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声咒骂,被胡骞予占领唇舌。他的手,像拿了手术刀,割开我的衣服,不够,还要割开我的皮肤。
我疼,可我不出声。他这个混蛋,我在心里骂。
他突然停下所有动作。
缓缓的,他的手轻轻抬起,摩挲我的眼角,带下眼泪,一滴,停在他的指尖。
他的眼睛,陷于一片黑暗中,只有瞳仁,暗色的,茫然无措的光。
他的手,松开对我的牵制。
我当他良心发现,却不料下一秒,他再度欺上来。
他没轻没重,我被撞到门上,后脑勺一阵钝痛。
吃痛的声音还没出喉咙,便被胡骞予吸附住唇。
我紧闭双唇,阻碍他的进犯,他索性用牙齿,厮磨我两片唇瓣。啃咬。一遍一遍。
这个人,所做的,如果是为了让我疼,要我恨,那么,他真是成功。
我疼,我狠他。
这个男人的身体,就是我的欲孽。
“两次……你故意,要我生气,要我,看见你和别人……”
他的牙齿,兽齿一样,顺着我的脖颈向下,一路厮磨。他说的话,喷在我凉薄的皮肤上。
……
……
半夜醒来。
我看着枕边睡得安稳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有些失焦。
身体濡湿而疼痛。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玄关的门后,黑色的角落。而这里,此时,此刻……
我躺在床上,环顾四周。
床,写字台,桌椅,一切都不陌生。
这曾是我的房间,三楼的一间客房。从摆设到布局,都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在这个房间,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对于我,陌生又不陌生,亲切也还疏离。
可现在,这里充满的,却全都是胡骞予的味道。像是在宣告这是他的地盘一般。
平常的胡骞予,周身一股霸道的气息,我现在才知,他连睡觉时也不例外。
他一手横过来,霸占床上的位置。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蜷在床的一角,快要坠下床去。可如果往里挪一公分,我便会枕上他的手。
空阔的房间,只有胡骞予的呼吸,一声一声,平静而清浅。
听着他的呼吸,我难以入眠。只好裹了被毯下床。
下意识地开衣柜找衣服。可惜,触目的尽是衬衫、西装、领带。都是这个男人钟爱的简约却昂贵的款式。
男士的。胡骞予的。
胡骞予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让人弄明白的人,比如现在,胡骞予主卧不住,住客房。个中原因,我想不通,也不愿去想。
我拿了件衬衫草草套上。
地毯很厚实,落物无声。我脚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一丝声响。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间客房。
之后,我随便找了间房,几乎是一粘到床就进入睡眠状态。
……
在黑暗中,我感受到了光亮。刺眼的光亮,得我不得不撑开眼帘。
此时,整个卧房亮如白昼。我下意识抬臂挡住眼睛。可是我挡在眼前的手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攥紧。
待我睁开迷蒙睡眼,看清来人,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跟我走。”
胡骞予把我带回了恒盛大厦,那间监控严密的档案室。
一个公文袋被交至我手中。是装了那份“股权让渡书”的公文袋。
让渡书以董事会的名义签署,字里行间,冠冕堂皇。
而我急于知道的是,除了我的父亲,还有谁签署了这份协议?又凭什么瓜分以林家为最大利益集团的恒盛?
97年,金融危机爆发,恒盛海外资金链面临十几亿资金缺口,不得不抛售旗下高度控盘的银行股,但此时却有谣言散布,指控恒盛联合金融大鳄,c控游资走向。国家因此冻结恒盛的资产。恒盛暂时停牌。
恒盛面临清盘,董事局其他成员见死不救,曾是我母亲挚友的姚亦琛也紧随其后撤资,我那总裁兼任首席执行官的父亲负债自杀。
所有的媒体事后对此的报道千篇一律。无非是感叹与惋惜。外界所不知的是,恒盛董事局控制下的储备资金库足够填补这十几亿的缺口,却一分钱都没有出。
当时的董事局,爸爸,胡欣,姚亦琛,何万成,四人中三人,同时签署了这份协议,把他们持有的股份大份额的让渡给了一个叫did yang的人。
did yang是谁?
