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死都是这种性格,没有变化,没有发展,甚至连形成的原因都没有。
以小说而论,由于人们对三国人物的固定认识,这种放在其他小说中极为失败的人物描写方法,在《三国演义》中反而非常成功。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有哪一个人是凭空产生的神物?须知任何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性格也是后天形成的,岂会天生就有好坏之分?
自经过昨晚与秦周的交谈后,太史慈对这时代的人物的看法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逐渐的开始摆脱《三国演义》和史书的束缚。
就拿昨晚秦周论及宦官时来说,这老狐狸明显区别一般的清流党人,秦周以为宦官未必就一无是处。
“比如司马迁公,一部《史记》足以傲视古今,那是任谁也否定不了的大才,再比如说本朝的蔡伦公,他发明的纸质量远超前代的那种粗制的纸,使我大汉的文化精华得以更为广泛的传播,此二公为我深所佩服。就是那个弄权的张让也非一无是处,听说他去年发明了灌溉用的翻车,大大提高了粮食的出产,也是有功于社稷。”
至于说到曹c的祖父曹腾,秦周更是由衷的佩服。
“举目满朝文武,哪有一人可象曹腾一样不计私利,一切以国事为重,举贤不避恩仇?比如我那老朋友种嵩,居然诬蔑曹腾接受贿赂,先皇安帝要严厉惩处种嵩。反是曹腾替他求情,还推荐种嵩出任高官。曹腾去世后,种嵩升为司徒,便是曹腾死前有意安排的。这又是何等的心胸?可恨我秦周醒悟太晚,出狱后这曹腾已经去世,可惜、可惜。幸好孟德深得乃祖遗风,我心甚慰。”
秦周为曹腾黯然神伤的样子此时仍然犹在眼前。
难怪他见到曹c那么亲热!
如果说孔融的亲近曹c乃是因为曹c的惊人文采,那么秦周接近曹c则是认为曹c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看历史,太史慈恍然发现曹c前半生所做之事根本就是以大汉臣子的身份舍生忘死的尽忠。
那枭雄的形象当是在不断地政治和军事斗争中逐渐形成的。
太史慈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假如救了汉献帝的人是刘备,那么刘备会怎么对待汉献帝呢?会不会把自己的大权交出去?答案不言而喻吧!
哼!刘备被杀曹c就是辅佐汉室,曹c杀刘备就是大逆不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说穿了不过是一场政治游戏而已。
至少曹c是一位改革家,他看到了东汉的弊病所在,竭力打倒世家大族的封建割据,虽然最后失败于自己扶植和依靠的其他世家大族手中。
而且曹c似乎一直以自己并非名门望族为耻,毕竟自己的祖父是宦官,这种人其实最需要的就是社会对他的认同,所以才会有曹c日后不断讨好各个世家的种种行为,并且最终把自己变成了皇亲国戚。表面上是胜利了,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屈服。世家大族的接受曹c实则是曹c思想投降的结果。完全极端地只看门第出身的九品中正制的实行就是曹c心灵历程的最好证明。
正如鲁迅所说:奴隶一旦当了主子,比原来的主子更凶。
可以说后半生的曹c看似风光,内心却有无穷的悲哀,哪里还有年轻时藐视权贵和此时在济南以铁腕政策打压世家大族的豪情?
不过曹c如能加入己方,那么他的这种顾虑在西北六县绝对不是问题,因为西北六县是绝对不讲出身的地方。人人身份平等,甚至只要有才能,反而更能得到尊敬。
要知曹c予人最大的印象是多疑,其实这是一种深深的自卑造成的,正如《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在贾府中寄人篱下,无依无靠,不多疑敏感才怪呢!
曹c的悲哀在于出身的低下,他必须时时刻刻地防备别人对他的敌意和轻视并由此可能产生的陷害和伤害。
想到这里,太史慈的一颗心霍霍跳动起来,那个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收服曹c的胆大包天的念头不可遏止的膨胀开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曹c看太史慈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尊贤尚功, 任人为公,不拘一格,严管慎用,树人育才,千金纳贤,这是管仲用人的六术,更是齐国称霸诸侯的保证。想我曹孟德生之也晚,恨不能在管仲他老人家门前为一小吏!”
