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卫星上的家族》第 5 部分

  马吉布姆说:“所以人们会认为一切都运转良好。”他打着手势,“这和我们地球上的社会有什么不同呢?”
  她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好。”
  “没有答案吗?”马吉布姆说。
  “我有一个答案。在这里的社会中,领导权会自然地落到偏执狂手中,就创新、智慧或者仅就天生的能力来看,他们是佼佼者。当然,他们得煞费心机,以防止癫狂者发动政变……两个阶级之间的关系总会很紧张。但是你看,偏执狂建立了意识形态,于是主导的情绪主题就是仇恨。实际上仇恨朝向两个方向:领导阶层会憎恨他们圈子以外的每个人,而他们也想当然地认为每个人都会反过来憎恨他们。因此他们所谓的对外政策的全部就是建立机制,借以对抗假想中的针对他们的敌意。这将会把整个社会卷入一场由错觉引起的争斗中,一场反对那个既没有敌人、也没有胜利的战争。”
  “为什么会这么糟呢?”
  “因为,”她说,“无论起因如何,结果却总是一样:这些人完全与世隔绝。他们全部集体行动的最后的结果,渐渐切断他们与所有生命实体之间的联系。”
  “会那么糟吗?自给自足——”
  “不,”玛丽说道,“这不是自给自足。这种情况完全不同,超出了你我的想像。还记得那个在完全隔离状态下的人身上做的古老实验吗?20世纪中期,那时候他们想像空间旅行,想像有可能一个人完全单独连续呆几天或几周,外界刺激越来越少……他们把一个人放在一个房间里,得不到任何刺激,记得他们最后怎么样了吗?”
  “当然,”马吉布姆说,“那就是现在所说的精神发狂。丧失外界刺激的后果是剧烈的幻觉症。”
  她点点头,“听觉、触觉、视觉还有嗅觉幻觉症代替了缺少的外界刺激。同时,在强度上,幻觉在它的生动性、影响和引发的后果方面都可以超越现实的力量……比方说,恐惧的状态。吸毒引发的幻觉能够产生现实世界根本不可能产生的恐惧状态。”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幻觉是绝对的。它们产生于感觉接收系统,同时形成一种反馈。这种反馈不是从很远的点发出的,而是从一个人自己的神经系统中发出。患者知道他不能离开这种幻觉,他无法逃避。”
  马吉布姆说:“这种幻觉在这里是怎样起作用的呢?你好像没能告诉我。”
  “我能解释,但是没那么简单。首先,我还不知道这个社会在封闭自己以及在其社会成员的道路上走了多远。从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上我们很快会知道这一点的。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希布人——”她指着泥泞道路两旁的茅舍,“他们的态度不能说明什么。我们遇到的第一批偏执狂或者是癫狂症患者——可以说:毫无疑问,某种程度的幻觉和心理预期是他们世界观的组成部分。换个说法,我们必须假定他们已经部分地患上了幻觉症。但是他们仍然保留着客观现实的感觉。我们出现在这里,会加速幻觉症的趋势,我们必须去面对而且要作好准备。幻觉会让他们把我们看作是可怕的威胁。我们和我们的飞船,会被不加夸张地看作——我不是说被解释成,我是说,真实地被感知为一种威胁。他们无疑将把我们视为一支入侵者的先头部队,我们是来颠覆他们的社会,将他们的星球变成我们的卫星的。”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我们打算从他们手中夺过领导权,把他们送回25年前他们呆的那个地方。他们是那些在强迫住院环境中治疗的病人——也就是说,囚俘。”
  真是击中要害,但并非完美。她说道:“你没有看到差别,差别虽然很小,但非常关键。我们将试图治疗这些人,他们是偶然变成了这种错误的状态。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最终他们将作为这个星球上的合法居民做到自治。到那时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再有精神病,他们对现实的看法将能够不受心理预期的扭曲的影响。”
  “你认为有可能劝说这些人自愿回到住院病人的状态吗?”
