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也很熟悉。
“赵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尽好父亲的责任!”秦正联笑着,回答得也非常干脆。
“你们谈吧,我去看看其他的病人。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不用客气。”赵茗收拾起听诊器,说完走出了病房。
正在输着y体的小女孩已经醒来。小女孩经检查确诊为急性肺炎,而且身患严重的营养不良和贫血症。小女孩先了澡,穿着才买的新衣服,焕然一个新人。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可爱,看见秦正联走了进来,露出了稚嫩的笑脸。文若梅拍拍小女孩,“他是秦叔叔,快叫秦叔叔!”
小女孩笑了笑,第一次张开了嘴,胆怯地喊道:“……秦叔叔好!”
秦正联坐在床边,腑首爬在床上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我叫丫丫。今年两岁。”
兰草提着一壶开水走进说:“你帮她取个名吧”秦正联轻言轻语地征求小女孩的意见:“丫丫名字不好听,叔叔给你重新起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好!”小女孩高兴地答应道。
“嗯……取个什么名字好听呢?……就叫‘小云’好不好听?”秦正联思索了一下。
“好听。”小云笑得灿烂了一些。
“嗯……小云,名字取得好。捡来的苦孩子就像天上的云儿一样,飘来飘去的,名字取得真好!”文若梅夸奖着。小云眼睛红了,兰草瞪了文若梅一眼,赶快趴到床边,满脸笑容地用手拍拍,诓慰着小云:“小云乖……云儿勇敢……不好哭。文阿姨是说小云名字好听。小云不是捡来的……小云是我的好女儿。”小云点了点头,没有哭出来。
秦正联非常和蔼地问道:“小云,知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小云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小云……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几个人哪?家里像个什么样子,房子大不大呀?”
“我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丫丫……哦,不对,还有小云……一共三个人。我们家有四间房子,有床……有桌子……还有沙发。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还有……一个大熊猫呢。”小云如数家珍似地背诵着。
这是一个本性天真活泼的小女孩,让秦正联心里刹那间涌动出一种深深的父爱,他将身体埋得更低了,轻轻地、无限慈爱地吻了一下小云,“女儿真乖。叔叔明天也给你买很多很多的玩具,再给你买一个最大的熊猫好不好?”
小云又露出了天真活泼的笑容:“好,我要个眼睛会动,会说话的大熊猫。”
“好。叔叔说话算数,叔叔一定给你买。叔叔再问萍萍,你可知道爸爸……还有妈妈叫什么名字?”
“爸爸叫田大牛,妈妈叫林英子。”小云眼睛红红地突然哭了起来:“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还记得,她还记得爸爸和妈妈,秦正联心里一阵欣喜。“小云乖,小云不哭,小云是个好孩子,我们一定帮你找到爸爸和妈妈好不好?”几个大人一起诓慰着小云。
小云终于哽咽着,停止了哭泣并点点头。秦正联因势利导,让小云慢慢回忆起她家住的地方:家住的地方叫什么……嗯……记不住了。家门口……有个大院子,院子门口有……嗯……有一条好大,好大的街。街上有许多树,还有许多房子,还有……好多好多的灯,晚上有红灯,有绿灯,好漂亮哟……小云显然有点高兴起来。秦正联乘热打铁,夸奖后又问,是谁带她到这里来的?
“我在公园里等爷爷,一个叔叔和阿姨说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可找了好久就是找不着。他们又带我坐汽车,坐火车,还是找不到。后来我生病了,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云乖……只要小云听话,爸爸妈妈一定能找到。”
秦正联说完,小云又点了点头。
文若梅说:“只要小云听话。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找到爸爸妈妈。”
兰草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无限慈爱地说:“小云是个乖孩子,我们都喜欢。爸爸妈妈还没找到前,秦叔叔和我就是小云的好爸爸好妈妈,你就做我们的乖女儿好不好?”“嗯……”小云平静而乐意地答应着。
“爸!妈!”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突然蹦跳着跑进了病房。
兰草见是儿子小兵说:“快喊文阿姨!”
