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心似水》第 9 部分

  他们不好受,赵谦也不好受。他们每次扑过来的时候,力气都很大,撞得赵谦东倒西歪的。虽然伤不到性命,但时间长了,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再不想办法,等不到小尼姑回来,他就得被撞死了。赵谦赶紧回想小尼姑还教过自己什么,可惜想来想去,除了念佛诵经外,小尼姑再也没有教过他别的。
  对了,小尼姑说金刚经可以脱灾解困,反正也没别的法子了,那就念经吧。
  赵谦赶紧静下心神来,对着那三只鬼,开始大声背诵金刚经。
  第30章
  赵谦记得静月曾经对自己说过,当虔诚的背诵金刚经时,每背一句,口中就会吐出金色的光芒来,鬼神皆避。当然了,凡人看不到,只有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到。
  以前赵谦还不信,但今天,他就真的看到,当他每背完一句,就会有一道金色的光从他嘴中喷出,虽然他喷出来的光不是很亮,也不是很长,但对面的那三个鬼显然很害怕,他们惊恐的看着这金光,畏畏缩缩,不断后退。
  赵谦一见这招有效,就更加虔诚更加大声的背诵经文,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信服了佛教,信服了小尼姑说的每一句话。
  对面的三只鬼见他们无法靠近赵谦,聚在了一起,齐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叫。
  片刻之后,四团黑气先后涌进了赵谦的房间,方门七进士终于全部到齐了。
  屋子中,立刻y气大盛,赵谦诵佛时吐出的金光,已经被这y气压的只有半截筷子长短了,而且,随着方门七进士的近,这金光越发的短了。
  赵谦着了急,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这金光一旦消失了,自己估计也得完蛋了。
  他想让李秀他们过来帮忙,一起念经,或者赶快去找小尼姑救命,可是他不能说,他不能停了背诵经文,只要他一停,金光一消失,那七进士怕是会马上要了他的命,y气这么盛,金刚罩肯定也顶不住的。
  李秀他们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赵谦已经极度危险了。
  在他们看来,屋中除了他们几个,再无他人,虽然偶尔有冷风吹过,烛火如同有风在吹一般,常常左摇右晃的,但除了这些,没有其他异样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赵谦忽然摇摇晃晃的念起经来了。
  也许是吓的吧,念经给自己壮胆呢。
  他们知道赵谦一向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喊救命,现在既然没喊救命,肯定是没事的。
  他们虽然很了解赵谦,但却万万没想到,赵谦此时并不是不想喊救命,而是根本就无瑕顾忌。
  赵谦嘴里吐出来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短了,也越来越细了,那七进士步步紧,距离赵谦已经不到一尺了。
  正在这危急的关头,忽听得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方家已是罪及子孙,七位施主莫非真想斩了方家的子嗣吗?”
  七进士闻言,立时住了手。
  而赵谦听了这声音,却是喜出望外。
  这个冷淡又清脆的声音,赫然是小尼姑的。
  “小尼姑,快救我。”赵谦终于在茫茫大海中捞到了根救命稻草,连忙急呼救命。
  金光闪过,身着灰色僧衣的静月凭空出现在了屋子中间。
  赵谦奇异的发现,小尼姑的身体竟然散发着一层厚厚的金色光芒,那光比他刚才念经刚经时吐出来的,亮多了,也强多了。
  方门七进士立刻齐齐后退,然后跪倒在地给静月叩首:“方门七鬼见过这位佛门师父。”
  静月也向后退了一步,静静道:“七位请起,静月受不起这礼。”
  那个和赵谦讲道理的二品老头道:“既然静月师父知道方家犯下的罪孽,请静月师父救救方家,留我方氏一点血脉,方家上上下下,子子孙孙感激不尽。”说罢,七个人一起咣咣的给静月磕头。
  赵谦一见静月来了,就有了主心骨了,知道自己肯定是没事了。他把心放回肚子中之后,又看到七进士竟然在给静月磕头,兴趣顿起,索性坐在床上,看起热闹来了,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
  七进士的方家竟然有罪,而且会和自己一样断子绝孙,看来方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啊。不知他们是杀了人了,还是y人妻了。赵谦在心里暗暗嘀咕,他到是挺有闲心,还拿着人家和他自己做对比呢。
  静月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好象躲开了他们的叩拜,又好象受了他们一拜:“今日你方家之妇被人所y,是你们方家的报应,你们不顾因果,擅自前来索仇,这是一错。敬王爷阳寿未尽,你们却要将他的生魂带到地府,这是二错。你们已经不属于人间界了,却又来管人间的事情,违反了冥间律法,这是三错。我说的可对?”
