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你,我气死了。”
“可为什么呢?”三公子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欺负我,你自己欺负我还不够,还要叫这么多人来合伙欺负我,我过生日与他们有何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来这里又不是专为我而来,我只不过是他们讨好你的一个借口。”
三公子陷入沉思。宁心儿的反应为他始料未及,他原只是想让宁心儿开心,让她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这数百名武林各大门派的宾客,不远万里来到无名山庄,总不能不稍尽地主之谊,三公子再目空一切,也实在不好意思向他们下逐客令。
三公子没奈何,只得胡诌道:“我不是三公子,我是周幽王;你也不是宁心儿,你是褒姒。孤王但求爱妃一笑,别无他意。”
宁心儿也想到了那个烽烟戏诸侯的故事,便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错,我就是这个无道昏君,不爱江山专爱美人。”
三公子的几句话说得宁心儿心里舒坦了许多,她马上就又喜笑颜开,道:“你是无道昏君,那我就做一个祸国妖姬,嘻嘻。”
三公子长松了一口气,自顾擦汗不提。倾城唯待笑,要裂几多缯。凶险。
皇子争宠4…1
时间:未时初(按今日计时,当为下午一点整)。
地点:无名山庄,天遗坪。
如心楼,新罗白木,楼顶铺阵的七彩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幻丽的光彩,楼前开阔的平地上已经搭起了一个戏台子。戏台上乐班已经就位,正在敲敲打打,吹吹拉拉地调试着各色乐器,如心楼的一层,坐着的是无名山庄里的近百口仆人厮役。二层坐满了前来贺寿的江湖群豪。丰盛的酒菜都已备好,仆人和宾客们一边热烈地大吃大喝,一边等待着即将开场的戏剧,今天来献演的可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戏班。平时在瓦舍里卖艺的时候,都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往往只能听到声音,却从头到尾见不到人。好家伙,今日可看了个顶台。
如心楼的三楼,只摆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三公子和宁心儿各占了一张,还有一张椅子空着,是专为孟叔预留的,可孟叔忙着打理各类事务,哪里有空闲坐,第四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华贵少妇,金发碧眼,雪肤深目,不似中原人士。这少妇名叫南宫小莲,出身于江湖中声名显赫的南宫世家,是南宫老庄主的七女儿。
至于南宫世家的来历,武林中多有猜测。有的说是来自海外仙岛,因海水连年暴涨,仙岛即将淹没海中,这才乘舟来中原避难,有的说是来自波斯王国,因企图谋反被波斯国王驱逐出境,有的说是来自罗马帝国,为避战火而来中原。曹家与南宫世家虽是多年世交,但就连三公子对南宫世家的来历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从大食国而来,到中原落脚生根已近七十年,接连两任庄主均武功奇高,出招凶狠毒辣、诡异难测,其武功路数与中原各派迥异,因此也被江湖称为最神秘最招惹不得的武功门派之一。
南宫小莲一年前嫁给了当今丞相汤思退的独生儿子汤勉族。汤勉族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新婚才几日,便时常夜不归宿,在外面风流快活。
十岁那年,三公子曾经在南宫世家的弑魔山庄住了好几个月,当时南宫少庄主南宫小寒,以及南宫小莲都是他的玩伴。几个孩子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意。
南宫小莲虽然嫁入汤家,成了汤家的少乃乃,有汤思退这个大靠山在后面撑腰,但她对三公子依然怀着与年少时一般无二的情感:又敬又怕。连她也说不清这种感情由何而来。她虽然知道自己既美貌又聪明,足够配得上世间的任何男子,但在她内心里,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把三公子和自己平等相看。她从小就一直在仰望着他。而三公子在南宫世家度过的那九个月的光阴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里,成为她珍藏的秘密。虽然她已经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偶尔,当她翻动她那段遥远的记忆,依然会觉得又甜又酸,白皙的脸庞也会泛起隐隐的红晕。她怎会忘记,她和她的六姐和八妹是怎样地成天围在三公子的周围,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深深着迷,虽然还只是小小年纪,便已经开始知道吃醋,而且是吃亲姐妹的醋,她想起小时候她还敢大胆地亲近他,牵着他的衣襟,闭上眼睛,放心而幸福地听凭他带自己去任何一个地方,而随着年岁渐长,物是人非,一切皆在改变,她不再是那个大咧咧的傻丫头,三公子也不再是那个平易近人的小男孩。她已经无法再去亲近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当她嫁到京城来时,心想终于可以经常和三公子见面了,然而,直到今年新年刚过,三公子才终于回到京城,回到无名山庄,而且,在身边已经多了一位美丽少女的陪伴。
不管如何,她还是很高兴接到邀请。在丞相府待得气闷,正好出来散散心,还能见到长久未见的三公子,再说,她也实在很想看看宁心儿,看看那个占据了她从小便梦想拥有的位子的女孩。三公子恭维她女大十八变,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宁心儿则毫无机心地欢迎她,一见面就亲热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两个人一见如故,互相夸奖个不停,还就女红、水粉、琴棋书画、肌肤保养等话题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并达成广泛共识。三公子和宁心儿对南宫小莲的丈夫汤勉族被揍一事都绝口不提。
宁心儿道:“南宫姐姐,有你陪我一起看戏真好,我们这无名山庄比不上丞相府华丽壮观,你可别因为我住的地方寒酸而嫌弃我这个妹妹才是啊。”
南宫小莲道:“妹妹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平时在家里,也见不着什么人,都是些老婆子和小丫鬟,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心里怪无趣的。看来你和曹家三哥哥要在这里住段时间了。以后我们姐妹俩可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宁心儿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改天一定要到姐姐府上去拜访。我成天跟曹小三在一起,他又是一个大懒虫,难得陪我出去玩玩,成天对着他,我都快闷死了。以后他要不肯陪我出去,我就找你陪我,好不好?”
