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第 7 部分

  李启明殷勤地拿来饮料。艳艳说:“他是叫我的那个?蛮勤快的,叫什么来着?”
  “嫂子,我叫李启明。”李启明点头哈腰回话,我示意他滚蛋。
  “是你老乡。”我对艳艳说。她说:“啊,上海人?干吗不让他和我说说话?难得见老乡,我好久没回去了。”我说:“这小子和老板娘认上老乡,尾巴不翘上天才怪,我请人可不想请个大爷。”
  “就你花花肠子多。”艳艳出去看楼下的热闹场面,突然进来对我说:“把账本拿来,这么好的生意,我看你贪污了多少,打官司要回的钱,没找你算账呢!”她真给我摆一副老板娘的架子。我叫新招的财务陪她,自己站在栏杆旁抽烟,意外发现盘新华坐在下面。
  “盘局长,你也来我这种小店?”我走到盘新华身旁。他回头对我笑笑,继续吃。我说:“最近去过皇庄吗?不知道武则天包厢的血迹干了没有。”
  “味道不错,等十分钟值得。”盘新华放下碗,用手帕抹嘴,不搭理我的挑衅。我想再刺激他一下,他却和从楼上下来的艳艳打招呼:“老板娘,给你提个意见。”
  “啊,盘、盘哥,你好!”艳艳略现惊色,“好长时间不见了,盘哥比以前还见年轻。”盘新华笑道:“我刚想夸你几句,你反夸我了,不怕有人吃醋?”他扫了我一眼。
  艳艳抢我的话说:“别理他,盘哥你有空吗?送我去学校。”盘新华又看我:“有,有,你一句话,我随时听候差遣。”他和艳艳就这么出门了,我想发作又不敢,跟到门外,眼睁睁看着盘新华的车子远去。
  “文哥,那人谁呀?这么牛气!”李启明也跟出来。我过了半晌才答道:“你不是爱看电视吗?看仔细点,那是本市公安局长,你说牛不牛?”他的表情变得像个白痴。
  “汉j”朋友(14)
  这时,有五六个人走进店里,他们可不是顾客,穿的两种制服我分不出是工商还是税务或者别的什么。李启明去搭了几句话,大声吵起来。上海男人吵架,水平不比女人差,对方五六个人的声音敌不过他一人。而且这小子博得顾客们的同情,不时有人帮他说话。
  我看那几人被围攻差不多了,大声说:“别吵啦!我们马上关门。”
  “这、这不是欺人太甚吗?就一点小问题,你、你……太老实了。”大占上风的李启明哭丧脸蹲到桌子下。
  我又去公园找徐老头下棋,老头今天如有神助,连赢我五盘,洋洋得意说:“明天我让你两个车,不然下得没意思。”
  14
  每天和艳艳去练习开车,我学车时教练讲,女人学车有的根本不用教,有的你怎么教她也不会,艳艳属于前者。
  “今晚去哪开饭?回店里?你别看了又心烦。”练完车艳艳问。这几天我们大多是在店里开伙,我说:“老曾叫去吃饭,现在他每月结一次账。”我让她开车,她说:“我的驾照没拿到手呢,交警拦了怎么办?”我说:“警察头子也给你当司机,你怕谁呀?”那天她要盘新华送,我没跟她计较。
  艳艳发动车,朝我狡黠地笑笑:“吃醋呀?嘻嘻,我那天是走后门。我们学校附近的派出所,老是来学校找麻烦,我早就想跟他反映了。”我叹道:“我自作多情,真好笑,以为你叫他去工商帮我说情呢!”
