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番外》第 7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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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瞧这一套渤海明玉的首饰,略略估算不下千金之数,可琼脂只说得轻描淡写。那架镜架更是连城之宝,不可估量。于是道:〃请姑姑为本宫多谢昭仪,这礼本宫心领了。〃又唤小连子上前,吩咐道:〃外头天黑难行,你打着灯送姑姑回去。〃
  浣碧见机取了十两黄金放到琼脂手里,满面含笑道:〃这是娘娘给姑姑喝茶的,姑姑请笑纳。〃琼脂也不推辞,笑吟吟接了,方才告退。
  见她出去了,槿汐与浣碧才与我坐下了卸妆,浣碧见小允子领着一群内监小心翼翼将镜架和头面收到库房里去,不由咋舌道:〃胡昭仪好阔的手笔,方才奴婢没得小姐允许就拿了十两黄金给她,小姐不生气吧?〃
  我颔首道:〃琼脂是晋康翁主的陪房,那是什么身份,只怕从前还是侍奉过舞阳大长公主的。给这个数是应该的,少了叫人笑话。〃
  浣碧思忖着道:〃胡昭仪回这样重的礼,小姐如何想?〃
  我从镜中看着为我疏松头发的槿汐,她面容沉静,只顾着手中的梳子,便问:〃槿汐?〃
  槿汐用梳子蘸了蘸玫瑰油,慢里斯条道:〃娘娘送给胡昭仪的礼也是极贵重的,只是胡昭仪这样来回礼未免兴师动众了些。一则有些炫耀的意思,二则这夜深人静的,只怕不到天亮各宫各院都知道了,倒是胡昭仪故意要人知道似的,做给谁看呢。〃
  浣碧努了努嘴道:〃能做给谁看呢?是想让人知道小姐身份特殊呢,还是要借这个讨皇上的好儿。〃
  我伸手抹了点舒神静气的降真香蜡葵胶抹在太阳x上,缓缓道:〃我倒觉得她不止想做给皇上看呢。这个人我方与她打交道,实在看不透她。〃
  一旁花宜已经铺好了铺盖,笑道:〃管她看不看的透呢,日久见人心罢了。娘娘还是早些安歇吧。〃
  自我住到未央宫后,去偏僻的披香殿路途更遥。这一日午睡醒来,见天色郁郁生凉,便去看望端妃。
  我进殿时,她正沐浴过。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发梢还淋淋滴落晶莹的水珠,肩上披一件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以彩锦绣制而成,晔晔如虹彩散于晴空碧云之中,十分好看。我见她披着云肩,知道是洗了头发要抹茉莉乌发膏了。果然妆台上搁着一个青花冰纹圆钵,钵中盛着淡墨色半透明的轻盈膏体。
  端妃背对着我,吉祥用犀角梳子蘸了茉莉乌发膏小心翼翼地梳着。端妃自举了把小靶镜左右照着看,从镜子里瞧见我,不由转身笑道:〃贵客来了,我却不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我盈盈一笑,走近道:〃多年不见,端姐姐的气色更见好了。〃
  端妃站起身来,把玩着盛乌发膏的圆钵道:〃什么好不好的,宫里的女人老的快,才三十二岁就用上乌发膏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我笑嘻嘻拿起圆钵一闻,一股子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由赞道:〃这味道好,是用淘澄净了的茉莉花配着首乌做的……姐姐这样说可要愧煞人了,那些十五六岁的嫔妃们也急吼吼地拿着乌发膏往自己头发上抹呢,姐姐越发拿自己和她们比了。〃
  端妃掌不住笑,撂下手中的镜子道:〃猴儿嘴真当是猴儿嘴,这些年竟没改些。〃
  我笑道:〃我不过怄姐姐笑一笑罢了,姐姐反要说我。〃说着顺势在端妃的妆台边坐下,随手拿起她方才拿着的小靶镜看,芭蕉扇面的样子;紫金镶珐琅山水文饰;小巧玲珑;十分精致。端妃见我瞧得有趣,便道:〃那年我在皇上的库房里瞧见这个玩意儿好,你知道我的性子,好便好了,也不会为了这个特意去求皇上的恩典,倒是温仪记在了心里,去皇上面前求了一求,皇上立时就叫人送来了。〃
  我连连点头,恬和微笑,〃温仪当真是个好孩子,不负姐姐一番教诲。〃
  我打量着披香殿,见殿内悬挂着不少小女孩的小玩意儿,殿外又多种花草,一架小秋千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庭院里的地上还丢着一个七成新的布鸭子,于是笑道:〃数年不见,姐姐的披香殿一扫往日颓唐,大有生气了。〃
  端妃大有身为人母的欣慰得意,〃有了温仪,这漫漫长日也好打发得多了。要不然这样一年年熬下去,连个盼头都没有。〃
