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第 5 部分

  ,教堂建成以后,就能隆重而堂皇地举行宗教仪式了。“最幸运的是雷贝卡;” 阿
  玛兰塔说。因为雷贝卡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就天真地微笑着说:
  “因为你可以拿自己的婚礼为教堂揭幕啦。”
  雷贝卡试图阻止这样的议论。她认为建筑进度很慢,教堂最快十年才能竣工。
  尼康诺神父不同意她的看法:因为信徒们越慷慨,他就越能作出乐观的估计。雷贝
  卡心中不快,饭也没有吃完,而乌苏娜却赞成阿玛兰塔的想法,答应捐助一大笔款
  子。加快工程进度。尼康诺神父声称:再有这样一笔捐款,教堂三年就能落成。从
  那一天起,雷贝卡就不跟阿玛兰塔说一句话了,因为她确信,妹妹心里想的并不象
  嘴里说的那么单纯。“算啦,我没g更坏的事,”那天晚上她俩之间发生激烈争论
  时,阿玛兰塔说。“起码最近三年我不必杀死你。”雷贝卡接受了挑战。
  知道又延期了,皮埃特罗·克列斯比陷入了绝望,但是未婚妻最后向他证明了
  自己的坚贞。“你啥时候愿意,咱们可以离开这儿,”她说。然而皮埃特罗·克列
  斯比并不是冒险家。他没有未婚妻那种冲动的x格,但是认为妻子的话应当重视。
  接着,雷贝卡采取了更加放肆的办法。不知哪儿刮来的风吹灭了客厅里的灯,乌苏
  娜惊异地发现未婚夫妇在黑暗中接吻。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慌乱地向她抱怨新的煤
  油灯质量太差,甚至答应帮助在客厅里安装更加可靠的照明设备。可是现在,这灯
  不是煤油完了,就是灯芯卡住了,于是乌苏娜又发现雷贝卡在未婚夫膝上。最后,
  乌苏娜再也不听任何解释。每逢这个未婚夫来访的时候,乌苏娜都把面包房j给印
  第安女人照顾,自己坐在摇椅里,观察未婚夫妇的动静,打算探出她年轻时就已司
  空见惯的花招。“可怜的妈妈,”看见乌苏娜在未婚夫来访时打呵欠,生气的雷贝
  卡就嘲笑他说。“她准会死在这把摇椅里,得到报应。”过了三个月受到监视的爱
  情生活,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每天都检查工程状况,对教堂建筑的缓慢感到苦恼,
  决定捐给尼康诺神父短缺的钱,使他能把事情进行到底。这个消息丝毫没使阿玛兰
  塔着急。每天下午,女友们聚在长廊上绣花的时候,她一面跟她们聊天,一面琢磨
  新的诡计。可是她的估计错了,她认为最有效的一个y谋也就失败了;这个y谋就
  是掏出卧室五斗橱里的樟脑球,因为雷贝卡是把结婚的衣服保藏在橱里的。阿玛兰
  塔是在教堂竣工之前两个月g这件事的。然而婚礼迫近,雷贝卡就急于想准备好自
  己的服装,时间比阿玛兰塔预料的早得多。雷贝卡拉开衣橱的抽屉,首先揭开几张
  纸,然后揭起护布,发现缎子衣服、花边头纱、甚至香橙花花冠,都给虫子蛀坏了
  ,变成了粉末。尽管她清楚地记得,她在衣服包卷下面撒了一把樟脑球,但是灾难
  显得那么偶然,她就不敢责怪阿玛兰塔了。距离婚礼不到一个月,安芭萝·摩斯柯
  特却答应一星期之内就把新衣服缝好。一个雨天的中午,镇长的女儿抱着一堆泡沫
  似的绣装走进屋来,让雷贝卡最后试穿的时候,阿玛兰塔差点儿昏厥过去。她说不
  出话,一股冷汗沿着脊椎往下流。几个月来,阿玛兰塔最怕这个时刻的来临,因她
  坚信:如果她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最终阻挠这场婚礼,那么到了一切幻想都已破灭的
  最后时刻,她就不得不鼓起勇气毒死雷贝卡了。安芭萝·摩斯柯特非常耐心地千针
  万线缝成的缎子衣服,雷贝卡穿在身上热得直喘气,阿玛兰塔却把毛线衣的针数数
  错了几次,并且拿织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但她异常冷静地作出决定:r期……婚