太史慈道:“贤相已逝,孟德兄还需往前看,以孟德兄之才,日后定会有功于社稷。”
曹c摇头苦笑,叹道:“哪有那么容易?”转过头来恳切道:“子义,我与你一见如故,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或许这就是我前些日子看浮图经文中所说的‘缘分’吧?所以今日才约子义出来,心中有些自闻得子义大名以来就存在的疑惑希望子义能指点一二。”
太史慈这才明白曹c约自己出来的原因,看来眼前的这个在济南锐意进取的改革者颇有心力交瘁之感,看来曹c这济南相正如自己所料,当得步履维艰。
太史慈看着眼前的这个被后世人成为枭雄、此时却满脸刚毅的曹c,心中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有同情也有敬佩,也用无比诚恳的语气对曹c道:“孟德兄太客气了,太史慈能与孟德兄纵论天下实是平生一大快事,欢喜还来不及呢!”
曹c大喜,赞道:“好,子义快人快语,深得我心。”一顿道:“子义可知我这两年在济南的作为?”
太史慈点头道:“孟德兄大才,济南历来y祠横行,豪强地主借此把持郡治,历代官员屡禁不止,无能为力,想不到曹兄快刀斩乱麻,居然使济南吏治为之一清,可以比拟古之西门豹了。”
曹c摇头道:“愚兄哪敢与西门豹相比,济南的情况也并非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着太史慈认真聆听的样子,曹c苦笑道:“济南的豪强们势力根深蒂固,与朝廷当权者的关系又是错综复杂,就说我在济南杜绝y祠这件事情,就已经引的天子震怒了。”
太史慈听得莫名其妙,虽说早知道汉代的皇帝特别迷信,但是y祠为害青州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皇帝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曹c一看太史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由笑道:“子义年方弱冠,又身强体壮,当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仿佛怕别人听见,压低声音道:“子义可听说过道士炼丹之术?”
太史慈点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这完全是骗人的把戏,那些炼丹的道士练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仙丹,倒不如说是毒药,三国时代就有种从汉代叫做“五石散”的东西,记得二十一世纪时看过鲁迅先生一篇满有趣的文章:《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那里面就写着这种所谓的“仙丹”,说是身体弱的人吃了就可以强身健体。
不过在太史慈看来,还是鲁迅先生说得对,这东西绝对是鸦片烟一样的东西,吃了后要经常活动,说是要发散药性,否则会死的,而且脾气变得暴躁,吃东西和喝酒也有诸多的讲究,皮肤也变得纤细敏感,穿上新衣服就会磨破皮肤,只能穿旧衣服,更不能洗澡。
这种东西听名字就知道是五种石头做成的,哪会是什么仙丹?据说三国魏晋南北朝有不少人就是吃这种药死的。
不过炼丹之术与y祠有何关系?
曹c看着太史慈的样子,就知道太史慈尽管知道但所知不多,唯有耐心道:“道家所谓的炼丹之术实际上分为‘内丹’和‘外丹’两种,外结金丹当然是指用药在炼丹炉中炼制,而内结金丹则是指‘采y补阳’之术。”
太史慈失声叫道:“什么?”
采y补阳?不会吧?那不是武侠小说中的邪门武功吗?难道还真有这种东西?
曹c看着太史慈大惊小怪的样子,为之啼笑皆非,他倒没有想那么多,反倒觉得太史慈吃惊是正常的,毕竟太史慈的年纪摆在那儿呢。
曹c笑道:“子义莫惊,‘采y补阳’之术自古便有,《黄帝内经》和《素女真经》中均有记载,采女子体内的精华与男子本身的精华结合,结成内丹,据说可窥天道。这远比修道之人数十年皓首穷经独自面壁苦练才能得道成仙要快得多,当然谁也没有见过。”言罢满脸的讥讽,显是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屑一顾。
不过曹c这些话太史慈倒是很好理解,以前看《覆雨翻云》、《破碎虚空》等书时对道家的那一套理论有一些研究,看来曹c所谓的“内丹”指的就是什么“道胎”和“魔种”与女子交h后体内产生的什么“太极循环”吧?那个与所谓“妖女”结合过的传鹰和与秦梦瑶结合过的韩柏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吗?