  “我哪敢!”艳艳叫起来,“你不跟我翻脸才怪。喂!其实你何必假清高,叫他帮这个忙准行,强过启明整天瞎跑。”我望窗外不说话,她又说:“你和盘哥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像一对同性恋,现在跟仇人似的。”向东的死可能和盘新华有关,我没跟她讲过,有些事,女人不知道为好。
  老曾的两个伙计阿胜、阿正站在修车店门口,一胖一壮如两个门神。
  “哇,是嫂子呀!以为哪位女大款呢。”胖阿正嘴巴油滑,阿胜只会憨笑。两个家伙还是剃光头,夕阳下一闪一闪的,我在他们光头上摸了一把,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老曾支吾说:“她、她是小马,在kk和你讲的那个。”没想到他把研究生弄上手了,艳艳听我说过他相亲的事,抿嘴发笑。
  一餐饭吃得很斯文,酒也喝得少。阿胜和阿正平时简直是饿狗扑食,也学会了细嚼慢饮。艳艳和小云没吃多久,到一边算账,小马说了句“慢吃”也跟去了。阿胜立即一口把酒喝光,又满上一杯,阿正更是用手抓猪蹄,大快朵颐。我看得好笑,和老曾碰杯说:“这回多个算账的,当心小云和她打起来。”阿正抢道:“不会、不会,我们婶子斯文,又有文化,小云佩服得很,不打的。”他已啃得满嘴油。
  我低声问老曾怎么搞上手的,老曾笑而不答。阿胜说:“有天,曾叔灌了几瓶啤酒去找婶子,我们担心他出事,晚上他把婶子带回来了。”老曾在他光头上打了一“爆粟”,对我说:“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回忆起曾说过让他酒后再相亲,大笑不止。
  回到家我问艳艳:“生意怎么样?分到多少?”她说:“过得去,但不告诉你。”我叹气说:“唉!有老婆的男人都成了穷光蛋。”她说:“你还有话说,打官司要回的钱还有房子,全让你投进早一轩,我再不抓住这里,哪天真得挨饿受冻。”
  提起“早一轩”我烦透了。停业一个多星期,没收入不说,招来的一帮工人每天要不少钱开支,硬撑下去非散伙不可。俗语说的好,穷不跟富斗,富不跟官斗,况且老子根本就不富。 txt小说上传分享
  “汉j”朋友(15)
  15
  星期六,艳艳说:“别烦那么多了,不如找几个人来家里热闹热闹,也该让人家小马认识一下你们这伙人。”我在床上吃早餐:“解解闷也好,你离家出走后,没人来过。”她兴匆匆去打电话,女人都爱请客。
  不一会儿,高仕明夫妇、帕蒂、老曾和小马、小云陆续来了,她想叫盘新华我不让,也不叫罗征。几个女人凑一块成半条街了,又是中文、又是英语,七嘴八舌的,我们三个男人只有听的份,也挺有趣。
  闹了半天,艳艳突然嚷道:“完啦完啦!说包饺子的,什么都没买呢!”她一惯是个粗心的人。我也傻了眼,几个女人又叽叽喳喳商量一起去买,艳艳得意地说她开车。
  我看天色不早,让她们去买,天黑也吃不上饺子。就说:“算了,你们继续聊斋吧,我养了一批闲人呢。”给店里打电话。高仕明笑道:“当老板好,凡事有人使。”我说:“我这个老板不长久了,让你汉j朋友一闹,以后什么也做不了。”
  半小时后,李启明提大包小包进门,满头大汗。我说:“你被人追啊!”他擦汗说:“我骑单车,太阳大。”瞄了一眼帕蒂,低声问:“文哥,有外国美女?”我说:“正好缺个男的,有本事娶她做老婆。”他说:“别逗我了。”钻进厨房去。
  李启明手脚麻利,很快把饺子馅端上桌,大家围在一块,有说有笑包饺子。
  “文,怎么你和艳艳不举行婚礼?你们中国人不是最看重婚礼的吗?”帕蒂问。
  “她嫁我这个卖米粉的已经不错了,举行婚礼怕丢她脸面。”我正在教她如何把饺子皮捏得漂亮一些。
  艳艳辩解道:“赖我呀!你自己嫌麻烦,要不明天就办婚礼,有钱赚呢!”我对帕蒂说:“我们举行婚礼请你做伴娘好不好?不过伴郎我可不要你的马歇尔将军。”我还记得在“派斯蒙”她那个趾高气扬的男友,她笑道:“不会的,我已经和他分手。”
  小马给老曾和小云翻译,李启明惊奇地说:“文哥你英语这么棒,哪学的,比我强多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瞧不起我,胡诌道:“外国人来吃米粉多了,自然就会。”
  “文革,你这么好的英语,以前怎么和老曾去做保安?去外企人家也聘你。”小马要是换掉她酒瓶底般的眼镜,要年轻十岁。艳艳说:“人家是共产党员,绝不去给外国资本家打工,他说那是汉j。”大家都发笑。
  帕蒂莫名其妙,周玉用英语说了一遍,她惊叫道:“文是共产党员?太不可思议啦!”我笑道:“恐怕在座的党员不止我一个呢!”一问之下,我也吓一跳,除艳艳和李启明,竟然全是。