他和胡骞予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要他把手头持有的那么多股份,都过到胡骞予名下?
所谓训示
“didyang是谁?”
我抓住胡骞予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他笑,讳莫如深:“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我知道他不会,可是……
“算我求你!”
我咬住牙,乞求的看他。
他捧起我的脸,看定我的眼睛:“这不像你。林为零从不求人的,不是么?”
“我要知道真相!”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给我看文件?”
他笑一笑,笑容很快隐去:“因为我要你知道,你要的一切,都在我手里。
你也逃脱不了我的掌心。
所以,
你不需要去找别的男人。”
第二天,我就被内部调离。
发配边疆,被调到助理室。
我前脚刚进办公室,人事部的邹部长后脚跟进来。
看着摆在我桌前的调任书,我险些失笑。
胡骞予不是不拿我这个对手当回事儿吗?何必把我调离财务部?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邹部不免着急:“林理……林小姐,很抱歉,这是胡总亲自签的调令。我们也没办法!”
这么说,再加上一脸精心加工过的所谓歉意。是深怕我为难他,硬要他给个说法吧?
他像狱监一样杵在我的办公室看着我。我只能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一个小职员,对上胡氏帝国的掌权人,没有胜算。
林为零不会再做没有胜算的事。
几分钟后我已经身处助理室的范围内。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和我打招呼。“空降部队”本就容易受排挤。
亲自带我到助理室的王书维简单向同事介绍了我,之后便把我撂下不管。
我处于浑噩状态。耳边充斥着的,无非是那些“咖啡吗?几杯呢?好……马上送到。”一类的话。
而对于我,习惯了每天都被“建仓,吸筹,拔高,回档,出货,清仓”这些字眼所围绕的生活,一下子,根本无法适应此刻闲适的时光。
闲来无事,泡杯咖啡,一直喝到中午。
咖啡凉了,被忽略在一旁。我,同样被忽略在一旁。
有人临走前终于记起我的存在,事务性地邀我这个新同事一起去吃饭。听我拒绝,她立马露出一脸释然,生怕我反悔一样,踩着细高跟,“噌噌噌”,即刻就不见人影。
此刻的助理室空空荡荡,和早前的闹腾景象相去甚远。我去茶水间泡咖啡,不料竟在此碰到王书维。
他在泡咖啡,我没有同他说话,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等着他离开。可王书维泡好了咖啡,却没有走,反而朝我的方向漫步而来。
我低头摩挲着手中马克杯的杯沿,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抬头。
我余光看见他走到我面前。很近,他的西服纽扣上的压印都看得清。他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把他的那杯咖啡放在了我面前,转而走开。
与我相同,王书维也爱用马克杯喝咖啡。
我看着那杯咖啡,良久不动,怒意慢慢冲上脑袋,我嚯地起身,端着杯子来到洗手池,咖啡倒掉,杯子扔进垃圾篓。
我有些失控,咖啡烫着手,又疼又麻。我的脑子有些飘忽,幸而这时,外头空荡荡的办公区域,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我没有在茶水间多做逗留,回到办公桌接电话。
显示是总裁内线。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意料之内的熟悉声音传来。
“一客c餐,送到我办公室。”
我哑然,不知如何接胡骞予的话。
沉默片刻,就听到听筒另一端的胡骞予说:“林为零?”
我心中顿生戚戚之感。我一声不吭,他也能知道是我?