  礼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办法……在一杯咖啡里放进一些鸦片酊。
  然而,新的障碍是那么不可预料、难以克服,婚礼又无限期地推迟了。在雷贝
  卡和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的婚期之前七天,年轻的雷麦黛丝半夜醒来,浑身被内脏
  里排出的屎n湿透,还发出一种打嗝似的声音,三天以后就血中毒死了,……有一对
  双胞胎横梗在她肚子里。阿玛兰塔受到良心的谴责。她曾热烈祈求上帝降下什么灾
  难,免得她向雷贝卡下毒,现在她对雷麦黛丝之死感到自己有罪了。她祈求的并不
  是这样的灾难。雷麦黛丝给家里带来了快活的气氛。她跟丈夫住在作坊旁边的房间
  里,给整个卧室装饰了不久之前童年时代的木偶和玩具,可是她的欢乐溢出了卧室
  的四壁,象有益健康的和风拂过秋海棠长廊。太y一出,她就唱歌。家中只有她一
  个人敢于g预雷贝卡和阿玛兰塔之间的纷争。为了照拂霍·阿·布恩蒂亚,她承担
  了不轻的劳动。她送吃的给他,拿肥皂和刷子给他擦擦洗洗,注意他的头发和胡子
  里不止虱子和虱卵,保持棕榈棚的良好状态,遇到雷雨天气,还给棕榈棚遮上一块
  不透水的帆布。在生前的最后几个月里,她学会了用粗浅的拉丁语跟霍·阿·布恩
  蒂亚谈话。奥雷连诺和皮拉·苔列娜的孩子出世以后,给领到了家里,在家庭仪式
  上命名为奥雷连诺·霍塞,雷麦黛丝决定把他认做自己的大儿子。她做母亲的本能
  使得乌苏娜吃惊。奥雷连诺在个活上更是需要雷麦黛丝的。他整天在作坊里g活,
  雷麦黛丝每天早晨部给他送去一杯黑咖啡。每天晚上,他俩都去摩斯柯特家里。奥
  雷连诺和岳父没完没了地玩多米诺骨牌,雷麦黛丝就跟姐姐们聊夭,或者跟母亲一
  起议论大人的事。跟布恩蒂亚家的亲戚关系,巩固了阿·摩斯柯特在马孔多的威望
  。他经常去省城,已经说服政府当局在马孔多开办一所学校,由继承了祖父教育热
  情的阿卡蒂奥管理。为了庆祝国家独立节,阿·摩斯柯特先生通过说服使得大部分
  房屋都刷成了蓝s。根据尼康诺神父的坚决要求,他命令卡塔林诺游艺场迁到偏僻
  的街道,并且关闭小镇中心区另外几个花天酒地的场所。有一次,阿·摩斯柯特先
  生从省城回来,带来了六名持枪的警察,由他们维持社会秩序,甚至谁也没有想起
  马孔多不留武装人员的最初的协议了。奥雷连诺欢喜岳父的活力。“你会变得象他
  那么肥胖,’……朋友们向他说。可是,由于经常坐在作坊里,他只是颧骨比较凸出
  ,眼神比较集中,体重却没增加,拘谨的x格也没改变;恰恰相反,嘴边比较明显
  地出现了笔直的线条……独立思考和坚强决心的征象。奥雷连诺和他的妻子都得到了
  两家的深爱,所以,当雷麦黛丝说她将有孩子的时候,甚至阿玛兰塔和雷贝卡都暂
  时停止了扯皮,为孩子加紧编织两种颜s的毛线衣:蓝s的……如果生下的是男孩;
  粉红s的--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几年以后,奥雷连诺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想
  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雷麦黛丝。 乌苏娜宣布了严格的丧事,关闭了所有的门窗
  ,如果没有极端的必要,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屋子;在一年之中,她禁止大家高声
  说话;殡丧r停放棺材的地方,墙上挂了雷麦黛丝的厢片,照片周围加了黑s缎带
  ,下面放了一盏长明灯。 布恩蒂亚的后代一直是让长明灯永不熄灭的,他们看
  见这个姑娘的照片就感到杌隍不安;这姑娘身着百褶裙,头戴蝉翼纱花巾,脚上穿
  了一双白皮鞋,子孙们简直无法把照片上的姑娘跟“曾祖母”本来的形象联系起来
  。阿玛兰塔自动收养了奥雷连诺·霍塞。她希望拿他当儿子,分担她的孤独,减轻