  “不会。”玛丽说,“我们将不得不强迫他们,给他们施加影响。可能除了几个少数希布人,我们将把整个行星上的人关进神经病院。”她更正着自己,“或者更正确地说是这颗卫星。”
  “请想一想。”马吉布姆说,“如果你没有纠正说‘这颗卫星’,我就有理由把你关进神经病院。”
  她吃惊地看着他。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年轻的脸上现出严肃的神色。“那仅仅是一个口误。”她说道。
  “一个口误。”他同意,“但是它很能说明问题,它是一个兆头。”他微笑起来,这是一种冷酷的笑,让她觉得困惑和不安。她不寒而栗,是什么使马吉布姆敌视她呢?还是她变得有些偏执?也许是这样……但是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有非常大的敌意,而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而且在整个旅途中他的敌意始终伴随着她。奇怪的是,从一开始,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
  将模拟人丹尼尔·马吉布姆转换到自动档之后,查克·里特斯道夫 切断了电路,从控制台前的椅子上僵硬地站起来,点着一枝烟。现在是当地时间晚上9时。
  在阿三星卫二号上,模拟人会投入工作,正常运行。如果发生了什么急事,皮特里会接管它。在这期间他自己还有其他的事。现在是为他的另一个老板,电视喜剧演员邦尼·亨特曼撰写第一个脚本的时候了。现在,他有了兴奋剂。那天早晨他离开公寓的时候,木卫三黏y人把兴奋剂交给了他。所以显然他可以整夜工作了。
  但是他首先得吃饭。
  他在中情局大楼门厅的公用可视电话亭停下脚步,给琼。特赖埃斯特打电话。
  “嗨。”当她看见是他时,说,“听着,亨特曼往这儿打过电话找你,所以你最好和他联系一下。他说他给旧金山中情局大楼打电话找过你,但是他们说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是中情局的策略。”查克说道,“好的。我会打电话给他的。”然后他邀请她一起吃饭。
  “我相信你自己能吃饭,不管有没有我陪你。”琼说道,“亨特曼先生告诉我一些事,看来他有了一些想法想让你听一听,他说当他突然向你说出来时,你会崩溃的。”
  查克说:“一点也不奇怪。”他觉得很无奈。很明显,这就是他和亨特曼的全部关系的运行方式。
  他暂停了与琼的通话,拨通了亨特曼的公司提供给他的可视电话号码。
  “里特斯道夫!”电话一接通,亨特曼就惊呼起来,“你在哪儿?立刻过来,我在我佛罗里达的公寓里——坐特快火箭。我来付费。听着,里特斯道夫,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好样的。”
  从阿三星卫二号上希布人垃圾堆一样的定居点到邦尼·亨特曼精力充沛的计划,是一个长距离的跳跃,这个转变将会很难,也许他会在飞回东部的旅程中适应这个转变。他还可以在飞船上吃点东西,但是他将不能和琼。特赖埃斯特一起进餐了,他的工作又一次破坏了他的个人生活。“现在告诉我你的想法。这样我可以在飞机上考虑考虑。”
  亨特曼的双眼狡猾地闪烁着,“别开玩笑了。要是有人听到呢?听着,里特斯道夫,我会给你一个忠告。当我雇你的时候,在我的思想深处就有了这个念头,但是——”他笑起来,嘴咧得更大了,“我不想把你吓跑,你知道我的意思吗?现在我把你牢牢控制住了。”他大声笑着,“所以现在——哇!事事顺利,对吗?”
  “告诉我你的想法。”查克耐心地说。
  亨特曼将声音降低到近似耳语,靠近影像扫描仪,他的鼻子被放大了,充满了显示屏,一个鼻子和一只眨动的兴奋的眼睛,“这是我将要加到我的节目中的一个新角色。他的名字是乔治·弗莱比。一旦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雇你。听着,弗莱比是一个中情局特工,为了获取嫌疑人的信息,他装扮成一个女婚姻顾问。”亨特曼充满期盼地等待着,“怎么样?你认为如何?”
  过了好长一会儿,查克说:“这是我20年来听到过的最糟的东西。”他的话着实让亨特曼沮丧不已。
  “你精神不正常,这点我明白但是你不明白。这可能会是自雷德·斯凯尔顿的‘不劳而获者弗雷迪’以来最棒的电视喜剧角色。你是写这个剧本的最佳人选,因为你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尽快赶到我的公寓这儿来,让我们动笔写乔治·弗莱比第一集。好吧!如果你认为这个主意不能让人兴奋起来,你有什么别的提议呢?”