  “没错!”高仕明忿忿不平,“你们西方人吹嘘信仰自由,尊重信仰,其实最喜欢妖魔化别人的信仰、打压别人的信仰。我在美国留学时,居然有一伙人跑到我宿舍去示威,抗议我这个共产党员。”他的手机响,听了一下递给我,“王一州找你。”我不想接,包完一个饺子才伸手。
  “文兄开派对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还在生我气呀?”王一州还是漫不经心的口气。我冷冷说:“都说汉j信不得,现在我知道此话不假了,可惜后悔莫及。”我确实有气,没人的话我会破口大骂。
  王一州哈哈大笑说:“没那么严重吧?我这个汉j,也是为了国家利益嘛!别赌气了,过几天,和我去打一场高尔夫。”我说:“我忙着盘算讨饭从哪家开始,没心思和你打什么高尔夫。”他说:“你的事我知道,你来打球保证有所收获的,忘记给我做的计划啦?我的事搞掂,你的事自然迎刃而解,损失多少我赔,好吗?”我沉默,算是答应。
  “其实,你何苦巴巴守这个小店呢?早一轩再有发展,也比不上王一州的跨国公司,他那样做,想让你去帮他。就算你不为钱,可你想想,在大公司干才是正道。以前,听向东讲,你感叹怀才不遇,机会找上门,又放手不抓。唉!别埋没了自己,我不信你甘心做一辈子卖米粉的。”高仕明用长辈的口吻教育我来了!要在前几天,我肯定和他吵,现在兴致缺缺。见我没反应,他又说:“如果向东在,看他怎么骂你。”提到向东,我更无话可说。
  “别管他,高老师。”艳艳有点兴灾乐祸,“他说他爷爷死在日本人手里,不能去做汉j,劝他也没用,让他做他的麦当劳美梦好了。”
  小马和周玉也指责我观念陈旧,心胸狭隘。小云不知什么缘故,今天话特别少,我和艳艳在一起后,总觉得她怪怪的。
  帕蒂听高仕明解释完,凑热闹来了,“当年美国在日本扔过原子弹,现在日本不也和美国是盟友吗?文,你太落伍了,上一代的事与你们无关,你该学学日本人。”
  “没办法。”我把包好的一个饺子扔进盘里,“我是小人,器量小,站得低看得近,忘不了家仇国恨。你们英国人不也恨德国人吗?二战你们死的人与中国相比,跟一个没死差不多。两千万呀!小姐,想想看,把澳洲的人全杀光。这个仇我可能永远报不了,但是,我绝不会给日本人鞠躬。”
  李启明鼓掌说:“对!文哥,我支持你,小日本有什么了不起。”我白他一眼,“你少装啦!我跑了,你老人家又得重新找饭碗,你当然支持我了。”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说话,艳艳不干了,“不许再说啦!启明,你去煮饺子,我们唱歌好不好?我有一盒mariahcarey,ok版的。”
  骂出两百万(1)
  1
  窗外,加长林肯开进小区大门了。我的手机响声大作,不用看,肯定是王一州。
  艳艳赖在床上。昨晚她讲,没去玩过高尔夫,非要跟我一起去。我穿好衣服催她,她打个哈欠,抚口说:“我不去了,你们哪是去打球?个个心怀鬼胎,我去也不好玩,你自己去吧!别跟人家打架啊!”口气像我老娘。
  2
  阳光、碧草、衣衫时髦的男女,这就是高尔夫。西方的富人们用一个世纪的时间摧毁大自然,又热衷这种充分享受大自然的运动,真令人啼笑皆非。就好像他们世纪初来中国当强盗,世纪末来兜售民主自由一样,恶g和上帝都是他们。
  第一次打高尔夫是盘新华带去的,当时异常兴奋,玩得也很开心,知道花多少钱后再不敢光顾。虽然是他请,还是那个道理,上瘾玩不起。其实会打容易打好难,我看王一州这种老手,水平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球场上人不少,依我看着迷打球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是来炫耀身份。打了几个d,太阳升到半空,我跑到阳伞下喝水,坐下不想起。王一州也过来拿水喝,手指不远处的另一把阳伞说:“人来了,这出戏该收场了,但愿有个好结局。走!我们过去,给父母官点面子。”
  那边阳伞下有两男两女,走近发现其中一个是盘新华,我不自在起来。
  “孙市长、盘局长,我朋友文革。”王一州介绍道。有个女的是近来比较走红的省电视台主持,我看她不看盘新华。
  “最近过得好吗?”盘新华主动和我握手,似乎多年未见。
  “托你的福,上次挨打后,至今不再挨打。”我不冷不热地说。
  “你们认识?”孙副市长问。盘新华点头说:“老朋友了。”孙副市长意味深长地说:“有老朋友在,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王一州毫不客气坐上椅子说:“既然如此,不知道孙市长愿不愿意跟我们交个朋友?”