  她的痛苦,因为她把疯狂弄来的鸦片酊偶然放到雷麦黛丝的咖啡里了。每天晚上,
  皮埃特罗·克列斯比都在帽上戴着黑s丝带,踮着脚走进屋来,打算悄悄地探望雷
  贝卡;她穿着黑s衣服,袖子长到手腕,显得萎靡不振。现在要想确定新的婚期,
  简直就是亵渎神灵了;他俩虽已订婚,却无法使关系往前推进,他俩的爱情令人讨
  厌、得不到关心,仿佛这两个灭了灯、在黑暗中接吻的情人只能听凭死神的摆布。
  雷贝卡失去了希望,精神萎顿,又开始吃土。
  丧事开始之后过了不少时间,刺绣的人又聚在长廊上的时候,在一个死寂的炎
  热天,下午两点正,忽然有个人猛力推开了房屋的正门,使得整座房子都晃动起来
  ;坐在长廊上的阿玛兰塔和她的女友们,在房间里咂吮手指的雷贝卡,厨房里的乌
  苏娜,作坊里的奥雷连诺,甚至栗树下的霍·阿·布恩蒂亚……全部觉得地震已经
  开始,房子就要倒塌了。门槛边出现了一个样子非凡的人。他那宽阔的肩膀勉强才
  挤过门d,粗脖子上挂着一个“救命女神”像,胳膊和胸脯都刺满了花纹,右腕紧
  紧地箍着一个护身的铜镯。他的皮肤被海风吹成了棕褐包,头发又短又直,活象骡
  子的鬃毛,下巴显得坚毅,神情却很悒郁。他的腰带比马肚带粗一倍,高统皮靴钉
  了马刺,后跟包了铁皮;他一走动,一切都颤抖起来,犹如地震时一样。他千里拎
  着一个相当破烂的鞍囊,走过客厅和起居室,象雷霆一样出现在秋海棠长廊上,使
  得阿玛兰塔和她的女伴们把针拿在空中都呆住了。“哈罗!”……他用疲惫的声音
  打了个招呼,就把鞍囊扔在她们面前的桌上,继续朝房子深处走去。“哈罗!”他
  向惶恐地探望室外的雷贝卡说。“哈罗!”……他向全神贯注g活的奥雷连诺说。
  这人哪儿也没耽搁,一直走到厨房才停了下来,结束了他从世界另一边开始的旅行
  。“哈罗!”……他说。刹那间,乌苏娜张着嘴巴发楞,然后看了看来人的眼睛,
  才“噢唷”一声,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得又哭又叫。这是霍·阿卡蒂奥。他回家时
  也象离家时一样穷困,乌苏娜甚至不得不给他两个比索,偿付租马的费用。他说的
  是两班牙语,其中夹了许多水手行话。大家问他到过哪儿,他只同答:“那儿。”
  在指定给他的房间里,他悬起吊床,一连睡了三天,醒来以后,他一口气吃了十六
  只生j蛋,就径直去卡塔林诺游艺场,他那粗壮的身抠在好奇的娘儿们中间引起了
  惊愕。他请在场的人听音乐、喝酒,全都记在他的账上,并且跟五个男人打赌,说
  他们加在一起也无法把他的手扳到桌上。“不行,”他们相信自己动不了他的手,
  就说。“因为他身上有魔镯。”卡塔林诺不相信他那神奇的力气,就拿十二个比索
  跟他打赌,说他搬动不了柜台。可他把柜台从地里拔了起来,举到头上,并且将它
  放在街上。为了搬回柜台,需要十一个男人。
  在兴味正浓的时候,他让大家参观他那异乎寻常的男x器官,上面刺了蓝s和
  红s的各种文字。他周围的娘儿们都兴致勃勃,他就问她们谁能多给点钱,一个最
  有钱的女人给了他二十个比索。接着,他主张拿他抽彩,每张彩票十个比索,看看
  谁能把他抽到。这个价格是大得惊人的,因为最红的女人一夜才能挣到八个比索,
  然而大家都同意了。十四张彩票写好之后,都放在一顶帽子里,大家开始抽……每
  个女人抽一张。最后只剩两张可能抽中的了。
  “每人多给五个比索,”霍·阿卡蒂奥向两个幸运的女人说。“我就让自己在
  你们之间平分。”
  他就是以此为生的。他充当一名水手,跟其他同样离乡背井的人一起作过六十
  五次环球航行。那天夜晚在卡塔林诺游艺场里跟他睡觉的女人,把他赤身露体地带
  到舞厅里给大家参观,他的身体……从面孔到脊背、从脖子到脚后跟……每一平方
  英寸都刺了花纹。
  霍·阿卡蒂奥几乎不跟家里的人来往,他白天睡觉,夜晚都在妓馆区度过,在
  少有的情况下,母亲让他坐在家中的桌子旁边时,他才引起了
  大家的注意,尤其是他谈起自己在遥远地区的那些冒险经历。他遇到过船舶失事,
  乘着舢板在r本海上漂泊了两个星期,拿中暑死去的同伴的尸体充饥……人r好好
