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歌今日与可汗行针,三针一刻,便是哈丹张口一吐,一口血便沉进水桶,安又歌看看血液粘稠,隐约带黑色,心知有效,前两天让苏合去雁门内抓了几味药,调理身体补气血,巩固了身体才敢行针。
哈丹伏案低言,“安医师这几日辛苦了。”
“可汗言重。”
“莫要自谦了,安医师妙手回春,又有股狠心肠在,你与合儿若能结伴相辅-”
“施针乃是促进气血流通,可汗闭口不言才有明显效果。”安又歌白了一眼,让他闭嘴。
哈丹哈哈笑道倒也不气,近几日虽饮食清淡,可加上药物巩固,再有这女娃行针有效,能觉得自己已复往日威风。
苏合这几日眼见欣喜,可安又歌施针只能在帐外等候,诺敏去带了一队斥候游弋周边,周喻心则是去煎药了,心中焦急时正看到探子跑来,递上一封信,“安又歌亲启。”
字写得歪歪扭扭,定是鹿俊的,苏合这些时候看得二人不少书信来往,心中稍稍有了些嫉妒之心,想法刚起,安又歌已出了帐门,身后是精神奕奕的可汗,少女瞄见苏合手中书信,一眼就知是那个傻子写来的,便接了去放入怀中。
哈丹却此时有劲无处使,“合儿,来扳手腕。”
苏合看哈丹精神好,也脱下一直袖子,以旁边的木桶为板,两人就蹲在地上,安又歌冲着苏合,说了句,“五分。”
苏合一愣还是点点头,哈丹可就不乐意了,哪有让留力的,干就全力,不干拉倒,安又歌视若无睹,依然道,“五分。”
哈丹念她是医师,否则换了旁人此等模样早斩于脚下,与苏合握上右手,便不需旁人数数,暗自发力,苏合毕竟也是武艺上乘,几分力自己掌控倒是自如,只是觉得,五分自己有点扛不住,哈丹脸上青筋暴起,已是手腕下了三寸,苏合心中一惊六分力用上,才得僵持住,四周围观的都是大气不敢出,最终哈丹还是后力不及,“算了算了,僵着有什么意思?”
“父汗身体已恢复大半,我刚才用了六分近七分力,还觉力有不逮。”
可汗抽出往日金刀,依然威风凛凛,似是能千军万马来去自如。
安又歌回了帐中歇息,抽出信来,这段时间倒是看似安逸非常,呵,你个傻秀才还能有说媒的,这观棋又是何人,值得你用这么多笔墨。
此去长安,若是按这走法,得需十天,再到雁门六七天足够,这马车比不过诺敏的汗血马,不足两天便能到西胡。
鹿俊便是在路上也被观棋督促读书,“这读书一事,是日积月累,但无需觉得几日没有进步,若不从此开始,那还是徒增抱怨而已,万事总得有个开头,平愚兄或许常有超人之见,可这基础的文学修为还是要有,不然有个郡主老师的名号,我都替你知羞。”
鹿俊平常耍耍嘴皮子还行,可在观棋面前是半点不敢放肆,便是一字一句求解,一篇一章求知,观棋与鹿俊同行,没有旁人在,便也不管那些礼教之数,就是-
“鹿平愚你把衣服穿上”
“观棋兄,你非要中午出行,热的身上冒汗。”鹿俊解开系带,坦胸漏腹,观棋恨不得把这一桶冰全倒他身上,不过说来七月月半应当降了些温度,可依旧是日光刺眼,身如火灼。
便是连梅琛都搭话道,“牧小姐,前面有间驿站,不如去歇一下。”
观棋无有不允,便驱车去了驿站,给了驿卒半两银子,把马儿卸下车驾,喘口气,饮水吃草,几人也下去休息一番,鹿俊若非心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早想把头发剪了去,太特么受罪了,每月洗头那皂粉可是从脂砚斋弄来的,据说还不便宜,唉,想来还是得社会进步,万物以方便生活为基本,古今各有所好,各有所不好。
“平愚兄在想什么?”
观棋已净了手拿了一块冰在手中来回翻转,鹿俊也借了一块来,凉意透心,“在想传承与改朝换代。”
“说来不怕观棋笑话,我自经曹家那次生死劫,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
观棋一听掰着鹿俊脑袋看了一圈,“倒没什么外伤,内伤有没有我就不知了。”
鹿俊啼笑皆非,“若有伤,又歌早与我医治了。”
“也是。”观棋道,“那平愚兄说说如何不属于这个时代,是来自何朝代,你那生活礼数与此有何不同?”
“我有时也会梦到,那时大家鬓发为了美观都会修剪,甚至是有特立独行的染成各种各样的发色,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是剪短发,不过耳。”鹿俊便先把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说了一通。
观棋听完虽皱眉可也没有出言反驳,“想来看史书,不过三四千年历史,礼教更迭,几乎是一朝一夕,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不爱惜,孟德尚割发代首,平愚兄说这些,观棋无法理解。”
鹿俊继而开口,“到时,人能乘坐工具天上飞,飞越海洋高山,地上也不再有马车,而是有其他的工具,能日行万里,这**到长安,只需半日。”
“我也看史书,有人曾想借风筝之力飞上天,便是造了极大的风筝待到狂风之日,还在身上绑上炮竹,人是飞上去了,可落地惨不忍睹,若平愚兄说能飞天,再过千年,观棋觉得未尝不可。可,如今便是汗血马也不过日行万里,不知平愚兄梦中是何奇珍异兽,能日行万里,或许是观棋孤陋寡闻,比不得平愚兄奇思妙想。”
“我还记得梦中,也有武器军备,一颗炮弹能伤亡上千,更有可怖着,万人遭殃,土地焦黄,几十年都长不出花草。”
“战争从古至今都是人命堆砌,以前便是一刀一箭伤人姓名,如今有了**也是能摧毁丈宽的城墙屋舍,平愚兄这梦,虽有些异想天开,可也是面面俱到,或许有一日,后人能见得。”
鹿俊笑笑挽住观棋手心,“观棋兄,人生得遇一奇人已是难得,我鹿俊何德何能与观棋兄为友。”
观棋任由他抓住手掌,缓缓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未尝没有道理,平愚兄身边聚来凤麟,那你可曾想过,自己也非凡俗。”
鹿俊向来觉得,自己就一俗人,今天得观棋提醒,倒还半天没反应过来。
“若凡俗,西胡郡主何拜你为师?若胸无点墨,你我何能畅谈天下,若胆小怕事,那相宜街何入你手,若德行不佳,你常挂在嘴边的奇女子医师何与你做至交,并非我清高自傲,有人所喜者众,有人所喜者孤,平愚兄,我牧观棋本就少友人,你这话可是不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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