“文阿姨好!”秦小兵亲切地喊道。文若梅欣喜地抚摸着小兵:“都长这么高了,简直认不出来了。小兵,读几年级了?”“二年级。”“小兵,你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吃饭了没有?”秦正联问。“吃过了。听乃乃说你们在医院里,还说你们为我捡了个妹妹。”秦小兵靠在兰草的怀抱里说。“小兵,你爸爸和妈妈要为你养个妹妹,你喜不喜欢?”文若梅问。“喜欢!”秦小兵很干脆地回答。
“来,过来认妹妹,妹妹叫小云。”
秦正联喊了一声。小兵从兰草的怀里跳下来,走到床头很大方地喊了一声:“小云好!”
小云高兴地笑了起来。在文若梅的介绍下,小云亲切地喊了一声小兵哥哥好。
小兵真的当起了哥哥,他站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小云,像个大人似地关切地问道:“小云你病了,打针哭了没有?”
小云皱起了眉头:“……哭了的,好痛哟。”
“生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吃药不哭,打针也不哭,那才是好孩子呢。”小兵安慰着。
“小云下次打针……不哭了。”小云舒展了眉头。
“那才是个好孩子。你听话啊,早点治好病,就早点回家。哥哥教你认字,还给你讲故事。我还有好多玩具呢。”小兵又鼓励着。
小云非常高兴,十分天真地问道:“哥哥……可有大熊猫?”
“没有,但哥哥可以跟爸爸要钱给你买。”
“哥哥,我要买个大的……会讲话的大熊猫。”小云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比划着。
“街上有的是,下午放学我就去买了拿来送给你。”秦小兵很认真地说。
小云笑了,笑得灿烂,如同一支正在绽开的花朵。
听着两个孩子天真而亲切的对话,秦正联和兰草互相对看了一眼,十分欣慰地笑着。
“来,来,都来吃饭了。”文若梅端着三套盒饭和一盒元子汤走了进来。
兰草嗔怪地说:“若梅,怎么让你去买了饭来?”
“姐妹家,谁买不是一样?不就是填个肚子嘛。你和青哥先吃,我来给小云喂点元子汤。”文若梅说完,端起元子汤就坐到了床边。兰草欲夺汤来喂小云,被文若梅推开了,“兰姐,还争个什么?谁喂还不是一样?你们以后麻烦辛苦的事还多着呢。”“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到外面商量个事。”秦正联说完和兰草端起饭盒走到走廊里。
“小云无疑是个被拐卖的孩子,可能是因为病得厉害,才被人贩子遗弃在街头,真是太可怜了!”秦正联非常伤感地说。
“小云离开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天了,家里人肯定急得要命。”兰草痛心地说。
秦正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是肯定的。兰草,我有一个打算……是不是可以这样办?等小云病情稍为轻松后,就带她去照一张像,然后去报社登个寻人启事,同时在互联网上也发一条启事,说不一定能找到她的父母。”
“如果找不到她的父母,我就把她当亲闺女抚养。一天找不到,她就当我们一天亲闺女,一辈子找不到,她就当我们一辈子的亲闺女。”兰草动了真情,眼睛红了。
秦正联沉默了一会,忐忑,犹豫,极其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兰草……我还有一个想法,也想同你商量一下。我想等我们把小云的病治好后,先带回家养一段时间。……如果有条件好的人家要孩子,我们也可以把她送过去。”
“不!我决不将小云送人!你趁早点死了这个心吧!”秦正联话刚出口,兰草情绪就激动起来,两只手急剧地抖动着,手中的盒饭撒了一地,筷子也落了一根。
“兰草,你冷静一点。我不是非要将她送人不可。我是说我们家目前经济条件差,五个人吃饭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我担心营养跟不上,会委屈了孩子。”秦正联认真地解释着,然后去病房给兰草重新拿来了一双筷子。
“我冷静不了。秦正联,你是不是不愿意抚养小云?你不愿养我养!再穷,我也要养活她。哪怕是当叫化子讨饭,我也要养她!等把小云病治好了,我就去找工作,哪怕是当个环卫工去掏大粪,哪怕是拿把刷子去刷皮鞋,只要能挣钱的事,我都愿意做!”兰草态度非常坚决。