  地用盐腌透、晒g,比较粗硬,有点儿甜味。在一个晴朗的晌午,轮船在孟加拉湾
  航行时,船员们杀死了一条海龙,在它的肚子里,他们发现了十字军骑士的钢盔、
  钮扣和武器。在加勒比海,他瞧见了维克多·雨果(注:维克多·雨果,法国议会
  的瓜德罗普岛代表,曾同英国人进行过海盗式的战争。古巴作家阿列科·卡尔宾蒂
  耶的长篇小说《启蒙时代》就是描写他的。)海盗船的怪影:船帆被致命的飓风撕
  成了碎片,横桁和桅杆都被海蟑螂咬坏了,轮船仍然驶往瓜德罗普,但却永远迷失
  了航向。乌苏娜在桌边马上哭了起来,仿佛读了望眼欲穿的信似的,在这些信里,
  霍·阿卡蒂奥谈到了自己浪迹天涯的冒险遭遇。“咱们这儿有这么大的房子嘛,儿
  子,”她叹息地说。“而且咱们还把那么多的东西扔给猪吃!”但她怎么也不明白,
  吉卜赛人带走的这个孩子,已经成了一个野人,一次能吃半只猪崽,猛然呼出一口
  气就能使花儿枯萎。家里其他的人是有这种感觉的。对于他吃东西时打响嗝的习惯
  ,阿玛兰塔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阿卡蒂奥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身秘密,对霍·
  阿卡蒂奥所提的问题只是勉强张张嘴巴,霍·阿卡蒂奥显然力图取得这青年的好感
  。奥雷连诺打算让哥哥忆起他俩同住一室的那些时光,恢复童年时代的亲密关系,
  可是霍·阿卡蒂奥把一切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海洋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已经占据
  了他的脑海。只有雷贝卡一人第一个眼就被击中了。那天晚上,霍·阿卡蒂奥经过
  她的卧室门前时,她觉得,皮埃特罗·克列斯比跟这个壮汉相比,不过是穿着漂亮
  的文弱书生;这个壮汉火山爆发似的声音,整座宅子都能听到.她打算利用各种借
  口跟他相见。有一次,霍·阿卡蒂奥不知羞耻地注意打量她的身姿,说道:“你完
  全成了个娘儿啦,小妹妹。”雷贝卡失去了自制,又象往r一样,开始贪馋地大吃
  泥土和墙上的石灰,而且拼命咂吮指头,以致指头上出现了茧子。有一回,她呕吐
  出了绿s的y体和死了的水蛭。夜里,她不睡觉,哆哆嗦嗦,仿佛患了热病,狂烈
  挣扎,一直等到天亮时房子震动,霍·阿卡蒂奥来到。有一次午睡的时候,雷贝卡
  再也按捺不住,就走进了霍·阿卡蒂奥的卧室。她发现他只穿着裤衩躺在一个吊床
  上,这吊床是用粗大的船索悬在梁上的。他那粗壮、l露的躯体把她吓了一跳,她
  想后退。“对不起,”她抱歉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可她说得声音很低,
  不想吵醒别人。“到这儿来吧,”他说。她听从地站在吊床跟前,浑身直冒冷汗,
  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缩紧了,而霍·阿卡蒂奥却用指尖抚摸她的脚踝,然后又抚摸
  她的小腿,最后又抚摸她的大腿,低声说:“唉,小妹妹,唉,小妹妹。”接着,
  一种异常准确的、飓风似的强大力量把她拦腰抱起,三两下脱掉了她的衣服,就将
  她象小鸟儿一样压扁了;这时她作了非凡的努力,才没有一命呜呼。她刚刚感谢上
  帝让她生在人世,就由于难以忍受的疼痛加上不可思议的快感而失去知觉,同则在
  吊床上热气腾腾的泥淖里挣扎,这片泥淖犹如吸墨纸吸去了她体内排出的精髓。
  三天之后,他们在晚祷时结婚了。前一天,霍·阿卡蒂奥前往皮埃特罗·克列
  斯比的商店。这意大利人正在教齐特拉琴,霍·阿卡蒂奥甚至没有把他叫到一边去,
  就向他说:“我要跟雷贝卡结婚了。”皮埃特罗·克列斯比黯然失s,把齐特拉琴
  j给一个学生,就宣布下课。屋子里满是乐器和自动玩具,他俩单独留下以后,皮
  埃特罗·克列斯比说:
  “她是你的妹妹呀!”