  七进士口称有罪,望着静月连连叩首,边叩边不住声的哀求静月救救方家。
  七颗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虽然没有磕出声音,但那重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极心诚的,若鬼也能流血的话,估计这七位的脑门上肯定是鲜红一片了。
  他们声音之哀伤,情形之凄惨,样子之可怜,就连赵谦也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
  静月长叹一声:“不是不想帮你们,而是帮不上忙,你们方家的恶业,只能由你们方家自己来了结。”
  七进士中最老的那个老头满面的愁容,哀伤道:“我们已经死了,即便有想赎罪的心,也已经是没有办法了,现在方家只有方俊一息尚存,求静月师父点化他一下,让他趁早行善,消除方家的罪孽,方家还可有一线生机。”
  静月点点头:“好,这件事我答应你们。”
  那老头听了静月的回答,不见欣喜,反而更加的悲伤,要是鬼能流泪的话,估计这老头肯定是在痛哭流涕:“静月师父,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取出镇魂碑吧,方俊是凡人,根本动不了这佛门法器,静月师父,你慈悲为怀,救救方家吧。”
  老头说完了,七个人又开始磕头了。
  静月看看赵谦,又看了看磕头如捣蒜的七进士,终于还是面露不忍,沉重的点了点头。
  七进士一见静月同意了,又是一顿猛磕头:“多谢静月师父,师父慈悲,泽及白骨,方家永世不忘”。
  静月摇摇头道:“我也不图回报,就讨个人情吧。我知道你们方家素来门风严谨,你们断断不会饶了那薛家女子,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放过她,未尝不是积功德。既然方家已是容不下她了,或休或嫁都行,留她一条命吧。”
  七进士恭敬道:“师父之言,不敢不从。我们就看在静月师父的面子上,放那y妇一条生路。”
  静月道:“请诸位放心,中秋之夜,就是镇魂碑重归佛门之时。”
  七进士听了静月的话,欢喜异常,这才告辞而去。
  静月走上前来,在赵谦眼睛上一拂,赵谦觉得眼前一花,不由的闭了一下眼,等他再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静月,而是李秀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小尼姑呢?”赵谦感到很奇怪,怎么自己只眨了下眼,静月就变成李秀了呢。
  李秀奇道:“王妃还没回来呢,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快回来了。”
  赵谦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恐怕是被那七进士施了什么法了,带到李秀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而小尼姑显然是也去了那个地方,救了自己。
  赵谦此时是万分的庆幸自己当初抢了小尼姑,要不然,恐怕自己已经被鬼活活吓死了。
  赵谦回过神来没多久,静月就推门进来了。
  李秀等人刚想识趣的出去,将房间留给王爷王妃,却听得静月一声吩咐:“弄几桶洗澡水来。”
  李秀一听,几桶?洗澡水要那么多干什么?这又不是洗衣服,还带滤几遍的。
  他心中虽有疑问,不过不敢问,麻溜溜的带着那几个人下去了。
  赵谦知道自己今天又犯错误了,看向静月时,不由的心中发虚,他下得床来,狗腿的给静月倒了杯茶,谄笑着递到静月嘴边:“小尼姑,渴了吧,喝水,喝水。”
  静月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径自坐到椅子上,双眼一闭,开始调息。
  静月心中恼了吗?
