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安魂曲》第 2 部分

  师傅有些紧张,大概是很少看见像我这样大小姐模样的人亲自到作坊来吧!
  “小姐尽请吩咐,小的一定尽全力做好。”
  我莞尔一笑,转过头对掌柜的说:“您就回柜台忙吧,我来跟这位师傅说就可以了。”看他还有点不想走的意思,我示意丁当拿出一锭金子,“跟我忙了半天,这个请您收好。”
  一看到明晃晃的金子,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是,是,小姐您慢慢谈,我先出去了。”走前对师傅说,“石坎,一定要尽心为小姐制作。”
  那个叫石坎的师傅忙说:“是。”
  看见掌柜的走远了,我才回过头望着石坎,“丁当,把水晶花瓶拿出来。”
  拿着花瓶,我示意石坎跟我一起走进旁边的休息间,“丁当,你就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听完我所有的设计要求,石坎惊呆了。这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本来嘛,这是人们听到新鲜事物的正常反应。
  第6节:第二章 为她做嫁衣(3)
  “石师傅,这东西我要得急。明天这个时候我派人来拿货,行吗?”
  “这……”石坎面露难色,“我没有把握,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而且水晶打磨,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行吗?”
  “石师傅,”我微笑地看着他,“你一定行!别的师傅我不敢说,可是你一定可以!”
  石坎惊讶地看着我,我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感觉他的眼睛有些湿润,语气激动地对我说:“小姐,你放心,明天尽管派人来拿货。我石坎一定帮你完成。”
  哈!这家伙,肯定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肯定过。这个时代的人果然都不知道什么是赏识教育呢!“谢了!这是你的报酬。”我拿出一个浅蓝色的绣袋,递给他。
  “不,刚才掌柜的已经收过你的钱了,我不能再要。”石坎坚决地说。
  不要?我的眉毛一挑,这里面可装了五锭金子啊!这个石坎,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不会一直待在这个水磨坊当师傅的。好!既然你那么大器,我也就不勉强了。
  “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明天此时,定当会准时前来取货。再见。”站起身走出房门。
  我突然又想起什么,边走边说:“石师傅,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谢礼,那我就将老花镜的专业技术转让给你好了!”
  石坎追出房门,“什么技术啊?”
  “老花镜。”我已经走远了,转身对着他灿烂一笑,喊出这三个字。
  那石坎,竟站在原地看呆了。
  刚一走出房门,蓝家的几个护院(现在应该叫保镖了吧)迎面走来,一字排开。为首的一人说:“小姐,您私自出府已经两个时辰了,请快回府吧!”
  心中一恼,我可是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什么叫私自出府?没有向蓝若玄报告就是私自出府吗?他居然派人跟踪我,真是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沙文主义者!
  坐上马车,打道回府。一路上,郁闷得顾不上看京城繁华的景象。原本,是要好好看一下的。
  蓝府。
  一进门,刘管家就急忙迎出,“小姐,你可回来了,少爷正在房间等着你呢!”
  “我没空!”我看都不看他便往别院走去。
  刘管家见我不理他,转身对丁当说:“你居然带着小姐私自外出,好大的胆子。要是小姐有什么意外,你有几个脑袋赔啊?”
  丁当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走,跟我去少爷房间。”
  “慢着!”我转回头,看着吓得快哭出来的丁当,“你吓唬一个丫环干什么?我去就是了。”
  不就是见蓝若玄吗?有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蓝若玄的别院,玄苑和我住的地方截然不同,居然有种东瀛风格。偌大的庭院里整齐地长着几棵松柏,没有奇花异草也没有亭台楼榭。四方形的院落里,充斥着黑灰两色。走廊由灰色石块砌成,廊柱是乌木的,每间房屋的窗纸都是浅灰色的。整个院落显得诡异、深沉,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蓝若玄,你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灰暗,竟连自己的家也如此清冷?!
