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快看!”无忧扯着凌臻的袖子走到窗前。
“这是在干嘛?”
凌臻顺着视线往下看去,只见一大圈围观百姓中有一对鬓发花白、穿着破烂的夫妻双双跪倒在府衙门前,手捧诉状,泪流满面。
凌臻蹙眉。
“初九,下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
没过多久初九就回来了。
“主子,那对夫妻是为他们的儿子喊冤,一个叫赵祥林,一个叫赵大婶。他们有两个儿子,赵树海和赵树斌。不过小儿子赵树斌在两年前就被处死了,只剩一个赵树海。这兄弟两牵涉到一起杀人案,被害者是当地一位乡绅的儿子,名唤王徽。那位乡绅一口认定赵家兄弟是凶手,要给儿子讨个公道。当时的京兆尹还是李建成,现已升了户部侍郎了。只可怜这赵家兄弟,哥哥被判十五年牢刑不说,弟弟更是直接处斩。赵氏夫妇不信自己儿子是杀人犯,从两年前就日日在府衙门前跪着却连府尹的面都没见着。也有看不下去想理论的,但是民如何与官斗!被打了一顿扔出府衙,从此就没人敢替他们说话了。主子——”
初九突然跪下,“主子您帮帮他们吧!”
凌臻却有些漠然,“你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无辜的吗?别说你没有,就算有,你能斗得过李建成?现任府尹会为一个小民得罪李建成吗!”
初九不死心得求道:“主子,我求求您了,您一定可以办到的,当年您不也是——”
“初九!”初二喝止了他,“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主子对你恩重如山,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初九默然,默默磕了三个响头:“主子,是属下错了,属下自去领罚。”
“那个,小九也是一片好心,罚就不用了吧。”
凌臻撇她一眼,没有说话。
“花小姐不用求情,这是属下应得的惩罚。”
“你是否觉着我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属下不敢。”
“不敢?”凌臻嗤笑,“我看你敢得很。以下犯上,你还不敢?”
初九不语。
“你脑子不清楚,我就让你清醒清醒!先不谈我能否为那对夫妻平反,就算能,我又有何立场去为他平反?一个异国少年?无权无势,就凭一腔热血,就能做到了?这是愚蠢!”
凌臻背过身去,单手扶着椅背,“要救他,就只一个法子,且救了他李建成定会遭殃。然而这桩事不仅仅牵扯到李建成,他背后还有一连串的利益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查下来齐京官员几乎全部都和他有关系,他们会让你查下去吗?你要知道,你这一查是和整个齐京的官员士族为敌,恐怕你还没开始查就被人害了!用你的命也换不来他的命,还得搭上你的兄弟,值得吗?”
初九紧紧抿唇,俊秀的侧脸显出坚毅的弧度。
凌臻终于怒了,“你简直是冥顽不灵!滚下去反省!”
初九猛地磕了三个头,退了出去。
“主子息怒,初九是个倔性子,冒犯了主子,还请主子别同他一般见识。”
“你也出去。”
“是。”
“我是不是也要出去?”
凌臻侧身,“还嫌不够乱是吧?你给我安生待着!”
无忧瘪嘴,“那,真的不救他了?他是无辜的!”
“世上无辜之人何其之多?哪里都有冤、假、错案,你有何能力去管?和官府告状吗?还是做个大侠去劫狱?百姓于他们来说不过一群蝼蚁,反抗的结果只会是毁灭,所以百姓除了忍受还是忍受,直到忍无可忍。你救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救不完的。”
“那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忧忧——”凌臻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救人不光是救一人,是救一个家。换句话说,若你救了他,他还是个囚犯,起码在他熟悉的地方他无法再生存下去,人们不会管他无不无辜,他们只会认为他是杀人犯,他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就算他离开成都去往他乡,他年轻力壮,能够承起旅途的劳累,那么他年迈的父母呢?同他一道离开吗?他们又有这个精力去奔波吗?所以你若要救他,只剩下一条路——查清案子,为赵树海平反。但要扳倒李建成,难!”
凌臻摸摸无忧的脑袋,“知道李建成是谁吗?他是李家世袭的忠国公,他的嫡长女是宫里的贵妃,育有皇十三子。你想扳倒他,谈何容易。然而就算成功扳倒李建成,他还有家族,他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赵树海一家的。更可能他们家的亲戚都会跟着遭殃,这笔买卖显然会赔本。所以没有人向他们伸出援手,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无忧低下脑袋,“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
“有。”
无忧眼前一亮,惊喜地抬头“真的?”
凌臻莞尔,“要救他却也不难。”
“那你为何——”
“初九太过冲动,又易受人挑拨,还是个倔强性子,不给他个教训他永远不会学乖。”
无忧闪着星眼,赞叹道:“你好阴险哦。”
“这不叫阴险,这是谋略。”
“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先说说怎么救他。”
凌臻狡黠一笑,“既然直走不行,我们就来个曲线救国。”
“怎么曲?”
“既拉不下李建成,就只好拉拢他。当初李建成这么判,那个乡绅定是出了大力,不知给了李建成多少好处。然如今乡绅因思念儿子患上疯症,被族人厌弃,不足为惧。而赵树海于李建成而言轻若鸿毛,我们只需送些好处给他,他自会向京兆尹打招呼。不过几日,赵树海定能出狱。”
“那样一个人还要给他送礼啊。”
“不,我们不用送礼。”
“那是谁?”无忧挠挠小脑袋。
凌臻看像窗外,有些高深莫测。
“成都乃齐国政治中心,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情况却无人处理,是不是不太寻常。”
对啊。无忧恍然,京城里出现这样的事不奇怪,出现了这么久却没人处理就不同寻常了。
“你是说——这件事背后有人操纵?”
“不错。”
“此事不但有人操控,且那人极有权势,非皇室宗亲不可为之。若非如此,怎能让两个百姓跪于衙门前两年而无丝毫动作?此人不但是皇族,还与李建成有隙!”
“所以他会收拾喽?他是谁啊!”无忧心痒难耐。
凌臻摇头,“非也。”
“他既用此法来膈应李建成,证明他此时还没有力量同他抗衡,只能恶心恶心他。而李建成未有任何动作,说明这人他惹不起又靠不了。他是贵妃之父,又是皇上亲封的国公,可谓显赫已极,就算皇子王孙,寻常也不会这么下他脸面。若我所料不差,这人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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