  查克说:“一个女婚姻顾问,装扮成中情局特工,为的是搞到治好她病人的资料,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那么,”查克说道,“这个怎么样?一个中情局模拟人——”
  “你在戏弄我。”亨特曼的脸变得通红。至少在可视屏上它略微暗了些。
  “我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好的,这个模拟人怎么样了?”
  “这个中情局模拟人,”查克说,“装扮成一个女婚姻顾问,但是常常发生故障。”
  “中情局模拟人真的会这样吗?发生故障?”
  “一向如此。”
  “往下说。”亨特曼皱着眉头说。
  查克说道:“听我说,问题是,关于人类的婚姻问题,一个模拟人懂什么?但它却是一个顾问。它不停地给人们提出建议,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它甚至给通用动力公司那个经常维修它的维修工提出婚姻建议。”
  亨特曼摸着下巴,慢慢地点着头,“呃。”
  “为什么这个模拟人这么做呢?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原因。所以我们需要探究它的起源。情节可以从通用动力公司的工程师展开,他——”“我知道了!”亨特曼打断他,“这个工程师,我们叫他弗兰克·福普,他的婚姻有了麻烦,他去找婚姻顾问。她给了他这些文件,那是关于他的婚姻问题的一份分析报告。他把文件带到了他工作的地方,通用动力公司的实验室。刚好那个新模拟人就站在那里,等着被装入程序。”
  “对!”查克说。
  “还有——福普把这个文件大声念给他的同事听。我们叫他菲尔·格鲁克。模拟人偶然地被装入了程序。它认为它就是一个婚姻顾问。但是实际上它被中情局控制。它被运往中情局,开始露面——”亨特曼停了停,考虑着,“里特斯道夫,它该在露面呢?”
  “在铁幕后面,比如说在红色加拿大。”
  “对!在红色加拿大,在安大略。它本应装扮成一个人造熊皮推销员,对吗?他们不就是那样干的吗?”
  “差不多说对了。”
  “但是,”亨特曼继续兴奋地说着,“它却为自己搞了一间小办公室,挂出来一个招牌:乔治·弗莱比,心理学家,医生,婚姻顾问。然后那些有婚姻问题的共产党高官们络绎不绝地去找它求助——”亨特曼激动地喘息着,“里特斯道夫,在我记忆中,这个想法是我听到过的最棒的主意。然后……然后那两个通用动力公司的工程师,他们不停地出现,对它修修补补,企图让它正常工作。听着,立刻乘特快火箭到佛罗里达来,在途中拿出纲要,你到了之后,我们再讨论一番。我觉得我们的确进展顺利。你知道,你的大脑和我的确实在同步运行——对吗”?
  “我想是的。”查克说道,“我立刻就去。”他要了地址,然后挂上电话。他疲倦地离开电话亭,感到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清他的主意是否是个好主意。不过,亨特曼相信这想法不错,很明显这才是最重覃的。
  他搭乘喷气式出租车到达了旧金山空间机场,在那里,他登上一架特快火箭飞往佛罗里达。
  邦尼亨特曼公寓大厦简直就是豪华的化身,它所有的楼层都在地下,而且在入口处和大厅里都有大厦自己的穿制服的警察巡逻。查克向第一个向他走来的警察报上自己的姓名,很快他就下降到邦尼住的那一层。
  在巨大的公寓里,邦尼·亨特曼懒洋洋地靠着,穿着一件手工染色的火星生产的蜘蛛丝睡袍,抽着一枝绿色的大号佛罗里达坦帕雪茄。他不耐烦地晃了一下脑袋,算是对查克打招呼,然后指了指客厅里另外几个人。
  “里特斯道夫,他们两个是你的同事,我的作家。这个高个子——”他用他的雪茄指了指:“那是卡尔夫·达克。”达克慢慢走近查克,和他握了握手,“这个秃头的矮胖子,是我的高级作家,星期四琼斯。”琼斯也走了过来,一个机警、轮廓分明的黑人,他和查克握了握手。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友善。他没有感觉到他们有什么恶意。很明显他们并不讨厌他。
  达克说:“请坐,里特斯道夫。对你来说这是长途旅行了。喝点什么?”
