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开花的树》第一百一十九章 梦境（上）

    
    “子清，子清，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何浩然失态地抓住我的手，我用力一抽，退后两步。
    “我不会告诉你，不是我还对你还有什么感情，只是我不想因为这些往事让你沉浸在痛苦之中，尤其这些痛苦还是事关我的，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牵挂，即使是痛苦。”我用尽全身力气地低吼着，好似所有的委屈都用上心头，“何浩然，惟愿今生今世没有遇见过你，爱上过你。”
    说出这些话后，我内心有一片空白的苍凉感，像是秋收后的一次霜降，整个原野上留下些残根断枝上，渡着密密实实的白色晶状体，有种空旷的凄凉。如今一吐心中之块垒，以往需要遮掩的痛苦散尽大半，我想我会生活的更加释然。
    如果有人说，你是圣母吗？如此往事，怎能说搁得下就搁得下！不，我只是个凡人，正是因为是一个凡人，才会权衡利弊，懂的怎样的生活才是最优的抉择。
    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一种消耗，它就像最炙热的火焰，燃烧着你的激情。而恨一个人是堕落，它将你所有正面的情感都同化掉，留下阴暗的哀怨的恨意，与整个世界对抗，从而你偏激、怨怼、暴虐。呵，这只不过是换种方式记住对方，以最惨烈的方式毁掉自己惩罚自己而已。这种与爱相同的激烈的情感，我无福消受。
    “子清……”何浩然还准备说什么。
    这时一阵电话铃想起，打断了他未尽的话意，我一看是陈子昂的，想来留给我们最后的时间到了。
    “我要走了。”
    “子清！哦，子清！我的子清。”何浩然像吟着一首最哀伤的情诗，叹道，“求求你，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求求你。”
    “你猜得到我的回答，为何还要提这种要求？让我们给彼此留点尊严，以最体面的方式告别吧！”说毕，我便转身离去。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泪划过脸颊，洒落在空气中，无人知晓。
    当恨不敢恨之时，惟求忘记，从此山高水长，各不相干。
    庆幸回去之时，陈子昂对机场之事只字未提，只是讲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见我神态敷衍，觉得甚是无趣，便戴上眼罩歪到另一边睡了。
    我的思绪却烦乱如麻，脑中全是何浩然的影子，一会儿是高中时代，青春懵懂，爱的战战兢兢；一会儿是在Y市重逢之际，彼此试探，有过顾虑，想要相守到老却终究败给了现实；一会儿我好似变成了他口中的执念，看着他虽然陪伴在王芷之的身边，但是心心念念的却是一个我，一个人内心的不忠实，加剧了王芷之的怨怼暴戾，他的阴郁痛苦，从此两个人都生活在了地狱里。
    何浩然！
    何浩然！
    既然无缘相守，为何你要再次出现？出现就算了，为何还要说爱我？说爱我也可以，为何要过的那般狼狈？你是了解我的，明知你的狼狈会让我产生许些不合时宜的同情，这些同情恰好会滋生更不合时宜的情感，你就是你的目的所在吗？不，你不会如愿！如果我真的还可以拥有爱情，那我的爱情已经给了别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个人的影子，那人风华无双，宛若君子。
    恍惚之间，我来到了一个老地方。
    虽说是老地方，但是那轮紫色的月亮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天际露出半边的红色太阳，那种红，艳如血灿似金，为整个黄绿色的荒原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美不胜收。原来浓郁如凝缩至实质般的雾气也消退了不少，除却远方山头还环绕着许些如云一般的雾气，视野一片清晰，从未有的清晰，我甚至可以看到野草上流动欲滴的露珠。这由视觉带来的明朗感，让人心情不由得大好。
    对了，亚当呢？将近五个月没有来到这里，不知道他过得怎样？我放眼望去，终于在西南方向发现了他。
    我快速向他跑去，心中不由得想，先前几次，因为雾气的笼罩，看不到亚当的真面目。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个由我的意志生成的世界，到底可以滋生出怎样钟灵毓秀的人儿。
    行至他的身后，我低声唤道，“亚当！”
    亚当听闻后，长长的白色衣袖抖了抖，低声叹道，“你来了！”
    “是，我来了。”这次见到的他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哦，对了，头发，上次来的时候因为看不到面孔，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如瀑布般漆黑的长发。如今细看这个发型再加上他衣白如雪，衣袂飘飘的服饰，妥妥的一古代贵公子样。难道我的世界也搞穿越，小说看多了吧！
    “当我看到紫月消失，红日浮现之时，我就预料到你会来。”
    “神机妙算啊！当世诸葛啊！”我尬笑道。
    “呵！”亚当轻笑了一声，“上次说过，这是个由你的思想幻化而成的世界，每当遇到大的自然状况之时，你必有大的思想收获，你定会出现。”
    我不由地撇撇嘴，“说的跟真的似得，我可没发觉我有什么收获！”
    “确定没有吗？你仔细想想。”
    我仔细想了片刻，“除了遇见一个人，把我心底积攒了许久的郁气发泄了出去，没有别的了啊！”
    “嗯。继续。”
    “我觉得自己或许比想象中优秀一点。”
    “再想一下！”
    我耳根不由得一红，忐忑道，“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
    “是吗？”亚当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的颤抖。
    我停顿了下，坚定地说，“是的，我承认我爱他，我爱他。原来我一直在意的过往，经过了今天的发泄，清空了不少，我可以腾出地方容纳新的情感，我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有残缺，配不上他，可我的工作得到了他人的肯定，我想我不至于一无是处，或许，我还有勇气可以接受新的爱情。”
    不知什么时候，亚当向前挪了两步，空出的那片地上，土壤自动剥离，一株被冰封住的嫩黄色植物，“啪！”地一声挣开了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一片叶子，两片叶子，三片叶子……直至长到我半腰那么高，才停止。一片片翠绿的叶子在鲜红的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它们如同骄傲的战士，迫不及待地向这个世界展示它们的勃勃生机，它们的鲜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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