“林为零。”
“是。”
“一客c餐。请你快点。”
“是。”
到餐厅点餐。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刻意在为难,竟让我碰到了此刻最不能够碰到的人。
李牧晨在电梯间里,我在电梯门外。
他低着头,斜倚着身,靠在电梯间的扶栏边,看似神不守舍,电梯停驻延时,响起了略显刺耳的“叮”声后,他才回神,如此后知后觉,令人不禁担心。
他抬起头,正撞上我的视线。
他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停留片刻,移至我手上拎着的餐盒。
“你好。”我浅笑着和他打招呼。
对我的招呼,李牧晨置若罔闻。迅速收回视线的他,脸上再没一丁点情绪的波动,绕过我,径直向餐厅走去。
我下意识,回头看他的背影,觉得其中难免有了些决绝的味道。
这个人,这种态度。
我们,已经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但愿,不会成为敌人。
77楼。总裁秘书坐在总裁室外的办公桌旁,正接着电话,见我近前,满脸狐疑。
我拎起食盒,“我是助理室的,这是总裁的午餐。”
她立刻脸色不善,立马挂了电话。
“你可能弄错了。胡总的午餐刚才已经有人送进去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让我吃了闭门羹,我却巴不得,立刻抬脚走人。
我进了电梯间。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面映出了我的脸。
我看着自己的脸,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这胡骞予,耍着我玩?这叫我怎么能不哭笑不得?
这时,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又突然打开。我连纳闷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扼住手腕拉出电梯间。
拽住我的人,仗着他腿长个子高,自顾自地迈着他的大步子,疾步向前,也不管我我跟不跟得上。我无奈,被他用力拽着,只能踉踉跄跄。
“胡…骞…予!”
我唤他,他不理。
高跟鞋一路发出刺耳的抗议。我的脚踝疼,手腕疼。
全都拜胡骞予所赐。
片刻之后,我已身处总裁室的界地之内。
总裁室的门大敞,看得出来胡骞予多急着追出来。而那位冷脸美女秘书,正愣门口,看着胡骞予拽着我进来,脸上闪过诧异。
“出去。”他瞥一眼她,冷冷道。
听了胡骞予的驱逐令,美女秘书立刻领悟,瞬间消失。
胡骞予拿过我手里的餐盒,随手放到桌上。又拉过椅子,按着我的肩,迫使我坐下。随后才坐到桌的另一边。
胡骞予的面前,是另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盒。
我下巴点一点自己带来的那个c餐餐盒,挑眉觑他:“什么意思?”
胡骞予不答,替我打开餐盒,取出筷子送到我手里:“吃饭。”
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他重复:“吃饭。”
我哑然失笑,“你这……算是邀我共进午餐?”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措手不及。
可他不在多给我回应,把筷子塞进我手里之后,就只顾自己埋头吃饭。
“你打内线到助理室,就是为了骗我来和你吃饭?”
我一个“骗”字,说的极重,他抬眼看我,似笑非笑。之后低头吃饭,不理我。
我嚯地起身,“对不起,我现在不饿。我先下去了。”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些吃的东西,转向我,“你早上没吃。中午也不想吃?”
早上起来时,别墅的佣人为我和胡骞予做了早餐。中式的,西式的,都有,也不明白这佣人为何知道我喜欢什么,做的早点都是我平常爱吃的。
精致的食物,随我挑选。
可面对胡骞予,我吃不下。早上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面对我,你吃不下?”
他又一次猜中我心中所想。
“……”
他放下筷子,慢慢看定我:“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快点适应。以后,每天,都会如此。我不想看到你饿死。”
他的强势,令人头疼。
被人如此摆布,我出离愤怒,却只能克制住火气,脸上挂着笑,却暗暗咬牙切齿地问:“凭什么?”
他睨我一眼,笑,笑容无害:“上班时间,你是我下属;私下,你是我情人。你认为,我凭什么?”
我差点忘了,他曾是全国中学生辩论赛的大满贯辩手,除却被我抢去一届最佳辩手之外,再没输过。
他眼波流转,似乎有邪恶的光从眸子里窜过:“或者……你觉得我的办公室环境不够好,所以你吃不下?不如,我们去员工餐厅吃?那里很热闹,也许你会比较有胃口。”
他这已是明显的威胁。员工餐厅?他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之间关系?
最后,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打开食盒,埋头吃饭。
菜还不错,合我胃口,还有我最喜欢的羊小排。
胡骞予看我乖乖合作,心情不错,还从自己那儿夹菜给我。他夹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食,乖,比得上宠物。
我很快解决掉,抬头看,胡骞予正看着我,他食盒里的吃食,除了夹到我这边的几块羊小排,其余的,动都没动。
他注意到我手指的烫红,眉心皱一下:“你手怎么了?”