曹c的不屑一顾也在太史慈意料之中,历史上的曹c那首《龟虽寿》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在所有人都在寻求长生不老的时候,曹c却发人深省地写道:“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提倡保养身体可使寿命变长。这也是让太史慈佩服曹c的一个地方,就是从不自欺欺人,不相信人能长生不老,而那句诗的说法类似于现代的保健学观念。
说到这里,太史慈有点明白曹c为什么被皇帝骂了。
果然,曹c苦笑道:“那些济南的y祠每一年都会为天子送去一些未经人道但已深谙男女之事的所谓‘神女’,供天子采y补阳,以求长身不老。那班道士说,济南的神女天人交感,深得日月之精华。”
太史慈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曹c续道:“这还不够,y祠中出产的五石散也是天子采y补阳时离不开的东西,我这么一闹,天子连五石散都吃不上了,又是一项罪名。”
太史慈闻言,把自己内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五石散真的能强身健体吗?嘿……让天子龙精虎猛?”
曹c瞥了太史慈一眼,道:“看来子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五石散的功用并非只有强身健体,他还有壮阳之用。”
太史慈眼睛瞪得大无了可大,不过想想也有道理,那五石散服用之后身体变得无比敏感,而且需要大量出汗才能发挥药性,还真像是c药。
记得鲁迅先生说,这种药是在三国后期大文豪何晏那里得到发扬光大,据说何晏因“耽声好色”而“始服此药”,然后就“体力转强”,如此看来定是没错了。
经曹c这么一说,太史慈这才明白曹c的压力现在有多大,上挤下压,当真是难受之及。
曹c叹道:“就在两个月前,天子就严令我再开y祠,并要我今年进贡‘神女’及五石散,眼看济南民风稍有好转,现在又要重蹈覆辙……”曹c已沉重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太史慈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曹c,看来日后不久曹c的出任东郡太守与此大有关系。
曹c拍了拍栏杆,道:“也不知我这济南相还能当多长时间,不过我也不打算改变我心中的主意,眼见我大汉朝政日益混乱,我等身为汉臣岂能坐视不管?”
转过头看向太史慈道:“子义,你虽年少,但才华横溢,不必说你那些发人深省可以传世的句子,单就是这几年你在东莱西北六县的作为也已经引人注目了,别人或许只看到了你西北六县的富裕,却没有看到子义你与众不同的治理地方的奇思妙想。”
太史慈连忙谦虚。
曹c一摆手道:“子义不要与我客气,愚兄只是想知道,日后不管我何去何从,如能再有机会掌管地方的话,子义何以教我?”
言罢,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太史慈。
第一部 第三卷 第三章 出游(下)
(今天看了大家的书评很惭愧,觉得自己犯了那么多的常识错误,真是汗颜,今天晚上难得的清闲,不用给别人打材料干活,所以现在就去改。小弟不是学历史出身的,尽管这些天写书翻阅了很多的材料,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大家还要多指正。)
太史慈看着眼前这个在后世被无数人唾骂的“j雄”,心中竟然微微痛了起来,想起了屈原那句“虽九死而不悔”的心声诗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曹c看着太史慈的眼睛,微微一愣,他分明从太史慈的眼中看到了敬佩与怜悯的神色。轻声道:“子义……”
太史慈这才惊醒,忙岔开话题,道:“孟德兄言重了,我哪有什么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置之万物而皆可的方法,不过是‘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八个字而已。”
曹c闻言眼前一亮,喃喃道:“‘实事求是、因地制宜’……”
太史慈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一个人十个手指头一般长,人与人、物与物、地域与地域之间的差异始终存在,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在这里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别的地方可能就错得厉害。”
曹c不自觉的点头,沉思道:“我当然懂子义的意思,这就如子义昨晚在宴会上作出的实例一样,五德终始说有道理,但未必适用于任何事物。”
太史慈听得心中大赞:不愧是改革派的人物,思路就是灵活而且敏捷。于是开口道:“正如孟德兄所言,我西北六县与其他地方不同,但有一句话要送给孟德兄:不要把任何一种希望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曹c苦恼道:“子义说的我明白,可是我遭遇的情况与子义不同,子义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跟刘氏宗族玩什么‘权力制衡’,但我没有那个资本,无论是济南的世家大族,还是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根本就是铁板一块,即便是我要收拾这些豪强,也要依靠其他与之势不两立的豪强,才能动得了他们,可是旧豪强被打倒,新的豪强马上就会出现,正如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太史慈心中暗叹,这时代的人毕竟有其局限性,贤明聪慧如曹c者也无法让自己的思维超越历史。眼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曹c是看不出他所谓的打击豪强地主实际上是一种同阶层内部的争权夺利的狗咬狗一嘴毛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和历史上的曹c都属于豪强地主之列。
大家相互之间攻伐的所谓理由不过是一种一戳即破的无聊理由罢了。
在历史上,因为曹c的得势,曹氏家族和夏侯氏家族成为当时最炙手可热的世家大族,可到最后又如何呢?还不是让司马氏谋夺了曹魏的江山?
