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九千里》第十四章：五蕴皆空

  阿修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喝酒的暮洛与之前的暮洛似乎不一样，有一种杀意在他四周流转，可惜，阿修罗没有办法去思考了，一股祥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躯，令这位俗家弟子中的天才有一丝倦意。
  犹如一具行尸走肉，阿修罗半睡半醒，朝着八部浮屠塔深处走去，此时此刻，一道金色身影高悬天空，犹如古代佛陀，令四方朝拜。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要拜你！”
  阿修罗看来还保留有最后一丝清明，奈何与暮洛的一战消耗了太多精力，他奋力抵抗着那股神秘的吸引力，可有心无力，最终整个人却颓然倒下，暮洛走近一看，这白衣男子没有死去，原来是脱力太严重了，正在呼呼大睡。
  这一场比斗出现了意外，暮洛凝视着天空之上的身影，面色凝重，若不是酒溪内的酒水，刚才他已经提前一步倒下去了，此时此刻，静心禅院，不，整个八部浮屠塔外层都响起了一阵淡淡的梵唱之声，天空之上的金色身影俯瞰一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暮洛的存在。
  这到底是谁？暮洛十分不安，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果天空之上的身影发现了他，或是要对他出手，以暮洛目前的实力来说，根本不够看，不，不仅仅是他，就算是加上一个阿修罗也绝对不是此人的对手，暮洛神色凝重，小心翼翼的靠近阿修罗，尽管危险，可有些事情必须得做！
  暮洛还记得这个白衣男子之前要治他于死地的场景，如果不是八臂诛魔精深，如果不是暮洛已经领悟了一生一灭，刚才阿修罗飞剑出体的那一刻，他必死无疑！
  敌人一定要死，哪怕是一条狗，一只鸡。
  暮洛眼神渐渐锋芒毕露，这是他在外界生存的常识，世界很残酷，做人往往要比这个世界更加残酷，才能活的很舒服，所以，阿修罗必须得死。
  暮洛再次吞了一口酒溪的酒水，整个人腹部犹如被烈火灼烧，他心中有一丝凛然杀意在蔓延，这是酒溪给他带来的馈赠，哪怕此时四周的一草一木都是菩提，那他也要做万物之中唯一的魔王，不为其他，只为了以后能放心的活下去。
  “咦？竟有一颗邪心不灭，我佛慈悲，当真被我遇到了魔王转世？”
  这一阵柔和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这声音似乎从一草一木中生出，又好似从鸟兽嘴里吐出，没有固定的地点，十分神奇，高空杀上，金色身影缓缓盘坐，嘴角挂起一丝微妙笑意，杀意凛然的暮洛这一刻犹如被大山压住了，呼吸急促，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为什么，我提不起杀意……”
  暮洛盯着倒地不起的阿修罗，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意来，他看见了青山绿水，看见了鸟语花香，心中的杀意被这些美景冲淡，渐渐转化为一丝祥和的禅念……
  他与之前的阿修罗一样，似乎要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通化了。
  渡化！暮洛心中莫名想起了这样一个字眼，传说八部浮屠塔内的一些高僧名流能够渡化妖魔，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真叫一个神奇。
  曾经有人看见一头白额猛虎被一位僧人渡化，变得比小猫还要乖巧，甚至不吃肉了，整日以草木为食，后来因为太过饥饿，活活把自己饿死。