他对我如此细心,我只是惶恐,刻意平静地答:“没事。”
终于吃完餐盒里的所有,我起身征询:“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吗?”
他手横过来,拿着纸巾擦拭我的唇角。我不躲不避,他颇满意,终于点头允许我离开。
快到门口,他叫住我。我没回头,给他一个背影。等待他的训示。
他只给了我一句:
“晚上我会去你那儿。”
所谓对手
这个名叫胡骞予的男人,正式进入了我的生活。
他有空,会约我吃饭,或周末打高尔夫。
我渐渐学会适应各种情形。
回家,看见他坐在我的沙发上看文件,听见开门声,投来一瞥后再度把视线移回文件上。
一起吃饭,碰见什么和他相熟的人,被问到“这位是?”这种需要我自报身家的问题时,暧昧的笑着敷衍。
当侦讯社发来邮件时,胡骞予正坐霸占着客厅,看着新近出炉的一部文艺片。
而我,正在浴室,享受香薰浴,这是这周以来,属于我的难得的私人时间。
胡骞予似乎唤了我一声,声音不大,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我裹了浴巾,门开了一缝儿,探出头:“你说什么?”
可这时沙发上已然没了他的踪影——他正站在我的电脑前,回头看看我:“你有mail。”
我顾不得浑身湿漉漉,赶过去,头发一路走一路滴水。
显示器上,黄浩然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抱着的搂着的亲着的,同一个女人。
我抬头,正见胡骞予收回对我的凝视。他重新窝回沙发,看他的文艺片。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我试探。
他看了照片,没有一点反应。我揣测不到他的心思,这样反倒更棘手。
“你调查黄浩然,想要他手里恒盛的股份。”
他的回答,直接,不掩饰,眼神直视过来。
“只不过,你不会如愿。”胡骞予,审判官一样宣布到。
他眼里的傲气,浑然天成一样,自然不突兀。
此刻,电影里,神经质的女人,40度角仰望爱人,而她的爱人,居高临下,把手伸向她,说:你,过来。
胡骞予把手伸向我,说,“你,过来。”
我愣了愣神,最终还是走向他,一走到他面前,就被拉着坐下,手里的毛巾也被拿走。
胡骞予帮我擦拭头发,动作还算温柔。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我发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面对他的亲昵,我已经没有了抗体。
这样很危险,我提醒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我?”
我一直好奇,胡骞予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料到。
当然,一切,只是“似乎”。
他笑。我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胡骞予拿我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黄浩然的号码。
听筒随即放到了我耳边。
电话很快接通。黄浩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喂?”
我看着胡骞予,他仍旧帮我擦拭头发,似乎除了我的头发,其他都不重要。全然不在意我和黄浩然之间的对话。
我收回视线,咽了口口水才道:“是我,林为零。”
那头沉默片刻,语气凌然:“林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我笑:“明天有空吗?我想请黄总你吃饭。”
我挂了电话,笑着迎向胡骞予。
“不祝我成功?”
我笑。和他在一起,要学会笑,真心,假意,都无所谓。要笑出来,笑容要动人心魄。
“你不会成功。”
他又在宣判,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林为零,在过去的20多年里,习惯骄傲的活着。
即使是最初在曼哈顿的几年,我也不允许自己仰视那些人高马大、趾高气扬的白人。因为,我,习惯骄傲地活着。
而面前这个人,却以践踏他人的骄傲为乐。
我挣开他的钳制,跪上沙发,双膝支住身体。
俯视他:“那如果我成功了呢?”
“随便你想怎样。”
我嗤笑:“别答应的太早。如果,我说我要你在恒盛的股份?”
“可以。”出乎我意料,他欣然同意,声音没有起伏,表情淡然,骗人的一样,“不过,如果你如我所料,你说不动黄浩然,新年假期,去瑞士滑雪。和我一起。”
我准时到了和黄浩然约好的餐厅。
我喜欢在餐厅谈生意,把“弱r强食”这四个字诠释的最淋漓尽致的,便是这餐厅了。
弱者,别人嘴里的食物。
席间我一言不发。
“林小姐,约我来,难道真只是为了吃饭?”