秦正联还能说什么,他体贴地说道:“兰草,你要带两个孩子,又要找工作做,我只是非常担心你的身体到时会吃不消,会拖垮了身子。”兰草声音小了一点:“再苦再累我心甘情愿。正联,这个你就不要太多地担心。”秦正联有点无奈地说:“既然你愿意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到时我也尽心尽力当好父亲,我们同甘共苦共同来抚养这个孩子吧。”秦正联笑了,兰草也跟着笑了笑。
晚饭后,石维民带着市政府办公室王主任和刘中义赶到医院。兰草抱养弃女的消息,他是通过政府内网上看到刘明芳这篇报道的。这件事很感人,他想看看这位好心肠的下岗女工。但他没有想到这位受人赞扬的兰草就是秦正联的妻子,更让这位年轻的副市长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比他年长的副秘书长家中如此困难,却从不愿意向组织伸手要求帮助,自己独自承受着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力,实在令人可敬可佩。
泰平失业人员为数不小,市政府解决再就业问题的压力大。这一点石维民的心里自有一本帐。他多次深入过居民段,看到了相当多的下岗工人生活十分困难。所以当他知道大华公司有意压低拆迁补偿费时,心里异常地气愤。对于政府如何解决城市低保和拓展再就业渠道,他心里也有一个初步的框架。要真正能够彻底地解决这一问题,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就,制约因素太多,具体问题太多,包括宏观、微观上。但最起码,市政府要尽快将此列上议事日程,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来,并努力付诸于实际。
慰问品和慰问金,早就准备了一套,秦正联推辞不脱,最终感激地收下了。除了心里想的,石维民也没有高谈阔论,甚至没有多说几句话。他对那个捡来的小女孩非常感兴趣,一直抱着舍不得丢下。小云不一会就和他弄得烂熟。这小云比女儿毛毛小一岁,性格像她,很乖巧,嘴甜。这情景无疑地勾起了石维民的父爱和对女儿的深深想念。唉,林家珍,总想异想天开地赖在京城,非让女儿独自留在那里,不然,女儿能在身边,那该有多好。
石维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收养小云。但兰草和秦正联意下如何?还有林家珍呢,她会不会同意?
“秦秘书长,兰姐,商量个事。小云让我和林家珍领养如何?”石维民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微笑着开了口。
“不行。你和林医生工作那么忙。”秦正联感到意外,但反应敏捷,回答干脆。
“我请个保姆照顾小云。”石维民说。
兰草反对他的想法。王主任和刘中义也在一边劝说石维民。“这事以后再说吧。”石维民只好作罢,马上掏出几百元塞进小云的口袋里。
第018章 投石问路
晚上九点,昏暗的市政府家属二院里,晃悠悠地来了一个胖乎乎老板模样的人。他身着宽大黑色的绸缎泡泡衣裤,戴着一副黑色的塑料墨镜,夹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一手拿着手机,在院内三幢陈旧的楼前转悠了两圈后,站在中间那幢楼前,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慢腾腾地拨着电话号码。这人是谁?心神不定的样子。只要你能与他擦身而过,你就能透过院内暗淡灯光,隐约发现这人就是胡一发。
胡一发虽然对石维民、秦正联这两个关键人物的心思吃不准,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形势正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石维民的亲侄儿石卫国退伍后正在泰平找工作,而石绝不会违反退伍兵安置政策为这个原籍不在泰平的侄儿落实工作。这无疑是个来得非常及时的内部消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理出一个亲近他的路子来。而秦正联的傻x老婆自己下岗没有工作,却心血来潮去捡个弃女养着,无疑对穷酸的家庭来了一个雪上加霜。这是一条公开的消息。一家四口变成五口,就靠他一点可怜的工资来养活,而且养女住院也要花上一笔。如果再不找点钱,拒收送上门的钱,除非是他妈的一个十足的傻蛋!
胡一发一边微笑地思考着一边稳稳地上了楼,那脚杆也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秦正联正在房间练毛笔字,急促的电话铃声迫使他放下笔,几分钟后胡一发跨进门内。
“胡总,这么快就来了?”