可是这些历史事件仅仅是一个表象而已。
东汉的政治出现眼前的这种局面,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实则在汉光武帝建立东汉时就埋下了败亡的y影。
简单说来,从现代的眼光看,两汉王朝名为一体,但在政治举措的实施上相差甚远。
西汉王朝在整个华夏民族的历史上属于草创时代,这与建立西汉的刘邦的市井出身有着很大的关系,刘邦这个不学“有”术的流氓无赖(在这里是褒义词,指做事全无成法的革新派),在建国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王朝象秦朝一样迅速的灭亡,可是以他的智慧和眼光实在看不出秦王朝到底败亡在哪一点上,所以才会出现在后人看来分封诸侯导致中央集权分散的政治笑话。
不过亦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改革者的心胸,笑骂由人笑骂,这人世间的道路哪个不是由人从无路中闯出来的?
要知道即便是后来的文景之治,武帝之用董仲舒的思想管制,霍光的专权,宣帝的称杂霸,都离不开一种试验性质,所以整部西汉历史在我们的眼中看来当真是惊心动魄,瑰丽雄奇,偏又让我辈华夏子民热血,无限向往大汉盛世!
不过东汉的君主,就没有这种“创作”的机会了。其中主要的原因则是刘秀在东汉帝国的粗胚胎稳定之后,国家的立法根本不能展开,因为在西汉末年民间世家大族已经兴起,这是刘秀无法扑灭的,在如此情况下,东汉的君权既然要保持各地方的均衡,就不能把自己的施政方针根据实况合理化,就连三公都是虚设,宦官和外戚的轮流执政到头来仍是一种寡头政治。
眼下的州郡之间的斗争就是这种失败的政治的集中表现。
要知道东汉官僚机构的组织,由上至下,只用刑法做主宰,没有民法的支持。法律既不能相次展开,而民间经济发达到某种程度后,政府在技能上根本无力处理社会所产生之各种繁复问题。朝中的权力斗争,却仍以道德名义作张本,其中女后,外戚,宦官,朋党搅作一堆,公事与私事混淆。在如此情况下朝政不乱套才怪呢!
每次一想到在官渡之战时,曹c和袁绍一个说自己是奉了天子诏,一个是奉了衣带诏这种拿仁义道德当遮羞布的行为太史慈就感到可笑。
再想得远一点,其实在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没有一个人物可以在建立新的政治制度上开宗立派。即便是曹魏政权没有被司马氏篡权,甚至是让曹c再活五十年,以当时的中央政府的能力和眼光仍然无法解决世家大族把持政权的政治寡头的局面。
总结起来说,几百年的乱世究其根本实则是乱在了不合时宜的制度上。
那是要到隋唐时期,才会得到根本的解决。
太史慈在古代生活了几年,越发清晰透彻的看明白了这个问题。
因此对太史慈而言,他现在的任务并非是实行什么虚无飘渺的“民主”,更不是简简单单一统天下便算完事了,而是要开创一种切实可行的制度,比如像历史上的三省六部制,这样才能避免这种长达几百年地在政治上的毫无秩序的局面。
至少也要打破世家大族的寡头政治,扶植起新兴的势力阶层作为自己建立王朝的基础。
所以统一天下只不过是太史慈要做的第一步,为新的政体制度和思想张本才是太史慈想要的。
这也是太史慈此来临淄收服管宁后欣喜若狂的原因。
哼,既然这时代的人都拿所谓的道德说事儿,自己何不利用这一点?用管宁的声望去传播自己的主张?其实昨晚自己对“五德终始说”的一通歪解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但这些举措都应该是此间事了,回到西北六县,甚至是在谋夺青州之后要进行的事情了,现在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太史慈哪有精力顾及此?
