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行》94、原罪

    
    直到糜陆抵达镇子，都没收到苏妍的任何消息，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
    难道那家伙没发现英雄救美的人是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没觉得有多失落，只是少了个调戏对方的借口，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因为到家了。
    能被他称为家的地方，自然只有阴影脚步。即便是晚上，这儿也灯火通明。
    贝纳依旧在雷打不动的编着竹筐，供他打发时间的似乎只有这一件事，那些竹筐就如流水线上生产的一样，规规整整，一旦积累到一定数目就会消失，或许被他收起来了。
    糜陆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往，来历、家庭、人生理想这些东西更是虚无缥缈，两人除了干巴巴的公式化对白和他偶尔皮几句换来“滚”字诀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啪
    他把匕首拍在贝纳面前，什么话都没说。
    贝纳抬头看了眼，罕见地轻咦一声，接着拿起匕首，细细端详着。
    “我附魔的「侦测亡灵」至少有1000艾尔魔力，你是怎么糟蹋得干干净净的？”
    “杀了一条蛇，喏，这个给你。”
    他把「格拉托尼」也拍在桌上。
    贝纳常年古井无波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而且还是堪比大地震那种，糜陆难以想象，他拿起水晶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贝纳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下心中的激动，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
    但糜陆依旧觉得哪里不太对，仿佛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死水一样寂静的眼睛里也逐渐闪耀着神采。
    “你净化了一只纯粹的亡灵，十分纯粹，它被培养出来的目的似乎就是死掉然后成为绝佳的载体……”贝纳淡淡道：“强大的亡灵生物死后都会有这种东西，不过那都成分驳杂，因为亡者的灵魂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执念，憎恨、愤怒、贪婪、嫉妒……所以是象征混沌的墨色。但它不一样，它只有一个最纯粹的念头。”
    “吞噬？”糜陆试探道。
    “没错，你也可以称其为‘暴食’。”贝纳轻笑道：“是不是突然觉得熟悉了起来？”
    “有点儿。”
    “从你之前上交的任务日志来看，约翰·迪佩尔在扎拉身上施加的东西，似乎就是‘贪婪’的种子。它在不知不觉中唤醒了科里索村村民心中的贪婪，并汲取它们作为养分，茁壮成长。只不过后来那个小姑娘被猎户的儿子感化，种子没能长成果实就被她自身净化掉了。也幸亏你选择了最恰当的处理方法，否则以那个小女孩的实力，一旦被‘贪婪’彻底控制，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这次的‘暴食’也和约翰·迪佩尔有关？”
    贝纳点点头。“很有可能，但科勒之前没找到任何有关约翰·迪佩尔的踪迹，我也没有察觉这附近有过分强大的生物，造成这种结果的大概是学徒一类。”
    “沃特曼那种？”
    贝纳嗤笑一声，“沃特曼只是约翰·迪佩尔的狂热粉丝罢了，那种蹩脚到可以被灵魂毒素杀死的存在，就跟涂了毒还要舔一口的刺客学徒一样，怎么可能成为约翰的信徒？那可是让阴影脚步都无法掌握行踪的男人，你在歌德镇外杀死的骨巫是他成年时就召唤出来的东西……”
    “所以说了这么多……”糜陆盯着那块水晶，抬起头问：“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给你两个选择。”贝纳认真道：“要么以200金币，1000贡献点的价格将它卖给我，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单人任务就会彻底中断——”
    “直接说下一条吧。”
    贝纳眉毛一挑，带着笑意道：“你确定？”
    “确定。”糜陆同样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我知道石油公司想买我家的房子，说明我家房子地下一定有石油——所以我们选择合作。”
    “很好。”贝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无法理解“石油公司”是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理解意思。
    “其实这种水晶还可以用来强化你的武器。正巧材质和水晶都来自于那条小蛇，不会产生排异，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科勒糟糕的制造工艺，这不亚于将巨龙的心脏安装在一个病秧子身上，所以还需要一些材料。”
    得，一听这话就知道，接下来该糜陆跑腿了。
    “我本来可以替你全部垫上材料，但如此一来这把匕首会过于强大，你根本无法驾驭，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下位替代品。好在镇子周围都能找到，所以就劳驾你跑两趟了。”
    贝纳唠叨完，糜陆也接到了任务。
    「任务‘捡垃圾’开启」
    啧，这个恶毒的任务名……
    「任务：捡垃圾。」
    「蛟鱼人之泪0/1」
    「染血的门牙0/1」
    「鼠王的胡须0/1」
    由名字可以判断，目标直指镇外的三个野图boss。
    糜陆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前一瞬似乎还在对俊仔循循善诱，告诉他“抢怪是不好的，要和别人和谐相处”，下一瞬自己就要亲自动手做示范了……这可真是报应不爽。
    “你能告诉我这些材料都有什么用吗？鼠王的胡须能拿来做什么？”糜陆忍不住吐槽。
    “你是在用自己的无知臆测伟大的炼金术吗？”贝纳眉毛一扬，“鼠王的胡须是低阶材料中暗属性亲和度最高的，可以有效缓解暴食水晶里的能量腐蚀，至于山兔的门牙，硬度甚至超过那把破匕首本身，剩下一个问题还要问吗？”
    糜陆毫不怀疑下一个问题的回答是“滚”字，他麻溜儿地拿起匕首转身离开。
    ……
    抢怪这事儿吧，糜陆也不是没干过。疗养院的一年里他陪李奶奶玩过一款主题风格为星球殖民和火星生存，充斥着尔虞我诈、暴力枪杀的r16游戏，其攻击手段多为热武器，因此作为《自由-突围》职业选手的他在里面堪比自走型核弹，基本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
    但那是整体基调混乱、邪恶的废土，他的行为完美符合这一主题，可《黄昏纪元》却不一样，秩序还好好的，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愿弥娅庇佑着你”，在这种环境下扮演一个四处引发矛盾和冲突的角色，哪怕只是玩家与玩家之间，也总归让人不踏实。
    人在预支未来的财富时总是那么慷慨，他可不希望自己像扎拉一样，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