  暮洛心神转动，奋力抵抗着这一股莫名的力量，四周草木静止，鸟兽四散奔逃，似乎这一股力量放弃了其他，全力对付起暮洛一人，这股压力可不是一般人武者能够对抗的，暮洛渐渐叫苦，他学着阿修罗咬破舌尖，趁着短暂的清明，暮洛狠狠拿起地上的一根竹尖，朝着自己的大腿扎去！
  鲜血！痛苦！剧烈的刺激！天空之上那道金色身影一愣，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绕是他也忍不住注意地上那渺小的少年，一边看着暮洛的举动，他一边摇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十六个字似乎有无穷妙理，令人心生敬畏，只要地上那少年聆听了这十六个字，必定会扫清一切杀人的念头，自己迈出第一里修行路的时候，可不能被这么一个小家伙毁掉了，想到这儿，年轻的金色身影再一次恢复了沉稳与庄严。
  他的眼中，地上那少年再也不会打扰到他了，此时此刻，只需要安静等待第一里修行路上的劫难到来，然后灭杀，即可安心继续闭关了……想法很美好，可一阵凄惨的叫声却让这份美好变成了泡影。
  这阵凄惨的叫声毁掉了一切，一片祥和的世界在阿修罗的惨叫中被打破了，此时，这位白衣男子捂着断掉的右手，双眸如血，恨不得一口将暮洛给咬成碎片，这个少年竟然切断了他的右手！他的飞剑，他的底牌，他所有的造化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暮洛冷笑，他捏着阿修罗断掉的右手，眸光中闪过一丝贪婪，这手里头可有好东西啊，那把小巧的飞剑一定是法宝，而是威力巨大！
  暮洛飞速退走，朝着静心禅院冲去，如果没有猜错，刚才应该是静心禅院内的某个和尚帮了他一把，才让高空之上一股神秘的力量没有落下来，从而给了自己断掉阿修罗右手的机会。
  “我的世界终究有缺陷，唉，一出世便遇见少年魔王，当真可悲。”
  高空上的金色身影喃喃低语，凝视着暮洛跑入了静心禅院，此时，他耳畔却传来了一阵声音：“有因自有果，这小子欠你一个人情，也欠你一个完美的婆娑世界，我做为他的师兄，一定会还你。”
  “还？我十八年才出世，已将《一叶菩提经》修炼到了巅峰，只差维持这半柱香时间的无杀世界……不对，来了！”
  金色身影的本体乃是一位少年和尚，眉清目秀，十分俊俏，他双眸陡然一凝，似乎惊恐了起来，远方黑云压天，从这黑云深处传来了女子的阴柔冷笑。
  “五蕴皆空，你终于出来了，想不到第一个找你的会是我吧。”
  女子声音很幽怨，他与金色身影似乎是旧识，过往的因果躲不过，只见这位金色身影的和尚双手合十，眉宇间浮现一抹决然。
  “灵姬，我们十年前已经恩断义绝，你既然来了，便是我第一里修炼道路上的劫难，速速退走，不然叫你神魂俱灭！”
  五蕴皆空便是这金色身影的法号，此刻他声若惊雷，一字一句有一种莫名的威势，可黑云中的女子却在冷笑，她听的出来，眼前的和尚依旧和过去一样，只会虚张声势：“神魂俱灭？五蕴皆空，你舍得让我神魂俱灭么，还是说你真的已经铁石心肠了？哈哈！”
  凄厉的笑声刺破云霄，黑云压下，似乎要将整个八部浮屠塔吞噬，听到这女子的话后，金色身影依旧不动如山，一根指头点出，竟然化为了一片金光，朝着天穹之上的黑云打去，金光好似柔和的暖阳，黑云如雪，在遭遇了这片金光洗礼后，黑云寸寸磨灭，一张女子的脸庞在黑云深处浮现，此时此刻，这女子满脸鲜血，神情幽怨，死死盯着八部浮屠塔上的金色身影，道：“五蕴皆空，你当真要我死么！”
  “前尘往事已了，你不再是菩提树下的一片灵叶，我也不再是当初的小沙弥。”
  金色身影终于开口了，明明不大的年纪，语气却十分沧桑，躲在静心禅院内确定自己没有危险的暮洛脸色怪异，要说这八部浮屠塔的和尚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风流，什么佛道修行，大概都是躺在女人肚皮上功德圆满的……暮洛低声诽谤，一股强大的压力从云端传来，黑云震怒，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呜咽与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