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里看天高》第二章 卖豆腐的命运

  常知乐走到门外的豆腐铺前，看着眼前一块块雪白滑嫩切得方方正正的豆腐气就不打一出来，“每天磨豆腐卖豆腐吃豆腐，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豆腐，我的生活里难道就只有豆腐吗啊，我不要卖豆腐啦”常知乐一巴掌拍在案板上，一大块豆腐瞬间成了渣。
  裴晃在一旁却笑呵呵的，“我不也每天杀猪卖猪肉吃猪肉嘛”
  “那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吗”
  “挺好的呀，又有吃的又能挣钱，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裴晃一本正经地看着常知乐。
  “滚滚滚，回去卖你的猪肉”，常知乐把裴晃推了出去，“豆腐呢，卖豆腐呢，美人私坊豆腐，又白又嫩的豆腐呢，姑娘吃了肤白貌美，老人吃了鹤发童颜，只要十五铢一块，十五铢你买不了吃亏，十五铢你买不了上当”。
  “那我吃了也能变年轻么”
  常知乐抬头一看，竟是方才在街边泼得他满脸面粉的老婆子，正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眨巴着眼睛盯着常知乐。
  常知乐一脸怒气，“你风烛残年牙都快没了，就算是吃下徐福求的长生不老药也没用”。
  “神经病”，那老婆子一把将豆腐摊掀翻然后跑了，留下常知乐一个人错愕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风中凌乱，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追着老婆子跑，“站住，赔我的豆腐”，那老婆子却早已没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高惟凤猛烈地敲打着常知乐的房门，“起床，臭小子快起床”。
  “干嘛啊娘，天都还没有亮你就来锤门”，常知乐直接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还不快起床吃饭然后上你舅舅的私塾去读书”，高惟凤一边说一边敲开了房门。
  “一个月就去四五次，去与不去有什么区别呀”。
  “你到底起不起来”高惟凤已经走到了常知乐窗前。
  “不起不起就不起，不去不去就不去”，常知乐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从被窝里懒散地传出来。
  “好，臭小子，算你厉害，不起是吗你给我等着”，高惟凤风驰电掣般出去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却多了一盆刚从院子打来的井水，“我问你最后一声你到底起不起”
  等了半晌常知乐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哗”的一声高惟凤直接将水泼到了被子上。
  “啊，你疯啦”常知乐噌的一下扔开被子从床板上跳起来，无可奈何地准备去私塾。
  常知乐将要出门的时候唐小蛮也起了床，知道他今天要去念私塾便嚷嚷着要一起。
  “你去干嘛，私塾里面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害臊有什么用，害臊能让你嫁给我啊，哦不，我嫁给你呀”。
  “我敬你是条汉子”，常知乐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看那是什么”，唐小蛮回头望去，常知乐趁着这个机会脚板像抹了油似的一下子便溜了，唐小蛮回过头来发现常知乐已经不在，也不惊慌，“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高伯母，舅舅的私塾在哪里啊”
  “啊，舅舅哦，就隔了一条街，你把它走完就到了”，高惟凤不禁也暗自佩服唐小蛮的性格。
  “好，那我去找知乐了”，唐小蛮带着柔雪便跑。
  高惟凤满脸欢笑地摇了摇头。
  此时，山阳王宫中，山阳王刘荆正与王妃崔氏在斗蛐蛐，两人生性贪玩，兴趣相投，只见刘荆的蛐蛐很快便败下阵来，气得丢下手中的日菣草，“不玩了，不玩了，本王的左将军又输了”。
  “大王，我都跟你说了，我这蛐蛐是专门派人从家乡鲁国找来的，我们山阳国的蛐蛐是斗不过的”，崔氏赢了刘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哼，我山阳国据山扼水，广袤富饶，岂是一鲁国可以比的，本王更是志在天下，难道斗个蛐蛐还斗不过你这个妇人我就不信了，我们山阳国的蛐蛐还斗不过鲁国的蛐蛐”刘荆甩了甩袖子，“来人，去把钱无尽给我叫来”。