  “不用。”查克说。他想让头脑清醒一些,以准备马上就要举行的会议。
  “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亨特曼问。
  “是的。”
  “我把你的想法告诉了我的人。”亨特曼说,“他们都很喜欢它。”
  “太好了。”查克说。
  “然而,”亨特曼继续说,“他们反复推敲了一会儿,刚才想出了一个他们自己的改进方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查克说:“我很高兴聆听他们在我的主意之上做的改进。”
  星期四琼斯清了清喉咙,说道:“里特斯道夫先生,模拟人能杀人吗?”
  查克凝视了他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他感到有些发冷,“你的意思是说它自己,自动去——”
  “我的意思是说从远处c纵它的人能不能将它用做杀人工具?”
  查克对亨特曼说:“我看不出像这样的主意有什么幽默之处,而且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等等。”亨特曼谨慎地说,“你忘了过去那些著名的有趣的惊险片了吗?它们将恐怖和幽默结合在一起。就像波利特·戈达德和鲍勃·霍普演的电影《猫和金丝雀》,还有著名的《砷与旧丝带》——更不用说那些经典的英国喜剧,在那些喜剧中总是有人被谋杀……过去这种电影太多了。”“就像杰出的《仁慈的心和花冠》。”星期四琼斯说。
  查克只说了旬“我明白了”。他闭口不言,然而内心却涌动着怀疑和震惊。这个和他自己生活相仿的主意仅仅是某种恶意的巧合吗?或者——这一点看起来更有可能——黏y人告诉了邦尼什么。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亨特曼公司要这样做呢?在玛丽·里特斯道夫生与死的问题上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利益呢?
  亨特曼说到:“我想这两个年轻人的主意不错。那种恐怖——呃,听着,查克,你为中情局工作所以你不了解,普通人很害怕中情局,你明白了吗?人们把它看作是一个星际警察和间谍组织,这个组织——”
  “我知道。”查克说。
  “好的,你不用对我大发雷霆。”邦尼·亨特曼瞥了瞥达克和琼斯。达克提高了嗓门说:“查克——请允许我能这样称呼你——我们知道我们要做的事。当一个普通人想到一个中情局模拟人时,他会立刻被吓住的。当你把你的想法告诉邦尼时,你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这里就有个中情局c作员,让我们叫他——”他转向琼斯,“我们工作时使用的名字是什么?”
  “西格弗里德·特罗兹。”
  “这是西格1·特罗兹,一名特工……穿着天王星蝼蛄皮做的雨衣,金星狐狸绒做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前额。在某个y暗的卫星上,也许就是木星的一颗卫星,特工站在雨中,这是种司空见惯的场景。”
  西格:西格弗早德的简称。】
  “那么,查克。”琼斯说,继续他的故事,“一旦这个场景在观众的脑海里扎下根来,这种类型——你明白吗?观众会对西格·特罗兹有新的发现,这些都是以前那些y险的中情局特工所不具备的。”
  但现在他想要做些什么。“他走过来,靠着查克坐在沙发上,”他要试着当一个杀手。明白了吗?“
  “是的。”查克神经很紧张,他尽量少说话,变成一个纯粹的听众。他畏缩到自我里,对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感到越来越迷惑,疑心重重。
  达克接着说:“现在,他想杀谁呢?”他瞥了瞥琼斯和邦尼·亨特曼,“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一部分内容。”
  邦尼说:“一个勒索者,一个国际珠宝大亨,他完全从另一个星球发号施令。也许是一个外星人。”
  查克闭上眼,前后摇晃着。
  “有什么不对吗,查克?”达克问道。
  “他在思考,”邦尼说,“琢磨这个想法。对吗,查克?”