“刚才我就你在楼下打的电话。”
胡一发进门换了一双拖鞋,抬头瞄了一下房子。客厅不大,二十来个平方米。进门左边两个房间,右边一个房间,一个小过道通向厨房和卫生间。这是一个标准的三室一厅的住宅房,大概也就八九十个平方。客厅装修简单,布置典雅。进门这边三人座的木沙发前放着一张木质条形茶几。客厅正面一个不大的电视柜,中间一台十六英寸的日历牌电视机,两边各一盆君子兰花。墙上挂着一幅中堂山水画,一幅对联是青正联用行楷书写的,字体苍劲有力:
明明白白做事
堂堂正正做人
从对了解的基本情况和现场的观察,胡一发对秦正联的现实生活,更加印证了“穷酸”二字。还有四个字就是“不识时务”,现在官场上只要是有实权的又有几个像他?一付“清政廉洁”的样子,又有一个什么好处?最终还不是苦了自己。真是读不懂这个秦正联,胡一发轻轻摇摇头暗自嘲笑了一下。从心理上说,秦正联不喜欢甚至非常厌恶胡一发。但从礼节礼貌上出发,来者都是客,秦正联却表现得非常热情,又是请座,又是递烟、泡茶。这对胡一发来说,又有了几分亲切和感动。
胡一发见房门关着,满脸堆笑地问起家人。秦正联告诉他都睡了,话儿不多。胡一发知道要想达到此行的目的,谈话只能循序而进,婉转迂回,决不能直截了当,特别是对这个宁可饿着肚子说吃饱了,宁要风度不要温度,死撑面子的秦正联,自己的语言必须讲究方式方法。闲聊了几句。胡一发开始他早就背熟了的台词,但临台表演还是作了一些灵活机动的润色。
“听说弟媳妇捡了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对。”
“弟媳妇没在家?”
“没。在医院。”
“哦。你没去医院?让她一个人守着病人?”
“去了。才回来不久。还有一个同厂的好友文若梅在帮她。”
文若梅?就是那个年轻漂亮而又稳重大方的文若梅?她是兰草的好朋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这事?胡一发心里自问又开始反问: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她多久?你不过是多照顾了她几次夜产摊的生意。还有,她当过坐台小姐,给了她一些零花小费,你连r体关系都没有和她发生过。你怎么会了解她的生活圈子。但也真好,文若梅毕竟是个熟人。泰平确实太小了,转来转去都是熟人。文若梅应该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就用得着,至少对接近秦正联就能用得着。想到此处,胡一发真是倍感开心。
“你们真不简单,太了不起了。爱心让人十分敬佩。”胡一发语气真诚,发自内心。
秦正联不置言语,笑了一下。胡一发开始问寒问暖,滔滔不绝,关心倍加。秦正联则是谢声不断。胡一发又询问了兰草的工作问题是不是落实了?秦正联说不是很清楚。胡一发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不清楚?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虽很反感,但仍笑咪咪地。胡一发又问她是不是想自己单独办个小实体?秦正联还是一句不清楚。胡一发不好再深问下去,马上打住话头。秦正联又递了一支烟,起身为胡一发添上开水。
“胡总,找我有事吧?”
“对。有件小事要请秘书长帮个忙。”
“什么事?胡总明说。”
“听说市上要建购物广场,快要竞标了,想请秘书长给予关照。”
秦正联又笑了一下,“竞标的事,市政府调子已定,严格竞标程序,谁符合条件谁中标。
“我想参加竞标。并且已报告石市长,请他给予支持。石市长很支持,让我参加。”
“哦?”秦正联楞了一下:厉害!开始进攻新的堡垒了,“既然石市长很支持,我也会支持。”“好,好。”胡一发笑逐眼开,马上打开手提包,利索地拿出两个纸包来。秦正联一见马上变了脸色,“胡总,请你马上收起来。”
“你工作忙,没有手机不方便。我送一部,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另外给你们收养的女儿拿点医疗费,不多,你务必要收下。以后用得着我的时侯,请秘书长尽管分咐,千万别客气……”胡一发兴致所然,又不厌其厌地表白了一通“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的江湖通行法则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话虽长了点,但秦正联却也不难看得出他的诚意。
胡一发准备打开纸包,被秦正联一把按住了,“胡总,使不得,请你拿走。”
“老弟,作一个朋友,我帮你一下也是应该的,这算什么?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胡一发笑容可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完提起手提包,马上要走。
“胡总,你不愿拿走是吧?那好,我收下。但你得注明是何物,数字多少,再写上名字和时间。”秦正联显然急了,脸上挂不住出现了不悦的温怒。
“字是不是就不写了?”