  没有。
  静月早就堪破了生死,看破了红尘。对情情爱爱,已是不再理会了。
  对她来讲,人体不过是臭皮囊而已,不过是暂时借住的房子而已。
  生生世世,每一次轮回都要换一具皮囊,换一次房子。
  而属于赵谦的房子,今天不过是被那女子暂时使用了一下罢了。
  又是捉鬼,又是超渡,还得替赵谦解围,折腾了半宿,静月已是疲累不堪了。
  本想回来安静休养一会儿,一进屋就闻到赵谦身上那股男女交h的呛人味道了。
  心中洁净的静月自然是有些受不了的。
  李秀他们抬上来了三桶水,赵谦献媚道:“小尼姑,你先洗。”
  话音未落,小尼姑伸出手,轻轻一托,就把还穿着衣服的赵谦给送进桶里去了。
  赵谦一个没防备,咕咚咚喝了好几大口的洗澡水。
  “小尼姑,你作死呢,嗑着我的脑袋了。”赵谦挣扎着站起来,揉着脑袋一个劲的抱怨。
  静月也没答理他,把门一关,自己也开始宽衣解带。
  赵谦头也不疼了,手也不揉了,开始向着静月流口水,色迷迷道:“小尼姑,你要和我洗鸳鸯浴?”
  静月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自顾脱衣,露出了玲珑有致的身体。
  她一脱光,赵谦就吓了一大跳,静月的身上,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小尼姑,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黑啊?”赵谦惊声尖叫,这,这层黑气要是一直长在小尼姑身上,那以后自己还怎么能提起性致来啊!完了,要影响夫妻感情了!!完了,以后还怎么留住小尼姑啊,啊啊,难不成自己要天天“摸黑”办事么?
  这个敬王爷不可谓不龌龊,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很快的和某种异性间的二人运动联系起来,看来,要想让他真正抛了这个“色”字,静月仍是任重而道远啊。
  “没事,是y气,用菩提水洗洗就好了。”静月不知怎的一弄,手中就多一片湛青碧绿的树叶,然后她将那叶子放进洗澡水中,自己随后也进入了桶中。
  赵谦趴在自己那洗澡桶的桶沿上,贼溜溜的眼睛一个劲的往静月身上瞅,还假模假样的嘀咕道:“小尼姑,这个菩提水没看出顶什么事来啊。”
  静月却道:“有看我的空儿,不如看看你的寿元线吧。”
  寿元线,赵谦脑中轰的一下,他连忙举起胳膊,撩起袖子,然后猛的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小尼姑,你一定要救我啊!”
  第章
  寿元线上,那黑黑的善恶流竟然向上涨了一大截,赵谦连忙在心中换算了一下,乖乖,这一次风流,竟然减了十年左右的寿命。
  如此算来,自己也就还能活十年左右,赵谦顿时慌了神,害了怕,着了急:“小尼姑,快想办法救我,我可不想才三十多岁就死啊。”
  静月闭着眼睛坐在水里,水桶里的水慢慢的变了颜色,丝丝缕缕的细细黑气从静月身上慢慢流出,一点点融化在了水中,一会儿功夫,洗澡水就变成了黑色,而静月那白皙的皮肤逐渐显露了出来。
  “除了你自己,别人是救不了你的。你自己惦量下吧,你那十来年的寿命还够你折腾几回?”
  赵谦好象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感觉,忍不住拿手去揉胳膊上那条寿元线,一边揉一边嘟囔:“不能吧,一个女的就减我十年命,这也太贵了吧。”
  静月道:“□室妇,减寿一纪,一纪是十二年。”
  赵谦不服气道:“这也太重了吧,谁订的这y间的律法,照这么算,那我减的寿,得有几万岁了。”
  静月身上的黑气全部褪去,那桶洗澡水已经黑的和墨水差不多了,静月站起身来,又换到了另一桶水中。
  如此美景,赵谦岂能错过,他探出头来,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那贼头贼脑的样子,和一只刚从d里钻出来的鼹鼠似的。
  “这个问题别问我,等你见到阎君判官,他们自然会帮你算清的。”静月的话里一点感情没有,完全是在陈述事实,好象赵谦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是个路人甲路人乙一样。
  赵谦一听静月这话,顿时觉得身上阵阵发冷,这个小尼姑,就不会说的委婉点,总是直言直语,说的这么吓人。
  赵谦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寿元线,沉思沉思,思考思考,考量考量,最后看着静月来了一句:“小尼姑,我抱你不会减寿吧,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回答他的,是一片水响。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丑时末,两人才上床睡觉。
  静月累极了,躺到床上就没了声息。
  赵谦也累,不过他却睡不着。
  失眠的原因呢?