  “是的。”查克设法使自己开口。现在,他确定无疑了,朗宁·克莱姆爵士已经找过亨特曼了。一个巨大而令人沮丧的东西已经在他周围展开,将他紧紧抓住。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他都只不过其中一个渺小的侏儒,而且他已无路可逃。
  “我不同意。”达克说,“一个来自火星或者金星的国际珠宝大亨——这个想法不错……但是——”他挥了挥手,“我们从一个定型的老套开始,就不要跳到另外一个套路上。我想他应该企图干掉——哦,他妻子。”达克环顾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人,“告诉我,有什么问题吗?他有一个爱唠叨的泼妇似的妻子——明白吗?这个冷酷无情的中情局秘密警察型的特工,他能把普通人吓个半死……我们知道他有多凶残,他恃强凌弱——但是当他回到家里,却有这么一个对他呼来喝去的老婆!”他笑起来。
  “这个想法不错。”邦尼认可了,“但是还不够。我不知道这种人物能演几次。我需要一些可以永远演下去的东西,而不是仅仅上演一周的滑稽短剧。”
  “我认为怕老婆的中情局男人的形象是会持久的。”达克说,他转向查克,“观众会看到西格·特罗兹在中情局总部工作,在那儿警用器械和电子装置应有尽有。突然,”达克跳起来,在房间里大步走着,“他可以用它们对付他老婆!然后由这个新中情局模拟人一步步地完成。”达克模仿着那个模拟人的模样,声音变得刺耳又暴躁,“是!主人,我能为您做什么?随时待命。”
  邦尼露着牙齿笑着:“你的意见呢,查克?”
  查克费力地说:“他,他惟一要谋杀他妻子的动机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泼妇,欺负他?”
  “不!”琼斯大喊着,跳起来,“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动机。我有了,有个姑娘,西格有一个情妇,一个星际女间谍,美丽而性感——你明白了吗?但是他的妻子不愿意离婚。”
  达克说:“或者他老婆已经发现了他的这个女朋友,已经——”
  “等一等,”邦尼说,“我们要什么?一个心理剧还是一个喜剧小品?太零乱了。”
  “对,”琼斯点点头说,“我们集中表现一下他老婆多么凶恶。总之,西格认为这个模拟人——”他停住了,因为有人进来了。
  这是一个阿尔法人,他是壳质生物的一种,几年前,他们纠缠在和地球的战争中。他多关节的手和腿发出卡嗒卡嗒的声响,急匆匆地朝邦尼走来。阿尔法人是看不见的,所以他用触角摸索过来,然后触摸他,轻轻抚着邦尼的脸。之后,阿尔法人转身退回去,对于自己来到了想到的地方感到很满意……他没有眼睛的脑袋摇晃起来。接着他又开始用鼻子嗅,感到还有别的人类在周围。
  “我打搅你们了吗?”他问,声音像竖琴一般,带有鼻音,以典型的阿尔法式呆板的声音说,“我听到你们的讨论,我很感兴趣。”
  邦尼对查克说:“里特斯道夫,这是我交往最久也是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我从来没有像信任我这个伙计那样信任过谁,他叫rbx303。”他解释着,“也许你不知道,阿尔法人名字像执照牌号一样,听上去有点像机械代码。他的全名就是rbx303,听起来不是那么人格化,但是阿尔法人却是真正的好心肠,rbx303有颗金子般的心。”他傻笑着说,“实际上他有两个心脏,一边一个。”
  “很高兴见到你。”查克出于条件反s,打了个招呼。
  阿尔法人向上摸索着找他,用他的两个触角抚摩着他的脸,查克仿佛觉得有两只大苍蝇在他脸上爬来爬去——这可不是令人愉快的感觉,“里特斯道夫先生,”阿尔法人拖着鼻音说,“很高兴见到你。”然后他退了回去,“房间里还有别人吗,邦尼?我闻到了其他人。”
  “只是达克和琼斯。”邦尼说道,“我的作家。”他再次转向查克解释着:
  “rbx303是一个大亨,一个精明的商人,穿梭于各种各样星际商业企业中。听着,查克,情况是这样的:rbx303拥有帕布特兰斯公司的控股权,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乍听起来那毫无意义,但是查克立刻就明白了。帕布特兰斯公司就是赞助邦尼·亨特曼电视秀的公司,“你的意思是,”查克说,“它是所有者,是——”他停住了。他原先想说“所有者是一个我们以前的敌人?”然而,他没有那样说,原因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毕竟他们是以前的敌人,而不是现在的敌人。地球和阿尔法已经议和,敌对状态也已结束。