  “王先生说笑了。”孙副市长微笑招呼我坐下,“王先生非但是大外商还是大名人,跟你交朋友是三生有幸的啊!”
  “多数时间是在电视上看见王先生,我们市长和你交朋友,我也沾光。”盘新华说话时的眼神并不友好。
  王一州转头对我说:“能和本市的两位大人物交朋友,这单买卖做不成也值得。”我突然有些恼,肆无忌禅地说:“交不交朋友我都满足了,我家祖宗三代从没有谁和当官的坐过这么近,更别说这么大的官了,而且还有个著名主持人,我简直明天就可以自杀。”
  王一州放浪地大笑,盘、孙二人笑容一闪而过,两个女的笑得倒相当迷人。
  “你认出我了?我戴墨镜了呀!”女主持做出不适合她年纪的天真状。明星都差不多,女明星更甚,让人认出她烦,认不出又怕自己失去知名度。我索性满足她的虚荣心说:“不骗你,我为你单相思呢!我老婆现在禁止我看你主持的节目,幸亏今天没带她来,打起来的话,不知道帮谁好。”她的笑容几乎把我醉倒。
  大家故作轻松说笑了一阵,孙副市长说:“麻烦二位小姐去看看午餐备好没有?”女人走了,他又对我说:“文先生真风趣,你可以做主持人,两位小姐为你着迷了。”盘新华说:“那她们只好单相思,老文家那位才是大美人。”
  “哈罗!各位,文也在,好久不跟你钓鱼,几时有空记得叫我。”一辆电瓶车开到阳伞边,车上的白人又是认识的,帕蒂的酒店老总洋民。我起身去和他握手说:“我快破产了,几时都有空。”
  骂出两百万(2)
  洋民旁若无人和我吹起钓鱼经,孙副市长和盘新华也不在意,不时还c上几句。王一州看我的眼神很异样,我一停口,他立即打眼色叫我到一边去。
  “你交际够广的,连我的对手也认识。”王一州冷笑道。我也意外地说:“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唯一认识的大官和唯一认识的洋老板,全碰上了。”他不相信地看我,“你们该不是结伙来蒙我吧?”
  我差点跳起来,粗话破口而出:“你他妈吃错药了?我当初劝你给他们送钱早没事了,用得着费劲儿蒙你?和他们作对谁出的主意?不说了!算老子犯贱,多管闲事,压根就不该来。”他抱住我嬉笑道:“完事给你三鞠躬,行了吧?”我想了一下说:“去你妈的三鞠躬,遗体告别呀?”又跟他坐回去,毕竟关系到我的“早一轩”。
  “感谢二位的到来!”孙副市长恢复他出现在电视上的表情,“我们市政府压力大呀,二位能够体谅我的苦衷,今天提供了一个圆满解决的机会。有什么问题,大家冰释前嫌,坦诚沟通,争取有一个双赢的结果。你说是不是,王先生?”
  “市长的心情我理解,就看洋民先生有什么想法?”王一州拿出雪茄点燃,洋民也点上一支雪茄。
  孙市长接着说:“照王先生的意思,我刚才和洋民先生谈过,他同意我们另给他找块地,这块地可以说已属于王先生了。不过,洋民先生有一个附加条件,具体细节,你们相互商讨,我们暂时回避。”和盘新华起身要离开。
  “市长请留步!”王一州叫道,“我想知道,那块地的价钱现在是多少,如果是拍卖价,我还是买不起,也没必要商讨了。”这家伙的神情像个无赖。
  孙副市长也不恼,微笑道:“这个问题提得不好。唉!我很为难,但只剩你一家买主,我给你说个大概吧!嗯。你以前不是出过一个价吗?大约,我是说大约,不超过你出价的百分之三十。”王一州吹了声口哨。
  我也走开去打球,心里有些乱,挥了几次杆,球没打着,草皮掀起几块。
  “你打球的水平没什么进步。”盘新华来到我旁边。我懒得看他,把球放球座上说:“以全市卖米粉行业来讲,我的水平起码是数一数二的。”
  盘新华不理会我的幽默,站到我身前说:“你几时成王一州的跟班了,以前没听你提过。”我把球杆撂到地上:“报告局长,我不是他的跟班,他去米粉店吃多了才认识的。”
  “你烦不烦呀?”他叫道,“整天把米粉店挂嘴上!怕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好吧,今天这事无论什么结果,我保证米粉店重新开张。不过,你以后少管闲事,这种玩笑开不得,害得孙市长要去跟省长检讨、解释,有时是祸从口出。”
  刚才给王一州一番质问,火没消尽,这又来一个浇油的。我冷笑道:“谢了,听你这么说,我开不开张无所谓,爱管闲事的毛病是改不了的。”老子两头不讨好,捡起球杆专心打球,不再理他,他气鼓鼓地瞪我一眼走了。
  盘新华前脚走,王一州后脚到,一p股坐草地上叫骂:“我c他乃乃的,白让美国佬赚了一把。”