  我看了看周遭,问道:〃怎不见温仪帝姬呢?〃
  〃这个时候,都是如意带着去上林苑里撒欢去了。〃
  〃温仪想必很听话吧?〃
  端妃的笑容有母亲的甘愿和满足,〃乖巧的很,也很孝顺。快九岁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懂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温仪是我亲生的呢。〃
  吉祥在旁笑道:〃我们娘娘待帝姬疼得什么似的,比亲生得还好,帝姬怎么能不孝顺呢。〃
  端妃细细的眼角皆是笑意,〃怨不得我疼温仪,性子文静不说,素日里我咳上一两声,她便抱着我要叫太医。连我也纳闷,襄妃这样的人物怎么生出这样好的女儿来。〃
  我听她絮絮说着温仪的点滴,想起胧月待我的情形,心下难过不已。
  端妃素来敏慧,见我的神情,随即了然,〃敬妃心疼胧月更胜于我心疼温仪,到底是打出生就养在身边的,胧月难免与她亲近一些。想必现下敬妃也不安,将心比心,若是现在襄妃突然活过来要要回温仪,我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我低头拨着护甲上镶成梅花状的珍珠,低低道:〃我明白的。〃
  端妃叹息,平静的双眸有睿智的温和,〃敬妃从来是个明白人,可是再明白的人也抵不过一个情字,何况是母女之情。你在宫外不晓得,敬妃抚养胧月也十分辛苦。那年胧月病了,敬妃几天几夜没睡,哭的眼泪足有一缸那么多了。若那时胧月真留不住,只怕敬妃也要伤心死了。〃
  我愧然而心酸,垂着眼帘道:〃我这个做母亲的的确没有尽到半分做娘的心思,哪里敢奢求胧月有多亲近我呢,只盼她还能认我这个娘就好了。〃
  端妃安慰道:〃若说你没有尽做娘的心思,连我听着也替你委屈。当日你生了胧月三日就离宫,那三日里殚精竭虑,哪一点没为她想得周周到到,为她一辈子做尽了打算。〃端妃道:〃胧月还小,等长大了能体会你的苦心就好了。〃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唐菖蒲成熟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端妃凝神思虑,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我劝你一句,别急着要接回胧月。哪怕再思女心切也要忍耐。〃
  端妃语中大有深意,我正低头寻思。忽听得外头有金铃清脆响起,一个女孩扑进端妃怀里,笑嚷着道:〃母妃,良玉回来了。〃她举着手里一束芙蓉花道:〃母妃看可好看么,良玉瞧着这花最美,摘回来给母妃戴上好不好?〃
  端妃搂了她笑道:〃自然好,母妃很喜欢呢,玉儿选的这个颜色真好看。〃
  那孩子踮起脚把花c在端妃鬓边,又跑远了看是否c得端正,方开怀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似檐间玎玲的风铃宛转。她瞧见了我,细柔的眼睛询问地望向端妃。端妃笑吟吟道:〃这是你莞母妃。〃
  温仪退开两步,按着礼数规规矩矩道:〃温仪给莞母妃请安。〃
  我见她一身湖蓝色织锦缂花短襦,穿r黄撒花石榴裙,腰间扣着粉紫柔丝串明珠带,脖子上挂着的正是我送的那个朝阳五凤璎珞圈。我见她身形还未长成,却已见窈窕之态。眉眼间并无其母曹襄妃的世故精明,十分娴静温文。
  我点着头感叹道:〃数年不见,温仪已快成大姑娘了。〃我向温仪笑道:〃你叫良玉?好漂亮的名字。〃我转头向端妃,〃这名字可是姐姐取的?〃
  端妃点头笑道:〃良玉到了四岁上还没有名字,整日拿着封号当名字叫,我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她能温良如玉。〃
  我赞道:〃果真是个好名字,足见姐姐望女成凤之心。〃
  温仪悄悄看我两眼,转头对端妃娇怯怯道:〃这位莞母妃好生眼熟,良玉好似在哪里见过。〃
  我搂过温仪的脖子笑道:〃不怪姐姐疼她,连我也爱得不得了,这样的好的记性呢。〃我向温仪道:〃你小时候莞母妃还抱过你呢。那时你爱玩,总摘了我身上的溜金蜂赶菊别针去。〃
  温仪侧头想一想,脸颊有清丽透明的光泽,忽而笑道:〃是呢,那别针被良玉玩了好些年,如今还在匣子里收着呢。〃
  端妃指着她道:〃你脖子上那个璎珞圈便是前两日你莞母妃着人送来的,你也该亲自道谢才是。〃
  温仪端正福了一福,道:〃谢过莞母妃。〃
  端妃叫过她去,用绢子仔细擦着她的脸柔声哄道:〃跑了一会子也累了,去歇一歇就用晚膳吧。〃说着便叫如意领下去了。
  端妃转脸问我:〃给温仪的项圈可是每个帝姬都有吧,可别落了人家的闲话。〃
  〃都给了,连胧月也是一样的。〃我顿一顿,〃只不知吕昭容家的淑和帝姬叫什么?从前仿佛也没有名字。〃
