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93、格拉托尼

    
    另一边，糜陆的感觉很奇妙。
    他原本奔着墨格瑞拉的尖牙而去，试图抵挡一两秒让苏妍成功传送走。但当从五米外靠近这条彻底亡灵化的蛇以后，他便有了种微妙的感觉。
    比方说，手里的匕首突然变沉。
    就好像匕首上亮到极致的光芒突然实质化，宛如剑鞘，将匕首牢牢包裹在里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亡灵化如此纯粹的生物，科里索村的妮娜和它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照亡灵化程度与负能量相关的设定，这家伙脑子里想必只有一个念头吧。
    一边胡思乱想，糜陆一边两只手紧紧握住蔓延出来的剑柄，唯有如此才不会让它偏斜或是滑落。从来没有双手握剑经验的他干脆使出全身力气压下剑尖，粗暴地切进墨格瑞拉身体里。
    再然后，救人心切的刺客自疾射过来就携带的动量和杀意在剑身周围形成一圈气流，又仿佛一只手，将灼热、圣洁的剑身嵌入亡灵蛇的身体中，就像滚刀子切进热油一样流畅。
    “给我开啊啊啊！！”
    兹拉——
    类似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光剑破开所有障碍物，墨格瑞拉狰狞的表情瞬间被分成两半。
    光剑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显眼的亮线，划破了空气，一路蔓延到远处。
    踏踏
    糜陆稳稳落地。
    原本松软的腐殖质泥土被墨格瑞拉夯得紧实，踩上去就像水泥地一样。糜陆站稳后回头望过去，这儿距离他的起步点至少有10米远。
    与此同时，墨格瑞拉宛如被剖开的橡皮管，松松垮垮掉在地上，身体里窜出黑压压一片鲜活的枯木蛇，如游鱼入水，慌乱地蹦跶着四散奔逃。
    瘆人的寒意从脊梁骨一路向上，糜陆苦笑着坐在地上。刚才一击消耗了他的所有体力，可谁知道解决了boss还会分裂出小弟的？这丫是海德拉吗？
    身为一个阿萨辛使用了saber的技能，最终还要葬身社窟……这种幸运是枪兵才有的吧？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蛇潮从糜陆身边经过，正正好好绕开了他，秋毫无犯。
    从高空看下去他就像一块溪流中的顽石，安稳地屹立在水中。
    直到蛇群完全散去，糜陆都处于懵逼状态，眼睁睁地看着亡灵墨格瑞拉被包裹在白光之中，偌大的身体缓慢消失，最终剩下一颗散发着微光的水晶。
    他对白光的出现毫不诧异，甚至隐约有种预感会如此，毕竟那一击消耗了所有体力。
    休息片刻，感觉体力恢复了一半，糜陆这才走过去捡起那块水晶。
    「格拉托尼：浑浊的光芒在其中氤氲，仿佛要吞噬万物。」
    这条描述就跟没说一样。
    糜陆想了想，又把毒牙匕拿出来，他记得这东西刚才突然光芒大盛，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惊讶地发现，「侦测亡灵」……没了。
    糜陆揉揉眼睛，又不确定地看了好几遍，终于意识到它真的消失了。
    “这到底是隐藏还是消失？”
    眼下没有亡灵，他也没法试验，思索片刻无果后，只能无奈地赶路。
    归途格外安逸，糜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号驱蛇产品，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枯木蛇逃窜的窸窣声。
    想了想，这大概是一个原因复杂的结果。
    除了先前提到的“持续屠杀某一物种会使其产生畏惧”之外，《黄昏纪元》里还有条设定是针对过分强大的玩家。以苏妍那个带闪电的红云技能为例，玩家超过一定等级界限后会产生类似“威压”的东西，怪物具备越高的智商，就越擅长规避这种威压。
    再举个例子，假如一位四十多级的法师此时身处暮色森林的沼泽地带，这里的枯木蛇绝不会如此密集，会在顷刻间就跑得干干净净，糜陆甚至觉得山海经公会那三个人能在这儿刷怪，想必也用了其他手段，就像初入游戏那天他用牛肉引诱雄狼一样。
    当然，规则和设定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人钻漏洞，以后必然存在专门为恶心他人而生的“高等级账号”如此兵不血刃地刻意破坏他人游戏体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玩家可是生命力极强、极其擅长“见招拆招”的存在。
    这种设定的目的有二，一来是为了杜绝不劳而获，二来则是为了降低“线性受益”，毕竟有如此广袤的地图和可探索要素，如果为了一点点经验就死守在一个地方刷刷刷，这也不符合维尔福的游戏理念，重复枯燥的过程是在预支玩家未来的游戏兴趣，这一点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从等级上看，糜陆并不满足“过分强大”这条设定，所以他现在被枯木蛇畏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主因大概就是斩杀了亡灵墨格瑞拉所致。
    亡灵蛇吞噬了那么多同类，而糜陆斩杀了它，所以在枯木蛇看来糜陆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有这种畏惧并不奇怪。
    至于这条蛇的来历，他思考了许久，勉强得到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
    这一切都是在给某个熊孩子擦屁股。
    没错，就是俊仔。
    这小子白天展示过娴熟的lo技巧后，又展示了娴熟的“手动”采集术，因此那条蛇的尸体并没有被正儿八经的“采集术”刷新掉。
    野外未经处理的尸体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自然腐烂，被分解者或食腐生物消灭。另一种则是度过6小时保护期后被路过玩家采集。在糜陆深入沼泽的这段时间里，他很确信除了空降以外，没有人进入蛇尸依靠的巨木，但后来他离开时，蛇尸却消失了。
    他潜意识地以为尸体被俊仔采集过，因此没觉得异样，直到刚才回想起亡灵蛇脑袋后面大开的豁口，才意识到这的确就是被剖了脑子那条。
    也就是说，在暮色森林深处，存在一个神秘的死灵法师，偷偷将这条蛇操控起来，并让它在沼泽里吞噬同类，随意攻击遇见的玩家，直到撞见他。
    至于毒牙匕为什么会突然暴走，也有种方法可以解释。即贝纳先生使用的“附魔术”等同于“充电”，平时只用消耗一小部分电量用于示警，但在危急关头电量完全迸发，因此才产生了这种异变。
    这样一来，谜团都得到了解释，唯一未知的东西就是那块水晶。然而他在论坛搜索“格拉托尼”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线索……
    更要命的，它还是白光造成的产物……
    双份的未知交织在一起，糜陆头一次感觉到对谜题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