秦正联语气坚决,不容置否,“不,胡总,你一定要写,按我说的写。”
“非得写呀?”
“对!否则,以后你有任何都别来找我。”
秦正联的话中明显地带有威胁的味道,看来不能抬腿就走。胡一发无奈,只好重新落座,掏出笔在纸包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
告辞,送客。胡一发点头哈腰地出了门。
下了楼,胡一发给石维民家里打电话,石维民不在。几分钟后胡一发进了屋,林家贞接待了他。胡一发作了自我介绍,也不好多说什么。丢下纸包,说是一个朋友捎给石市长的东西,只坐了几分钟就告辞出门。
第二天上午,胡一发双手捧着那只专门订制的二龙戏珠陶瓷大茶杯,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的真皮大椅子上笑眯眯地摇晃着,他乐滋滋庆幸石维民和秦正联都收下了买路钱。“有钱能使磨。”下一步就可以看着他们怎样来推磨了,吱嗄,吱嗄……胡一发仿佛已看见了石维民和秦维民推动磨盘的情景。
叮铃,叮铃……不是推磨的声音,是电话的铃声。胡一发从沉醉中睁开两眼,慢腾腾地拿起话,以一种傲慢的口吻张开了嘴:“喂……请问哪里呀?”对方回答“市政府办公室值班室。”胡一发一惊,马上坐正身体,开始认真通话。市政府办公室通知他马上取回遗忘在石维民家的大纸包。胡一发接到通知后立即给石维民拨了几个电话,手机关了,办公室和家里无人接听。胡一发思考了一下:既然以政府办的名义通知,这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佘地,只好派秘书取回了纸包。胡一发见纸包已被封口,上面有政府办副主任、监察室主任的签名,还有石维民的批示:“退回大华公司现金五十万元,由监察室办理。”
胡一发通知财务部取走钱,左右转动着椅子,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着如何摆平石维民这个难剃的头。女秘书带了两个人进来介绍说:“胡总,这两位领导是市政府办公室纪检组的,他们找你。”一位来客开门见山:“胡经理,秦正联委托我们退还这包钱和手机,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名。”说完从手提包里取出纸包,一个漂亮的笔记本,胡一发接过一看,见是一本礼品和礼金处理的登记,二话没说就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
“假正经的东西,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送走客人,胡一发骂了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胡一发才明白刘中义为什么不愿替他当说客,联系石维民和秦正联的原因。唉,怎么又突然忘记了?贺长生曾劝过他:对这两个人不能采取金钱攻势。果然这次又不轻不重,不软不硬地碰了两个大青包。胡一发真正有点后悔。
官场还真有清官?他们俩不图金钱,他们到底喜欢什么?美女?玩乐?胡一发绞尽脑汁不得其解。
第019章 忍无可忍
按照市政府旧城改造办公会议的要求,市建委经过一段紧张的准备,市政府决定以公开竞投标和招商引资的方式完成步行一条街的建设。连日来泰平新闻媒介都刊播了招商引资建设宁平街的公告,公布了八个项目工程。
半个月后,经对承建商资料的审查和资格审定。市建委和宁平大街临时建管委,将目标锁定在林城家电总公司下属的房地产开发总公司、林民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和大华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公开竟标工作在市建委会议室如期举行,姜德代表林城公司参加了竞标。竞标会上,秦正联认为从资质等级和信用度上看,林城公司最有资格承建泰平购物广场工程。但贺长生却极力推祟大华公司,理由是大华资历长、资金比较充裕。会议最终没有定下板来,两种意见提交到罗林森手上。罗林森大笔一挥:同意大华房地产开发公司承建该工程,通知胡一发做好准备。秦正联不服,向石维民作了汇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石维民觉得事情有点棘手,应该先与罗林森当面商量一下。
罗林森见石维民推门走进来笑了,起身让座,泡茶,客套了几句。
石维民说:“购物广场竞标的事是不是再开会研究一下?下面好像还有一点意见。”
罗林森问:“是不是秦正联提出来的?”