  〃也是到了年纪才取的,叫做云霏。〃
  我笑盈盈道:〃好听是好听,只是在帝王家未免小气了些。〃
  端妃抚着鬓边的芙蓉花道:〃你不晓得里头的缘故,当年吕昭容是在云意殿被皇上亲自挑上的,所以给帝姬起了这个名字以做念想,也好叫皇上念及旧情多多垂怜。〃
  我笑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端妃轻轻一笑,眼波流动,〃可怜天下慈母心罢了,她们的父亲可未必顾得上。像胡昭仪的和睦帝姬皇上倒看的上些,满月时就给起了名字叫珍缡,可见是爱重得如珍如宝了。犹是这样胡昭仪还是不足,抱怨胧月早早就有了名字。她哪里晓得妹妹你为了胧月的苦楚。当真是生在福中不惜福了。〃
  我不以为意,只微笑道:〃她福多人贵重,自然不怕折损了一些半些。〃当下端妃留了我一同用了饭,方才送我到仪门外,看着我一路去了。
  路上安静,我便向引路的小允子道:〃左右天色还早,不如去太y池边走走也好。〃于是一路穿花分柳,沿着太y池徐徐行走。
  彼时夕阳西下,天空里尽是五彩斑斓的晚霞,铺开了满天缤纷。
  这样静静的看霞光万丈,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也还没有多久,有个人对我说:〃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而如此平静,我此生亦不可再得了。
  心如这一面太y池水,表面来看平静无波,而暗潮纷叠的瞬间,连自己也不能自制。
  有欢悦的笑语之声从身后的美人蕉丛传来,我振作精神笑道:〃才用过晚膳呢,端妃又许温仪帝姬出来跑了,仔细肚子疼。〃
  小允子陪笑道:〃听着很热闹呢,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美人蕉开得如火炬一般,一树一树炽烈地红着,或是吐露娇嫩的鹅黄与艳媚的橘色,一朵一朵妩媚柔软地着,似慵懒春睡的美人。
  丛丛舒卷自如的嫩绿之后,却是敬妃抱着胧月小小的身躯,正仰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说笑。胧月双手勾着敬妃的脖子,头靠在敬妃肩上。敬妃一手抱住她,一手拿绢子不时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时而吻一吻她的脸颊,逗得胧月咯咯直笑。
  我心下酸涩,正要悄然退开,敬妃已经瞧见了我,略略有些尴尬,道:〃莞妃来了。〃
  胧月不情愿地从敬妃怀里跳下来,勉强行了一礼,道:〃莞母妃好。〃
  我张开双手向她,微笑道:〃胧月过来,母妃抱你去玩。〃
  胧月别过头,倏然往敬妃裙子后头一躲,瘪着嘴低低道:〃我不去柔仪殿。〃
  敬妃大为尴尬,下意识地挡在胧月前头,又觉得我与胧月到底是母女,不该她来挡着,便有些进退两难,陪笑道:〃胧月刚玩得兴头上,怕不愿意去别处呢。〃
  我是一句玩话,却不想招来胧月和敬妃这个样子,顿时觉得难堪。敬妃以为我是因为胧月不肯回柔仪殿而不快,便放低了语气,道:〃为了那日说了句要和莞妃你回去,胧月整整哭闹了一天。不如就让她在昀昭殿再住几日吧。〃
  敬妃的语气里颇有些哀恳之意,她与我都是正二品妃位,且资历人望远在我之上,其实不必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微微不忍,念及端妃的再三叮嘱,微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并不曾想带胧月回柔仪殿,不过是想领她玩耍一回罢了。我不是与姐姐说过,在我生育之前胧月都要托付给你照顾了呢。怎地姐姐这么快就忘了?〃
  敬妃暗暗松一口气,转瞬已经恢复平日的恬和淡定,笑道:〃是呢,我也是和莞妹妹说笑的。〃说着招呼我,〃绾绾要去千鲤池喂鱼,妹妹同去吧。〃
  我微笑摇头,〃宫里还有些事,我且回去。姐姐陪胧月慢慢玩吧。〃说着扶了小允子的手往未央宫的方向走。
  走了片刻,直到看不见敬妃一行人了,小允子方怯怯道:〃娘娘别生气。〃
  我反而笑,〃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允子听我这样说,一时倒不好接口了,于是道:〃多个人疼帝姬是好事,可敬妃娘娘似乎忘记了谁才是帝姬的生母了。〃见我只是不作声,又陪笑道:〃方才敬妃邀娘娘陪帝姬一同去喂鱼,娘娘若去的话不是正能和帝姬多亲近么?〃
  我心底发冷,道:〃敬妃若真心邀我去的话适才一见我就会开口了,且她们去是母女情深,本宫去了又得生出多少嫌隙来,好没意思。〃小允子见我如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只管扶着我走。