  当然是为了减寿的事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春风一度竟然减了他十年的寿命。
  他十分怀疑这结果,不就是做了一回那码子事吗?至于就减他十年寿么?这y间律法就这样重吗?
  不过摸摸胳膊上的寿元线,却由不得他不信。
  这寿元线不是人,又不会撒谎,绝对不可能欺骗他的。
  赵谦是真正郁闷了,这寿减的,真是不值。
  哼,不就是女人吗,少弄几个又不会死人,多弄了才会死人呢,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敬王爷赵谦。算了,以后还是抱小尼姑得了,反正小尼姑抱起了很舒服。
  赵谦是个实干派,一想到抱小尼姑,那贱手不知怎的就自动的摸上小尼姑的腰。
  静月还没睡实呢,被他这么用手一搭,不由的睁开了眼:“怎么还不睡?”
  赵谦本想借坡下驴,顺便求欢,不过一想到自己今天办的事,小尼姑肯定不会同意。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小尼姑,那方家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也做缺德事了?”事实证明,敬王爷赵谦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看,说别人做缺德事,还不忘用个“也”字,顺捎提点下自己。
  静月一边闭着眼睛假寐,一边给赵谦讲起了方家的故事。
  方家七代进士,这在有科举以来,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再加上七代进士都当了大官,个个忠君爱国,几代皇帝都是大加褒奖,那荣耀就别提了,简直都照到九泉去了。
  七代进士都很聪明,不然的话,也考不上进士了,到第八代的时候,方家更是出了一名聪明绝顶的人物——方厢。
  这个方厢简直是汇集了天地灵气于一身,小小年纪,经史子集没有不通的,而且对佛道两教也极有研究。当方家还做着八代进士的美梦时,方厢却露出了他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和赵谦一样,就是好色。
  赵谦的好色比较柔和一点,只要是好看的女子,不管什么身份,青楼妓女的也好,民妇村姑也好,他都可以将就。
  这个方厢在这一点上,却是极为挑剔。他自诩为名门旺族,书香门第,看上的女子,都是教养良好,知书达礼,美丽动人的闺房处子。而青楼女子之流,他嫌人家下贱,不管多么貌美的,统统一袖挥之。
  偏偏方家世代读圣贤书,而且代代为人正直,因此上,制定了一系列的家规。家规之中就有这么一条:只能娶妻,不能纳妾。能纳妾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年过四十,发妻不育。
  方家家教极严,动辙就家规伺候,方厢是万万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这时候,他的聪明就又显露出来了。
  他对佛道两教很有研究,不知怎的,就让他学会了不少法术。其中有一条叫“追魂引”,只要他拿到对方一件东西,就会以这东西为媒介,半夜现身在那人的身边。
  只要碰到他看中的闺阁小姐,他就买通小姐身边的丫环,得到小姐用过的一件东西,然后半夜时分通过追魂引来到小姐的闺房,将小姐给□。
  这种方法他整整用了十几年,被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却一点风声也没露出去。
  一来他行踪诡秘,口风极紧,从不留下半点线索。二来被□的小姐们为了声誉,不敢张扬,大多选择了忍辱不言,少数烈性的,自己了断了,但也都没说出被人夺去清白这种令人蒙羞的事情来。
  十五年后的一天,方厢踢到了铁板,他的追魂引,竟然也被人识破了。
  那次他看上目标,是一位已故县尉的女儿。
  这名女子叫风丛,年方二八,冰肌雪骨,貌比天仙,聪慧绝纶,文采风流。
  方厢仍是用老办法,买通了风丛的丫环,得到了风丛的一把梳子,半夜时分,就施展出了追魂引。
  等他在风丛的闺房中现身后,迎接他的不是熟睡的风丛,而是一尊挥着大剑向他斩来神将。方厢急忙逃避,在吃了一剑之后,落荒而逃。
  外人只知道风丛精通诗词歌赋,却不知道,风丛真正精通的,却是道术。
  当方厢对她使出追魂引的时候,风丛就已经觉察出来了。她连忙烧了符咒,请来了神将,破了追魂引,打跑了方厢。
  按理说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方厢应该收了色心才是。