  “这不要紧,”霍·阿卡蒂奥说。
  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拿洒了薰衣草香水的手绢擦了擦脑门。
  “这是违反自然的,”他解释说。“此外,也是法律禁止的。”
  让霍·阿卡蒂奥生气的,与其说是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所讲的理由,不如说是
  他的苍白脸s。
  “我不在乎自然,”他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是让你别为自己c心,也别
  向雷贝卡问些什么。”
  但是,发现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眼里的泪水之后,他缓和了下来。
  “现在,”他用另一种口吻向他说,“如果你真喜欢这个家庭,那么阿玛兰塔
  就留给你。”
  尽管尼康诺神父在礼拜r布道时当众宣布,霍·阿卡蒂奥和雷贝卡并不是兄妹
  ,但是乌苏娜根本就不原谅他俩的婚姻。她认为这种对她不尊重的婚姻是不能容忍
  的,所以就在那一天,在新婚夫妇从教堂回来的时候,她就禁止他俩跨进她家的门
  坎。在她看来,他俩等于死了。于是,新婚夫妇在墓地对面租了间小房子,住在那
  儿,除了霍·阿卡蒂奥的吊床,没有其他任何家具。在新婚之夜,藏在新娘鞋子里
  的蝎子把她的一只脚给螫了,雷贝卡说不出话来,但这并没有妨碍夫妇俩丑恶地度
  蜜月。邻居们对他俩的叫声十分惊愕,这种叫声一夜吵醒整个街区八次,午睡时吵
  醒邻居三次,大家都祈求这种放荡的情欲不要破坏死人的安宁。
  只有奥雷连诺关心年轻的夫妇。他给他俩买了一点家具,给了他们一点儿钱,
  直到霍·阿卡蒂奥恢复了现实感,开始耕耘同他的房子毗连的一块荒地。至于阿玛
  兰塔,她始终克制不了对雷贝卡的仇恨,虽然生活给了她梦想不到的快乐。乌苏娜
  不知如何洗刷家里的耻辱,可是按照她的愿望,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每星期二继续
  在他们家里吃午饭,宽宏大量地忍受了自已的不幸。为了表示对这个家庭的尊重,
  他仍在帽子上戴着黑带子,高兴地赠送乌苏娜一些外国礼品,如葡萄牙沙丁鱼或者
  土耳其玫瑰果酱,借以表示自己对她的忠诚;有一次,他甚至赠给她一张漂亮的马
  尼拉披巾。阿玛兰塔对他既殷勤又温存。她猜到了他的意思,抢先剪掉了他的衬衫
  袖口上绽开的缝线;为了庆祝他的生r,她在一打手帕上绣了他的简写姓名。每逢
  星期二,午饭之后,当她正在长廊上刺绣的时候,他都陪着她,尽量使她快活。皮
  埃特罗·克列斯比一贯把这姑娘看做一个小娃儿,但他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新的特
  点。她不够雅致,然而却有不寻常的见识和潜在的温情。谁也不会怀疑,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会向阿玛兰塔求婚的。的确,在一个星期二,他就要求她嫁给他了。她没
  中止自己的活儿,等耳朵发烧过了之后,才象成年人那样,给自己的嗓音加上一种
  平静和稳定的调子。
  “当然罗,克列斯比,”她说。“但要等咱们彼此更加了解以后,过急不好嘛
  。”
  乌苏娜给弄得糊里糊涂。她虽尊重皮埃特罗·克列斯比,但是怎么也闹不明白
  ,从道德观点来说,他的决定不知是好是坏,因为他跟雷贝卡早就订过婚,而他俩
  的婚事是可耻地告终的。最后,她把他的求婚当成了既成事实……未作任何评价,因
  为谁也不赞同她的疑虑。家中唯一的男人……奥雷连诺表示神秘、断然的意见,只是
  加重了她的混乱。
  “现在不是考虑结婚的时候。”
  这句话的含义是乌苏娜几个月以后才理解的,不仅就结婚来说,而且就其他任
  何事情来说(只有战争除外),它都是奥雷连诺那时能够表达的唯一真实的见解。
  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一连串不可捉摸的、难以避免的偶然
  事件如何使他到了这个地步。雷麦黛丝之死使他受到的震动,比他担心的事情还小
  一些。她的死在他心中引起的狂乱感觉,逐渐溶化成了孤独的、消极的失望感,就
  象他决定不再跟女人来往时的那种感觉,他一头扎进工作,但是保持了跟岳父玩多
  米诺骨牌的习惯。在这座充满哀悼气氛的房子里,夜间的j谈增强了两个男人的感
  情。“再结婚吧,奥雷连诺!”岳父向他说。“我还有六个女儿,任你挑选一个。
  ”有一次,在选举之前不久,马孔多镇长公务旅行回来,对国内的政治局势非常忧
  虑。自由党人准备发动战争。由于当时奥雷连诺时保守党人和自由党人的观念十分
  模糊,岳父就向他简单地说明了两党之间的区别。他说,自由党人是共济会会员,