石维民说:“罗市长,三家竞标公司究竟哪一家合适些?”
罗林森显露出一丝不快:“你说哪家就哪家吧。”
“我也拿不准。”
“上午开会讨论时,市建委、拆迁办、招商局三家意见没有统一,最后把皮球踢给我,我只好请示了史书记,史书记问大华公司怎么样?我说大华也可以,他说那就大华公司吧。我就按他的指示签了。”
石维民格楞了一下,怎么又搞到史书记那里去?这边还没定下来呢。
“既然史书记已经定了,还有什么商量的。”
罗林森心想,史书记是市委一把手,他定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你敢再说什么?你石维民再厉害,你敢和史书记对抗?“按理说这个招标的事,应该市政府先定一下,然后再请示,贺长生把会议纪要拿来时,我问需不需要再开个会?贺长生说意见无法统一,再开会也是白搭,不如请示一下史书记,只要他定了,哪个部门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
石维民说:“没错,史书记定了的事,哪个部门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按程序办,如果程序走到了还不能统一的话,再请示史书记也不迟。”
罗林森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事怪我先斩后奏。本来我是准备按程序来,贺长生一说,就忍不住告诉了史书记。石市长,我也为难哪。我向你捡讨,这事确实没处理好。”
“史书记都定了,你还需要作检讨?”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责怪我哇?”罗林森被窘迫的无地自容,突然红了脸。
石维民气头上的话随之脱口而出:“岂敢!你是市政府的老资格了。”
罗林森恼羞成怒,张口就骂:“石维民,你放你妈的p!”
“罗林森,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石维民,这几个月来老子受够了你的窝囊气,自从卫市长走了,你处处让我过不去。你有本事就把我这个副市长撤了!”
罗林森狠狠拍着茶几,直震得纸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撤不撤你不是我说了算,那要让人大说话!”
罗林森蹭地一下站起来,“人大?你想拿人大来吓我?人大又怎么样?”
“罗林森,你知不知道人大代表谁?”
“我就是搞不懂人大代表谁?今天我倒要讨教一下。”
“人大是代表人民行使罢免权的。”
罗林森吼道:“撤不撤我这个副市长,还要报省委组织部审批呢,你连这点都不懂?”
“我是不懂,我法律知识少,没有你罗林森懂得多。”
“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文化高了一点。洋博士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当副市长时,你在哪里?”
“罗林森,什么老子?你想摆资格请你到幼儿园去!”
“石维民,滚你妈的蛋。你少给我来些‘弯弯拐拐’!”
石维民满脖子暴出了青筋,支气管炎此刻已经发作,胃部也隐隐作痛起来,他忍不住咳了两声,“罗林森,请你把嘴放干净点。你想打架是不是?今天我就奉陪到底!”石维民将按着胃部的双手叉在腰杆上。
哗啦一声,石维民身上茶水淋沥。又是哗啦一声,罗林森脸上也沾上了茶叶。
办公室王主任和刘中义突然推门走进来,石维民和罗林森都显得非常尴尬。
刘中义撒了一个谎:“石市长,办公室里有人在等着你呢。”
石维民说:“好,马上到!”
王主任拿来两条毛巾为石维民擦了擦身上的茶叶水,然后又为罗林森擦着脸上,罗林森从王主任手中夺过毛巾擦了擦,然后掏出一把象牙梳子,梳理着已经花白而稀疏的头发。
石维民离开办公室后,罗林森依然火气难消:你石维民算个什么东西?毛孩一个,一点规矩都不懂。卫市长资格不浅,又正儿八经地是个政府的一把手,还知道事事处处尊重我。要不是他去中央党校学习,这常务副市长会落到你的头上?了不得了,让你主持工作了,你该明白,你还没有坐上第一把交椅呢,就开始耍起威风了。过去卫市长出差,我为他代理过多少回市长了。真是可气可恨!