  可方厢每每想到风丛的样子,心头就象被小猫抓挠一样,他知道自己斗法可能斗不过风丛,只得再从别处想办法了。
  他知道自己想得到风丛,只有等,等机会,钻风丛的空子。
  风丛怕那个大胆的采花贼再次来袭,她做了万全的准备,防范的十分严密,只等那采花贼来时,给他来个了断。
  可她未想到,采花贼方厢心机很深,没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再轻易出手。
  半年以后,风丛父亲的祭日到了,风丛必须得去上坟。
  在去墓地的路上,风丛遇到了强盗。那群强盗十分的y险,一出场就直扑风丛的轿子,用渔网将风丛层层裹住,风丛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擒走了。
  这群强盗当然就是方厢雇的了。
  方厢囚禁了风丛三年,在这三年中,他用锁链将风丛拴到了地牢,看管甚严,没有给风丛任何逃脱的机会。
  可再严密的看守,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终于有一天,让风丛给逮着机会了。
  方厢有个爱好,就是爱雕刻,雕个木根,雕个玉器什么的,很文雅的爱好。可偏偏这文雅的爱好,差点害死他。
  那天他正在雕刻,刚好有客来访,他就随手将不大的玉石和巴掌大的刻刀放在怀里了。那时的衣服和现在的不一样,怀里袖子里都是可以放东西的。
  晚上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方厢就把这刀给忘了,直接揣着就去找风丛了。
  发泄完兽欲,他就睡去了,而那把刀,却让风丛给摸着了。
  风丛本就是个烈性女子,这三年来每每想了断自己,却每每被方厢给发现。
  这次得了这把刻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那把刻刀c进自己的喉咙。
  可当她将视线转到赤身露体的方厢身上时,就改变了主意,她一狠心,将刻刀就照着方厢的命根子削了下去。
  刻刀小,不可能把那个东西一下子就削下来,方厢吃痛,顿时就醒了过来。
  风丛再烈性,也不过是个弱质女流,一见到到喷涌而出的血,手劲就松,腿也有些发软。
  而方厢就趁这机会,逃了出去。
  风丛那一刀虽然没有要了方厢的命,但却伤到下面那根东西的根本,伤口好了之后,那东西竟然硬不起来了。幸好他早年就留下了三个儿子,要不然,方家可就绝后了。
  方厢恼羞成怒之下,兽性大发,竟然将风丛给活埋了,而且为了镇住她的鬼魂,还将自己早年得到一座镇魂碑压在了上面。
  方厢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会得到报应。他虽然学问极好,但考了这么多年,楞是没有考中进士,方门七代进士的神话,终于在他手中画上了句号。
  方厢于四十一岁那年,撒手人寰。他死的极有戏剧性,家中盖房子的时候,一个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掉进了挖好的地基沟中,偏偏工匠们为了赶进度,第二天天没亮摸黑就开工了,生生的把方厢给活埋了。他的死法和当年的风丛,一模一样。好在还没有埋多深呢,天就亮了,天亮之后,有人发现了他衣服的一角,这才将他又挖了出来,可惜那时他已是魂归地府了。
  从那以后,方家就开始走向了衰败,子孙们虽然个个念书,但再也没有出过进士。家势也是每况愈下,子孙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成器,也越来越丑陋,越来越不成人形。
  第章
  听静月讲完方家的故事,赵谦长叹一声,似乎颇有感触:“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我一直以为我够坏了,那方厢竟然比我还加了个‘更’字。”
  静月还以为赵谦要感慨一些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话,谁知道。。。他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的不着调。静月索性没接他那茬,仍旧闭着眼睛睡觉。
  赵谦却来了精神,一个劲的捅静月:“小尼姑,人死后不是要转世投胎么?这方家七进士怎么还在地府待着呢啊。”
  静月给他解释道:“他们心中有虚荣啊,都想知道他们方家到底会连中多少代进士,就没有转生,结果,没有看见子孙再中进士,却看到了子孙的不肖和方家的败落。”
  “那他们怎么不想办法帮助一下他们的子孙啊?”