  背后悠悠然传出一声柔婉的呼唤:〃姐姐――〃
  十六、情牵
  我转首,却见安陵容从假山之后盈盈转将出来,举着一把象牙柄的小扇子持在腰边,轻盈行了一礼,眉目含笑道:〃莞妃姐姐好。〃
  她穿了一席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朦朦的雾气之中。安陵容原本就身量苗条,如今见清瘦,身子纤细得如弱柳扶风一般,不盈一握。
  独自相对的一刻,我原以为自己会将积郁多年的怒气与愤恨一并爆发出来,至少会克制不住狠狠扇她一个耳光。然而事到临头,却是微微含了一缕嫔妃相见时应有的矜持笑容,道:〃许久不见,妹妹真当是贵人了。〃
  她以团扇障面,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她笑得亲切,〃姐姐才是真正的贵人呢,原以为姐姐要飘零在外孤苦一世了,叫妹妹好生牵挂,不曾想峰回路转,竟有了今日添丁添福的好时候。〃
  我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哪里真有十全十美的好时候呢,做人总有不足之处。就如妹妹,即便今天身为贵嫔,掌一宫主位,想必也有意难平的时候吧。〃
  安陵容丝毫不以为意,只含羞带怯,道:〃陵容在姐姐走后替姐姐服侍皇上那么久,竟也没有个一子半女,当真是陵容福薄呢。〃她向我嫣然一笑,幽幽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成了别人的孩子,姐姐觉得如何?〃
  她的话中分明指向适才敬妃与胧月一事,想来她身在暗处已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轻笑出声,〃说起来胧月自幼不在我身边,不与我亲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相信做人总是有得亦有失,比起妹妹,我这个孩子或许怀得运气了些。〃
  陵容依旧微笑如静夜里暗自绽放的花朵, 〃有得亦有失么?陵容好怕姐姐得不偿失呢。〃
  〃嗯〃,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妹妹说得对。但比起有些人费尽心机却尽失人心,只怕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陵容迅疾端肃了神色,靠近我两步,纤白的手美若白鱼,几枚翡翠与红宝石的金戒光芒晶莹闪烁。她轻轻摇着团扇,带着关切的口吻轻轻道:〃姐姐说得极是。其实姐姐前几日在翠微宫前差点滑落轿辇,妹妹也有所耳闻,幸好姐姐无恙,妹妹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呢。〃
  她说的是〃翠微宫〃而不是〃玉照宫〃,我心下一动,已经明白过来,淡淡道:〃妹妹的耳报神真快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后来听说连皇上也盛赞姐姐贤德呢。〃
  〃妹妹到底是皇上枕边心上一时一刻都放不下的人呢,连皇上不张扬的事妹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停一停道:〃妹妹所指翠微宫……庆嫔是巴蜀女子,性子烈些也是有的。加之年纪轻难免一时糊涂,连皇上都舍不得责怪她,我少不得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姐姐真的以为是庆嫔做得么?〃安陵容的语气中微微惊诧,〃周氏虽然得宠,却也还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姐姐细想去,翠微宫里谁与姐姐积怨已久了?〃
  我假装凝神思索,犹豫道:〃她哥哥归她哥哥,她到底也不曾对我怎样?〃
  陵容摇头道:〃姐姐心肠益发仁厚了。她哥哥一心想取甄公子而代之,她呢一直想取姐姐而代之,姐姐如何就不明白呢?〃
  我骤然凝眸于她,目中闪过一丝冷凝的疑惑,〃她是皇后娘娘面前最得脸的红人,妹妹如何敢在背后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
  陵容温柔的双眸黯淡垂下,〃姐姐想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吧?〃她幽幽叹息,含了一丝悲凉,道:〃妹妹从前做过的错事太多,见别人的错事也多,有些事本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姐姐刚回宫就差点被人暗算,我如何还敢再隐瞒。〃她带着忏悔的口气,低低道:〃昔日之错已经铸成,妹妹只能再如今稍稍弥补了。〃