  “签字啦?”我挥了一杆停下问。他躺成一个大字说:“等一会儿签。唉!终于搞掂了,多亏你,就是给美国佬这笔钱不舒服。”我嘲笑说:“你像是急着买地下葬老娘一样,现在人家肯定骂你是白痴,害人家发财。”
  “你看我像白痴?”王一州蹦了起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骂出两百万(3)
  “我没说像,我说是,给人诈了一大笔还沾沾自喜的人,不是白痴你说是什么?”我望他,他也望我,“你铁了心跟我和他们对着干了?不怕你的米粉店永远开不了张?我现在就去反悔,白痴也知道你是主谋。”
  “你不敢去反悔,别拿我做原因,我不领情的。”我扛起球杆走开。他大笑,“你这家伙真他妈的古怪。”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意挑拨离间,或许是报复心作怪,可我到底在报复谁?为了盘新华刚才那几句话?还是孙市长阻挠我开张?
  王一州很快回来,拍我的肩说:“明天我叫人准备个办公室给你!孙副市长和你的两个朋友,此时一定在商量是把你全烤呢还是拆零来吃。”
  “让他们吃,强过给你们小日本吃好。”我正在想这样做的最坏后果。他不屑地说:“何苦如此固执?我也是中国人,你帮我……”我的手机响声大作,他说:“来了来了!你是导演你收场,我打球。”他抢过我手中的球杆。
  “你到底想干什么?”盘新华的声音很剌耳,可能是他审犯人的腔调,“我拼命讲好话,你却来这一手,弄得孙市长都生我的气了,劝你你不听,告诉过你做事要想后果的!你自己是一时痛快了,你想过艳艳吗?想过你的亲朋好友吗?不是很有骨气吗?怎么去给日本人当狗头军师?冤枉我对你像亲兄弟一样,在你心里还不及一个刚认识的汉j。”我一直沉默,心里确实痛快舒畅。
  “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事,你听着,我已经劝洋民放弃一半补偿,你叫姓王的马上签字,今天付款,再这样乱搞,哪天我也给你累死。”
  我突然找到跟他们作对的理由了,很简单,只是想不被别人小看而已。
  3
  高尔夫球场精巧的小餐厅里,王一州不问我对方下了多少价,爽快签字。餐桌旁,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让你骂句白痴,省下两百万美元,欢迎常骂!”我半晌才说:“你、你他妈欠我三鞠躬呢!”他又大笑,弄得孙副市长等莫名其妙。庆贺时,我拿酒杯的手还在抖,“两百万美元”塞住了我的耳朵,孙副市长的官方贺词一句没听进。
  “今天能喝这杯酒,文老弟居功至伟。”孙市长提起我来,亲热地称我“老弟”,我回过神听。“老盘,你有个这么能干的朋友,早该介绍我认识了,人才难得啊!让王总抢了先手。”
  “他这种人不用介绍的,迟早会露出水面,只是被王总抢先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盘新华的脸色不大好看。
  “冤枉啊!”王一州大声叫,“他还是闲云野鹤,我的庙他嫌小,不进也罢了,口口声声骂我汉j。”他做出个滑稽的表情,引得在座的人发笑。
  我叹息道:“我哪里称得上闲云野鹤,顶多是个长舌头的孤魂野鬼,去到哪都怕把人吓着,所以一处也不敢去,可是自己做点小本生意,又给勒令关门,看来只好呆在家让老婆养了。”盘、孙二人不表态,淡淡一笑。王一州也不帮腔,故意去找洋民聊天。
  女主持和我干杯,媚笑说:“你结婚太早,我愿意养你可惜没机会。”另一个女的则说:“快离婚吧!我等不急要嫁你了。”我笑道:“离婚就不必了,市长大人点个头,我全要。”没人听我诉苦,干脆和她们大讲疯话。
  “文老弟学什么出身的?”孙市长突然正色问我。我只好停下和两个女人玩的猜单双游戏,答道:“说来你不信,我学了四年政治。”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
  骂出两百万(4)
  “信!”他点头说:“我信,王总不是和政治人物差不多了吗?你四年政治没白学。”
  我可能是酒昏头,也可能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孙副市长又说:“政府也招聘人才,有兴趣可以去试试。”原来老子是个人才呢!