不过自己总不能给曹c讲这些东西吧?要知道眼前的曹c仍然是东汉的忠臣,自己的这些全然否定东汉政治体系的话在曹c听来是绝对的大逆不道而且是匪夷所思,即便曹c是个改革家,但也不是能够接受这种思想的改革家。
太史慈为难的挠了挠头,这时他看向管仲的坟墓,猛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心神大定,转头微笑看向曹c。
曹c看着太史慈先前为难的样子,原本已经有些失望,不过却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太史慈,毕竟让太史慈在短时间想到一种解决东汉政治弊病的方式太过难为眼前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了,不过他多么有才华。
但此刻看见太史慈神色一缓,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心中忍不住又燃起了希望。知道太史慈已经为自己想出了好办法,不由大喜。
他却不知太史慈久不开口的原因并非因为别无良策,而是因为实在想不到好的措词可令他接受。
只听太史慈开口道:“孟德兄这么佩服管仲丞相,应当知道管仲丞相以发展商业为治国根本吧?”
曹c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齐鲁大地地近大海,民风与中原的农耕地带截然不同,渔盐冶铁甲于天下,春秋战国时期,齐国本就是个商业气息极浓的诸侯国,就是在现在,青州的商业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繁荣。”
不过曹c心中却莫名其妙,不知道太史慈为什么忽然扯到这些事情上面。
太史慈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齐国因为管仲成为东方霸主,靠的是商业,战国时,商鞅辅佐秦国,使其成为西方霸主,却用了完全不同的手段。”
曹c接口道:“商鞅之才确实不逊于管仲,他靠在秦国发展农业使秦国一跃成为战国七雄的最强者,如无此人为秦国打下良好的基础,后来的秦始皇要一统天下,恐怕并非易事。”
太史慈摇头道:“应该是痴人说梦才对。”
不理曹c的诧异,一顿又道:“孟德兄可知道同是法家的改革家,管仲和商鞅为何改革的道路如此不同?”
曹c被太史慈这奇兵突起的一问问得一愣,这种问题他何曾想过?
不过曹c本就是一个喜欢虚心向别人请教的人物,不耻下问的道:“还请子义一开茅塞。”
太史慈缓缓道:“依小弟看来,这还与不同民族的生活习性有关。”
看着曹c露出沉思的样子,太史慈续道:“齐国自太公姜尚立国后,由于齐国水域的发达、土地的肥沃,再加上姜尚带去的来自中原的先进的耕种技术,自然使得齐国的农业发达,而管仲的改革实则是把一个农业大国变成了商业大国。”
曹c也是一点就透的人物,恍然道:“这么说来,那秦国上下本是游牧民族,大多数百姓居无定所,所以同是法家人物的商鞅就选择了发展农业的强国之路。”
太史慈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说的‘因地制宜’,这两位先贤敢于打破前人定下的规矩,让人佩服。”
一顿道:“不过秦国却在后来放弃了第二次改革的机会。”
曹c略一深思,开口道:“子义莫非指的是吕不韦?”
太史慈越发地惊讶曹c的敏捷思路,接口道:“孟德兄所见不差,其实在战国后期,秦国的农业已经非常发达。都江堰、郑国渠的水利,还有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巴蜀均被大力的开发。”
曹c自是同意这说法,赞叹道:“是啊,想当年秦始皇的军队超过百万,又是常备军,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如何能统一六国?此时的秦国哪还有半点游牧民族的那种简陋野蛮的生活方式?”
太史慈却叹道:“是啊,可就在这时,秦始皇偏偏杀了吕不韦。”
曹c诧异道:“可是子义,若非吕不韦蓄意谋反,秦始皇焉会对付他?”
