛子。
  “你们要向先贤学习，弘扬佛法，广结善缘。”
  胖和尚话锋一转，语气十分微妙。
  今天是八部浮屠塔广招俗家弟子的日子，作为俗家弟子的接引师傅，可是个油水十足的活儿，胖和尚一边笑着一边在一群俗家弟子面前走动，每走到一个弟子面前，他那原本就鼓囊囊的口袋愈发厚实，胖和尚笑的很开心，他站在一位黑发少年面前，故做高深状。
  “你……”
  胖和尚微笑着吐出一字，欲言又止。
  这正是之前迫不及待发问的黑发少年，一般来说，俗家弟子都会准备一些钱财给接引师傅，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胖和尚这才对他和颜悦色了一点，可这少年却浑然不知，似乎在沉浸在之前的故事里，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憧憬，对胖和尚那微微搓动的食指的大拇指，却是置若罔闻。
  “咳咳，颇有慧根，颇有慧根……”
  胖和尚尴尬的收回手指，看似大度的赞赏了少年几句，可眼角的狠辣却藏不住，被其他弟子看见了，纷纷远离这黑发少年。
  开什么玩笑，这还没有进八部浮屠塔，就得罪了一位大和尚，谁还敢和这种人物走得近点。
  就算是俗世家的大公子，到了八部浮屠塔也得低头做孙子，何况从衣着上来看，这少年一身布衣，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顿时，不少奇怪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少年依旧置若罔闻，让胖和尚愈发不悦。
  “走了。”
  胖和尚一挥土黄色的僧袍，旋即卷起了一阵大风，带着几十位俗家弟子飞上了云端。
  上天了！不少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段，早就听说过八部浮屠塔内的修行者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百闻不如一见，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自己过去只是井底之蛙，胖和尚乘风而来，中途看了几眼那沉默寡言的黑发少年，眼中似乎有一丝丝玩味笑容飘过，可他还是忍住了在空中作弄这少年的冲动，毕竟来日方长，等到了八部浮屠塔，他有的是机会。
  “也不知这小子是谁推荐来的，一丁点香油钱也不给。”
  胖和尚缓缓嘟囔一声，眨眼之间，大风停息，几十人犹如羽毛飘然而落，只见眼前一座浮屠古塔通天之上，连天边的白云都只盖过了古塔的三四层。
  八部浮屠塔一共八层，象征八种古代神明，越往上越是神秘，胖和尚来到八部浮屠塔后也收敛了脸上的傲气，他将一群俗家弟子领入塔内，云雾覆盖了他们的背影，每一年的俗家弟子都会被分配到八部浮屠塔各个禅房，而拥有这个权利的，也正是接引师傅。
  不出意外，胖和尚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他看着那黑发少年，揣了揣身上的口袋，这里面的香油钱可不少，其中唯独这黑发少年柴米油盐不进，少了他的一份子，如今到了八部浮屠塔，自然没有好脸色。
  胖和尚轻轻咳嗽几声，面带庄严肃穆：“咳咳，想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八部浮屠塔俗家弟子不得入降魔院，八部诸院，以及任何与佛道修行有关的禅院，但可入烧水，挑柴，练武，功德等等诸院，你们有选择的机会。”
  和往年传闻一样，八部浮屠塔修行之法管理极为严格，俗家弟子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进入其中，一时间不少弟子露出了惋惜之色，可天无绝人之路，八部浮屠塔还有一院名为武院，虽然和那降魔修行的禅院比起来差了十万九千里，可要比之俗世那些武功可强了太多，据说在武院学个一两年，也就有了一人单挑猛虎的实力，这基本也是所有俗家弟子的追求所在，一阵喧嚣响起，几十位少年少女纷纷朝着胖和尚涌去，毫无例外，他们选择了武院。
  “好，很好，未来你们就是我八部浮屠塔的希望，这个大世界妖魔丛生，鬼怪无数，你们日后若是能入禅院，定要降妖除魔，伸张正义。”
  胖和尚微笑低语，他伸手一抓，将几位天赋不错的少年由大人变小人，朝着东方某一座禅院扔了过去，笑道：“此乃根骨武院，你们根骨不错，可入。”
  胖和尚又是另外一只大手伸出，将一批清秀可爱的少女抓到了掌心，这一次他将这群少女扔到了北方，神色复杂道：“北寒院乃是八部浮屠塔内的一处女子武院，当年若不是生休祖师犯了红尘姻缘戒，又有天纵之姿，这一处武院肯定是不会出现在八部浮屠塔内的……”
  这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八部浮屠塔内只意有少数人知晓，毕竟是佛道修行，犯了情色戒，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胖和尚没有多言，他伸手正要继续抓人，眼角却闪过一丝寒光，几乎同一时间，他嘴角扯出冷笑，将一位少年随手扔到了天空，这一扔并没有用上多少修行者的法力，似乎用的是蛮力，那少年只感觉浑身要碎了般，紧咬牙关，愣是没有吭声喊出一个字来，胖和尚微微诧异，却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可惜你根骨不行，天赋也不行，进入武院肯定是没有希望的，不如去这挑水扫地的静心禅院，做八部浮屠塔内的一位苦行僧好了。”
  胖和尚赤裸裸的打击报复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吃惊，胖和尚身后几位小沙弥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不知名的佛陀名号，在他们看来，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生休禅师尚且动了凡心，何况其他修行和尚？
  再者说了，降妖除魔久了，也该有了一点厉气。
  余下的分人倒是简单了，全都入了武院，唯独那黑发少年一人得去挑水劈柴扫地，一些少女少年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鄙夷与耻笑，在八部浮屠塔内挑水扫地，那还不如回家做个公子哥来的舒服。
  时辰已晚，天边有了一丝灰暗的色泽，夕阳西下，胖和尚捏动佛珠，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