  〃哦?〃我微眯了双眼,〃这话我却不知从何听起了,皇上眼中妹妹最是温顺安静,难道也曾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么?〃
  〃姐姐〃,她满脸愧悔难当,〃姐姐这样说便是不肯原谅陵容了。当日我知道姐姐的嫂嫂与侄儿在牢中得了重病,妹妹已让近身太医去服侍了,可还是保不住她们的性命。这些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我总是寝食难安,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们的命。姐姐……〃说到此间,她忍不住哀哀啜泣起来。
  夜幕降临的瞬间,是传说中人魔不分的时刻。在那一瞬间,连人的背影也会有类似于兽的形状,天地间y阳之气交混,群魔乱舞。而在今日的这一瞬间里,陵容哀哀的哭泣听起来分外让人心生怜意。
  我长叹一声,低低道:〃陵容,咱们也这么些年了……〃
  她哭泣,哀婉的声音似受伤的杜鹃在哀鸣,〃姐姐,我这辈子的罪孽总是赎不清了。〃她深深欠身,〃姐姐能够平安回宫再得皇上怜惜,陵容已经欣慰不已了。陵容不敢奢望姐姐能谅解,只盼姐姐能平平安安诞下麟儿。〃她见左右无人,又凑近叮嘱了一句,〃姐姐要万事小心啊。〃
  她靠近的刹那,有熟悉的香味从她的身体传来。我凝神屏息望去,她的衣带上系了一个小小的金累丝绣花香囊,十分精巧可爱。
  我应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自会小心。〃
  陵容点一点头道:〃宫中眼多口杂,陵容不便与姐姐久谈。天色不早,妹妹先告退了。〃
  方至柔仪殿,浣碧一声不吭跟着我进了内殿,也不许旁人进来,垂手默不作声地站着。我看她一眼,温和道:〃有什么就说吧。〃
  浣碧按捺不住怒气,悲声道:〃她假惺惺哭了两声,小姐你就又信了她么?〃
  我缓缓吹着茶叶,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我为什么不信她?〃
  浣碧又气又急,道:〃奴婢方才和她离得近,她那香囊里分明是……〃
  我以目光示意她噤声,〃你知道就好。〃
  浣碧疑惑,〃小姐既然知道……〃
  我微笑,〃你既知道她香囊里带着的是什么东西,就知道她是苦心孤诣要做些什么。但她今日所说未必全是谎话,倒也有几句可信。〃
  浣碧道:〃小姐觉得庆嫔可信么?〃
  〃说不上可信。只是在这件事里她的确无辜,不过是祺贵嫔拿了她宫里的石子儿来嫁祸罢了。若我真没了孩子,庆嫔也逃不了干系,是一箭双雕的事。只是她的算盘未免打得太满,得意过了头。〃我冷下脸道:〃我本还不想那么快对她动手,只是她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唤进槿汐,〃你去见了李长,他怎么说?〃
  槿汐低声道:〃祺贵嫔与安贵嫔都是皇后身边之人,然而从来是面和心不和。如今皇后颇重视祺贵嫔,祺贵嫔入宫虽晚,也不是最得宠,却已经和得宠多年的安贵嫔平起平坐了。〃
  我嫌头上珠钗累赘,便叫浣碧换了家常的通花佩戴,道:〃祺贵嫔不算失宠,然而较于安氏性子更浅薄张扬些,换了我是皇后也会觉得祺贵嫔更容易驾驭。安陵容在皇后眼里最大的长处就是家世寒微便于控制,然而安比槐如今因为女儿的缘故也是一方知府了,那安陵容的身世也再不算卑微。而她生性y狠、城府颇深,与皇后是一路性子的人,我看纵使是皇后也未必能将她完全掌控。〃
  浣碧哼了一声,轻蔑道:〃这些人蛇鼠一窝,也有这样内斗的时候,真是痛快!〃她停一停,〃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我褪下护甲,将十指泡在加了玫瑰花的热水里浸泡,道:〃祺贵嫔在皇后身边就是阻碍安陵容进位的一块绊脚石。想来祺贵嫔也看不起安陵容的出身,二人不和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安陵容既特特来告诉了我祺贵嫔要害我一事,我也不妨泰然受之。〃于是低声叮嘱浣碧几句,道:〃你去告诉晶清,叫她转告庆嫔就是。〃
  浣碧应声而去,槿汐在旁服侍我浸手,道:〃皇上晚上过来,娘娘也该准备着了。〃
  我面无表情道:〃有什么好准备的。〃
  槿汐见我如此,道:〃奴婢方才听小允子说了帝姬对娘娘生疏的情形,也难怪娘娘要生皇上的气。〃
  我攥紧盆中的玫瑰花瓣,森然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孔夫子的话当真是通达世情。〃
  槿汐用柔软的毛巾为我包裹住双手,轻声叹息了一句。