  正想着,刘管家站在一个房间门口说:“少爷就在里面,小姐,请。”刘管家领我走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了。
  这房间的门是推拉式的,没有想太多,抬手推门而进——
  迎面而来的是一幅悬挂在墙面上的巨幅水墨画,上面画着一丛长在飞瀑旁的兰花。这画有什么寓意吗?以蓝若玄的性格,是断不会把一幅没有意义的画挂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的。正思忖着,一阵隐约的呻吟声传了过来。循声看去,好像是相连的卧室发出的声音。是蓝若玄的声音吗?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管他做什么?派人把我叫来,却半天都不露面,真是生病了才好呢!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
  刚到门口,呻吟声又传了过来。想想他怎么说也是蓝汀儿的哥哥,还是去看看吧!
  我轻轻地推开主卧室的拉门,向房间内望去,“呀……”赶紧捂住嘴,不想惊动屋内的人。因为、因为那是一对正在做a做的事的男女。捂着眼正想离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是蓝若玄的房间,那里面的人岂不是蓝若玄?!睁开眼睛定睛望去,我需要确认蓝若玄执意迎娶蓝汀儿究竟是为了爱她还是为了报复。
  室内一片春光盎然,地上散落着一件件衣服,一些衣服显然是被暴力分子用力撕扯过。哼,真是的,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野蛮人。再看向位于卧室中央的圆形大床,只见一个修长、健硕的男人正跨坐在一个女人身上,剧烈运动中的肌肤微红,几缕银发零落地散在额前。身下的女人趴在床上,热情地跟随着这个精壮的男人起伏、摇摆,并不时地发出诱人的呻吟声。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如豹子般坚挺、奔放。没错,那是蓝若玄。
  我愤怒了,他明明知道蓝汀儿会来,却在这里上演男女欢爱的戏码。他是故意的吗?
  突然,蓝若玄眸光一闪,抬头盯住我愤怒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伸手抓向那女子的酥胸。
  “啊!”当激情全部释放以后,女人娇颤一声昏了过去。
  她可真是欲仙欲死了。我看着她,心想在这个时代女人能享受到如此完美的性a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只是希望她纯粹是r欲的享受,若是对蓝若玄心存爱意,恐怕下场就会落得很惨了。
  呼吸稍稍平复以后,蓝若玄凤眼紧盯着我从床上站起,赤l地走到我面前拾起罩衫随意地穿在身上。
  “你来啦?”蓝若玄的声音慵懒而充满磁性,听起来就像一只刚被喂饱的猫。他眯着眼,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
  我突然间读懂了这个男人:他一定很想像以往一样看到蓝汀儿惊恐、害羞、无措的表情,然后满足他那y暗幼稚的报复心理。
  此时此刻,我明白了,蓝若玄纯粹把蓝汀儿作为了报复对象。当蓝汀儿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报复对象是蓝汀儿的父母,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当那夫妻二人死去以后,内心仇恨无处发泄的蓝若玄突然发现被仇人当作宝贝一般疼爱的蓝汀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迷人的女孩,他便把蓝汀儿锁定为报复对象,以折磨她为乐。
  当蓝汀儿表现出对他的兴趣时,他夜夜笙歌流连于女色之间;当蓝汀儿受到道德约束想要远离他的时候,他运用各种手段引诱她令她在爱与道德之间痛苦、徘徊。
  而今天,他一定是感到苏醒后的蓝汀儿有些不对劲,仿佛不再是他所轻易掌握的柔弱女子,于是,安排好这个女人,再让刘管家带蓝汀儿过来看到这一幕,继而,使自己掌握心理上的主动,令蓝汀儿痛苦,好让晦涩的内心得到慰藉。
  我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绝色的脸庞上残留着欢爱的红润,可眼中却空d得没有一丝温度。心中一窒,伸手拉着蓝若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他搂在了怀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湿润了。
  第7节:第二章 为她做嫁衣(4)
  蓝若玄被我搂在怀中的身子由僵硬变得柔软,像是被我蛊惑一样伏在我的怀中闭上了双目。
  这时,那个在床上昏过去的女人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蓝若玄仿佛被惊醒一般突然将我推开,双目紧盯着我,目光中有骇然、有脆弱、有疑问、有羞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愤愤地拂袖离去。
  “咣!”巨大的关门声将床上的女子彻底惊醒。
  她猛然坐起来,口中轻唤:“玄,玄。”发现要找的人已经离去,却看见我正站在床榻前看着门口发愣,“蓝小姐,好久不见了!”