  是坏人,他们主张绞死教土,实行自由的结婚和离婚,承认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平
  等权利,并且打算推翻最高政权,把国家分割开来,实行联邦制。相反地,保守党
  人直接从上帝那儿接受权力,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和家庭道德,保护基督……政权
  的基础,不容许国家分崩离析。奥雷连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同情自由党人有关非
  婚生子权利的主张,但他不明白的是,由于双手都摸不到的东西,为什么需要走上
  极端、发动战争。他觉得岳父过于热心了,因为选举期间,在这毫无政治热情的市
  镇上,他的岳父竟调来了一个军士率领的六名带枪的士兵。士兵们到了这儿,就挨
  家挨户没收猎枪、砍刀、甚至菜刀,然后向二十一岁以上的男人分发选票:写有保
  守党候选人姓名的蓝票和写有自由党候选人姓名的红票。选举前一天……星期六,
  阿·摩斯柯特先生亲自宣读了一项命令:从午夜起,在四十八小时内,禁止出售酒
  类,如果不是一家人,还禁止三人以上聚在一起。选举之前没有发生事故。星期天
  上午八时,广场上安了个木制的投票箱,由六名士兵守卫。投票是绝对自由的,奥
  雷连诺自己就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几乎整天站在岳父身边,没有看见任何人多投一
  次票。午后四时,咚咚的鼓声宣布投票结束,阿·摩斯柯特先生给投票箱贴上了他
  署名的封条。晚上,跟奥雷连诺玩多米诺骨牌时,他命令军士撕去封条,统计选票
  。红票跟蓝票几乎相等,可是军士只留下十张红票,加多了蓝票。然后,他们给选
  票箱贴上新的封条,第二天拂晓,就把它送到省城去了。
  “自由党人就要发动战争啦,”奥雷连诺说。阿·摩斯柯特先生甚至没从自己
  的筹码上拍起眼来。“如果你以为原因是偷换选票,那就不会发生战争,”他说。
  “因为选票箱里留下了一些红票,他们就无从抱怨了。”奥雷连诺明白反对党的处
  境是不利的。“如果我是自由党人,”他说,“我就会由于这种选票的把戏发动战
  争”岳父从眼镜上方瞥了他一眼。
  “哎,奥雷连诺,”他说,“如果你是自由党人,你就看不到掉换选票的事了
  ,即使你是我的女婿。”
  引起全镇愤怒的不是选举结果,而是士兵们拒绝归还收走的刀子和猎枪。妇女
  们请求奥雷连诺向岳父说说情,哪怕把菜刀还给她们也成。阿·摩斯柯特先生十分
  机密地向他说,士兵们已经运走了没收的武器,拿去当作自由党人准备打仗的物证
  。这种说法的可耻使奥雷连诺吃了一惊。他没吭声,可是有一天晚上,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和马格尼菲柯·维斯巴尔跟其他几个朋友谈论菜刀的事情时,问他是自由
  党人还是保守党人,他一分钟也没犹豫。
  “如果非要是个什么人不可,那我宁愿做一个自由党人,因为保守党人是骗子
  。”
  第二天,根据朋友们的嘱咐,他去见阿里吕奥·诺格拉医生,借口是治肝病。
  奥雷连诺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样撒谎。阿里吕奥·诺格拉医生是几年前来到
  马孔多的,随身带着一箱无味的药丸;他有一句谁也不懂的医学名言:“以毒攻毒
  。”
  其实,诺格拉只是个冒牌的医生。从平庸的外表看来,他是个不走运的医生,
  实际上是个恐怖分子。他那高高的护腿套遮住了五年苦役中脚镣留在脚踝上的伤疤
  。他在联邦主义者的第一次暴动之后被捕,但他穿上自己最讨厌的衣服……教士的
  长袍……逃到了库拉索岛(注:在西印度群岛)。在他长时间的流亡之后,加勒比
  海群岛的政治流亡者把一些愉快消息带到了库拉索岛,使他受到很大的鼓舞,他就
  坐上一条走私纵帆船,带着一些药瓶到了列奥阿察,瓶子里装的不过是用纯糖做成
  的药丸,而且他身上还有他亲手伪造的莱比锡大学毕业证书。在列奥阿察,由于绝
  望,他甚至痛哭了。流亡者们曾把联邦主义者描绘成就要爆炸的火药桶,但在选举
  之前模糊的幻想中,联邦主义者的热情冷却了。这个伪装的医生由于失败而感到沮
  丧,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宁静地度过余年,所以就隐居马孔多了。在市镇
  广场旁边的一座房子里,他租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小药瓶;他已在这
  儿住了几年,靠绝望的病人为生一-这些病人用尽了一切办法,只好在糖球里寻求
  安慰了。阿·摩斯柯特是个有名无实的镇长时,医生的煽动本领还没表现出来。他
  把一切时间用于回忆往事,并且跟气喘病进行斗争。对他来说,临近的选举是引路