  “大王你瞧你，还急了，不就是斗个蛐蛐嘛”，崔氏拉着刘荆的袖子左右摇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刘荆一脚将那仆人踢下台阶，那仆人跌跌撞撞便跑了。
  不一会儿钱无尽便来到了王宫，朝着刘荆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大王，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说说，是我们山阳国的蛐蛐厉害还是鲁国的蛐蛐厉害”刘荆指着钱无尽大喊。
  “这个这个，据我所知鲁国的蛐蛐乃是天下良种所在之产地”，钱无尽不明白刘荆突然问他这话的意思，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正瞪着他，立马改了话口，“但是我们山阳国的蛐蛐就像大王您一样威武雄壮，在您的恩泽庇佑下，山阳国日光所照那都是所有物种当中之奇绝，鲁国的蛐蛐算什么。”
  刘荆听后高兴得哈哈大笑，“那本王就交给你个任务，去把山阳国里最厉害的蛐蛐都给我找来，我一定要打败王妃的这只鲁国蛐蛐。”
  “啊”，钱无尽知道崔氏这只蛐蛐的厉害，大小几十场战从无败绩，要想马上在巨野找到一只蛐蛐来赢她几乎没有可能，但是刚才已在刘荆面前夸下了海口，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我倒有一个办法，兴许能为大王找到最厉害的蛐蛐”。
  “什么办法，快说”。
  “我们不如聘下重金举办一个蛐蛐大赛，让城里所有人都主动把蛐蛐拿来，能够赢到最后的自然是最厉害的，到时候再拿它来和王妃的蛐蛐斗就可以了”。
  “可最后赢的人那蛐蛐也是他的，本王要亲自带领自己的爱将赢了王妃”。
  “大王您是山阳王，山阳国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到时候”，钱无尽捏着拳头狡黠地笑了起来。
  “嘿嘿，这个办法好，就照你说的办，现在就去”，刘荆露出松鼠般的牙齿和鼻子也跟着钱无尽诡笑了起来。
  常知乐和唐小蛮来到髙惟相的私塾，此地前面临近街头，后面靠山，既能享受交通的便利，又不受市井嘈杂之声的影响，周围环境也十分清幽。
  髙惟相发现常知乐身后跟了两个女子，“知乐，这两位姑娘是”
  “舅舅，我是小蛮呐”，唐小蛮还没等常知乐说话就抢先做起了自我介绍。
  怀璧正好也到了私塾，听到唐小蛮叫髙惟相舅舅心里一阵酸味，委屈得就像是秋天被人捏熟了的柿子，但还是迎了上去主动跟唐小蛮打招呼，“小蛮，你怎么也到私塾来了”
  正当常知乐还陷入尴尬之时，髙惟相满天的疑云快要把脑袋压弯，“我就一个外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外甥女”
  唐小蛮故作一脸娇羞的模样，“哎呀舅舅，羞死人了”，弄得所有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还是没明白啊，知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才两天没去你家”，髙惟相歪着脑袋都快把他那条粗黑的胡子给倒下来了，还是高悯玥听到之后在他耳边给他解释了一遍。
  “啊，哦，这，嗨，大家都快进去吧，课习时间就快开始了”，髙惟相摇了摇头背着双手走进了私塾。
  “等等，等等，你干什么在外面待着，里面全是大老爷们儿你进去成何体统”常知乐将唐小蛮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
  “我进去和你一起听舅舅讲习啊”
  “真是不知羞，哪有姑娘家去书堂的”
  “凭什么姑娘家就不能去书堂我朝抑黜百家，推明孔氏，而孔子三岁的时候他爹就死了，要不是他娘颜征在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长大，哪里还有你们今天读的这些经书，还有孟子，要不是他娘仉氏三迁其家，说不定他就只是个宰羊杀猪的，所以你们可不能忘本”，唐小蛮挺起胸脯指着常知乐说得振振有词。
  “你，”，算你狠，常知乐说不过只好不搭她的话。
  “小蛮的话虽然说的粗糙了些，但确实是这个理，不过我朝风化尚且如此，一时之间也难以改变，不如这样，让小蛮女扮男装就去如何”怀璧鼓着劲希望唐小蛮能和自己一起进去。
  “这个方法好，我马上就去换，悯玥借我一套舅舅的衣服，柔雪，快去集市里给我买一套新的回来”，唐小蛮嘱咐这个吆喝那个，高悯玥拿了一套髙惟相还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给了她。