可是这上面为什么老是不让我干常务呢?史书记亲口答应过的,可就是不落实。而且这把常务的椅子已经空缺好几年了,却让石维民这臭小子一来,就轻轻松松地捡了一个落地桃子。问史书记为什么?他只是笑?笑什么?有隐情?不回答。问急了,只有一句:老罗,你别急,再等等吧。再等什么?等我白完头?可能这事确实不能怨他史树友,怨谁呢?怨省委?李康民书记和朱省长对我印象一直不错。可卫市长一走,别说安排我作个一把手,至少也该让我干常务啊。真不知道这省委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是那臭小子有什么来头?京城下来的,是皇亲国戚?不像。他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的儿子,只不过天资好点,能读书,混了一个洋博士的头衔。他老婆也只不过是出身于林南市一个小市民的家庭而已。难道是臭小子或他老婆双方还有一个什么老辈子在上面做了大官?让他能够这么张扬,这么理直气壮,有恃无恐?有有这种可能吗?
罗林森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他实在没了心肠处理案头的文件,只一味不停地喝着龙井茶,抽着软中华,或者是用那把象牙小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头上花白的头发。一个人影突然跃入眼前:王名烈。对,何不与他聊聊?人称王诸葛的这个老狐狸,心眼儿最多,小道消息也最多。
罗林森和王名烈是一对真正的铁哥们,老朋友。在泰平官场的山头中,来自一个县,真正的老乡。在官场大圈子中,他们几乎同步上升,紧紧跟随着史书记多年,一个在市委,一个在政府,两人心照不宣,习性相投,而且堪称泰平核心人物,算是史树友的左右臂。在市委常委会上,对于任何重大问题都是鞍前马后,亲密团结战斗,努力维护着吴树友这个市委核心而毫不动摇。正因为太贴,两人都乐意为儿女牵起了红线,由老朋友一跃而又变成了亲家。虽然如今两个小辈离了婚,但两人并没有互相埋怨和指责,也没有影响他们来往甚密的山头和宗派关系。儿女是儿女,合也罢,分也罢,都是儿女自己的权利。在这一点上他们又心照不宣达成了认识上的高度统一和集中。
罗林森摁灭烟头,接通了市委王名烈办公室的电话。谈话直截了当。
“喂,老王,石维民究竟有什么来头?”
王名烈回答干脆:“不清楚。”
“为什么他一个副市级干部一来泰平就挂个副书记,并且由省委李书记亲自来宣布,而且对他评价那么高?”
回答只有三个字:“不清楚。”
“省委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弄这么一个楞头青来泰平,安钉子?掺沙子?”
回答还是三个字:“不清楚。”
“那为什么省委要弄他来?就仅仅因为他是个洋博士,到泰平来专家治市?”
“哈哈哈……不清楚。”王名烈多了一串哈哈,回答依然只有三个字。
他妈的!真是一只老狐狸,一问三不知,等于白问。
“老王,有什么消息可千万不要瞒着我。”
“老朋友了,什么事有必要对你隐瞒吗?对石维民,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国家机关来的,至于是不是他上面有关系,或者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谁也猜不准。你认为呢?”
“我看不像,石维民连圈子里的基本规则都不懂。”
“可能是吧。老罗,你今天是怎么啦?老是问石维民。”
罗林森谈了与石维民吵架的事,然后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与猜测。王名烈劝他老同志要有宽阔的胸襟,不能太气盛了,不能和年轻人比高低,特别是像石维民这样的年轻人更要多忍让点。除了大事,就连史书记对他都是非常尊重。你还要和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凡事都要悠着点儿,要冷静,大可不必白热化。
听了王名烈一席话,罗林森终于冷静了一些。但他还是弄不明白,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什么凡事都要悠着点?难道连史书记都敬畏他三分?难道石维民那臭小子真有什么能忍在泰平打一个翻天印?罗林森还是放心不下,对石维民又恨又怕。放下王名烈的电话,他又拨通了史树友办公室的内部电话。
第020章 主帅出场
史树友的办公室非常宽敞,里外各两间,足有六十个平方米。外间的会客室,布置得简洁而明快,典雅而庄重。除了两扇门和两扇明亮的大窗外,四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秦平地图和几幅名家字画,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墙壁的空间。中间摆着一个紫檀木的方形大茶几,围着茶几的四周摆着四个黑色的真皮大沙发。矛盾不过夜。这是泰平市头号人物的一贯作风。晚上,史树友分别找罗林森和石维民谈话。
石维民走进史树友办公室时,拉长的一张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史书记,你好!有什么指示?”说完一p股坐在沙发上两手托着腮帮,眼睛盯着茶几不语。
“石市长,还在生老罗的气哪?”史树友笑着泡了一杯茶。
“我怎么敢生他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史树友很有耐心,始终微笑着为石维民解除心头的疙瘩,化解着市政府领导之间的矛盾,这是市委一把手义不容辞的职责。史树友说,这件事本身就是罗林森不对,刚才我已狠狠地批评了他。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我说石市长尽管很年轻,现在是全面负责市政府的工作,什么事你应该主动地请示汇报,好好地商量着办,怎么能由着脾气来呢?市政府的一二把手大白天在办公室里吵架,如果让机关干部和老百姓知道了成何体统?那不是让别人笑掉了大牙?