太史慈摇头失笑道:“吕不韦谋反?那是秦国的史官写的,要知秦始皇最会的就是焚书坑儒,这种在高压下写成的史书如何教人信服?哼!我只知道秦国贵族的利益在商鞅变法后全在土地上,他们怎么会容忍秦国出现吕不韦这种异类呢?莫忘记吕不韦是何出身。”
曹c想起“奇货可居”这个成语,又想起了《吕氏春秋》这本强调实用性的杂家代表作,再想想吕不韦自入秦后的锐意进取的所作所为,这才恍然道:“依子义的意思,原来吕不韦这大商人有意要在秦国效仿实行管仲在齐国进行的商业改革!”
看来曹c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事实本来如此,如果不是吕不韦的改革触怒了秦国贵族,哪会下场如此凄惨,要知商业的利润是农业的十倍百倍!单是这利益上的差距就会使秦人中的贵族眼红了,没有谁会容忍别人损害自己的利益。
虽然吕不韦的下场也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外思想在作祟,但毕竟是次要的,因为在秦国手握重权的别国客卿也为数不少,而且结局都不错,张仪、甘茂、楼缓、范睢、蔡泽哪个不是证明?即便是惨死在秦二世的昏庸下的李斯在当时也是深得秦始皇的器重。
太史慈沉重地说道:“这就是改革者的悲哀了,商鞅还好些,毕竟自己的改革大业已经完成,死也值了,自有后人评说他的功过,可是吕不韦呢?死都不明不白,还要被冠之以谋反的罪名。”
曹c明显被勾起了心事,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太史慈看着曹c,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秦始皇最信服的著作是韩非子的《五蠹》,在这书中韩非子认为商人是国家乱政之源。而吕不韦的所作所为恰恰触怒秦始皇。从这一点上看,吕不韦远远不如辅佐越王勾践后来定居现在的青州的陶朱公范蠡了。”
曹c看了太史慈一眼,道:“这人世间可象陶朱公一样能够安然地功成身退的人并不多,再者子义也说吕不韦在秦国尚有许多心愿未了,岂可功业为就便抽身离去?”
太史慈摇头道:“孟德兄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要改变这世间种种的不合理不一定非要向吕不韦般站到权力的巅峰,还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
曹c愕然。
太史慈笑道:“孟德兄,你以为陶朱公去经商就远离了政治了吗?想想那时的诸侯国的背后,哪个没有大商人的支持?我这些年无非就是在西北六县教许多人学陶朱公而已。”
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曹c一眼。
毕竟,有很多话还不方便与相交不久的曹c明说,但以曹c的智慧,自是不难他的意思。
曹c闻言,浑身一震。半响无言后,一躬到地,诚恳道:“多谢子义指点,愚兄明白了。”
续而感慨良多道:“愚兄闲来无事时也曾读过《孙子兵法》,最深以为然者是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原来一直以为,要达到此至高境界,无非用计谋和外交,今日与子义一谈,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太史慈欣然一笑。
曹c这明眼人当然看得出,这时的东汉颇像春秋初期,东汉中央政权的权力被宦官和外戚的斗争逐渐削弱了,地方上的豪强地主权力越来越大,已经不大服从朝廷的权力,但毕竟东汉天子是天下之主,对豪强地主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的。豪强地主的壮大实力大多是处于地下发展,钱粮自是豪强们无比关心的事情,所以大多与这时代的大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忠于朝廷的地方官吏也不例外,比如昨晚孔义与糜竺的密议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在曹c的眼中,太史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曹c要想有所作为,强大的经济是不可少的,但是经济的控制权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则迟早还要看豪强地主的脸色做人。
要玩儿权力制衡,就要有实力相当的两股或多股意见相左的势力,既然你曹c拿世家大族没有办法,那就不如扶持商人,把商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们大赚特赚豪强地主的银子,使豪强们离开了商人就活不了,但又因为有你的保护,让豪强们不敢对商人进行随意地劫掠——当然同时也不能给商人政治地位,以免他们变成新的豪强。
在这里,太史慈实则是在变相地提出一种新的集中中央政权的一种尝试。
其实太史慈如此暗示曹c也是无奈之举,此时太史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曹c朦胧地知道商业的重要性,能够在他将来的改革之路上走得远一点儿,不要只限制在什么“屯田”上,要知到商业最大的好处便是“流通”,那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纵观中国各个强大的朝代,哪一个不是商业发达的时代?