  待到玄凌来时,我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鹅黄轻罗长裙,自胸前一直逶迤而下,肩上披了一件软罗织金平绣榴开百子的肩帛,倚在贵妃长榻上闷闷剥着石榴吃。
  玄凌扳过我的肩道:〃前几日吐得厉害,连膳食也懒得用,今日可好些了么?〃
  我勉强微笑道:〃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臣妾因为天气热难免消减些饮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玄凌见我眼圈红红的,忙道:〃好好的竟红了眼圈,谁叫你委屈了?〃
  我忙笑道:〃谁敢给臣妾委屈受,不过是臣妾自己想着伤心罢了。〃
  玄凌道:〃你怀着身孕难免多想些。明日朕就叫敬妃把胧月给你送来,有孩子在身边,你也笑一笑高兴些。〃
  我不听则已,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皇上何必说这样的话叫臣妾戳心。胧月与臣妾虽为母女却并不亲近,如何肯到柔仪殿来,来了也不过哭闹而已。〃
  玄凌不由得不快,俊朗的面颊上如罩了一层y翳之云,道:〃敬妃一向懂事,如今也糊涂起来了。胧月到底是你生的,她怎么也不好好教导了送回来。〃
  我有瞬间的愕然,他竟以为胧月今日对我的生疏全是敬妃之过,于是轻声道:〃皇上何苦责怪敬妃姐姐,多年来她照顾胧月尽心尽力,也难怪胧月会视她如母。〃
  玄凌愣了一愣,好声好气道:〃那明日朕就好好管教胧月,让她尽快与你亲近,可好?〃
  我埋怨道:〃强扭的瓜不甜,皇上又何必和小孩子作气,反伤了父女之情。〃
  玄凌无奈,苦笑道:〃那嬛嬛你待如何?〃
  我一急,伏在他怀中啜泣道:〃若臣妾知道,也就无须这样苦恼了。〃
  于是一连两日,我饮食消减,闷闷不乐。玄凌一会子叫人来表演歌舞杂耍,一会子亲自来讲笑话与我听,一会子又叫人进了时新的瓜果贡品来,一会子又叫眉庄、陵容来给我解闷,我始终是不展笑颜。
  到底还是李长提醒了一句:〃娘娘一人在宫里难免思念家人,帝姬既然不亲近,皇上不如让她见一见别的家人,若见了面疏散了心肠,倒也好了。〃
  玄凌道:〃莞妃的父母都在蜀中,一来一往就得多少时候。〃
  李长悄悄道:〃皇上忘了,娘娘的兄长正在京中医治呢,皇上不是给安排了么。〃
  玄凌略略踌躇,道:〃甄珩神智失常还未痊愈,朕如何能置莞妃于险地,万一他伤了莞妃和她腹中的孩子该如何?〃
  李长道:〃甄珩虽然神智失常,但经太医治疗之后很是安静,并不吵闹。若娘娘兄妹相见,保不齐还对他的病有益呢。莞妃娘娘见了兄长也心安了,左右是大家都好。〃
  槿汐将玄凌与李长这一番话转述给我听,道:〃娘娘不必再生气了,皇上已经应允明日送娘娘出宫去见公子呢。〃
  我啜着安胎药,缓缓道:〃若不如此任性上一回,恐怕我总见不到哥哥了。〃我微笑看槿汐,〃有你和李长,我也安心省力不少。〃
  槿汐脸上微微一红,道:〃奴婢与他也不过是略尽心力罢了。〃
  我笑道:〃尽不尽心力也罢了,李长待你好就好。〃我握住槿汐的手,道:〃我总觉得是委屈了你。〃
  槿汐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左右奴婢和浣碧姑娘不一样,是一辈子不出宫的。即便有了恩典出宫,这辈子还能找到什么依靠呢,与李长也不算太坏。〃她停一停,〃娘娘今日好生休息吧,明日这一天还辛苦呢。〃
  次日一早我照例给皇后请安过后,回宫换了寻常服色,坐着一顶小轿从角门出了宫去。
  李长歉然道:〃委屈娘娘坐这样的轿子,只是娘娘这回出宫是没有过了明路的,咱们只悄悄儿的去悄悄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笑道:〃一切有劳公公安排就是。〃
  于是一抬小轿穿街走巷,大约一个时辰功夫就到了。下来却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隐匿在闹市之中,十分清静。看护的院丁听见声音,迎出来道:〃顾小姐来了吗?〃
  李长使一个眼色,小厦子一巴掌拍了上去,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是贵人来了。〃那院丁捂着脸颊缩在后头,小厦子问,〃卜太医呢?〃
  却是一个半老的太医迎了出来,见了李长慌忙行礼。李长忙道:〃不用多礼,是贵人来看公子。〃