  的线索,可以帮助他重新找到颠覆活动的纽结。他跟镇上缺乏政治经验的年轻人联
  系,并且展开了秘密的、不懈的挑唆活动。阿·摩斯柯特先生认为,选票箱里出现
  许多红s选票是出于年轻人特有的轻率,但这些选票却是诺格拉按照计划让自己的
  学生们去投的,想让他们自己看看选举不过是无耻的把戏。“有效的是暴力,”他
  向他们说。奥雷连诺的大多数朋友热衷于消灭保守制度,但他们不敢把自己的计划
  告诉奥雷连诺,担心的不仅是他跟镇长的亲戚关系,还有他那难以捉摸的孤僻x格
  。何况大家知道,奥雷连诺根据岳父的嘱咐投了蓝票。所以,只是在一种偶然情况
  下,他表露了他的政治观点,而且纯粹由于好奇,他才跨出了这疯狂的一步……去
  找医生治疗他没有的疾病。在猪圈一样肮脏的小房间里,蛛网密布,洋溢着樟脑气
  味,他看见了一个骸蜥似的衰朽老头儿,他的肺部呼吸时发出咝咝的声音。老医
  生什么也没问,就把奥雷连诺领到窗口,检查他的下眼皮内部。“不是这儿,”奥
  雷连诺依照别人给他的嘱咐说,然后用指尖按住肝脏,补充道:“我感到这儿痛,
  痛得睡不着觉。”于是,诺格拉医生借口室内y光太强,关上了窗子,言简意赅地
  向他说明,爱国者的义务就是杀死保守党人。在几天之中,奥雷连诺都在衬衣口袋
  里带着一只小药瓶。每两小时,他都拿出药瓶来,把三枚药丸倾入手心,一下子将
  它们投到嘴里,然后在舌头上慢慢地溶化。阿·摩斯柯特先生笑他相信“顺势疗法
  ”,而参加密谋的人却承认他是自己人。马孔多所有老居民的儿子几乎都卷入了y
  谋,虽然其中没有一个人清楚地知道,他们面临的究竟是什么行动。然而,医生刚
  向奥雷连诺吐露了这个秘密,他立即退出了y谋。尽管奥雷连诺当时相信消灭保守
  制度是必要的,但是医生的y谋却使他不寒而栗。阿里吕奥·诺格拉是个人恐怖的
  信徒。他的计划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协同一致地同时大肆谋杀,一下子消灭所有的政
  府官吏和他们的家庭,尤其是他们的男孩子,从而彻底铲除保守主义的根苗。阿·
  摩斯柯特先生、他的夫人和六个女儿当然都在名单之内。
  “你不是什么自由党人,”奥雷连诺甚至面不改s,向他说道,“你只是一个
  屠夫。”
  “那么,”医生同样平静地回答他,“把药瓶还我。你再也不需要它了。”
  奥雷连诺半年以后才知道,医生认为他是一个很不适于g事的人,温情脉脉,
  x格消沉,喜欢孤独。朋友们担心他把y谋泄露出去,试图吓他一下。奥雷连诺叫
  他们放心,说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句;可是那天夜里,朋友们前去暗杀摩斯柯特
  一家人时,他却在门口把守。y谋分子见他下了决心,就不敢动手,只好不定期地
  推迟了计划的执行。正是那时,乌苏娜跟儿子商量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和阿玛兰塔
  的婚事,儿子回答他说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已经整整一个星期,奥雷连
  诺怀里藏着旧式手枪,监视着自己的一伙朋友。现在,午饭以后,他都去霍·阿卡
  蒂奥和雷贝卡那儿喝咖啡,他俩已把自己的家稍微整顿好了一些;下午六时以后,
  奥雷连诺都跟岳父玩多米诺骨牌。每天早上,早餐的时候,他都跟已经成了高大青
  年的阿卡蒂奥聊天,发现这小伙子对于战争显然不可避免而r益高兴。他在自己的
  学校里也染上了自由主义的热病;在他的学校里,除了刚会说话的小孩儿,还有年
  岁比老师还大的高个子。他高谈阔论地说:应当枪毙尼康诺神父,把教堂变成学校
  ;应当宣布恋爱自由。奥雷连诺竭力抑制他的激烈情绪,劝他谨慎小心。可是阿卡
  蒂奥却对他冷静的规劝和健全的想法充耳不闻,当众指责他x格脆弱。奥雷连诺只
  好等待。十二月上旬,乌苏娜终于惊惶不安地冲进作坊。
  “战争爆发啦!”
  其实,战争已经进行了三个月。全国都处于战时状态。马孔多只有阿·摩斯柯
  特先生一个人及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甚至避免把它告诉自己的妻子,直到奉命
  进入这个市镇的军队突然来临。士兵们是在拂晓之前悄悄地进来的,带着骡子拉的
  两门轻炮,把指挥所设在学校里,宣布下午六时以后为戒严时间。他们在每座房子
  里都进行了比前次更严厉的搜查……这一次连农具都给拿走了。他们从房子里拖出
  诺格拉医生,把他绑在市镇广场的一棵树上,未经审讯就将他枪决了。尼康诺神父
  试图用“升空”的奇迹影响这帮军人,可是一个士兵却拿枪托敲他的脑袋。自由党
  人的激烈情绪消失了,变成了无声的恐怖。奥雷连诺脸s苍白,神秘莫测.继续跟
  岳父玩多米诺骨牌。他明白,阿·摩斯柯特先生虽然拥有市镇军政长官的头衔,但