重农,肯定是对的,但不应该因为重农就打击其他的产业阶层,否则这个民族的生命力早晚僵死。
自己这么说也是代表了为华夏播下一点文明进步的种子的心情,至于会否熄灭,太史慈心中则一点儿底也没有。
要知道一个民族的兴盛之路并非是一句发展“商业文明”就可以解决的,民众素质和社会基础都是问题啊!
曹c哪里知道太史慈的苦心,此时心情大佳,一扫刚来时的心事重重,挽起太史慈的手,豪气干云道:“来来来,让你我兄弟同登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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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曹c与太史慈从牛山上下来时,已近中午时分。
两人言笑晏晏,交情大进。待从山坡下来快至山脚可看清管仲墓处时,眼力极好的太史慈赫然看见在管仲墓的边上站着两人,竟然是管宁和邴原。
不过奇怪的是两人身边围着不少人,堵得水泄不通,在这包围中还有一辆马车。旁边的行人纷纷避开。
太史慈想起了昨晚张纯对管宁的图谋,心中大骇,也顾不得招呼曹c,急速下山。
曹c也注意到了两人,虽然惊异太史慈的惊慌失措,但仍与太史慈快步向前,在他想来,太史慈是要与这名动天下的两位大贤攀谈,毕竟刚来临淄时就已听说管宁特别看重太史慈。
身后的侍卫自是亦步亦趋。
待太史慈来到近前时,却发现事情似乎并非象自己所想的那样。不由放慢了脚步,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听见一名大汉粗声粗气道:“你是哪来的杂碎,敢管老子的闲事儿!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下酒!”
此人后背对着太史慈,所以看不清这无赖的容貌。
周围的同伙纷纷起哄。
太史慈放下心来,才知道眼前是一群无赖。此时反倒轻松起来,到想要看看管宁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是否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管宁此时还未注意到太史慈和曹c的到来,闻听那大汉的言语,眼中精光一闪,显是动了真怒。居然从身上飘散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太史慈一愕,这才想起管宁乃是文武双全之人。否则怎会在民风剽悍的辽东立足多年而无人敢犯。
难道管宁想要大开杀戒?
管宁身边的大汉们也感到了这杀气,竟不由纷纷向后退了两步,就连那先前说话的大汉也不例外。
管宁根本不想动手,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虚实,毕竟自己的好友邴原不会武功,真要是打起来怕要误伤邴原。此时见对方露出怯意,心中先多了三分把握,趁机高声道:“无胆鼠辈,只会欺软怕硬。你等只怕我长剑锋利,难道看不出你们拦截的这位小姐的马车的有多华贵吗?只怕惹出了人家背后的大人,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大汉闻言纷纷露出迟疑之色,皆看向那领头的大汉。
太史慈一愣,旋即明白了管宁的心意,转脸看向身边的曹c,只见后者亦是满脸的笑意,显是也看穿了管宁的用心。
管宁之所以突地强硬起来,皆因对方的胆小怕事证明了他们不过是一群不成气候的无赖,只需用空言恫吓便可打消对方的意图。
同时也明白了原来这些大汉是看见了人家姑娘生的貌美,起了歹意,偏偏被管宁撞见,这才起了冲突。
不过出乎太史慈等人意料的事情是,那大汉听了管宁的话后,先是一愣,继而一阵狂笑,开口道:“便是青州刺史孔义的老婆女儿,老子今天也玩儿定了!”
众大汉闻言纷纷向前凑去。
管宁脸色一变,旋即镇定下来,心知今日一场大仗是免不了了,便要拔剑动手。
太史慈哪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万一管宁受伤怎么办?
忙高声喊道:“那个敢动手!”