  他忙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一礼,道:〃给贵人请安。〃我此时披着一件兜头的青纱绣桃花兜头披风,整个人隐在里头,只点了点头径直跟着卜太医进去。卜太医陪着小心道:〃公子已经好多了,饮食如常,身子也健壮起来,只是神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说着引了我到一间小房子外,指着里头道:〃公子就在里面。〃
  我见屋子的门窗上都上了铁栏,里头黑黢黢的如牢笼一般,不由急道:〃不是说他不伤人么,也很安静,怎么还弄得像牢笼一样。〃
  卜太医陪笑道:〃虽然不伤人,但还是这样安全些。〃
  我只不作声,睨了李长一眼,李长叱道:〃胡说!既不伤人还防谁呢,好好的人这样关着也关坏了。〃于是道:〃还不把门给贵人打开。〃
  卜太医慌忙开了门,道:〃里头气味腌臜,贵人小心。〃
  地上铺的全是稻草,想是经过了梅雨季节也没换过,有些潮湿的气味,几只小小的黑虫子在稻草间爬来爬去。屋子里就一张小圆桌子和一张木板床,桌子上放着些吃食和半碗没喝完的药。哥哥就坐在木板床上,呆呆望着屋子里唯一一扇开在房顶上的窗。
  哥哥穿着一件土色的衣裳,衣裳上有些脏了,结了一块一块的污秽油腻。头发乱蓬蓬地散着,想是许久没梳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馊味儿。他神情呆滞,眼珠一动不动,哪里还有半分英气翩翩的样子。
  我不禁心头大怒,只问:〃怎么这个样子?〃
  卜太医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只道:〃皇上吩咐了微臣好好治他的病,但此人终究是朝廷的罪人……〃
  我微笑道:〃所以你就这么敷衍着了,是不是?〃我强忍住怒气,叫了浣碧进来,道:〃去打盆热水来。〃浣碧一见此情景,脸色都变了,一时也不说话,忙端了水进来。我捋起袖子,含泪道:〃哥哥,是我来了,你瞧你头发都脏了,我给你洗一洗吧。〃
  李长〃哎哟〃了一声,忙道:〃娘娘是贵人,怎么能做这样的活,让奴才来吧。〃我一径自己动手,李长瞪着小厦子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打水来给公子洗澡换衣裳。〃说罢朝一脸惊惧的卜太医用力踢了一脚,道:〃你们这班蠢货,皇上下旨要照应的人都敢这么敷衍!〃
  哥哥倒也安静,低下头任由我为他洗净,我指着地上刚洗出来的一盆脏水,对浣碧道:〃拿去倒了,再换干净的来。〃
  浣碧径直端起水盆,对小厦子道:〃劳烦公公帮我按着这位太医。〃小厦子见浣碧目露厉色,忙二话不说把卜太医按倒在地,浣碧倏然拎起哥哥洗过的脏水,灌进卜太医口中。卜太医何曾见过这个阵仗,又是呕吐又是求饶,直把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李长等人吓得直吐舌头,我只作没看见,又拿皂角为哥哥搓洗,直洗了四盆水才洗干净。
  小厦子又服侍哥哥洗了澡,倒是方才挨了打的院丁踅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衣服,道:〃这是给公子换洗的。〃
  我一时奇道:〃这里样样不周全,怎么还有干净衣裳?〃
  那院丁道:〃太医只管给公子吃药,其他一例不管。都是每月里有位顾小姐来看公子一次,送些衣裳吃食来,再帮公子换洗一次。卜太医收了她的钱,就许她来一次。〃
  我疑惑道:〃哪位顾小姐?〃
  院丁茫然摇头,〃我也不晓得。〃
  一时哥哥洗漱完毕,换了间向阳的屋子住着。我心酸不已,一口口喂了药给哥哥,盯着跪在地上的卜太医道:〃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是一点好的样子也没有。〃
  卜太医哭丧着脸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好多了。刚来时人状如野兽,如今安静了不少了。〃
  我把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撂,怒道:〃胡说!人是不疯了,可是呆成这样还叫好的多了,本宫瞧你是不学无术的庸医。〃我怒不可遏,向李长道:〃这位卜太医打量着我们甄家的人都是好性儿,一味地拿话来糊弄。李长去回了皇上,照实禀报他欺上瞒下,推诿圣意,请皇上裁夺。〃
  李长躬身唯唯,〃奴才回去一定立刻禀报,再换了好的大夫来,娘娘放心。〃说罢向小厦子挥手道:〃还不把这姓卜的给拉出去,免得污了娘娘的眼。〃
  夏日里房中闷热,我开了窗子透气,又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哥哥的目光落在我披风上的桃花上,喃喃道:〃茜桃。〃这一声里有几许柔情,哥哥的手轻轻抚摸上披风上那一树绯红的桃花,眼中有了几分神采。