  “你以前从来没有靠近过阿尔法人吗?”邦尼机敏地问,“你应该见见他们,他们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敏感,而且很幽默……帕布特兰斯赞助我,部分是因为这儿的rbx303相信我和我的才能——我过去一文不值,只能在夜总会巡回表演,偶尔和几个嘉宾在电视秀上露个面。他竭力帮助我,使我拥有了自己的电视节目,现在这个节目这么受欢迎,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帕布特兰斯成功的宣传。”
  “我明白了。”查克说。他的感觉很不好,但他不太清楚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源于他所处的这种状况,他根本不能理解他,“阿尔法人懂得心灵感应术吗?”他问,他知道他们不会,但是——这个阿尔法人好像有一种神秘的知觉。查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什么都知道。没有阿尔法人发现不了的秘密。
  “他们不是心灵感应者。”邦尼说道,“他们一般依靠听觉,这是他们和我们的不同之处,我们有眼睛。”他瞥了瞥查克,“你和心灵感应者有什么问题吗?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知道答案。战争的时候,我们被灌输了那么多敌人的信息。你这个年龄不应该不记得,你一定是伴随着这些信息成长的。”
  达克突然大声说道:“我来告诉你是什么使里特斯道夫这么烦恼。过去我也有同样的感觉。里特斯道夫是因为他有头脑才被雇佣的,他可不想让他的脑子被掏空。他的思想属于他自己,除非他主动暴露他的思想。如果你把一个木卫三黏y人带进来,天哪!那将是对所有我们这些人的个人权利的不公平侵犯,他会把我们变成机器,机械地抽出我们的思想。”他对查克说:“不用担心rbx303,他读不懂你的心思,他能做的只是仔细地聆听你话里那些细小而微妙的差异,但让人吃惊的是,他们可以听出那么多差别。阿尔法人都是优秀的心理专家。”
  “刚才我正坐在隔壁的屋子里听《生活》杂志,”阿尔法人说,“听到了你们关于新的喜剧角色西格弗里德·特罗兹的谈话。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决定进来,于是我放下录音带,起身来到这里。这个解释你们满意吗?”
  “没人介意你的到来。”邦尼安慰阿尔法人。
  “没有什么能像你们这些天才作家充满独创精神的会议使我感到有趣、逗我开心或者让我着迷的了。”阿尔法人说:“里特斯道夫先生,虽然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工作,但我已经可以判断出你有不少新的想法要补充。但是,我感觉到你的厌恶——你对这次讨论的方案深恶痛绝。我能不能请问你,你为什么对西格弗里德·特罗兹以及他杀妻的愿望如此厌恶呢?你结婚了吗,里特斯道夫先生?”
  “是的。”查克说。
  “也许这个情节的设计思路激起了你心中的某种罪恶感。”阿尔法人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有针对你妻子的敌视性的冲动,只是没有察觉到。”
  邦尼说:“你太离谱了,rbx,查克和他妻子正在离婚——她已经告上法庭了。不管怎样,查克的私生活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不是在这里解剖他的心灵,让我们回到主题中吧。”
  “我还是要说,”阿尔法人郑重其事地说,“里特斯道夫先生的反应与众不同,十分反常,我想知道为什么。”它那没有眼睛的r乎乎的脑袋转向查克,“也许,如果我们多见几次,我会发现原因。而且我感觉到搞清楚对你也有好处。”
  邦尼·亨特曼挠着鼻子,思考着,说:“也许他知道,rbx,也许他只是不想说。”他看了看查克,说:“我仍然要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是他自己的事。”
  查克说:“对我来说,这个想法听起来没有什么喜剧色彩。那就是我有点——”他几乎要说出反感这个词,“疑虑的地方。”
  “哦,我没有任何疑虑。”邦尼说:“我将让道具部门按照模拟人的身材制作一个空壳,人可以钻进去。和买个真的比起来,这可是既便宜又耐用。还有我们需要一个女孩来扮演西格老婆的角色,我的老婆,因为我将是西格。”
  “那么那个情妇怎么办?”琼斯说,“我们要不要加入这个角色吗?”