  是在跟我说话吗?我扭过头,看向她说道:“你快些把衣服穿好吧,别着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站在院内,我仰望天空,“蓝汀儿,玄是为了报复你而要你跟他成婚的,你知道吗?忘了他吧,忘了他,潇洒地迎接新的轮回吧!蓝若玄,你这个可怜虫,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助你摆脱心理y影呢?”
  苍天无语。寂寥的天空,一只苍鹰从天际飞过。
  听丁当说,昨晚蓝若玄一夜未归,大清早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小姐,少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大醉过了。他不会有事吧?”一边为我梳着头发,一边担忧地问我。
  我沉思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小姐,”靖宇站在门外喊道,“我把你定制的老花镜带回来了。”
  是吗?那石坎还真能干呢!“快拿进来。”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呵,做得可真精致呢!圆形的眼镜外圈用纯银锁了边,两个眼镜之间的银质衔接不见一点缝隙。由于工艺还无法达到制作镜架的技术要求,所以这副老花镜需要使用者用手举在眼前使用。不过,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我很满意,心中的y霾稍稍减轻。
  “丁当,去告诉刘管家,我要出去一趟,请他备车。”
  老凤记。
  一进店门,前台掌柜的便笑脸迎了出来。显然,他是见我坐着豪华的马车,身后跟着一群家仆,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大小姐,才会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这种人,我根本不愿多看一眼,冷冷地问他:“钱大娘在吗?”
  “小姐要找钱大娘啊?什么事啊?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话多!“靖宇。”我给他一个眼神。
  “是,小姐。”靖宇挡在我前面,对掌柜的说,“我家小姐找钱大娘,快叫他出来。”
  掌柜的被靖宇吓了一跳,看看靖宇腰间的佩剑,后退了几步,“是,是,我马上就给小姐叫去。”说完,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钱大娘出来了。一看来人是我,面色一沉,“蓝小姐今天带着家奴,是来迫我接受你的怪异要求了吗?我钱大娘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吓倒过。今天,我倒要看一看蓝府是怎样倚仗权势强人所难呢!”
  靖宇一听,大声喝道:“大胆,既然知道这是蓝府的大小姐。还敢口出狂言,你这老凤记是想关门歇业了吗?”
  站在一旁的掌柜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向钱大娘使眼色,示意她向我道歉。
  “靖宇,”我忙拉住他,“不要无礼,你这样岂不是要让人们认为我蓝府是恃强凌弱之辈呢!”转过身对钱大娘一笑,“钱大娘,我今天来是给您送礼物来的。这样你也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礼物?
  我跟钱大娘一起来到了偏厅,看到我送上的礼物后,钱大娘竟感动得哭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的话。原来,钱大娘一直未婚,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这一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关注过她。她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已有两年了,特别担心有一天会因为眼疾而失去工作,失去着唯一的生活寄托。
  “钱大娘,你应该知道我和蓝若玄的婚姻是不被承认的。”我伤感地说:“但是我是真的爱他,很爱很爱。所以,我希望能够以最自信、最美丽的样子成为他的新娘。请您抛开世俗的偏见,帮助我圆了心愿,好吗?”
  回到府中,我再一次从床榻下找出石箱,望着那黝黑的石刻花纹。我喃喃自语:“汀儿,你一定会喜欢我为你定制的嫁衣。我会让蓝若玄看到,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我也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帮助蓝若玄放下心中仇恨成为一个快乐的人。你在天之灵好好安息吧!”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紫金香炉中的薰香偶尔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大早,丁当就兴奋地跑到我的房间喊我起床。心中恼极了!要知道睡懒觉可是我不变的人生准则。即便来到了这个封建的社会,我也绝不牺牲我最大的人生乐趣。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丁当。“臭丁当,你最好能说出一个好理由。否则我就把你换掉,再找一个听话的丫头!”没好气地威胁她,我不想这么凶,可是这么早就把我从床上挖起来很残忍耶!没有人道主义!