  又成了有名无实的镇长。一切都是指挥警备队的一个上尉决定的,他每天早上都想
  出一种新鲜的特别税,以满足公共秩序保卫者的需要。他的四个士兵从一户人家拖
  出疯狗咬伤的一个女人,就在街道中间用枪托把她打死了。市镇被占之后过了两周
  的一个星期天,奥雷连诺走进格林列尔多·马克斯的住所,象往常一样温和地要了
  一杯无糖的咖啡。他俩单独呆在厨房里的时候,奥雷连诺用他从来没有过的威严口
  吻说,“叫朋友们准备吧,咱们要去打仗啦。”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不相信他的话。
  “用什么武器?”他问。
  “用他们的武器,”奥雷连诺回答。
  星期二夜晚,在不顾一切的大胆行动中,二十一个三十岁以下的人,在奥雷连
  诺的指挥下,拿着菜刀和利器,出其不意地袭击了警备队,夺取了枪支,在广场上
  枪决了上尉和打死女人的那四个士兵。
  就在那天夜里,广场上还传来行刑队枪声的时候,阿卡蒂奥被任命为马孔多的
  军政长官。那些已有家室的暴动者几乎没有时间跟妻子告别,就让她们听天由命了
  。黎明时分,在摆脱了恐怖的居民们欢呼之下,奥雷连诺的队伍离开马孔多,去同
  革命将军维克多里奥·麦丁纳的部队会合,据最近的消息,他的部队正向马诺尔移
  动。在离开之前,奥雷连诺从一个衣橱里把阿·摩斯柯特先生拉了出来。“别怕,
  岳父,”他说,“新政府说话算数,保证您和全家的人身安全。”阿·摩斯柯特先
  生好不容易才闹明白,这个脚穿高统皮靴、肩挎步枪的暴动分子,就是经常跟他玩
  多米诺骨牌玩到晚上九点的女婿。
  “奥雷连诺,这是发疯,”他说。
  “这不是发疯,”奥雷连诺说。“这是战争。别再叫我奥雷连诺;从现在起,
  我是奥雷连诺上校了。”
  第六章
  奥雷连诺上校发动了三十二次武装起义,三十二次都遭到了失败。他跟十六个
  女人生了十七个儿子,这些儿子都在一个晚上接二连三被杀死了,其中最大的还不
  满三十五岁。他自己遭到过十四次暗杀、七十二次埋伏和一次枪决,但都幸免于难
  。他喝了一杯掺有士的宁(注:一种毒药)的咖啡,剂量足以毒死一匹马,可他也
  活过来了。他拒绝了共和国总统授予他的荣誉勋章。他曾升为革命军总司令,在全
  国广大地区拥有生杀予夺之权,成了政府最畏惧的人物,但他从来没有让人给他拍
  过照。战争结束以后,他拒绝了政府给他的终身养老金,直到年老都在马孔多作坊
  里制作小金鱼为生。尽管他作战时经常身先士卒,但他唯一的伤却是他亲手造成的
  ,那是结束二十年内战的尼兰德投降书签订之后的事。他用手枪朝自己的胸膛开了
  一枪,子弹穿过脊背,可是没有击中要害。这一切的结果不过是马扎多的一条街道
  拿他命了名。
  然而,据他自己寿终之前不久承认,那天早晨,他率领二十一人的队伍离开马
  孔多,去投奔维克多里奥·麦丁纳将军的部队时,他是没有想到这些的。
  “我们把这个镇子j给你了,”他离开时向阿卡蒂奥说。“你瞧,我们是把它
  好好儿j给你的,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它该更好了。”
  阿卡蒂奥对这个指示作了十分独特的解释。他看了梅尔加德斯书里的彩sc图
  ,受到启发,就给自己设计了一套制服,制服上面配了元帅的饰带和肩章,并且在
  腰边挂了一把带有金s穗子的军刀;这把军刀本来是属于那个已经被枪决的上尉的
  。然后,他在市镇人口处安了两门大炮,鼓动他以往的学生,叫他们穿上军服,把
  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耀武扬威地走过街头,使人从旁看出这个镇子是坚不可摧的
  。其实,这个鬼把戏未必有用:的确,几乎整整一年,政府不敢发出进攻马孔多的
  命令,可是最终决定大举猛攻这个镇子时,半小时之内就把抵抗镇压下去了。阿卡
  蒂奥在执掌政权之初,对发号施令表现了很大的爱好。有时,他一天发布四项命令
  ,想g什么就g什么。他规定年满十八岁的人都须服兵役,宣布晚上六时以后出现
  在街上的牲畜为公共财产,强迫中年男人戴上红臂章。他把尼康诺神父关在家里,
  禁止外出,否则枪毙:只有在庆祝自由党胜利时,才准做弥撒、敲钟。为了让大家
  知道他并不想说着玩玩,他命令一队士兵在广场上向稻草人练习s击。起初,谁也
  没有认真看待这些。归根到底,这些士兵不过是假装大人的小学生。有一天晚上,
  阿卡蒂奥走进卡塔林诺游艺场的时候,乐队小号手故意用军号声欢迎他,引起了哄
  堂大笑。阿卡蒂奥认为这个号手不尊重新的当局,下令把他枪毙了。那些敢于反对
  的人,他下令给他们戴上脚镣,把他们关在学校教室里,只让他们喝水、吃面包。
  “你是杀人犯!”乌苏娜每次听到他的横行霸道,都向他叫嚷。“奥雷连诺知道的
  时候,他会枪毙你,我第一个高兴。”然而一切都是枉然。阿卡蒂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