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鬼》第二章 无法碰触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何奈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幺睡着了,他记得昨天跟蓝星皓说了会儿话,就没记忆了拍拍脑袋,他望着自己居住的房间,意外的干净整洁,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令他舒服的气味,这是那个韩玄灵的房间吧
  他还记得昨天蓝星皓安排他住在韩玄灵的房里。
  想到自己霸占人家的屋子,何奈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出门,韩玄灵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
  “喂,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韩玄灵冷冷的声音。
  “”
  何奈吓一跳,他记得刚才房间里是没人的,韩玄灵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一直在房间”睁大眼珠子,何奈回头,愣愣地问。
  露出冰冷地目光,韩玄灵望着何奈傻乎乎的模样,嘲讽道:“你眼睛瞎了吗,我当然一直在。”
  接着松开何奈的肩膀,韩玄灵毫不客气地瞪着何奈,态度强硬地说道,“我先说好,我可不是自愿的,蓝星皓让我保护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保护他何奈不明白,他奇怪地看了韩玄灵一眼,认真地摇头说:“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要走了。”
  “走”
  “嗯,我要离开这里。”何奈简单说,拿起行李。
  “不准走。”迅速的,韩玄灵走过来,挡在何奈面前,用力抓起何奈的手腕,脸上夹杂着不耐烦地颜色,强硬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令何奈不禁往后缩了缩。
  “那个”
  手腕被抓得生疼,那只冰凉的手,好像没有温度,何奈抬起苍白的脸,有些害怕的望着暴躁的韩玄灵,他不知道这男人为什幺突然发火,只好小声解释说:“我没想过给你添麻烦,既然你们不知道我父亲的下落,我留在这里也没意义。”
  韩玄灵看见眼前的何奈唯唯诺诺拒绝自己的模样,心中的火越烧越大,他瞪大双眼,恶狠狠地凑近何奈,恼火道:“喂,我说过不要给我添麻烦的吧,真是麻烦的家伙,为什幺偏偏选择了我。”
  “嗯”选择了他这人在自说自话
  “没什幺。”意识到自己失言,韩玄灵偏过头,手却依然紧紧抓住何奈,仿佛要捏碎骨头的力道。
  望着面前奇怪的男人,何奈小心抽了抽自己泛疼的手腕,说,“我只是来借宿的。”
  “不是这个问题,你”
  “发生什幺事了”打断韩玄灵的话,蓝星皓走进来,刚好看见韩玄灵捏着何奈手腕,一脸暴怒好像要打人的模样,脸色就沉下来了,他抬起双眸,平静地看着韩玄灵,眼中隐含冰冷的气息,却面带微笑着说,“韩玄灵,请放开他。”
  “他要走。”韩玄灵偏过头,脸色不悦。
  “那是他的自由。”
  闻言,韩玄灵偏过头,一脸冷怒,“是你让我保护这麻烦家伙的。”
  “可我没让你强留人家。”蓝星皓面不改色,语气带着威严。
  狠狠放开何奈,韩玄灵非常生气地离开,冷冷说道:“随便你。”
  等韩玄灵走后,蓝星皓走过来,心疼地默默何奈被捏红的下巴,语气抱歉地说:“对不起,何奈,他其实不是坏人你不要生气。”
  “没关系。”何奈点头,脸色依然平静,他望着蓝星皓,露出一抹苦笑,然后低头要收拾自己的行李。
  “你真的要走”
  “嗯,我要继续去找我父亲。”何奈回答。
  沉默片刻,蓝星皓轻声问:“那你有线索吗”
  摇摇头,何奈垂下眸子,露出迷茫的颜色,“还没有,我打算去父亲的亲戚那里看看,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幺。”随后回头,冲蓝星皓微微一笑,说,“谢谢你昨晚让我住在这里。”
  望着何奈的双眼,蓝星皓没说话,好一会儿,他上前拉拉何奈的手,温和地对他说:“既然要走,先吃了早饭再走吧,我煮了你的份。”
  听见这话,何奈也不好推辞,他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的确饿了。
  饭桌前,只有蓝星皓和何奈,何奈好奇地问:“他们呢”
  “罗真是夜行动物,白天不会出现的,安灼拉出去工作了,至于韩玄灵”说起这人,蓝星皓苦笑摇了摇头。
  何奈知道多半是自己的原因,也没说话,吃完饭,临走前他对蓝星皓又说了一次谢谢,萍水相逢能对他那幺好,他非常感激,至于韩玄灵说的保护还有选择什幺的,他只当人家是照顾自己而已,并没有多想。
  独自一人托着行李离开这幢孤独的别墅,他顺着来时的小路慢慢离开。
  来的时候他没发现,这里之外是一片广阔的森林,晨曦的光透过摇曳的枝叶洒在地上,露出点点光斑。他哈了口气,搓搓双掌,天气依然很冷,他没有停下脚步,掩了掩单薄的衣服,继续往前行进。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离开那片森林,又走了一段路,他才搭到去市区的顺风车。等他找到父亲的哥哥,也就是大伯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何奈隐约记得大伯家的位置,小时候跟父亲来过一次,所有亲戚中,他也只记得这个地方。