他俨然一副被烦躁搅乱了思绪的模样,我看了,颇满意。
我吃的差不多了,放下餐叉,拭一拭嘴角,抬头看向他,“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他眉梢一挑:“股份?”
“是。”
“我记得自己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从包里取出档案袋,递给他。
他打开,取出袋里的照片。
他一张接一张的看,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再转回到我身上的视线里,盛满盛怒。
黄浩然愤愤然甩手,照片稀稀落落摊洒在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
“你在威胁我?”
“……”
他霍然起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浅浅的说:“如果这些照片,交到黄夫人,或是你岳父手中,我想,应该会很有趣。”
一句轻巧话,令他蓦地收住脚步。
他回转身,握紧的拳头敲得桌面一震。
“砰”的一声,周围食客皆投来奇怪的目光。
这一拳,应该释放了不少他的怒意。
“你到底想怎样?”
气恼,妥协,懊悔,他的话语,充斥着我耳朵。
已经缴械投降了?
我勾一勾嘴角:“跟我上次说的一样。我要你名下的恒盛股份。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
黄浩然揪起的肩头蓦地沉下,脸上现出颓色。我倒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晚了一步。”
“……”
“胡骞予昨天找过我,”黄浩然在笑,这样的笑,看得人心中一震,“我们合作意向都签了。”他几乎是在叹气,再没有早前的盛气凌人,“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请你,不要牵扯上我!”
他说完便离开。
这次,黄浩然离去,我已不必挽留。
我呆坐着,思绪所及,尽是混沌一片。思考良久,仍毫无头绪。
只得招呼侍应生过来,结账。
侍应生的笑脸,职业性的,手指引我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桌,“不用了。那桌那位先生已经为你结了帐了。”
我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端坐在那里迎接我视线的,胡骞予。他抬手,冲我飞了个吻。戏谑的动作,胜利者的姿态。
这个可恶的男人!
而这个可恶的男人,似是听到我召唤般,起身向我走来,最终,安然坐定方才黄浩然的座位。
“你输了。”他懒懒支住下巴,凝眉注视我。
我无话可说,却也不想看他此刻胜利姿态,权衡一番后,最终选择起身走人。
我走得急,脚步没一刻放松。也顾不得这番举动,落在某人眼里,是否意味着落荒而逃。
我很快走出了饭店,此时,新天地一带已经是霓虹初上,好不热闹,我等在路边拦车。可不知为何,我迟迟等不来一辆出租。
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胡骞予的车。
车窗降下,他对我说:“上车。”
我已经无限气馁。这个男人,该说他阴魂不散,还是该说他太有能耐?
车子开回我家。
下车
上楼
开门
进屋
脱衣
上床
做 爱
胡骞予很能折磨人,我要是一直咬着牙不肯呻吟,他绝不会放过我。有过前几次的经历,我也学乖了,扭腰摆臀,低喃轻喘。
事后洗澡。
胡骞予平时洁癖严重,衣服上沾了一点灰尘就不肯穿,却似乎没有做后洗澡的习惯,一身黏腻也能安然入睡。
不过,幸而如此,我可以一个人享受呆在洗澡间里的一点可怜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后来我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梦也做的乱七八糟。
梦到我的股票,七八岁时的自己,那张我至今没弄明白的股权让渡书……最后,瞬间,一切,都变成了胡骞予的脸。
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被胡骞予从浴缸里捞起来。
他一弯腰,手臂一勾,把我打横抱起来,我湿漉漉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
回到卧房。
“做噩梦了?”他递了条浴巾给我。
我有点缓不过神来,迷蒙的看他。
“我刚才听见你尖叫。”
我不答,心里想:是啊,噩梦,梦里全是你。
胡骞予判定我输了。
其实未必。
隔日,我把黄浩然偷情的照片寄到了他岳父那里。
黄的岳父是个铁腕人物,他如果出手整治这个不本分的女婿,我就不信胡骞予还能保住跟黄浩然签署的那份合作意向。
时间问题而已。
助理室很热闹。年关将近,假期,花红,的确令人兴奋。
而今天,又有了一个新的可供探讨的话题——
simon yao;恒盛代表律师,不久前回国,在本就完美的履历上又加上了耀眼的一笔——年纪轻轻,便率领国家对外经贸部门的特聘律师团,打赢了新加坡和欧盟僵持近3年未果的税务案。
轰动了整个亚洲财经界的人物,带着大把荣誉与钞票的男人——
多么诱人的头衔。
而更让她们尖叫的是,此时,此刻,这位大名鼎鼎的simon yao,正在总裁室,和我们的胡总,商谈年末的利税与相关法律事宜。
吸烟室很空。
我一人,靠在窗前,手里一支烟。
办公室太热闹,我不适应。
男人,金龟——她们的话题,我也不参与。
一支烟,又一支,整个空间,烟雾缭绕。这时,门被推开,同事探身进来。
“为零,总裁室找。”他说,一手掩住鼻子,一手挥舞着驱散烟味。
我摁熄了烟,起身过去,试着扯了扯嘴角,可实在是笑不出来:“要我送什么喝的上去?”