  达克说:“加入这个角色有一个好处,我们可以让她拥有硕大的茹房,你知道,一个做过隆胸手术的女孩。很多观众都会喜欢这个角色的,否则我们就只有一个泼妇似的女人形象,而她肯定没有硕大的茹房。有这种人物形象的戏永远也演不好。”
  “你脑子里有没有谁适合演那个角色?”邦尼问他,手里攥着笔和一摞纸。
  “你知道你的代理人正在经手的那个妞儿。”达克说,“那个新来的小妞儿……叫帕蒂什么什么,帕蒂·韦弗。她的茹房可真是硕大无比,如果她的茹房只有一盎司重的话,医生就肯定为她植入了55磅重的材料。”
  “我今晚就和帕蒂签约。”邦尼·亨特曼说,点着头,“我认识她,她不错。是最合适的人选。然后我们需要一个凶巴巴的丑老太婆扮演唠叨的妻子,也许我会让查克自己去选那个演员。”他像猫头鹰一样笑起来。
  第八章
  那天深夜,当查克·里特斯道夫疲惫地回到加利福尼亚马林县他那破旧的公寓时,黄色的木卫三黏y人在大厅叫住了他。
  凌晨3点,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有两个人在你的公寓里。”朗宁·克莱姆爵士告诉他,“我觉得事先应该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谢谢。”查克说,不知道这次要应付的是什么情况。
  “一个人是你中情局的上司,”黏y人说道,“杰克·埃尔伍德。另一个是埃尔伍德先生的上司,一个叫罗杰·伦敦的先生。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讯问你关于第二职业的事。”
  “我从来没有向他们隐瞒过。”查克说,“实际上,当亨特曼雇佣我的时候,马吉布姆是由皮特里控制的。”他感到很不安,不明白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的。”黏y人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你知道,他们窃听了你今天傍晚的电话,先是你和琼·特赖埃斯特,然后是你和佛罗里达的亨特曼先生的。所以他们不但知道了你现在为亨特曼工作,而且还知道你的那个剧本的构思,你——”
  一切都清楚了。他从黏y人身边走过,走向自己公寓的房门。
  门没有锁,他打开门,对面站着两个中情局特工,“已经这么晚了,”他说道,“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吗?”他走向老式的手工制作的壁橱,挂上他的外套。公寓里温暖舒适,中情局官员们已经打开了不由恒温器控制的辐s暖气。
  “是这个人吗?”伦敦说。他年届花甲,个头很高,头发花白,稍有些驼背。查克只见过他几面,发现他很难相处,“这是里特斯道夫吗?”
  “是的。”埃尔伍德说,“查克,仔细听着,有一些邦尼·亨特曼的事情你不知道,关于安全方面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接受这个工作的原因,我们知道你自己是不愿意的,是被迫的。”
  “哦?”查克谨慎地说。这两个人不可能知道那个住在走廊对面的会心灵感应的黏y人施加给他的压力。
  埃尔伍德说:“我们完全明白你的困境,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和你的前妻玛丽有关,她可以获得巨额离婚补偿金和生活费。我们知道你需要钱来支付这些开支。然而——”他瞥了瞥伦敦。伦敦点了点头,于是埃尔伍德弯下腰拉开公文包,“这儿是亨特曼的案卷,他真正的名字是萨姆·利特尔。在战争期间他因违反与中立国的贸易管制令而被判有罪,换句话说,亨特曼通过中间渠道为敌人提供必需品。然而他只在监狱里呆了一年,他雇了一批好律师。还想再听下去吗?”
  “是的。”查克说,“因为我不能辞去我的工作,仅仅因为15年前——”
  “好的。”埃尔伍德说,与他的上司伦敦又交换了一下目光,“在战后,萨姆·利特尔——或者是邦尼·亨特曼,这是他现在的名字——生活在阿尔法星系。没人知道他在干了些什么,我们的数据收集系统在阿尔法控制的地区不起作用。总之,大约6年以前,他返回地球,带着大量在星际间使用的斯金。他开始在夜总会里固定出演喜剧,然后帕布特兰斯公司赞助他——”
  “我知道,”查克打断他,“一个阿尔法人拥有帕布特兰斯公司,我见过它,rbx303。”
  “你见过他?”埃尔伍德和伦敦都盯着他,“你了解rbx303吗?”埃尔伍德说,“他的家族在战争期间控制了阿尔法星系最大的军用品联合企业。他的哥哥在阿尔法内阁工作,直接对阿尔法总统负责。换句话说,当你和rbx303打交道时,你就是正在和阿尔法政府打交道。”他把案卷扔给查克,“剩下的,你自己读读吧。”
  查克浏览了一下那些打印整洁的文件,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位于结尾的总结部分。撰写这些案卷的中情局特工认为rbx303充当着一个外星球国家的未任命职务的特工,亨特曼是清楚这一点的。因此中情局监视着他们的活动。
  “他给你这个工作的原因,”埃尔伍德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亨特曼不需要另外的作家,他已经有五个了。让我来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想的,我们认为那和你的妻子有关。”
  查克一言不发,继续毫无目的地一页一页仔细地读着这些案卷。