  丁当头一缩,委屈地说:“外面下雪了,我想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所以就……”
  眼睛突地一亮,下雪?“真的吗?”掀开被子,跳下床
  我飞快地来到了窗前的贵妃椅上,推开窗——
  我的小花园、假山、池塘已经披上了一层雪白,晶莹的雪花正在一片片地飘落。我伸出手,几片调皮的雪花落在上面,逐渐消融。再哈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与眼前的雪景融为一片模糊了我的双眼。大自然,真是有它奇异的美,对吗?
  “真美!”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小丁当,你放心吧,我不会换掉你的!”
  一旁的丁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我只穿着内衣坐在床边,气得一跺脚,“小姐,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再看雪呀?着凉了怎么办,少爷一定会教训我的。”说完,赶忙拿了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给我围上,又拿了暖手的火炉递到我的手里,走出里间,向门外的守护吩咐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碗热呼呼的鱼r粥送到了我的面前。真香,那味道勾起了我的食欲,片刻,那粥就进了我的肠胃。
  “嗯!”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古人说“饱暖思y欲”真是一点都没错。人只有满足了肠胃和身体,才有多余的精力去做一些浪漫的事,就像现在的我,真希望能有一架钢琴在旁边!在这个时空里,面对这样的雪景,如果能弹奏一曲,该是多完美的生活啊!
  趴在窗棂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世界上真的不会有完美存在呢!正想着,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影,那是谁?感觉他好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似乎知道我发现了他,那人索性笔直地向我走来。
  从假山的y影中走出来的他,一身蓝衣,目光炯炯,头发不像时下里那样全部卷在一起绑在头上,而是随意地掏出几缕束在一起,发中还夹杂着几缕银发。他的额头很宽阔,他的嘴唇红晕饱满,令人忍不住想要偷香。只不过那面容实在是太严肃了。
  第8节:第三章 秦钟(1)
  真想摸摸他的脸,抚去那一脸的肃穆。我出神地想着,直到来人淡淡地讥讽道:“够了吧?”
  我这才惊觉,发现自己不但是这样想的而且还这样做了。我的手急忙抽了回来,心里暗暗诅咒了一声:“色女!”而后,看着来人,不慌不忙地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屋坐呢?”
  蓝若玄站在窗外,俯视着我,眼神中带着迷乱与不解。突然,他低下头,准确地啄着我的唇,狠狠地肆虐了起来。
  双唇终于不舍地分开,他看着呆呆的我,冷冷地说:“穿好衣服,到我的书房。我们需要好好来探讨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抖开一张图纸,那时我要求钱大娘制作的嫁衣设计图。
  望着他离去时在雪地上留下的一长串脚印,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蓝若玄,吻技好得真是没话说,蓝汀儿会爱上他,恐怕是很正常的吧!这男人根本就是女人的公敌。
  窗前的我,就在一片白雪包围的窗棂旁,怔怔地抚着自己的唇瓣,平复着加速的心跳。此时此刻,在这初雪美景的引诱下,不可否认,我有过片刻的心动。要面对蓝若玄那样极具攻击性、掠夺性的男人,没有一丝心动是不可能的吧?
  玄的书房。
  “你说,这嫁衣是怎么回事?”蓝若玄指着桌案上的设计图。原来那是钱大娘将我的设计思路整理后画出的草图,送到府上是为了让我过目,然后确定无误再开始制作,可是不知怎的,送到了蓝若玄的手里。想必来人认为交给准新郎也可以吧!
  跪坐在蓝若玄的面前,我望着膝下的木质榻榻米(当然,这是我们现代的叫法),心想原来日本的榻榻米我国早就有了,说不定还是跟我们学的呢!