  “你以为他们不想啊,可惜人死如灯灭,y阳两世界,他们再有心,也出不上力了。不管佛道,都一直宣扬要趁活着的时候行善忏悔,原因也正是如此。”说完这句,静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加了一句:“你看方家列祖列宗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这都是受了子孙的牵累。你也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不知道你的爹娘在哭着给谁下跪,哀求谁保你平安呢。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做那辱及祖先的事了。”
  静月说完这番话,就不再说话了,翻了个身,背向赵谦,自己去睡了。
  而赵谦的心中,却因这话掀起了滔天巨浪。
  赵谦虽然并不记得爹娘,可在皇兄皇嫂偶尔的叙述中,却仍是可以窥得一些片断。据说父皇母妃都很疼爱自己,母妃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的哭泣,而父皇在临终之前,也是对着皇兄一再托孤。
  自己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坏事,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如果父皇母妃还记得他,不管他们是上了天当了神仙也好,还是在地府没有轮回也好,是不是也在这样为他c着心?为了保住自己,是不是也象方门七鬼一样,求爷爷告乃乃的让人放他一条生路?
  想起方门七鬼求人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那重重叩在地上的头颅,那惭愧又无奈的表情,赵谦还未泯的良心竟然有了一丝的触动。
  方厢作下的孽,累及了九泉之下的祖先,而他的祖先们,真是死也不得安生。
  不知自己的爹娘,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死不瞑目呢?
  想起爹娘,不由的有些心酸,赵谦的眼角就浸出了点泪花。
  想着想着,哭着哭着,又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小女儿。
  如果自己没做那么多的坏事,恐怕,自己此时已经是儿女成群吧了,小女儿应该也不会早早的就死掉了吧?
  赵谦直到现在还记得,小女儿离世的那天,那双清彻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赵谦,皱皱着小脸,她紧紧的拽着赵谦的手,沙哑着嗓子一个劲的喊着爹爹,喊着冷,喊着爹爹救她。
  可赵谦没有留住女儿的性命,那小小的生命如同遭遇到严霜的嫩苗,早早的就没了生机。
  那些日子,赵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记忆是模糊的,是支离的,是破碎的。他只记得自己抱着女儿那冷冰冰的小小身体,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寒冬腊月,真冷啊,赵谦怎么也不舍得将女儿的尸体下葬,不舍得将自己的心肝宝贝放进那可怕的棺木中,埋进那冰冷的土中。
  女儿没了,生命中由女儿带来的温暖也一并被带走了,赵谦仿佛又回到了四岁那年,回到了那些被抛弃了的冰冷日子。
  不敢独处,不敢独睡,失去了最后温暖的赵谦,身边又开始躺下了不同的女人。
  他需要温暖,需要足够融化掉冬季冰雪的温暖。
  于是,敬王爷赵谦,又成了那个夜夜欢歌的花花公子。
  回忆中的严寒似乎随着心情又降临了,赵谦在这个夏季的夜里,忽然感到了无比的冰冷,他使劲拽了拽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可这还不够,那寒冷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怎么也不肯走。赵谦将自己瑟缩在被子里,痛苦、失落、伤心、悲哀彻底淹没了他。
  从四岁起,自己就是孤单一个人,现在自己二十五岁了,却仍是孤单一个人。
  爱,从来没敢想过。
  温暖,永远都是奢侈品。
  不是不愿付出,不是不想付出,而是,找不到那个值得他托付一切的人。
  这些年,围在他身边的人,包括跟了他十几年的李秀,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钱。
  那些与他一夕之欢的女子,哪个不是贪他的貌,图他的财,攀他的势?
  有谁曾经想过,他这个风光无限的敬王爷,为什么那么讨厌冬季,为什么那么惧怕寒冷?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
  赵谦回想着往事,窝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棉被忽的一下被掀开,小尼姑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盖这么严,不热么?”随即小尼姑那微温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不热,倒有些凉。”
  小尼姑手心那点微微的温度,透过赵谦的脑门,传到了赵谦的心里。
  “小尼姑,小尼姑,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赵谦紧紧的攥住静月的手,急切的问道,生怕慢一点,静月就收回了手,拿走这点温暖。
  静月被赵谦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
  自己是来还宿债的,当债还完以后,自己肯定是要抽身而去的。
  可她现在却不想直接告诉赵谦这个必然的结果,她感觉到赵谦的情绪相当不稳定。
  赵谦的心思是敏感的,他太容易受伤,也太容易退缩。
  他如同一株昙花一样,只有在无人的半夜,才能悄悄的敞开胸怀,流露出自己内心的伤痛,一旦过了这个时候,没有得到温暖和安慰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再一次关闭心门,仍戴上那花花公子的面具。
  而现在,赵谦就在向她展开自己软弱和悲伤。自己此时要是告诉他,自己必将离去,那么。。。。。。赵谦绝对会立刻重回到最初。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你成亲么?”静月不答反问,特意的避开了赵谦的问题。
  赵谦倒没有执着于和静月要答案,他其实心中一直有疑问,以小尼姑的神通,当时为什么会让他得了手呢?既然她能算得出夏玉泉与她无缘,肯定也应该能算出自己有被他抢走的劫难,为什么那时候静月没有反对呢?