  “阿尔法人,”埃尔伍德说,“想要重新得到阿三星卫二号。他们达到目的惟一合法的手段是诱导定居在那里的地球人离开。否则,按照星际法,2040年议定书将生效。那样的话,这个星球将为它的定居者所有。由于这些定居者是地球人,所以它就间接地成为地球的财产。阿尔法人不能强迫那些定居者离开,但是却监视着他们。他们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由以前的精神病人组成的社会。这些精神病人,都是战前我们在建立的哈里·斯塔克·沙利文神经病院的患者。惟一能够将这些定居者带离阿三星卫二号的就是地球人,或者是特普兰,或者是美国星际健康与福利局。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个星球上的居民撤回,但是那样会把这个星球拱手让给别人。”
  “但是没人会建议撤离那里的居民。”查克说,他觉得这个建议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认为会有两种可能:或者是地球人完全撇下那些居民不管,或者是建立一家新医院强迫居民住进去。
  埃尔伍德说:“也许你是对的。但是阿尔法人知道这一点吗?”
  “别忘了,”伦敦用他那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阿尔法人都是大赌徒,那次大战就是他们下的一个大赌注——可是他们输了。他们不知道换个方式去处理问题。”
  那是对的,查克点点头。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弄不明白,他能给玛丽的决定施加什么影响呢?亨特曼知道在法律上他和玛丽已经离婚了。玛丽在阿三星卫二号上而他在这里,在地球上。而且即使他们都在阿尔法的那颗卫星上,玛丽也绝不会听他的,她会自己拿主意。
  然而,如果阿尔法人知道了是他在控制着那个模拟人丹尼尔·马吉布姆——
  他只是不能相信他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看法是,”埃尔伍德说着,取回案卷放到他的公文包里,“我们认为阿尔法人知道——”
  “别告诉我,”查克说,“他们知道了马吉布姆的事,那意味着他们已经渗透了中情局。”
  “我——不认为会严重到那种程度。”埃尔伍德很不自在地说,“我刚才只是想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知道你和玛丽分手纯粹是法律上的,在感情上,你仍然和以前一样对她一往情深。我们推测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你和你的妻子会很快恢复联系,不管你是不是期望如此。”
  “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查克说。
  “他们的想法很恐怖。”埃尔伍德说,“这个结论是我们从一些表面征兆和一些到处搜集来的细枝末节中得出来的,我们也许是错误的,但是好像阿尔法人正企图诱使你杀害你的妻子。”
  查克沉默着,面部表情也僵在那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说话。埃尔伍德和罗杰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实话对你说,”伦敦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我们在亨特曼的亲信下属中有一个线人,他是谁无关紧要。这个线人告诉我们亨特曼和他的作家们在你抵达佛罗里达时给你提供了那个脚本的思路:一个中情局模拟人杀死了一个女人,某人的妻子,那个人是一个中情局特工。对不对?”
  查克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落在埃尔伍德和伦敦身后的墙壁上的某个地方。
  “这个情节,”伦敦说道,“是要给你一个念头,启发你利用一个中情局模拟人杀死里特斯道夫太太。当然,亨特曼和他的阿尔法同伙不知道一个中情局模拟人已经登上了阿三星卫二号,而且正是你在控制它。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就会——”他停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那么他们会发现他们不需要用一个什么精心设计的脚本启发和诱导你。”他打量着查克,“因为很可能你已经想到了。”
  停了一小会儿,埃尔伍德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推论,我还没想到过,但是最终我会想到的。”他对查克说:“你想放弃控制丹尼尔·马吉布姆,来证明你脑子里没有这个念头,以摆脱嫌疑吗?”
  查克措辞小心地说:“我当然不会放弃。”很明显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他就是承认他们的怀疑是对的,承认他们已经揭穿了他的企图。另外,他不愿意放弃马吉布姆任务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他希望继续实行他干掉玛丽的计划。
  “如果里特斯道夫太太发生什么意外,”伦敦说,“鉴于马吉布姆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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