  “蓝汀儿,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呢!”蓝若玄发现我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脸色有些不悦。
  “这个嘛……”
  正思忖着要怎么跟他解释时,刘管家在书房外请话来了。
  “少爷,皇上为大婚指派了宫廷乐队,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您和小姐要不要先听一听他们准备的曲目,负责的秦乐师说,如果两位有什么要求,他们随时可以调整。”
  宫廷乐队!我心中一阵激动,重返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终于有机会再听到音乐了。
  “在哪儿?”我急忙站起来,推开房门拉着刘管家的衣袖,“他们在哪儿?你快点带我去,快呀!”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刘管家往外走。这刘管家,今天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嘛!
  我激动的情绪吓住了刘管家,也令蓝若玄眼中充满了不解。
  刘管家不着痕迹地推开我的手,看了一眼蓝若玄说道:“小姐,他们已经被安排在了乐馆,请小姐和少爷一同前往。”
  不带我去!可恶的刘管家!我转回头,又拉住蓝若玄的衣袖,哀求道:“玄,我们去听听吧?好吗好吗?”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没有放弃,“玄,我真得很想听耶!你快带我去啦!那个嫁衣的事,我回头一定会向你解释的。好不好?嗯?”哼,要不是我不认路,哪还用受你这个大木头的气啊?
  说了这么多好话,怎么还是面无表情啊!“不说话,好,那我就自己去。”
  刚一抬脚,整个人就被拎了回去,耳畔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别瞎跑,我陪你去。”
  哈!目的达到!
  第三章 秦钟
  蓝府乐馆。
  离得还很远,就听到里面一阵丁丁冬冬的声音。那声音跟钢琴有些相似,缺少了钢琴音色的华丽、和弦的和谐,但是却具有浑厚、大器之美。每一个音符都传递着远古的神秘,透露着亘古的永恒。我听呆了,推开蓝若玄抚在我肩上的手,脚下像着了魔般向那天籁走去。
  乐馆大厅,三组编钟并排依墙而立,每组编钟的体积随着音域的变化而由大到小分布。演奏的乐师手持钟锤,如舞蹈般演奏着。我贪婪地看着乐师的步伐,足尖不由自主地跟着运动着。
  一曲终了,那乐师终于停下步伐,看向我们。
  “蓝相国,蓝小姐,在下秦钟,是这次武皇派遣的宫廷乐师。两位大婚时的礼乐,由我全权负责。”
  好一个秦钟!说话不卑不亢,面对着我的容貌,他竟仿佛看不见一般。这是我在这里第一次看到有人无视蓝汀儿的美貌。我的这个同行,他的眼中只有音乐,即便是对着权倾天下的蓝若玄说话,眼神中也看不见丝毫的卑微。望着他的眼睛,我发现焦距根本不在我们的身上,而是投在了我们的身后。难道……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轻轻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这秦钟,双目竟然看不见!我释然一笑,这有什么,对音乐家来说拥有听觉就已经是拥有一切了。即便是失去了听觉,内心中的旋律也永不停止。就像贝多芬,双目失聪不是仍然写出了《命运》吗?
  我嫣然一笑,问道:“秦先生好耳力,竟能听出家兄和我来到这里。”
  “哼,这有何难,府上的一群庸人来到此地不是大声喧哗就是脚步拖沓。也只有蓝相国和蓝小姐懂得这音乐的美,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秦某演奏吧!”
  “秦先生说得是,一会儿我一定交代下人进出乐馆严禁发出任何响声,以免扰了先生的雅兴。”
  蓝若玄扫了我一眼,仿佛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这秦钟如此尊重,不就是个瞎眼的乐师吗?
  无知!我回瞪他一眼,不就是个乐师吗?这可是音乐家呢!在我生活过的年代里,音乐家的地位可是高得很呢!比国家总理(相当于古代的相国)的粉丝可多多了,而且收入还很高呢!比如安……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甩甩头,对秦钟说:“先生能否允许汀儿试试这编钟呢?”
  秦钟一怔,“小姐也懂得演奏编钟?”
  “刚才看先生的步法精妙,我受到启发,想出了另一个演奏的法子,不知可否一试?”