  自己强要了她之后的那个早晨,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敬王爷?”好象早就料到了抢她的是自己一样。
  静月没听到他回答,自顾开口道:“你我是有宿缘的,不偿了你的债,我哪也不会去的。”
  赵谦一听这句话,顿时心生欢喜:“小尼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象她们那样虚情假意,我就知道。。。。。。”
  赵谦带着狂喜,疯狂的扑到静月的身上,不断的吻着静月的脸庞:“小尼姑,你不要离开我,我听你的话,我不再拈花惹草了,我不要父皇母妃为我蒙羞了,小尼姑,你不要离开我,我改邪归正,我们生儿子,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好不好。。。。。。”
  静月默默的承受着赵谦的激情,心中却是连呼佛号——阿弥陀佛,事情好象搞糟了,赵谦好象误会了。
  基本上一夜未睡,再加上临天亮又夫妻了一次,赵谦疲累至极,直睡到快晌午,才睁开了眼睛。
  不用看也知道,静月肯定是不在身边了,这小尼姑,不管睡多晚,早晨按时起来做早课,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小尼姑,小尼姑。。。。。。”赵谦一边穿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喊。
  知道小尼姑不会离开自己,赵谦心中美的象百花盛开一样。
  小尼姑是冷了点,是淡了点,是不会关心人,也不会心疼人,不过,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是和自己过一辈子的。
  赵谦一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不用再孤单了,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了,嘴角就不由的勾了起来。
  自己草草洗了洗脸,就要下楼去找小尼姑,脚步还没踏出房门呢,就见小尼姑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早饭太晚,午饭太早,你先凑合垫点吧。”
  赵谦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上,嬉皮笑脸的在静月嘴唇上亲了一下:“就知道你想着我。”
  静月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想和赵谦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赵谦一边吃饭,一边问静月:“小尼姑,咱们什么时候起程啊?”
  静月回答道:“明天吧,今天下午去见见方俊,七进士托付的事先替他们办了。”
  “那个被活埋的风丛呢?你不管她?”以小尼姑的慈悲心肠,应该会超渡那个可怜的女子的。
  “那个不急,镇魂碑只有八月十五那天才能收回来,咱们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回来就好了。”静月已经算过了,找到师父以后,再折回来,时间绝对够用。
  赵谦对静月要找的人一向很好奇,他忍不住又问:“小尼姑,你要找谁啊,告诉我吧,我白陪你跑这两个月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别吊我胃口啦。”
  静月一笑:“告诉你也无妨,以前不说是怕你不信,现在你也应该能接受了,我要见的人就是我。。。。。。”
  一句话没说完,静月忽然变了脸色,表情变得既痛苦又狰狞,鲜红鲜红的血从她的嘴里,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流了出来。她的身形慢慢的低了下去,腰也弯了,腿也弓了,好象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身上一样。
  压在静月身上的东西应该极为沉重,赵谦听到了静月的骨头被压碎的咔嚓咔嚓声。
  第33章
  静月的身上不断的传来骨头折断的咔叭咔叭声,有血从她那灰色的僧衣里不断渗了出来,眨眼之间,静月就成了个血人,她的脚下,红色的小溪缓缓在地上流淌。
  赵谦呆呆的望着全身流血的静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也被静月那七窍流血的样子吓住,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了,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大一会儿后,他才清醒了过来,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浑身冒血的小尼姑。