  盘新华用一种关切的目光望我,我连连咳嗽说:“年轻十岁,我肯定去,现在不行了,我是醒时短,醉时长。在政府里闹笑话太丢人,三十岁了,再丢人显眼,哪天连老婆都跑掉。”我也不理会他们有什么反应,继续和两个女的猜单双喝酒。
  分手时,盘新华和我讲了几句悄悄话,我进林肯车就躺下去。王一州追问道:“他和你讲什么?”我说:“他讲,我的分店开业,孙副市长也去。”王一州长叹一声,又拍腿叫道:“好哇!老子也要去。”
  4
  睡得懵懵懂懂,艳艳叫醒我吃饭,我说吃过了。她说:“醉成这样子,你吃的是早饭。”
  头晕得利害,这一天居然没过完?上林肯车前好好的,上车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起身进卫生间,自言自语说:“这俩女人真厉害,把老子灌醉了。”
  艳艳在门外叫:“好哇!跟俩女人喝酒?”她揪我的耳朵从卫生间里拉出,“说什么打高尔夫,还做了什么坏事?”平时斯斯文文的女人,醋劲大发也像泼妇。我说:“我裤子没系好!你连它一块审呀?”艳艳看我l露的下身,大笑放手。我收好l露部分说:“家有如狼似虎之妻,想干坏事也要看它有没有能力。”让她饱打一顿,清醒许多。
  吃饭到半,艳艳问:“你几时买的皮箱这么新潮,还是名牌。”大门边上有只皮箱,我奇怪说:“我带回来的?哦!知道啦,肯定是喝多了把谁的皮箱提回来。你老公是顺手牵羊的好手,幸好没提个女人回来。”
  “什么呀!”艳艳嚷道,“有脸胡吹,连你自己也是王一州的保镖提回来的。”我更是奇怪,“他说是我的?”
  “那个胖大家伙只会傻笑,什么也没说,我来不及看呢!”艳艳答道。我放下碗说:“王一州这狗汉j,不会往我家放一炸弹吧?”
  装模作样把耳朵贴在箱子上,艳艳花容失色。打开箱一看,真像见到炸弹,我一p股跌坐在地。艳艳快步过来,发出声尖叫。我想找几句玩笑话逗她,一句想不起。她从箱里拿出一张纸念道:“按劳取酬,请勿嫌少。”我定神粗略点计箱中钞票,有百万之巨!
  “你老公可以吧!耍一下嘴皮子,就那个赚一百万。”我从地板爬上沙发,声音颤抖。艳艳靠我身边,抚胸说:“太夸张了吧!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钞票,你见过吗?”我晃脑袋拔通王一州的电话说:“你也太大方一点了。”
  王一州大笑:“嫌少吗?我叫人再送一箱去?”我想说什么,觉得不如不说,搁下话筒。
  “开什么分店呀!”艳艳说,“回家好好待着,你注定是个什么也不干的人。”我说:“没意思,我奋斗这么多年,到头来,人家给你扔一箱子说,‘你回家呆着。’原来我就为这箱子跑世上来。”我语无伦次,说的话没一句经过大脑。
  “不听你胡言乱语啦!”艳艳说,“我饿了,看钞票也不饱。”这话对,我陪她去吃饭,正食不知味往嘴里送,门铃响。
  王一州那个胖大保镖站在门外,给我标准地鞠了一躬,结结巴巴说:“老板地,我地送来。”往门里塞进一箱子,又鞠了一躬,我目瞪口呆之际,他已转身走进电梯。
  骂出两百万(5)
  不用看就知道箱里是什么,我叼烟走来走去。艳艳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失去胃口,也陪我发呆。
  “太好玩啦!”艳艳的表情一点不像好玩,“我打赌,你再给他打电话,保准还有人送箱子来。”电话却响了起来,我等到响一段时间,走近按下免提。
  “满意吗?”王一州的声音兴高采烈,“其实,这两只箱子打算送别人的,送你是最好的归宿。对啦,我欠你三个躬呢!哈哈……”我不敢再说话,害怕这小子又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做贼一样把两只箱子搬进卧室,艳艳察看了好几次窗帘,两人各怀心事,尽量讲些与钱无关的笑话,直到相拥而眠。