总裁室门外。我驻足,深呼吸。里面,有胡骞予,他总能在无形中给予我压力。
待调整好呼吸,我推门而入。
会议桌那头,两个低声讨论着的身影。
我走到茶几旁,将咖啡放下,扬声对着里头:“总裁,咖啡已经准备好了。”
胡骞予闻言,投来一瞥。
而另一边,simon yao的脸,亦朝向了我这边。
我不禁愣住。
算一算,这一次,是我第四次,见到姚谦墨,或者说,是simon yao。
所谓醒言
中午我约了露西。
托尼年底正式迎来45岁,一场大型派对在所难免。
而露西,则需要一件可以艳压群芳的礼服,虽说距离那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但露西用她刚学的一个成语回答了我的疑问:未雨绸缪。
摆派头,撑场面,是每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都必需修的课程。
走出恒盛,不禁被一辆车吸引了视线。跑车,低调的流线型。
斜倚着车身的身影,比这车,却还要抢眼几分。
时至秋末,新加坡虽一年四季如春,但还是冷的。略有些凉意的天,姚谦墨却只在衬衫外披一件单薄的短风衣。
我与这人不熟,本想着视而不见。可姚谦墨,已看见我,朋友一样地打招呼。
“真巧啊。”
“是啊。”
“上车吧。露西也约了我。”
我迟疑,他也不在意,开了车门,等我上车。不说话,眼睛盯住我,不容拒绝。此刻,他的神情,不知道为何,我看着,竟觉得有了几分胡骞予的味道。
我摇摇头,挥去这不着边际的联想。
露西选了一家怀石料理店吃午餐。
穿和服、盘发髻的女侍者领我们到一扇木格纸门前。门拉开,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停息脚步,尴尬、止步不前。
一对男女,接吻,正动情。
托尼反应快,听见动静,看过来,很快拉开还挂在他肩上的露西。露西被打扰,迟疑着看向门这边,眼里还带着嗔。
“你脸红了。”
姚谦墨凑到我耳边,呵着气说。
我耳朵烫,下意识偏头,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率先进门落座。
这顿饭吃得人心里不顺。那边,这对恋人,亲亲密密。姚谦墨似乎见怪不怪,坐在塌塌米上,没一丝窘迫。而我,却没他这份定力。
最近恒盛与托尼的环球在争一块地皮的开发权。我作为总裁助理,和托尼照面的机会没少过。加之,我和胡骞予吃饭,也不止一次遇见过他。
林为零在托尼看来,不过是胡骞予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足挂齿。
托尼至今是新加坡的传奇人物,最风光的时候,新加坡股市,他托尼一句话,一日升跌过百。
不过,人始终是要服老的。
而托尼评价胡骞予,最出名的,就是那句:“年轻人胃口太大,股票玩得顺手了点,就胆敢c足地产界。到时候从高处跌下,就会知道疼了。”
想来,托尼和胡骞予之间芥蒂颇深,自然也不会看我多顺眼。
我除了对露西的“试试这道刺身啊。很不错吧?”一类的问题不时点头回应外,不再多话。只当纯粹是来享受美食。
露西也看出了我和托尼之间的不友好,笑嘻嘻,夹了一筷子到我碗里:“托尼帮我订的白松露菌,今天刚到,很新鲜,尝尝。”
我尝一口,细品:“不错。”
露西笑的明媚无比,拉着托尼的手,晃啊晃:“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
自此,托尼才对我友好了一些,起码不像我刚到的时候那样,对我丝毫不加理睬。
露西一句“好朋友”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酒杯喝空了,姚谦墨便满上。即使是清酒,这么喝,也会醉。
我酒量差,被几杯清酒弄得头昏脑胀。
下午,我顶着醉意陪露西逛名品店。
礼服她是成套的试,负责导购的店员眉开眼笑,我得出空闲,赖在沙发上假寐。
我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着。
醒来时,发现姚谦墨一手揽过我的肩,正试着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距离近,他身上剃须水的味道清晰可闻。
见我醒了,他收回手,却不见一丝尴尬:“醒了?”