  说完,不理会蓝若玄诧异的眼神,从秦钟的手中接过钟锤,“来人呀。”
  几个护院应声而来。
  “将第一组编钟和第三组编钟换个方向重新摆放。”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秦钟想要阻止。
  “请先生少安毋躁。”
  编钟按照我的意思,成n形围绕着我。脱去水貂匹披肩,走进编钟环绕的空间,我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然后,我就如同演奏钢琴一般,左右手同时敲击编钟,一曲《梁祝》就这样潺潺地从手中流出。
  一时间,我的脚步飞舞,带动着裙裾阵阵旋转,室外雪花纷飞,室内一身白衣胜雪的我穿梭在编钟之间,其他的乐师闻声而来,立在门口聆听这天籁之音,正在打扫的仆人放下工具呆呆地望着如舞之精灵般的身影。此时,仿佛时间静止,苍穹之上久久回荡着那迫人心弦的旋律。
  结束了!我缓缓放下手中的钟锤,这才发现满是人们惊讶而崇敬的目光。
  第9节:第三章 秦钟(2)
  秦钟紧闭双眼,浑身颤抖。
  蓝若玄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其他乐师和仆人们,天啊,我怎么看到了那么多的痴傻表情!
  我昂起头,笑出声,“蓝若玄,那嫁衣是我设计的,既然你能够迫我嫁给你,那总可以允许我有这一点小小的自由吧?还有,今后我恐怕会经常来乐馆,先跟你报告一下,省得你又找我麻烦!”
  我知道这样的我只能带给蓝若玄震惊、疑惑,还有可能会招致更多的麻烦。但我顾不了了,今天,我内心所有的激情、活力,全部都被音乐激发出来了。无所事事了十几天的我,终于找到了得以让我的音乐才华施展出来的空间。
  我绝不放弃!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不是吗?
  从乐馆中走出,玄和我各有心事,一路上都默不作声。
  走到我的别苑门口,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彼此凝视,可仍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站了一会儿,感到凉意一阵阵地袭来,“阿嚏!”我不雅地打了个喷嚏,呼,好冷啊!早上没有穿外套就跑到窗前看雪,现在有症状了吧!
  只感觉身子一轻,蓝若玄将我横抱起来向厢房走去。
  一进门,丁当便迎了上来,“小姐,你怎么了?”
  她一定是看见蓝若玄抱着我进门,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呢!哎,真是丢人啊!不过打个喷嚏,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丁当,通知厨房炖些姜汤送过来。”
  “啊?!”丁当一愣。
  “杵在那儿做什么?快去啊?”蓝若玄不耐烦地说。
  “是,是,我这就去。”话还没说完,人影已经寻不见了。
  天!真是丢脸,一个喷嚏而已,就是有时候看着太阳还会打上好几个呢!
  玄抱着我来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把我塞到被窝里。
  随后又差人将火盆中的碳添了些。我无可奈何,所有的抗议均宣告无效,只好认命地窝在床上扮演病人的角色。
  在喝下了姜汤以后,沉沉的睡意袭了上来,床榻边玄的面孔渐渐模糊,在我即将睡着之际,朦胧中好像听到他在对我说话。
  可说了些什么,却听不清了。
  第二天,雪已经停了。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叫上丁当和靖宇,一起在院落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小姐,你昨天才感染了风寒,今天可要小心呀!”丁当担心地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嗦。”我一边给雪人c上一个红萝卜做的鼻子一边说道,“靖宇,再给我团两个小雪球过来,巴掌大的就好。”
  “是,小姐。”
  不一会儿,我又做出了一个小雪人。
  “小姐,这个小雪人可真可爱呢!你要干什么用啊?”丁当好奇地问。
  “我自有用处。”说完,手捧着雪人向院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等等我!”
  “不要跟过来!”我转身阻止,“你去跟靖宇一起照看烈儿吧。”
  乐馆。
  是的,我又来了。这是早晨睁开眼睛以后第一个想来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准备礼物才迟了些。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礼物——那个小雪人。秦钟,会喜欢吧?