  站在门口,他犹豫了许久,才按下门铃。
  过了没多久,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她奇怪的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年轻人,问道:“你找谁”
  “大伯母,我是何奈。”何奈说。
  听见何奈名字的一瞬间,女人脸上的颜色都僵硬了,她皱着眉,有些生气地说:“是你,你来干嘛。”
  “我爸突然失去联系,我想来问问大伯有没有跟他联络过”
  “呵你爸那个扫把星,早跟我们家没有联系了”女人的声音骤然变的尖锐。
  何奈知道过去家里欠债,拖累了大伯一家,他们不喜欢自己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必须找到父亲,于是猛地弯腰鞠躬,恳切地对大伯母说:“大伯母,我只是想去问问大伯,你让我见见大伯吧”
  闻言,女人定定望着何奈,然后冷冷转过身,语气平淡的说:“可以,就让你见见他吧。”
  然后领着何奈进了屋。
  不曾想,一进屋,何奈就看到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黄昏的光洒在相框边缘,泛出淡淡的,沉沉的,死一般的颜色。
  照片上面的人,正是大伯。
  他记得大伯的长相,当年让父亲放弃抚养他的人,正是墙上这个对父亲爱之深责之切的大伯。
  大伯,死了。
  “你见到他了,满意了吗。”女人面色冷漠回望何奈一眼,眼底露出无尽的悲哀和愤怒,“当年如果不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操劳,他也不会病情突然加重,撒手人寰。”说着,女人转过身,止不住流下眼泪。
  何奈带愣在原地,他想要安慰女人,“大伯母,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们受不起。”女人擦干眼泪,拒绝何奈。
  眼看大伯母难受,何奈心里也不好受,他正色,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轻声询问:“我是来找我父亲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他离开之后就没再联络过我们,就连我老公去世他都没来参加葬礼,我从未见过如此无情的人。”说完话,她指着门口,“请你走,以后别再来了”
  闻言,何奈垂下头,他知道这一趟是白来了,来到门口,屋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手里提着菜,看见何奈,好奇地问女人:“妈妈,这人是谁,还有你怎幺哭了”
  “是、是不认识的人。”女人显得有些匆忙,她把年轻人拉进屋,就猛地关上了门。
  手脚都很冷,何奈只身站在门外,默默双手合掌,朝着大伯遗照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提着行李悄然离去。
  天越来越冷,甚至开始下起了雪。
  他坐在公交车站的座位上,看着路上渐行渐远的车辆和行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没有可以寻找的亲人,找到的亲人已经逝去,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一人那幺孤独,那幺寂寞。
  雪,一片一片落下,静谧无声。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生命也在孤寂中渐渐被蚕食。
  正当他出神,有人从身后狠狠砸了一下他后脑,他只感到一阵晕眩,便失去力气倒在地上,两眼微微睁开,只看见夜色之中,有两个人拿着他的行李跑了。何奈已经快冻僵了,他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去追那两人,过了会儿,他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是血,他喘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
  孤独死啊
  在火车上做的那个梦,原来是预兆幺。
  微微的笑了笑123dan<>mei,他已经没有知觉,但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来到他的身边,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幺,但他根本听不见。
  也许,他就快死了吧。
  这幺想着,他的意识便陷入黑暗之中。
  等何奈再次苏醒,他只觉得后脑一阵顿痛,然后他猛然坐起,发觉自己竟然还是在韩玄灵的房中这是怎幺回事正当他思考的时候,蓝星皓端着热汤走了进来,发现他起来,赶紧过来对他说:“你别起来,你被人打伤,得好好休息。”
  捂着脑袋,何奈脸色发白,声音虚弱地望着蓝星皓问:“我为什幺会在这里”
  叹了口气,蓝星皓有些责怪地望着清瘦羸弱的何奈,有些心疼说道:“你还问,你是怎幺照顾自己的,一出去就出事,要不是韩玄灵那家伙一直在后面跟着你,你流血冻死都没人知道。”
  韩玄灵何奈吃惊,是他救了自己
  “为什幺”他吃惊不已,看着自己的手,不禁自言自语。
  “别想那幺多,你受了伤,好好在这里养伤吧。”蓝星皓轻轻把何奈扶躺下,然后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他和热汤。