我坐正来,往旁边挪了挪:“抱歉。”
他笑。这个人,一张脸,没话说,笑起来就更加。只可惜,眼睛里带了点邪。
是个有教养的痞子。
露西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是一套香奈儿的小礼服,她问我:“怎么样?”
露西一直坚信,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香奈儿;我还记得,她在纽约时装周上见到香奈儿首席设计师karl lagerfeld时,如同所有疯狂追星的小女孩一般的欢天喜地。
她钟情美丽昂贵的香奈儿,就像她钟情于那些多金的老男人一样。坚持不懈,永不满足。
和露西初识时,我惊异于她对那些奢侈品的狂热喜爱。后来我明白,露西和我不同,她是需要被捧在手心去疼爱的女子。
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泄露她对这件礼服的喜爱。
我见状,点头,笑着竖起大拇指:“perfect!”
露西一开心,大手笔地将试了的礼服全数买下。
她用托尼的黑金副卡划账。
我暗自庆幸,以为终于得以解脱。
不料露西仍旧不肯离开,硬要我试衣服。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无法专心在我平日里也很喜爱的华服上。
无奈,露西缠人的功夫一流,面对她,我投降,乖乖拿着她选的衣服,进试衣间。
结果,没一件我满意。
出了一家店,还有更多家等着。我们不急。
路过另一家店时,橱窗里的一件展品,我不经意瞥见,视线就这样驻足。
黑色及膝裙,垂坠感极佳,线条勾勒完美,但是简单,没有其他修饰。它吸引我,没有理由。而且,它还是我喜爱的范思哲。
可惜,我刚要进店门,手机便响了。
那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何老上午已经从日本出境,不过飞机delay了,差不多1小时后到樟宜机场。”
我收了线,转身向露西告别。
“什么事这么急啊?逛完再去不行吗?”露西不满,嘴巴嘟起来。
“真的有急事,下次再陪你逛。”我哄着她,继而朝她挥手,加快步子离开。
何万成是恒盛的元老,可惜却在恒盛最风光的07年宣布退休,让出了董事会席位,他手中的股票归属问题,一直未定。何万成是少数几个欣赏胡骞予行事作风的长辈,外界也都猜测他名下的股份最终会归于胡骞予。
我在出机口等着他。
他有自己私人飞机,我靠关系才进了私人停机坪。
“你是?”
何万成看着我,眼里闪过狐疑。
一个年轻女人,半路出现,拦住大名鼎鼎的投资业巨头何万成,一口一句“何世伯”,确实令人生疑。
他身后的保镖不易察觉地上前一步。我笑,用以表示自己的无害。
“何世伯,我是为零。您还记得吗?”
他顿了片刻,才道:“林家的小丫头?”
我笑。
他啧啧叹道:“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咯。”
“是啊,世伯十多年没见过我,认不出来很正常。”
“特地来接机?”