南宫小莲笑道:“我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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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争宠4…2
待楼下终于恢复平静。三公子摆摆手,于是戏班的乐师们开始c起各自的乐器,演奏起来。一个五十上下着灰色棉袍的男子走上台来,先向楼上弯腰行礼,然后清清嗓子,说道:“今日是无名山庄宁姑娘十八寿诞之日,我们戏班没别的能耐,就为宁姑娘唱一出华容道,贺喜贺喜。献丑献丑。”
当时三国故事已经深入人心,无论是说书、唱戏,都数三国的人物事迹最受欢迎。连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偏偏又百听不厌。因此,那男子甫一说出华容道三字,楼下已是掌声雷动,齐齐叫好。
掌声渐渐消失,那男子换了一种腔调,与方才说话的腔调大不相同,而是抑扬顿挫都加倍夸张的说书腔。他整肃面容,朗声说道:“列位看官,话说当年赤壁之战,曹c统领八十三万大军,欲一举踏平江南,复归神州于一统。纵观其时天下,堪为曹c敌手仅孙权一人。刘备斯时不过是寄于孙权篱下的一名食客。眼看东吴便将纳土称降,殊不料当时曹c军中突然瘟疫盛行,军士死伤泰半,曹公以为上天降罪,又兼爱惜军士性命,乃尽烧船舶,不战而退。可恨后来史家无知,难以体察曹公的悲悯之心,反自作聪明,将那一场冲天大火归于东吴周瑜名下,使竖子妄得大名,今人也不加深究,信以为真,实大谬不然。话休絮烦,且说曹c大军撤归许昌,途经华容道,正遇关云长在此埋伏多时,欲生擒曹c,回营请功……”
男子话毕退场。报幕即罢,好戏便将开锣。看戏众人早已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一出戏自一开始便与他们素常所知相悖。原来赤壁并未交战,乃是曹c主动撤兵。他们纷纷向身边的人打听:“你知道这回事吗?”“历史真的是这样子?”而被问者与问话者一般地迷茫。
三公子满意地看着楼下众人如同一锅炸开的粥,露出愉快的笑容。南宫小莲因为自小学习的乃是大食国文化,对中国历史不甚了解,便问宁心儿道:“心儿妹妹,曹c是谁?孙权和刘备又是谁?”宁心儿回答道:“这三个人是很早以前的人,分别是魏国、吴国、蜀国的皇帝。而这个曹c,还和曹小三大有关系呢。”
“什么关系?”
“曹c是曹小三的四十九世祖,这关系够大吧。”
南宫小莲掩不住的惊诧。而戏台上已是锣鼓齐鸣,梆子急敲,一个红脸的高大汉子带着四个绿衣龙套登上台来。
楼下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第一声开唱。
宁心儿对南宫小莲道:“南宫姐姐,那位红脸大汉名叫关羽,是刘备的结拜兄弟,也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关羽耍了几个把式,亮了几次相之后,开始扬扬得意地唱道:
胯下赤兔马,
手中偃月刀。
头戴金冠凤翅飘。
凤眼蚕眉逞英豪。
关羽唱罢,楼下轰天叫好。有人赞道,关二爷就是关二爷,好一副英雄气概。
关羽叹一口气,道:“某汉室关羽,受军师诸葛孔明号令,来此华容道上,捉拿曹c。”
龙套帮腔道:“将军为何叹气?”
关羽唱道:
曹c八十三万大军下江南,
只落得十八残骑仓皇回返。
叹一声龙逢浅滩丞相失算,
虎落平阳怎过得关某此关?