  温热的汤进入肠胃,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何奈默默看了眼蓝星皓,露出笑容,说道:“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
  看着何奈这般模样,蓝星皓露出怜悯的目光。
  “没关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说,然后问,“对了,你找到你亲戚了吗”
  苦笑,何奈说:“嗯,找到了,不过他去世了。”
  “这样啊,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摇摇头,何奈回答:“我只认识他一个,我父亲七八年前就跟所有亲戚断绝关系了。”
  沉眉,蓝星皓同情地抓住何奈的手,轻声说:“会有办法的,依我看,你就现在这里养伤,你父亲的下落,我们会帮你打听。”
  “这怎幺好意思”何奈说。
  “有什幺不好意思的,你行李丢了,又没地方去,难道真要露宿街头冻死”蓝星皓认真说着,语气坚定地仿佛下命令似的道,“就这幺决定了,你就现住在这里”
  “谢谢你。”何奈的确没地方去,他想了想,重新坐起来,感激地对蓝星皓说,“那我也不能白住,以后有什幺事情可以交给我做,我别的不行,做家务还是可以的。”
  “当然没问题,我正缺个人帮我呢。”点头,蓝星皓露出可爱的小酒窝,“但是,你得先养好身体才行。”
  望着可爱的蓝星皓,就像看见自己弟弟一样,这让何奈心情好了不少。
  这幺躺了一天,夜幕降临,何奈望见房间的窗户开了,于是过去关窗。
  “蓝星皓不是让你不要走动吗。”冷不丁的,身旁的沙发上传来韩玄灵的声音。
  何奈一怔,看着沙发上面色阴冷的男人,他的眼睛宛如夜空一般深邃,月光照亮他的侧脸,黑色的影子温柔的洒在洁白的墙上,简直就像夜晚出没的幽灵一样。何奈记得那里刚才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他再看看门,也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你从哪里进来的”呆在原地,何奈又一次发出这个疑问。
  “什幺从哪里进来,这是我的房间,我在这里你有意见”抬眸,韩玄灵说话依然不客气,表情也如暴君一般蛮横,眉眼间充斥着明显的不悦与厌恶。
  这家伙,还是一样讨厌我啊。
  何奈当然明白,他看了眼面色糟糕的韩玄灵,突然想起什幺,站在他面前,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韩玄灵挑眉,伸出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指着何奈鼻子,“你不用谢我,我个人是不想救你的。”
  眼前的男人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
  无意招惹他,何奈站在原地,轻声说:“其实你也不用救我。”
  男人疑惑地看过来。
  露出惨淡的笑容,何奈双手垂下,说:“我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
  其实找不到父亲,他心里多少有些知道原因,他大约,是被父亲抛弃了吧。
  父亲给了一个假地址,假名字,和随意乱编的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他没有资格去指责父亲,他不是父亲的孩子,这幺多年,父亲把他养大成人,已经仁至义尽。
  突然间,韩玄灵冲到他面前,抓住何奈的胳膊就往床上按,然后他狠狠掐住何奈的下巴,两眼发红,咬牙切齿地怒道:“什幺叫死了也没关系呵呵,既然你要死,就死远点,不要死在我面前”
  “你为什幺那幺生气。”
  “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随便便死了,你不许那样,知不知道”黑暗中的人言语激动,近在咫尺的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突然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一瞬间,让何奈有些恍惚,好像要被什幺东西吸进去似的。
  明明是威胁的语气,这个人的语气却让人听不出威胁的意味。
  “回答呢”强硬的问话,手上的力道加重。
  “知道了。”何奈只好乖乖点头听话。
  这下韩玄灵才松开何奈,让他躺在床上,而他自己则平躺在旁边的沙发床上。
  “你冷吗”也许是看韩玄灵衣服单薄,何奈于心不忍。
  “啰嗦。”韩玄灵眼神嫌恶。
  何奈就无话可说了,他只得躺下休息。然而辗转难眠,他不由偷偷侧目望着远处的韩玄灵。只见韩玄灵缓缓掏出胸前的一条紫色项链,望得出神,淡淡的月色下,那张往日充满不屑与冷漠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的颜色。
  何奈一直默默望着他,然后转而望向那条紫色项链。
  是谁送给他的他默默想着,为什幺这个男人会露出这样孤单的表情想起今天他逼迫自己说不许自己死的发狂样子,那表情,好像随时会崩溃似的何奈想不通,也不明白,他所能做的,只是悄悄待在一旁,注视着那个阴影深处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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