  他都跑出房门去了,也不知是想起了昨晚的恩爱誓言,还是想起了自己的罪孽未消,还是想起了儿子还没着落呢。。。。。。总之,赵谦竟然难得的良心发现了,他攸的停住脚步,急急转回了身,大吼一声:“小尼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即将倒塌在地的静月。
  静月象一滩泥一样瘫在了赵谦的怀中,这一刻,赵谦真正明白了柔弱无骨的意思。
  静月的身上,骨头已经全断了,赵谦的入手处,全是锐利的骨头茬口。
  “水征,水征,水征。。。。。。”赵谦知道静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水征,此时此刻,水征这个情敌成了他惟一可以求助的人。
  静月的脸上全是全,她的眼睛早已闭上了,不知是晕死过去了,还是已经。。。。。。
  赵谦不敢去想,他现在惟一知道的,就是喊人,喊人来救命,来救小尼姑。
  “水征,水征,你死哪去了,快点来。。。。。。”
  水征来得很快,他一脚踹开房门,看见血葫芦一样的静月就楞住了。
  “把她放地上。”水征很快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站立的姿势,只会让静月伤的更重。
  两人小心翼翼的托住静月,慢慢的将她平放到了地上。
  水征极快的掏出一粒药丸,放进了静月的口中:“这药能保住一线生机。”
  可惜静月已经不能吞咽了,赵谦拎起桌上的茶壶,左手一掐静月的下颌骨,就要往静月嘴中倒茶水。
  水征连忙制止了他:“不可,现在喂她喝水,只能让她流更多的血。”
  他伸出食指,对准了静月嘴里那颗药丸,一股淡淡的白气从他的手指涌出,那颗药丸在白气的推动下,慢慢的滑进了静月的喉咙。
  赵谦将茶壶里的水全洒在静月的脸上,冲掉了上面的污血,静月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赵谦看着静月那没有半点活气的样子,颤微微的伸出手去放到她的鼻下,赫然是一丝呼吸也没有。赵谦扑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眼神竟然变得十分空d,他呆呆的望着静月喃喃低语:“小尼姑,你怎么了,你要死了么,小尼姑,你说的不会不要我的,原来你也是骗我的。。。。。。”语气竟是凄凉不可闻。
  他傻了,水征却没有。
  他掏出一堆堆的药包药瓶,然后匆匆忙忙的挑了两三样,递给的赵谦一包药粉:“快,给她抹身上,不要慌,没准还有救。”
  听说静月还有救,赵谦顿时就回过神来了,此时也顾不得让水征回避了,他小心的解开了静月的僧衣。
  一看到静月的身体,两人不由的都闭上了眼睛。
  静月的身体,血r模糊,白骨森森,惨不可言。
  水征没有料到静月的伤势是如此的严重,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自己那点药,根本就不够用。
  赵谦看了看手中那包药,又看了看静月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失魂落魄道:“水征,怎么救,怎么救,这点药我抹哪,小尼姑是不是完了,是不是要死了?”
  水征沉默了。
  赵谦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打开了药包,将那白色的粉末洒在静月的身上,鲜红的血洇没了这点点白色,慢慢的将它融在血水中,再慢慢的顺着静月的身体流到了地上。
  赵谦伸出手去,想捂住那些残存的药粉,可不管怎么捂,不管捂哪,那红艳艳的血却怎么也捂不住,顽强的渗过他的指缝,爬满了他修长的手指。
  “小尼姑,你也骗我,你昨晚才说的哪也不会去,不会离开我,今天你就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小尼姑,你也是个骗子。。。”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静月的身上,混入静月的血y中,不复再有一丝水色。
  “小尼姑,你不要我了,我也不当好人了,变成好人也没用,你心肠这么好,还不是要死了,你瞎说,你骗我,根本就没有菩萨,要是有菩萨,你也不会死的这么惨。。。。。。”
  哭到这里,赵谦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菩萨!
  小尼姑说她见过菩萨好几次,现在求菩萨救小尼姑,菩萨不会不管吧。
  赵谦忽然站起来,蹭蹭蹭就往楼下跑。
  他记得柜台那就摆了一尊观音,一尊财神。
  赵谦拽过椅子窜上柜台,把那尊摆得高高的观音像就给拿了下来,二话不说,抱起来就往楼上跑。
  掌柜在后面大喊:“你干什么,菩萨也敢抢!”他追着赵谦跑上楼,跑到房间门口,却水征挡在了外面。
  赵谦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