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242.不辩

    “我还能怎么说？”莫小奴无奈，“这会儿若不尽快把她的湿衣裳换下来，她就算不淹死，也要冻死了！”
    太医在一旁连连附和称是。
    椿儿站了起来，怒声道：“她主仆二人不安好心，冻死她们算了！”
    “椿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珵沉声问。
    椿儿怒冲冲地道：“我们原本好好的在亭子那边说话，听见这里喊‘杀人了’，我赶过来看见这丫头一身是水在岸上哭，她家主人却沉在水里……我下水救她起来，郡主和我姐姐才过来帮着控水救人！这奴婢信口开河污蔑我姐姐，必定是受人指使，请皇上明察！”
    那婢女这一次没有争辩，只管伏在地上呜呜地哭。
    莫小奴向禁卫将士道：“先送杜小姐到太医院，叫宫女来替她换衣裳暖身子，务必好好安置。这奴婢送到罪奴司，严审！”
    禁卫将士答应着要照做，先前那个言官却上前拦住，厉声道：“淑妃娘娘，您自己目前尚有嫌疑，让禁卫将士照您的吩咐做事，只怕不妥吧？”
    莫小奴斜了他一眼，厉声道：“本宫不在乎什么嫌疑不嫌疑，此刻最要紧的是保住杜小姐的命！你几次三番出来搅混水，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是故意想害死杜小姐，使此事死无对证！”
    那言官大怒。
    莫小奴昂然站着，并不理会他黑沉沉的脸色。
    她深知跟言官们吵架是无意义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让杜雅娴活下来。只要没出人命，她即便有“嫌疑”，问题也不大。
    而且，她隐隐觉得，这位杜小姐若能活下来，事情或许就会有转机。
    很明显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但她并不认为杜小姐是主动来做这件事的。
    杜小姐与她并无深仇大恨，绝不至于拼上性命来陷害她。
    当下禁军将士和太医院都照莫小奴的吩咐做了，那婢女带着一身冰碴子被禁军将士带走，犹自对莫小奴怒骂不已。
    林珵回头吩咐小原子：“耳房里有给朕预备的衣裳，先拿一套来给彭小将换上，然后好好安排人护送他出去，不得有误！”
    椿儿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而恨恨不已，并未将这项安排放在心上。
    旁边的言官倒是不乐意了，什么“不合规矩”、什么“无礼僭越”之类的议论不断地说出来，聒噪不已。
    林珵缓缓转过身，冷冷的目光往众人身上环视一圈。
    那番聒噪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珵向池水看了一眼，冷声道：“时候不早了，散了吧。——禁卫，传定国公来见朕！”
    群臣知道他心中十分不悦，当下也不敢聒噪得太厉害了。
    好端端的除夕夜，出这种事！
    对了，那个消失了的定国公去哪儿了呢？他气冲冲从殿中出来，难道竟没有找他的女儿一起回府，而是把女儿一个人丢在了宫里？
    群臣不由得又看向莫小奴。
    今晚的事，淑妃确实有嫌疑，但此案疑点颇多。
    那婢女的话，无凭无据；淑妃这边却有三人，而且三人俱是来历不凡。
    所以，这案子要想扳倒淑妃，难啊！
    群臣互相交头接耳低低议论着，心思各异。
    这边玉棠郡主走到莫小奴身边，低声道：“他们想陷害你，但是很显然计划太过仓促，漏洞百出！”
    林珵转过身来，同莫小奴一起看着她。
    玉棠郡主冷笑道：“他们应该是听到或者料到了我说要同你出来走走，所以临时仓促定下了这一毒计。可是他们定计的时候一定还不知道会有椿儿与咱们同行。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先把杜小姐杀死，然后再扔到水里去！”
    “不错，”莫小奴也看着池水冷笑道，“他们就没想让杜小姐活下来。所以杜小姐是我脱罪的关键。”
    玉棠郡主含笑纠正道：“咱们。”
    是的，咱们。
    莫小奴低头笑得漠然。
    对方是想栽赃给她，甚至极可能也考虑到了玉棠郡主跋扈专横之名在外，帮不了她。
    但对方一定没有想到她身边多了个刚刚立功回来、人品名声极佳的弟弟。
    多了一个人，婢女那番话的说服力便先差了许多。
    这就可见事先预谋的重要性了。这种临时仓促定下来的毒计，不太行啊！
    莫小奴这般抱怨着，林珵已牵着她安慰道：“些许小事，不值得生气。”
    莫小奴答应了，吩咐婆子护送玉棠郡主和安平大长公主母女出宫，至此宫宴草草而散。
    回到钟粹宫，莫小奴虽然竭力想让自己高兴一些，心里却仍是闷闷的。
    林珵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原以为前朝后宫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给她添的烦恼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尚未进宫的女子也会给她添烦恼。
    她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可是眼下的局面，竟好像全天下都在跟她过不去。
    简直岂有此理！
    莫小奴自己先进内去睡了，林珵便叫来小太监吩咐道：“传令连夜严审那个小婢！定国公若是找到了，也带进来连夜审问！传令太医院那边，务必尽快救醒杜雅娴，若有闪失，严惩不贷！”
    小太监知他动了怒，不敢犹豫飞快地跑去传令了。
    深夜的宫中，灯影幢幢，并不安静。
    与此同时，自宫宴上散出去的朝中群臣们，也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交换着消息。
    杜小姐落水一案，淑妃有嫌疑，但这嫌疑有多大？
    淑妃确认无疑是栾氏之女，安平公主已公开相认，这还能算是个卑贱的奴婢吗？
    那个深受卢将军器重、深受皇帝信任的彭小将竟与淑妃姐弟相称，所以淑妃还可以算是毫无根基的吗？
    何况淑妃自己也有些本事，即便没有父兄在身后，她也不是一株只知攀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草……
    群臣心中各自掂量，暗暗品评着那位淑妃娘娘的出身来历容貌性情，一夜之间心里恨不得转过几千个念头。
    这一切，莫小奴懵然不知。
    她只觉得烦闷，虽不至于不安，却始终无心睡眠。
    林珵安排好了外面的事，便走进来宽衣进帐，拥着她道：“别担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成不了器。”
    莫小奴眯起眼睛，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看着他：“你那些烂桃花，什么时候才能少一些啊？”
    林珵苦笑，良久叹道：“睡吧，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