石维民抬起头,纠正了史树友的有关说法:他和罗林森并不构成一把手二把手的关系。卫民生市长在中央党校学习没有免职,市政府的一把手暂时不在家。
“小石哪,你也太过敏了。你是常务副市长,现在全面负责市政府的工作,你就是实质上的一把手。老罗已作了检讨,确实不够冷静,保证以后再不发生这类事情,好好配合你工作。小石,这事是不是就算了?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再计较了,怎么样?”史树友嘿嘿嘿地乐了,语重心长。
石维民还能说什么?他抬头注视着几乎可以生下自己来的这位长者,这位泰平市委核心一把手的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庞,他本来想说的许多道理充足的一肚子气话顿时烟消雾散。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忐忑不安地说:“史书记,没什么。但我有个想法,说得对你就考虑一下,说得不对就请你批评。”
“你说嘛,什么事值得你那么郑重其事的?”
“史书记,我想调一下岗位。要么让罗市长全面负责市政府的工作,我负责他原来那一块工作,因为罗市长资历比我长,经验确实比我丰富,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向市委保证配合好他的工作……要么让我到县里继续当我的县委书记,我保证能够干好。”
史树友拍着石维民的肩膀,“嗯?小石,你想甩挑子是不是?”
石维民苦笑了一下。史树友见他不张口,自己一路说下去。
你开什么玩笑?你我这一级干部岂是市委能够说了算的?你当常务副市长,是经过省委组织部考察,又经过市人大常委会举手表决的,岂能说动就动?……再说老卫走后的这几个月来,你全面负责市政府的工作,也是很有成绩的嘛,特别是在化解和处理人和安居工程拆迁的矛盾时,非常得体。你的魄力,胆识和能力在市直机关已是众口交赞。
史树友作为一个市委书记,确实会说话,话中听,但石维民却没有显示出一丝的欣喜。
会客室墙上金色的挂钟嘀哒嘀哒地响着,像似为史树友滔滔不绝而又流畅的解说合着节拍击着掌儿。小石啊小石,省委和部里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啊,作为一位老大哥,我对你也是珍惜爱护有加,寄望你有更大更好的进步和成长。组织上刻意对你进行栽培,将来你肯定会挑起更重的担子。有些人事方面的内幕情况你可能了解,也可能不了解。我想我也大可不必违背组织原则,一语为你道破。只要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就目前而言,泰平的工作能不能搞好,关键在班子,关键在你我。你可千万别辜负了领导们期望,不要辜负了泰平六百五十万人民的希望啊!史树友的这番话,充分体现了一个老同志对年轻干部的体贴关怀与殷切的希望,真是一番苦心,语重心长。但突然他话锋一转,又谈起了具体的工作方法问题,像是指出年轻人的缺点,又像是提出共勉。
中国的改革开放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各种矛盾,各种情况将会变更加复杂,我们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团结问题显得越来越重要,团结起来向前看,是对我们每个领导同志的基本要求。在处理各种具体矛盾的工作方法上,我既不能将复杂问题过于简单化,也不能将简单的问题过于复杂化。要,因势利导……史树友在说到“过于”二字时有意放慢了速度,而“审时度势”则加重了语调。
沉静,办公室里出现了很长时间的沉静,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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