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82.君今在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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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燕跑了一趟，回来告诉邵云说小芹在厨房帮着准备晚上的饭食。邵云点头一笑，说道：“去告诉厨房一声，就说我要吃黄豆猪脚汤，叫他们给我做。”
    双燕摇头，姑娘们不是不能点菜，但一般都是趁着有客人来的时候，借着客人的名头要东要西。若是这般如同千金小姐似的，无缘无故的叫厨房单独另做东西吃，几乎是没有的。
    邵云推着她出门，低声附耳说了几句。
    双燕无奈的点了点头，又看了邵云一眼，见她目光殷切，这才百般不情愿的出了屋子去了。
    到了后面厨房，依样把邵云的话说了。厨娘顿时笑了起来，好言好语的说道：“回去告诉姑娘一声，今儿没预备着，等改日有了一定给姑娘做好了送去。”
    这是很婉转的拒绝了，也算是给足了邵云面子。双燕却是不依不饶，站在厨房里说道：“咱们家姑娘是个好相与的，虽是红倌人却不曾有过架子，若是当日的映露姑娘，翠姑娘来要，你也这般说？”
    厨娘脸上还挂着笑，看了看双燕，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今日是哪里受了委屈，来这里撒气？我便是不做，你只管找妈妈说去。”说完，回身到厨房里忙活去了，撩下双燕不搭理。
    双燕瞥见小芹坐在厨房门外，剥着葱蒜等物，几步走了过去，一脚把她剥好的葱蒜踹翻在地上，又踏了几脚。
    小芹急忙去推双燕，双燕却是早有防备，抓住她的前襟一带，顺势往后一退，将她也拖翻在了地上。
    小芹摔了一下子，大哭大叫道：“我碍着你什么了？你这是敢是疯了？”
    正闹腾着要去抓双燕，才从地上爬起来，冷不防后背上又被人推了一把，趔趄着撞在了厨房门口的水缸上，回头一看，竟是邵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小芹腰上有被撞了一下，顿时大怒，哭喊道：“我说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吃黄豆猪脚汤来，原来不是要吃汤，是主仆两个合起来欺负我来着！”说着话，也不理双燕了，合身向着邵云扑了过去。
    邵云直挺挺站着，早就预备被她打了。双燕急忙侧头，面露不忍之色，虽是知道邵云是故意的，却还是不愿意看见。
    谁知那小芹虽然要与邵云撕打，却极有分寸，扑到了邵云跟前，只是握拳向着她肩头胡乱捶打。
    邵云虽是肩膀吃痛，但也晓得这样不当事，故意一把握住了小芹的手腕，凑近了几分，与她耳语说道：“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我回头被卖的时候，将你要过去，日日拷打！”
    小芹蓦然一惊，到是气怯了。
    邵云见她这样模样，更加明白她必然是知道了点什么。手上一用力，紧紧攥着小芹的腕子，身子往前凑，一脚踩在了小芹脚上。
    小芹疼的一弯腰，邵云趁机提起膝盖了，一膝盖撞在了小芹肚子上。又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往后有你怕了我的时候！”说完，一把松开了小芹的手腕，把她推翻在地上。
    小芹后背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终是被逼得受不住了。一面抬起袖子来抹眼泪，一面哭道：“你以为是个什么好所在？我实话告诉你，你去了也是给人当丫头去，还想着带丫头呢？做你的春秋大梦！”
    邵云脸色一肃，双燕已经忍不住扑了上去，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过去也是做丫头去？谁家要买我家姑娘去做丫头？”
    做丫头……
    邵云回想起荒野中所见那艘诡异的小舟，船上的奢华和气派。
    那女子必然是要来相看她的，从徐芙的态度判断，应该是对她还算满意，打算买了她过去了。可她如今也算是很能为徐芙赚些钱的了，身价必然不便宜。
    花大价钱买个丫头？
    江宁织造府……不过是个丫头……
    难道！
    邵云脸色大变，一把拉过双燕来，向着楼上自己房中而去。
    邵云为了一碗猪脚汤到厨房闹了一场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徐芙的耳中，徐芙却只是笑了笑，说道：“这鬼丫头，只怕是瞧出什么来了。既然她要，做给她吃就是。”
    傍晚时分，厨房果然送了一碗黄豆猪脚汤到了邵云房中，邵云却是一口没动，反而给了双燕银子，叫她出了趟门，买些干果蜜饯并各种糕点回来。红豆馆的东西，连一碗粥也不肯碰了。