  常知乐不想理睬唐小蛮正准备去书堂，走到半道发现怀璧没有跟上来，回身一看，怀璧正站在原地紧抓着双手托在下巴目光却随着唐小蛮的背影痴痴望去。
  “看什么呢书呆子，还不走”
  “你先走，我等小蛮”，怀璧头也不回。
  “懒得管你”，常知乐知道拉不走他只好一个人离开。
  怀璧站了许久也不见唐小蛮和高悯玥出来，听见书堂里传来朗朗书声，只好暂且先离开。
  唐小蛮穿扮好衣服去到书堂，悄悄去到常知乐旁边，“你到后面去”，唐小蛮呼唤常知乐旁边的人走开，那人白了她一眼妩媚地扭过头去，唐小蛮掏出一贯钱放在桌上，那人迅速把钱抓到手中屁颠屁颠儿地去到了后面。
  常知乐发现唐小蛮坐到了他身旁，拍了拍前面的怀璧，“书呆子，我们换个位置”。
  怀璧一看能和唐小蛮坐在一起，使劲地张口点头，脑袋都快被自己摇了下来。
  怀璧坐到唐小蛮旁边，笑呵呵地望着她，“小蛮”。
  唐小蛮瞪了他一眼，“哼”，然后把右手耷拉在脖子上望着常知乐，怀璧也把左手耷拉在脖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唐小蛮，全然听不见髙惟相的讲习，而常知乐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起了大觉。
  常知乐正在梦中神游，突然一人从窗外扔了一颗小石子到桌子上将他惊醒，抬头往窗外一看原来是裴晃在招呼他，正好觉着无聊便起身弯腰悄悄出了课堂，髙惟相朝他座位瞥了一眼也懒得管他继续授自己的课，唐小蛮见常知乐鬼鬼祟祟离开自己也起身跟着一块出去，谁知平日里都认认真真听讲的怀璧竟也跟着出去，髙惟相忍不住将他叫住，“站住，怀璧你一心想着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平日里也最听先生讲课，今日为何也跟着常知乐胡闹，中途擅自退学”
  怀璧立定脚步，硬着头皮转过来一脸紧张，突然捧着肚子，“先生误会了，只因昨日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今天一早肚子便叫个不停，实在是忍不住了，又怕打扰先生和各位塾友，所以准备悄悄退下回去找个郎中要点药来”。
  “你可从来不撒谎，今天我就信你一回，回去吧”。
  “谢谢先生，弟子告退”，怀璧这才宽下心来出去，走到门外羞愧难当，“怀璧呀怀璧，你撒诈捣虚，诓言谎语，真是有辱斯文”，略作感叹，又大声急呼唐小蛮，“小蛮，我来了”。
  常知乐、裴晃、唐小蛮和怀璧四人聚在一起，常知乐拍了拍怀璧的肩膀，“少见啊书呆子，没想到你今天竟然也跑出来了”。
  “我还不是看小蛮也出来了嘛，要不然才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圣人之事”，怀璧长袖一摆，又感叹了起来。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听先生讲课还怪起我来了”
  “好了，裴胖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儿的”常知乐问起了裴晃。
  “好消息，咱们发财的时候到了”裴晃一说到发财顿时眉飞色舞。
  “发什么财”
  “山阳王今天举行斗蛐蛐大赛，谁的蛐蛐胜出就重奖一万铢，知乐你的无敌飞将军那么厉害，肯定能得第一，到时候一万铢不就到手了嘛”，裴晃已经唾沫横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这是玩物丧志啊”，怀璧插到常知乐和裴晃中间。
  “你以为每个人都有一个有钱的老爹啊，老天爷让你发财你不要以后老天爷才不会管你”，裴晃激动得口水全喷到了怀璧脸上。
  “书呆子，你不去就算了，又没人拉你去”，唐小蛮一把将怀璧拉开。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听你的”，怀璧两手交叉一起凑到唐小蛮身旁。
  “表哥，我也要去”，高悯玥突然也跑了过来。
  “肯定是舅舅让你来盯着我的吧，你个奸细”。
  “爹和姑妈也是为你好，怕你出去惹祸”，高悯玥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常知乐细声细气地说着。
  “好了，随便你了，从小就是个跟屁虫”。
  “谢谢表哥”，高悯玥抿着嘴高兴地跳起来。
  四人除了私塾门口，正碰到柔雪给唐小蛮买衣服回来，“小姐你的衣服，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唐小蛮把衣服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不要了，走吧”，一边脱掉自己外面的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