  走进大门,管内正在演奏的乐师看见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乐器。我坦然地接受着他们崇敬的眼光,问道:“秦钟先生在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少年看着我,红着脸说:“秦先生还没起来。我去叫他。”
  “不要,”我也喜欢睡懒觉,知道无法自然醒的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小女子还是懂的,“不要叫醒他,让他睡吧。我带来了一个小礼物,就放在门口的石案上,先生醒后,请告诉他我来过。谢谢。”屋内温度高,我怕小雪人化了,没敢带进来。
  转过身刚要离去,只见秦钟却站在门口,“蓝小姐,你来了。秦钟一直在等你。”
  等我?
  拿着小雪人,我来到了秦钟的房间。这是一间很适合盲人居住的屋子。除了床、餐桌和一张古琴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他身边的人很怕秦钟会碰伤吧!看来,秦钟在其他乐师心目中的分量可不轻呢!
  “你为我带了礼物?”秦钟挑起眉,好奇地问道,“蓝小姐带来的必定是罕见的稀罕物吧!”
  “啊?!”我的脸红了红。
  是啊!以蓝汀儿的身份地位所送的东西应该不是价值连城就是举世罕见吧!这样一个小小的雪人,恐怕秦钟会瞧不上眼吧!他若真是这么势利的人,我这雪人送的也算有价值了。小小的雪人也能看透一个人,岂不是赚了?
  “拿来,让我看看。”
  我将雪人递在他手中。
  “嚯!”冰冷的温度令秦钟猛地一收手,诧异地问道:“蓝小姐,这是?”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这是我亲手做的雪人。”他恐怕是不喜欢的吧。
  “雪人?”秦钟的脸上泛着不可思议。又将手伸了过来,仔细地抚摸着小雪人。
  “那是鼻子,是用红萝卜做的;这个是尾巴,是我院子里的一株野草;啊,那个是耳朵……”他每抚摸到一个地方,我就会热心地告诉他那是用什么做的。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在他抚摸小雪人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看看这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了。秦钟,是一个长相很中性的人,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那可是要红透半边天的。他和蓝若玄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玄有迫人的美貌但是却英气勃发,浑身充满着雄性的力量,五官就像雕刻出来般分明。而秦钟的身上却透出一股y柔的气质,五官也趋于柔和。正想着,耳边传来了秦钟有些急促的声音:“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个别人亲手制作的礼物,谢谢你,蓝小姐!我很喜欢!”
  望着他激动的神情,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送的小雪人。我也知道,自己可以和他成为朋友。
  “先生,我今天来,是想让您答应教我编钟的演奏方法。”我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蓝小姐太谦虚了,您昨天的那一曲天籁之音令秦某恍如再生一般。正想上门讨教,您却谦虚地要向我学习……这话可怎么说呢!”
  “秦先生。”
  “叫我钟好了。”秦钟纠正道。
  “钟,我昨天只不过打破了传统的演奏形式,在里面加入了一些和弦演奏的技巧。而编钟的传统奏法,我却是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样啊,你刚才说的和弦是什么意思?”抓住我话里的新名词,他不解地问道。
  “和弦,是指两个以上的音同时发出声音。可以是三个、四个、五个,甚至更多,只要技术上能够达到。”
  “噢?”他挑起眉毛,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我听你们乐队的演奏,全部都是单音的旋律,其实你可以试试几个人一起合作。一个人敲dou……”
  第10节:第三章 秦钟(3)
  “dou?”
  “就是你们说的宫音。”我耐心地解释着,“其他人敲角、徵。这样三个人同时敲出来的音就是一个大三和弦。”秦钟显然也不懂什么是大三和弦,但听我正讲在兴头上就没有打断我,“比如,我昨天敲的那首《梁祝》,那首乐曲也可以四手连弹。如果,我们两个同时演奏的话,一定会更好听。”喝了口茶,我接着滔滔不绝下去,“四手连弹就是合奏,两个人必须具有合作意识。当一个声部弹奏主旋律的时候,另一个衬托声部的声音就不能太强。要懂得让路,相互配合。”
  就这样,我在秦钟的房间里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整天,我们两个连中午饭也没有顾上吃。等我将一些秦钟弄不明白的乐理知识讲完,桌上的小雪人早在秦钟的抚摸下变成了一汪水。
  “呃!我今天话这么多,打扰先生休息了吧!”站起身,准备走人。
  “你去哪?”秦钟站起来问道。
  “现在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先生还是先吃……”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钟拉着手跑到了乐厅。
  “你跟我讲了这么多,难道不想实践一下吗?”拉着我来到编钟前,“看,还是你昨天摆好的位置,我没有变,就等着你来再次演奏呢。”说着,将钟锤递到我的手中。
  不会吧!今天我只是把一些四手连弹的技巧要领跟秦钟说了一遍,还没有练习过,他就有把握跟我合奏了吗?