    如此有过了两三日，徐芙便到了邵云的房中，见了她只管上下打量，半晌，才笑道：“你这是已经知道了？”
    邵云连吃了几日的点心，也是不舒服，听见徐芙问她，索性笑道：“妈妈问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过是这几日想吃些点心，身边还有几个体己钱，就买了些来。”
    徐芙叹息了一声，脸上显出不舍来，温声说道：“我又何尝舍得了你？只不过，如此也不是个了局，趁着你如今年轻，又还是个清倌人，找个人家倒不好吗？”竟是在劝邵云了。
    邵云故作不解，笑道：“妈妈这话是要我嫁人去？我倒是自己寻了个主顾，前日的尚天泽尚公子有意买了我去呢。”
    “你应了？”徐芙走到邵云床前，摆出了长谈的架势来。
    邵云露齿一笑，说道：“不曾，我还想多孝敬妈妈几年。何况我到了人家家里，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连累了妈妈，就不好了。”
    徐芙目光微闪，站起身来走到了邵云跟前，伸手托起她下巴，细细看了一回，才笑道：“你放心，这世上自然有你惹不出麻烦的所在。”
    邵云闻言一惊，徐芙已经冷笑了一声，叫丫头将邵云房中的点心等物一概收了，又叫人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命人看着她吃。
    邵云倒是听话，每样都吃了一两口，让那丫头回去后交差。
    双燕浑然不解，等人都散了才悄声向着邵云问道：“姑娘这是闹腾什么呢？怎么看不明白？”
    邵云拿出帕子来轻轻在唇角按了按，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确定我的一个判断。”
    双燕眼中依旧是迷茫一片，邵云笑道：“你不用知道，只是想法子，再去叫媚生一趟吧。这些日子总也没见着她，心中有些发慌。”
    双燕点了头，说道：“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去。”
    邵云坐在房中，一面照着帖子练字，一面等着。一直等到了快到傍晚，依旧是没见双燕回来，不禁有些疑惑是不是双燕跑到哪里玩去了。
    等到了晚饭时候，双燕才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来，就气喘吁吁的往楼上跑，拉着邵云说道：“可了不得了，媚香楼竟也不让媚生姑娘见客了，管束的比姑娘还严厉几分，竟是连门也不让她出了。媚生姑娘闹了起来，恰好就让我遇上了。”
    邵云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双燕说道：“姑娘可还记得那个叫赵文博的？我去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媚香楼外，媚生姑娘要死要活的往外闯呢。说些什么自己要死了的话，好不吓人。”
    邵云眉头紧皱，媚生必然是知道了点什么。急忙问道：“可是那日见的客人说了也要买了媚生去？”
    双燕摇头说道：“不是，说是梁将军替媚生姑娘赎身，明日就要把媚生姑娘抬过府去了。”
    邵云一惊，失声问道：“明日！？”
    双燕连连点头，说道：“是啊，媚生姑娘被强拖进了媚香楼后，那赵文博竟是找了一群人，说要联名弹劾梁将军呢。欺压一方流连烟花什么的，我也听不大懂。”
    邵云听得大恨，怒道：“没想到竟是这么着！竟是这么着！”说完，向着双燕问道：“我要见媚生一面，你可肯跟我换了衣裳，躲在房中装我一日？”
    双燕急得双手乱摇，说道：“姑娘，使不得的！这事若是让妈妈知道了，皮不拔了我的。”
    邵云咬唇说道：“双燕，从我来这里，就是你陪着我。如今我只怕是留不成了……”
    双燕也是一阵黯然，勉强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去，横竖再过两年，我也就能离了这地方了。”
    邵云双手抓住了双燕的手，目光闪烁，沉声说道：“何须再过两年！”
    双燕一惊，失声说道：“姑娘？”
    邵云走到床头，开了自己体己的箱子，柳若涵曾经送过她两张银票，共计是二百两，只兑开了一张，零零散散花用了不到十两。还剩下八九十两。邵云拿起块头巾，一股脑包了，沉甸甸的放进了双燕怀中。
    双燕抱着银子，惊讶的看着邵云。
    邵云突然垂泪，说道：“你知道我跟媚生素来最好，如今她性命攸关。你帮我这一次，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了你家里，也可以赎了你出去，或者买几亩地，或者做个小生意，不比在这里强？”
    双燕看了看邵云，又看了看怀中的银子，低声说道：“可这……这是姑娘留着救命的钱。”
    邵云合泪道：“如今这就是在救命了，救媚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