  我一听嫂嫂的名字更是伤心,哥哥把披风搂在怀里,低低唤着嫂嫂的闺名,半晌之后却再无声音了。
  我心下苦涩,如吞了黄连一般,连五脏六腑都苦透了。我柔声道:〃哥哥,嫂嫂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要告诉我怎样我才能帮你。哥哥!〃
  他牢牢抱着披风,神情温软得如婴儿一般。片刻,低低吐了一句〃佳仪〃。若不是因为靠得这样近,我几乎不能听清。
  心头豁然开朗,正要说话,李长进来催促:〃娘娘,不早了,咱们得回宫了。〃
  我点点头,叫浣碧,〃赏那院丁,叫他好好看顾着公子。〃
  浣碧出去吩咐了,我伏在哥哥耳边道:〃爹娘都好,妹妹们也好。哥哥,若你不好起来,咱们一家子都不会好,你可记清楚了。〃李长又催了一次,我只得扶着小厦子的手依依不舍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不免心事重重,浣碧见我不快,便向李长道:〃小姐午间还没吃过东西,怕饿着了。奴婢去买些松子软糕来给小姐吧。〃
  李长巴不得找点事情逗我说话,忙让浣碧去了。轿子停在一条巷子里。我心中烦闷,从轿内掀开帘子,但见一座府第荒凉凄清,门上朱漆剥落,似一张残破的脸。门楣上斑驳的大字,隐约看去正是〃甄府〃二字。我几乎要痛哭出来,这正是我生长了十五年的甄府啊!如今门前杂草丛生,人烟罕至,几枝高出院墙的竹子都开了花萎败了。墙脊上停了几只鸟雀,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瓦草,自得其乐。我强忍住眼泪,院子里的牡丹花都谢了吧,廊下一溜笼子里挂着的鸟雀都飞走了吧,哥哥房里满屋子的书也都不见了吧。
  当年甄门何等显赫,一日之中抬出了两位宫嫔小主。哥哥又娶得如花美眷,立下赫赫战功,家世荣耀如烈火烹油一般。如今门第凋零,人去楼空,竟然荒芜至此了。
  浣碧挑起帘子,道:〃小姐吃点软糕吧。〃
  我接过,缓缓道:〃浣碧,这是咱们从前的家,现如今,咱们已经没有家了。〃
  浣碧呆呆看了一眼,神情悲凉如冬日晨起时弥蒙的雾气,哽咽道:〃是啊,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浣碧的目光中有分明而凌厉的恨意,映照出她的眸中我森然的面容。我了然,静静放下了帘子。
  十七、祺嫔
  回到未央宫中,槿汐已在柔仪殿外候着,双目濯濯有神,道:〃娘娘回来了。〃说罢抿着嘴笑,〃一切安排妥当,李长先娘娘一步去仪元殿了,娘娘缓行即可。〃
  待我到仪元殿时,李长已经将卜太医一事回奏完了。我只哭得梨花带雨,再三叩谢玄凌允我去探望哥哥的恩典。玄凌歉然道:〃是朕疏忽了,只叫人去医你哥哥的病,却忘了叫人盯着,以致下头的人放任恣肆,违背朕的意思。〃
  我见他怒气犹未消减,依依垂泪道:〃下面的人y奉阳违,怎么会是皇上的错呢?〃
  玄凌恨恨道:〃朕已经下令那太医革职流放,换了罗太医去了。温实初荐给朕的人,想必不错。〃
  我方才破涕为笑,道:〃臣妾现在别无所求,只盼一家子平平安安,能为皇上产下一位小皇子就是了。〃
  李长笑嘻嘻道:〃娘娘的家人也就是皇上的家人,皇上能不重视吗?娘娘只管安心就是。〃说着叫人端了绿头牌上来,笑吟吟道:〃请皇上择选。〃
  玄凌随口道:〃不用翻了,就在莞妃这里。〃
  我觑着眼含笑道:〃皇上又忘记了太医的嘱咐。〃
  玄凌看着我,柔声道:〃陪你待着也是好的。〃
  我〃嗤〃的一笑,摇了一把团扇遮住半边脸颊,道:〃臣妾可不愿委屈了皇上,皇上也别来招臣妾,还是去别处吧。〃
  玄凌无奈,便向李长道:〃去绿霓居。〃
  李长躬着身子嘿嘿一笑,道:〃奴才这就去请滟常在准备着,只不过……〃他为难地挠一挠头,〃经过翠微宫时又要听祺贵嫔嘀咕。〃
  玄凌轩一轩眉毛,不耐道:〃她们时常在背后议论朕宠爱滟常在么?〃
  〃也不是时常,只不过奴才偶尔听见几次。〃李长陪笑道:〃这也不怪祺贵嫔,太后不喜滟常在,更别说旁人了。〃
  玄凌脸上微含了一丝冷意,道:〃太后是太后,她是什么东西。难怪太后见了朕总说滟常在的不是,原来是她在天天作耗,唯恐天下不乱。〃
  我为玄凌扑着扇子,温言细语道:〃祺贵嫔不过是吃醋罢了。大热天的,皇上平白气坏了身子。〃
  玄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嫔妃嫉妒是大罪,她也忘了么?〃
  我漾着一抹浅淡的微笑,只点到为止,便岔开了道:〃臣妾回宫也有大半个月了,偶然见过一次滟常在。虽然神色冷冷的,倒真是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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