见我点头,他便敛去表情,“丫头,有没有空陪世伯去喝杯咖啡?”
“我记得你胡阿姨送你去美国读书。怎么回来了?”
他说,不看我,用银勺搅拌咖啡。
我欣然回答,“新加坡的发展机会其实也很多。”
他拿着勺子在杯沿敲出叮叮脆响,笑着摇摇头,看来有些无奈。
何万成是只老狐狸,我那点心思,他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似乎叹了口气,若有似无,我听不真切。
随即,他道:“这个月末我会举办一次慈善筹款,丫头,来吗?”
我咬着牙齿看他,不明其意。
“到时候我会为你引荐一个人。”他终是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了你的,也许,他可以帮你。”
所谓相像
冬天,降临。悄无声息。新加坡的冬天不寒冷,但是雨水多。
下午5点,我准时下班。
此刻正在下雨。
前一天我接到姚谦墨的电话,他同学聚会,缺女伴。
我无意涉足他的生活,可一边住着他的公寓,一边说出拒绝的话,这我也做不到。
吱唔到最后,还是应了约。
不过他要来接我下班,这我拒绝得很利落。
下班高峰,很难打到车。
我站在街边,天色暗,雨水模糊视线。
一辆车开过我面前。
刹车,再倒车,车子又回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
“我不是特意来接你的。”姚谦墨呵着气说完,咧开嘴笑,“上车吧。”
我微微躬身,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抿紧唇,思想挣扎一会儿,还是决定上车。
“胡总。”
我主动打招呼,副驾驶位上的胡骞予却仍旧冰着脸,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姚谦墨手肘碰一碰他,再转向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不是你老板,你不是他员工,不用这么拘谨。”
我笑笑,对此不置可否。我和胡骞予的另一层关系,姚谦墨并不知悉。
反观胡骞予的态度,他明显是想要隐瞒。
对此,我会意,并配合,进了车里,谁也不理,望向窗外。
车子停在了滨海湾某家饭店。
姚谦墨泊车,留我独自面对胡骞予。
胡骞予原本走在前面,由服务生带路,我们两厢安好,继续扮演陌生人。
不料他忽地停住脚步,回转身,拦住我。
“你们很熟?”
我始料未及,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他似乎觉得烦躁,攥住我手腕的力道不小:
“你,和姚谦墨,很熟?”
我了然,低眉想了想:“还行。”
“什么叫还行?”
他脸上表情,近似于微笑。
“我们是校友。”我补充道。
“这样而已?”
“嗯。”
“你和他妹妹很熟?”
这个当口提到露西,我有些惊讶,随即掩饰过去;淡淡答道:“嗯。”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理会我,自顾自进了包厢。
我跟在他身后进门,正见他转身,手一带,门便在我身后合上。我仰头,迎上他的视线。
他双手撑在门上,圈住我,“半月不见,甚是想念。”
戏谑之言,他说得有板有眼,我被他眼里的真挚迷惑,反应过来时,下颚已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呢?想我吗?”
“……”
“想?不想?”
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人。
他善于控制人,我躲不掉,索性大方与之对视:“胡总您想听什么?”
他松开我,笑一笑,“怎么听来像我在调戏你?”
“谁说不是呢?”
我挑眉觑他,嘴上反问。
此刻气氛不错,胡骞予眼里有笑意,沉浸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中。无奈好景不长,耳边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他脸霎时一沉,推我的肩,将我直抵门上,顺便落了锁。
敲门声随即响起。一声一声,像是要敲到了我已经很是绷紧的神经上。
我压低声音:“开门吧。”
他瞥我一眼,神色动摇:“别扫兴……”
话音一落,唇也落下来。
他接吻甚是野蛮,又似乎很喜欢吃女人唇膏,舌尖在我下唇流连,许久不去。
门外人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敲门声越来越大。
我咬住唇,不让他进口腔攻城略地。
胡骞予用力抵住我双肩,似乎我不松口,不让他得逞,他就不让门外的人进来。
我无言,他却不理解我的这种拒绝方式。
最后,还是我妥协,张了嘴,他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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