  像是听到了我内心的话,秦钟微微一笑,背对着我站在编钟的低音区,“相信我,开始吧。”
  我笑了,这可真是一位自负的音乐家。
  “好,我们一起呼吸,吐气的时候同时开始。”
  于是,在这个雪后的黄昏,夕阳照得积雪呈现出一片迷人的金黄色,我和钟用四手连弹的演奏形式,将《梁祝》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一曲终了,和昨天一样,乐厅里又挤满了乐师。他们还没有从凄美的旋律中缓过神来,就又被眼前又蹦又跳的我吓了一跳。
  太完美了!太棒了!我雀跃着,忍不住用二十一世纪的欢庆姿势拥抱了秦钟。
  秦钟身子一僵,脸上狂喜的神情消退了大半。他低着头,“望”着我,“蓝小姐,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我猛吃一惊,随后便立刻释然了。这,应该是钟认识我的方式吧!没有说话,拉起他的手放在脸上。秦钟缓缓地抚摸着我的脸庞,精细得不肯放过一个毛孔。他的手温暖、滑润,我不禁闭起眼,很舒服呢!从额头到眉毛、眼睛、睫毛、鼻梁、嘴唇……好仔细,没有放过一处地方。
  钟的手收了回去,我们彼此凝望着,仿佛此刻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人一般。此时此刻,我知道钟是真的看到了我。
  忽然,一个y冷的声音传来:“秦先生,太子殿下府上派人来接了,您今晚要去演奏,不会忘了吧?”
  说话之人正是上午回我话的那个年轻乐师。
  秦钟听到“太子”两个字,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转过身,幽幽地说:“蓝小姐,秦某有事先告辞了。”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我太敏感了吗?为什么我刚才在钟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屈辱的神情。
  太子?秦钟?
  甩甩头,听到肚子一阵咕噜声。算了,肠胃比较重要,今天的事情以后再想吧。
  回兰苑的路上,天色已经很黑了。从乐馆到我的兰苑之间的路很偏僻,走了半晌也没有看见一个仆人。远处灯火星星点点,周围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走在积雪中发出的摩擦声。
  路过一片假山,“突突”一阵声音传出,吓了我一跳。再一看,原来是几只斑鸠掠过池塘。切!自己吓自己,定了定神,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突然感到在月光的衬托下,有一个人影从身后掠过。
  猛地转过身,看着来人。
  “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他跟着我,自然是有目的的,反正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大叫也不会有人来,还不如自己勇敢面对。
  那人蒙着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激赏,想来是没有想到我能这么镇定吧!“请蓝小姐今后不要再跟秦钟见面了。”
  我挑了挑眉,心想原来是为了秦钟。
  见我闭口不答,他又说了下去:“秦钟不是自由身,他的主人你家相爷也要忌惮几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秦钟,请小姐不要再来乐馆。”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假山后面。
  秦钟,他的身份远不是宫廷首席乐师那么简单。在他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兰苑。
  终于走回来了,此时,我的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寒冷的日子,人是最受不得饿的。
  还没走到厅内,我便对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呼喊起来:“丁当,快给我准备晚膳,我快要饿死了。”
  没有回应。
  “丁当,丁当?”我又唤了两声,可还是没有人应声,“老钱、惠姨?”又叫了几声别院的打杂下人,没有声音。
  奇怪,心中感到不妙,加快脚步奔进大厅。嚯!不是没人,而是没人能说话。只见蓝若玄端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他面前跪着一地兰苑的下人、护院,丁当就跪在首位。每个人的后面都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精壮大汉。他们都被绳索捆着,嘴里塞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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