管宁和邴原听到这声音大喜,忙循声寻找太史慈。
众大汉吓了一跳,没想到除了眼前这两个不开眼的书生还有不怕死的,纷纷循声让开。
一见太史慈和曹c身后站了许多侍卫模样的人,心知碰到了不好惹的人,纷纷退至那领头的大汉身后。
管宁和邴原也来到太史慈和曹c跟前,当然那辆马车也不例外。
太史慈和曹c待要和两人说话时,却注意到对面的领头大汉看到自己时脸色一变,居然带着手下人转身便走。
太史慈莫名其妙,那大汉面目可憎,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唯有撇开不去想。
与管宁交谈才得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管宁今日和邴原趁着三月三的佳节来牛山拜祭自己的先祖管仲。不想碰上了这伙毛贼。
因为有曹c在边上,管宁又有点弄不清太史慈与曹c的关系,所以对太史慈不敢露出异样的神色,邴原也装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倒是对三人关系毫不知情的曹c对管宁两人十分地亲热。
这时管宁对太史慈和曹c道谢,曹c自是一番谦让,太史慈也不答言,只是含笑地看着管宁。
“其实应该致谢的人是奴家才对。”一把莺声呖呖的女声突地从几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了身后的马车中还有一位被救者呢?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此女身穿华服,年约十八,长得果是花容月貌,在太史慈看来不比步飞烟逊色,不但气质绝佳,最动人是温婉可人,一对俏目总含着一种柔情,兼之声音甜美温柔,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比之步飞烟还多了她所欠缺的大家闺秀的秀逸娴雅。
此刻这美女的一张精致的瓜子型的面庞朝众人瞧来,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宛若初春的晨风般清新动人。
太史慈等人慌忙施礼逊谢,口中连称“不敢当”。
待众人见过礼后,太史慈等人才知道眼前此女原来竟是孔义的二女儿。
众人呆了起来,居然被那大汉不幸言中,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这女孩儿没有透露姓名,毕竟是大家闺秀,岂可随意乱留姓名?
这女孩儿彬彬有礼,显是家教良好,得知众人的名字后,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却绝不失态。对管宁和邴原更是执弟子礼。弄得两人颇不好意思。反是对太史慈最为平淡。
太史慈也不在意,虽然自己这两天颇受女性的瞩目,现在看到有个女孩儿对自己颇不在意,反倒觉得正常,因为不可能有哪个男人指望天底下的女人都喜欢他。
此时反倒用幸灾乐祸的打趣儿目光看着管宁和邴原两人,还称曹c不注意偷偷向两人大眼色。
看得管邴两人心中大恨,不过也进一步拉进了三人的感情,令管宁两人对太史慈在尊敬之外还有了几多亲近。
不多时,这孔义的女儿外出随行的贴身丫鬟走至跟前,催促她上马车,显是怕在外时间长了回去后被孔义骂。
众人忙纷纷与之告别。
待此女走后,曹c叹道:“没想到孔义有这么出色的女儿,真不知道昨晚为什么不出席宴会,让许子将先生品评一番。”却有意无意看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自是明白曹c的意思,也不理会。
管宁两人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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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向前,被曹c等人议论的中心人物却心神不宁的坐在车上,脸上阵红阵白。
“原来他就是太史慈!”女孩儿心中默默地想着,忍不住后悔自己昨晚为何拒绝参加宴会。
原以为这太史慈不是个赳赳武夫,便是个满身酸腐气的文人,谁想到竟是这样的年轻俊俏,风度翩翩,最难得的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对自己的故意轻视毫不放在心上。
自己本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自看出父亲有把自己许配给太史慈的意思后,自己便对这素未谋面的太史慈充满了敌意,更跟自己的父亲吵了一架,今天就是打着过三月三的名目为此出来散心,可是仅仅是刚才的一次偶然相逢,便已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
此时的太史慈又那里知道这女孩儿情窦初开的心事,正与众人谈笑正欢呢!
第一部 第三卷 第四章 贤将
太史慈回城后与曹c告别便带着八名手下回到住处。
管宁和邴原见曹c在旁,也不好多说,再者说管宁还未拜祭先祖,自然留在了牛山。
才一进自己住着的园子的园门,便看到小貂蝉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高兴道:“子义哥哥你可回来了,家里来了好多人。”
太史慈原本担心小貂蝉还在生早上时的气,此时一见貂蝉的如花笑颜,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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