  一觉醒来,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磨到上班时间,出客厅翻电话号码簿,拔通找出的号码。
  “我只有个要求,”对方非常耐心地听我讲了半小时,“不管能建几所学校,名字都叫路向东小学。你们可以去调查,路向东是市里一个检察官,已经不在了,对!就为纪念他,我们马上把款送过去。”放下话筒,像千斤重担卸肩。
  “你打算把钱捐了?”艳艳早已站在我身后,我点点头。“你要想清楚,你的贷款没还清呢?”我拉她到身边说:“对你老公没信心?你不觉得王一州把箱子给我,像扔两块骨头给打猎狗吗?再说,我也不想这么早退休,你说呢?”她像只小猫蜷缩进我怀里。
  5
  安排完开业仪式,已经很晚了。我急着把艳艳接回家看新闻,艳艳却在钟校长办公室里。
  “文先生太忙,我就直说吧!”钟校长变了张谦恭的嘴脸。把我拉住,和我并排坐在他办公室的红木沙发上,给我递烟倒茶,艳艳跟那位像r贩的主任交谈。
  “事情是这样的,”钟校长给我点烟,“王一州先生的公司马上有大批的日本人到来,许多是带家属子女一块来的,我们学校,希望是这些外籍小孩的首选,所以嘛……嘿嘿……文先生……”
  我装没听懂,打拱手说:“恭喜、恭喜,钟校长!一个学生一年五万,至少有四五十个吧?哈,那可是两三百万一年呀!我来你们学校上班行吗?我能教政治和英语,试教几天也可以,不要工资的。”
  “文先生开玩笑了。”钟校长笑容保持得很好,“你来不用试教。”艳艳c话道:“好啊!给你上我们班的口语,反正你也不忙。”她还当真。
  我看手机,没时间跟他们开玩笑了,起身说:“我们先走,钟校长的办公室好气派,上课的事有空再商量。”钟校长笑眯眯说:“嘿嘿!王先生公司的事……”
  “你不是和他挺熟的吗?肯定成的。”我抢道。他支吾了半天说:“唉!文先生给张名片如何?”这倒省事多了,以为要我去卖脸。
  6
  “今天一早,日籍华人王一州先生,再次向希望工程捐款两百万,特别用于已故检察官路向东的家乡兴建希望小学,并以路向东的名字命名……”
  电视画面上出现记者追问王一州的镜头,多是关于向东的问题。那家伙一问三不知,连向东的家乡在哪儿也无可奉告,对他刚和市里签约买地的事,记者们问得却很少。我没想到向东死一年了,还有这么多人记挂他。新闻中,c播了向东生前的录相和相关的简介,他的好多光荣事迹,以前我没听说过。
  新闻没完,王一州来电:“我投降,你给我玩这一招,那个路向东是什么人?居然抢我的风头,我开的是签约发布会,变成路向东的事迹报告会了。也好,以为签约后,老记们会把我忘了,你又帮我一次。可是你这么做,太不给面子,你他妈瞧不起我?”
  骂出两百万(6)
  “别神经过敏了,我是帮你修y功,怕你死得早,这世上少了个好玩的汉j,那样我会寂寞的。”我很开心。他又大笑,“王八蛋,拿老子寻开心。不过我告诉你,市长大人大大不爽,你当心啦!办公室为你保留着,随时恭候。”
  我兴奋的心情,转眼消失。新闻完了,艳艳说:“我洗澡啦!”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我无动于衷。
  “你聋了?”艳艳从卧室里跑出开大门,我没听见门铃响,“盘哥,是你呀!”艳艳的声音很欢快,“文革,盘哥来了,你干吗呀!木头木脑的,粘在沙发上了,还不起来。”
  “不用客气。”盘新华笑道,“他气不过在外面要叫我局长,在家要平衡、平衡。”他挨我坐下,艳艳去张罗茶水。我燃起支烟说:“兴师问罪来了?”
