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76、不可视之手（六）

    
    扎拉的家并不大，所以挂木雕的地方很好找，就在两人的大卧室中。
    木雕被挂在床头正上方的墙壁后，幽幽的绿光再一次浮现。
    只是这次呈现的却并非扎拉和索菲，而是无从判断来源的窃窃私语。
    ……
    “索菲竟然嫁给了扎拉，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简直会说话！”
    “哼……那个搔首弄姿的荡妇，生来就会勾引男人，除了漂亮，我看不出来她哪点比得过我女儿……”
    “你们听说了吗，她年轻时就和詹姆不清不楚，经常在夜里从詹姆家出来……”
    “可不是么，詹姆也是个狡猾的坏坯子，以往他打猎回来，总少不了要给索菲家多送些东西，怎么不见他来给我们送……”
    “可不是么，他这种人是要遭报应的，你看艾伦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
    声音减弱，隔了段时间后又重新响起。
    ……
    “扎拉真是个可怜人，妻子竟然跟别人跑了……”
    “可不就是这样么，他当初就应该和我女儿结婚的。哎，可怜的妮娜，还生着病……”
    “你们说……妮娜这样……会不会和詹姆有关系？”
    “哦天呐，她和艾伦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
    “前面就是扎拉家了，小点声……”
    ……
    声音再度弱下去，下次响起时，就成了男人毫无意识的呓语。
    ……
    “妮娜死了……我得救了……哈哈哈我得救了……”
    “他们说的是假的……”
    “不！！他们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复仇，对，复仇……背叛我的都得死……哈哈哈……”
    ……
    这次是永久的停歇，因为绿光升腾起火焰，彻底烧毁了鱼雕，只剩下一截剑柄“咣当”掉在地上。
    糜陆捡起剑柄，又看了眼苏妍，后者似乎在愣神。
    “喂。”
    他挥了挥手。
    “嗯？”
    “如果我说……我有个大胆的计划，你会同意吗？”他问。
    苏妍歪了歪脑袋，“你是要我先‘同意’，然后对我求婚吗？唔，好大胆……”
    “……”
    糜陆差点被呛死，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这趟副本……如果采取这个计划，将有可能导致你的任务失败……”
    “那要是成功呢？”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你应该会舒服一些。哦，我是说心里舒服一些。”
    苏妍愣了一瞬，接着摆出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
    “很好。”糜陆点点头，“那么先下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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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再度上线时，天色将黑。
    各家各户已经起来了，结伴去村长家里购买用于照明的蜡烛和莹火石。
    肖恩也在排队，见两人出现，便打了声招呼。
    糜陆单手就将其拎出来，扔给他一块莹火石，动作轻车熟路。
    “你今天就不用买了。”
    肖恩眼睛一亮，知道生意上门了，麻利地把石头揣进口袋。
    “两位白天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很多，比如复活的死人。”糜陆道：“我们去墓园，把那几个人挖了出来，然后和它们打了一架。”
    肖恩打了个哆嗦。
    “开……开玩笑的吧？”
    “你可以去看看，尸体都烧成灰了。”
    苏妍凑过来，打了个响指，掌心升起一团火焰。
    天色昏暗，橘色火光下明灭着她的半张脸，再配合嘴角诡异的微笑，格外瘆人，肖恩腿肚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糜陆又把他拽起来，接着道：
    “所以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吗，要不然元素高塔也不会派我们两个人来，你们麻烦大了。”
    “那……那该怎么办？”
    “我问，你答，不要说你的猜测，你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告诉我你知道的就好。”
    肖恩忙不迭地点点头。
    十分钟后，两人得到了不少有关艾伦的信息。
    擅长木雕的的确是艾伦，身为猎人詹姆的儿子，他没有继承父亲的勇武和强壮，反而像一个姑娘一样细心、柔弱。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小时候他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所以艾伦就雕东西陪自己，后来手艺不断精进，雕出的东西也越来越好看，甚至有次用精心准备的木雕从几个路过的冒险家手中换来了伤药，治好了索菲的父亲。
    从那以后索菲就常来詹姆家帮忙，艾伦也在索菲的鼓励下鼓起勇气陪父亲进森林里打猎，直到后来扎拉出现。
    再后来，詹姆葬身熊腹，整个村子的人都嫌弃艾伦，依旧是索菲收留了他。肖恩之所以这么确信，是因为他某次去猎户家里偷东西时，正巧看到索菲拽着哭泣的艾伦往家里走。
    在那之后，因为同样身体孱弱的缘故，艾伦也成了妮娜唯一的朋友。
    “如果……如果是艾伦，你们一定要消灭它啊！我……我欺负过他，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肖恩抱着糜陆的胳膊央求道。
    糜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淡定，接着拿出剑柄。
    “你认识这个吗？”
    肖恩盯着剑柄上的徽记看了两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糜陆搭着他的肩膀，左手多了把乌黑的柳叶形匕首，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稍有不慎就能划花肖恩的脸。
    后者看清那把匕首后打了个寒颤，他是铁匠的儿子，虽不至于一眼认出这是兰姆大师的百锻匕，但多少能看出不凡。
    “这……这是我老爹打的……他跟镇子的师父给那群兵老爷打造过佩剑。”他老实道。
    “这把具体是什么时候的？”
    “有段时间了……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把剑，不过因为没有武器铸造许可证，所以只能放在家里吃灰……”
    “那为什么到了扎拉手里？”
    “我……我不知道。”
    “真的？”
    糜陆的匕首好几次擦着肖恩的鼻尖划过，后者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村长……后来被村长借走了！再……再我就不知道了……真的！”
    肖恩闭起眼睛，几乎绝望地喊道。
    糜陆笑笑，松开手，一枚银币弹到他嘴里。
    “这次别咬了，银币质软，那是真的。”
    说完，他就和苏妍一起往村子西头去了。
    半晌，肖恩才反应过来，忙追上来问：“喂，你们要去那片林子吗？”
    “怎么？”糜陆回头。
    肖恩似乎很犹豫，脸上写满挣扎。
    “嗯……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苏妍问。
    “不是……”肖恩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们去了也是送死，走之前把钱留下来吧，我替你们保管……”
    糜陆好整以暇地看了眼苏小姐，后者俏眉紧蹙，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克制将肖恩烧成熟人的想法。
    “你很勇哦小伙子。”
    糜陆打趣道，然后拽着苏妍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