  “什么话,烟也不给一支,脾气不小啊!该说的话我全说过了,我今天受人之托,登门拜访。”他也点上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给我。是支票,我看一眼扔茶几上,叹道:“唉!那年,我刚到这座城市,有一次生病,就剩两块钱,躺在一个工棚里,一天没吃东西,又发冷又发热。没人来瞧我一眼,我以为死定了,向东跑到医院卖了血,给我治病、给我买吃的,他自己饿昏了……”我说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
  盘新华面若寒霜,用没抽完的烟接上一支。艳艳抽泣道:“你干吗呀?无缘无故说起伤心事?”我抹了一把泪水说:“这两天,一而再,再而三,有人给我送钱,我老问自己,真的那么值钱吗?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和一个三陪先生没两样,用完你,给你点钱,让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更有甚者,让你闭上嘴,警告你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在茶几上拍了一掌,那张支票,飘落地下。
  “你想多了!”盘新华又接一支烟,“你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没人要求你怎样,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或者说,对朋友要求太高了。支票是洋民给你的,他今天回国,我问过是什么原因,他说是王一州要他给你的,他们有协议,你可以去查,否则,我也不敢随便接人家几万美元的。”
  盘新华走后,我打电话给王一州。
  “哈哈!被钱所困了吧?”王一州一阵狂笑,“我先前和美国佬讲好,想不到你后来又帮我省一笔。你扔掉也行。拜拜,我正在干那事。”
  “八万美元呢!”艳艳拿支票看,“你还想拿去捐呀?”我赌气说:“捐就捐,我就看不惯这家伙的得意劲儿。”
  “不行!”艳艳收起支票,“昨天已经捐那么多,不想要孩子啦?你整天颠三倒四的,哪天破产也不知道,我要留给我们娘儿俩。”我拿她没办法,说:“你去兑十万,我要给向东家的孤儿寡母。”
  7
  “那科长是四川人,”李启明在吹牛,“我以前读大学,有一个室友是重庆人,我学的四川话可以乱真,马上改用四川话跟他讲,认过老乡,嗨!成了,他一脸笑容把执照放我手上,要不大家都继续晾着,文革也继续陪他的大款朋友打高尔夫,我呢……啊……文哥,你、你来了,我、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怕你忘了时间。”
  我故意不理他,对坐满店里的员工说:“今天还得晾一天,已经安排好上班的今天照算,打扫卫生,明天上班的记得来早一点,开始吧!”
  昨晚,盘新华说孙副市长今天没空,要我推迟一天开业,不敢有违,只好再忍一天。
  骂出两百万(7)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好今天开业的,顾客都来了,文哥、文哥,你、你去哪儿?我、我……”我装没听见李启明说什么,对他这种人太好不行,我开车到公园下棋。
  徐老头非要让我一只车。输两盘后,悄悄把车放回,我只当没看见,还是照赢不误。下到中午,艳艳来电,老头只赢我一盘。
  送老头回“泥街”,下车时,老头说:“你一定请教过高手,对不对?”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只笑不答。
  从泥街出来,迎面闪过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走了一下,觉得不对头,太像刘卫红了。调头回去,影子也不见。
  8
  向东的儿子扑我怀里,亲热得不行,我每次来都是这样,让我有点怕。
  “我说我姐夫根本不认识王一州,果然是你搞的鬼,这两天,我姐被我那些同行搅得j犬不宁,正想找你算账呢!你送上门来最好。”潘大山正准备走。
  “我哪知道会弄成这样子?你姐夫不在那时,你们新闻界连p也没放一个,人死一年多了,才来瞎起哄。”我把向东的儿子托上肩头“骑马”。
  潘大山摇头坐下说:“你真不知道?唉,媒体不是不关注我姐夫,我姐夫得罪人太多,尤其头面人物。他不在了,市委、市府里想放鞭炮的人大把多,谁敢去捅这个马蜂窝。你这一闹,他们当然要跳出来借题发挥了,憋了一年的气,这帮家伙非搞个天翻地覆不可。碍着个王一州,也没有谁敢出来制止。”我笑起来,向东的儿子也笑。
  “他乃乃来看过他吗?”我问向东老婆小潘。
  “唉!为向东伤心得大病一场,她那点退休金,哪敢乱走?我这里你们知道,刚买房,向东就那点抚恤金,也去不了。快两岁了,他乃乃每月写信来要照片,前几天通电话,孩子一叫又哭得不成样。”小潘边说边流泪,我原对她很有成见,向东死后不再计较。
  我把准备好的存折放桌上说:“以前,我刚做生意那会儿,跟向东借了一千块,他一直没问我要,我跟他讲过,算是他入股,这些钱,是他应该得到的红利。”
  “这么多!你卖米粉还是卖白粉,我也入一股行不行?”潘大山拿存折看。
  “大山!你胡说什么呀?”小潘喝斥弟弟。潘大山放下存折,她又问艳艳:“上回你给我的两万块,是什么回事?”
  “也是这里的,那时文革没算清楚,现在算好了,把全部的一起拿过来了。”我和艳艳来前商量好统一的口径。
  小潘看存折哭道:“你一定骗我的,向东在时干吗不说,现在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这是他应得的,他在时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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