一甩手,道:“曹c到此,禀爷知道。”关羽和四个绿衣龙套退场。
宁心儿盯着三公子直坏笑。三公子知道宁心儿在看着自己,但他竭力想装作浑然不觉。终于,他再也憋不住,也和着宁心儿一起笑将起来。
南宫小莲茫然问道:“你们笑什么?”
宁心儿道:“曹小三,这唱词是你写的吧。”
三公子得意地笑着点头。
宁心儿道:“一听就知道是你在捣鬼。只有你这个曹家后人,才会如此挖苦关羽。”
南宫小莲问道:“怎么挖苦了?”
宁心儿道:“姐姐有所不知。中国有句老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关羽将自己比作狗而不自知,可见这人不聪明之至,浪得虚名至极。”
再看戏台上,四个青袍和八员大将簇拥着一紫袍男子上。那紫袍男子中等身材,甚是健壮,双目威严,顾盼之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宁心儿对南宫小莲道:“姐姐,那位穿紫袍的便是曹c了。”
南宫小莲道:“可他和曹家哥哥长得根本不像。”
“那不是真的曹c,是伶人扮演的,就算是真正的曹c,也不会和曹小三太像的啊。毕竟一千多年过去了。”
曹c一亮相,楼上楼下的看客直呼看不懂。以往曹c都是一张脸涂得惨白,做j臣的扮相。今天的曹c却是装扮得比关羽还要正气堂堂。虽然心里纳闷,但还是接着往下看吧。
曹c唱道:
在中原领人马八十三万,
实指望灭孙权踏平江南。
只叹天不遂愿壮志难满,
无奈北风凛冽天冻地寒,
瘟神下凡将士五去其三,
连年不休征战民心思安,
孟德心实不忍班师回还。
曹c唱罢,见前方有旌旗招展,便吩咐许褚道:“看看,前方是何人旗号。”
皇子争宠4…3
许褚张望,回曹c道:“那是‘关’字旗号。”
曹c:“如此说来,是那推车贩枣的关云长?”
许褚:“主公,待臣前去,将这个猪肝脸一刀砍翻,再作理会。”
曹c道:“且慢,我自有分寸。”
曹c又唱:
孤临阵退兵孙权烧高香,
谢天谢地东吴免被刀光,
偏世间斩不绝魑魅魍魉,
趁火打劫沿途伏兵暗藏。
笑只笑刘玄德太不自量,
还有那诸葛亮小肚j肠,
区区散兵游勇敢把路挡,
一群乌合之众自取灭亡。
这时,关羽贼头贼脑地登上台来,唱道:
耳边厢只听得人嘶马闹,
纵蚕眉睁凤眼仔细观瞧,
狭路上莫不是曹c来到,
小校前去打探快快回报。
关羽喊一声:“探来!”
探子张望一番,回见关羽,道:“报,来者果是曹c。”
关羽道:“可是不出诸葛军师所料,只有十八残骑,惶惶然奔向此地?”
探子道:“曹军人马虽少,但个个如虎似豹。”
关羽大惊失色,浑身颤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关羽道:“苦也,苦也,这可如何是好?”又唱道:
可恨诸葛孔明他自恃计谋,
说那曹营大军八十三万,
尽毁于赤壁一场火烧,
令关羽扼守华容道以逸待劳。
他还强关羽立下军令状,
擒不得曹c,定斩首不饶。
两军相见,正紧要关头。楼下众人已听到痴迷,早忘却了忠j之分,屏息期待后事究竟如何。而在楼上,孟叔领着包温上前来。孟叔道:“公子,包大人求见。”
三公子回头看了看包温,点点头,道:“搬张椅子坐下,一起看戏。”
包温迟疑着,不肯就座。三公子却已扭过头去,继续看戏,对他不再理会。包温强忍着一腔屈辱,冲三公子背影急声说道:“公子,事情紧急,又有命案发生。”
三公子也不回头,淡淡地道:“包大人如果想看戏,就请坐下,静心看戏,如果包大人没心情看戏,我也不强求,就只有请孟叔送客了。”
包温愣了一头,这个年轻人居然把看戏视作比刑部办案更为紧要,而且言谈放肆,浑不将他这个刑部总捕头、五品武官、御赐紫金香袋放在眼里。他气得浑身发抖,幅度甚至比方才台上关羽的颤抖幅度更大一些。他心里暗暗发狠:总有一天,要是你小子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看本官怎么折磨你,也叫你知道黑面神捕的厉害。就算你没把柄落在我手里,我也大可以对你栽赃陷害,反正你在朝中也无权无势。他通过对未来的臆想,多少平和了一下愤懑的心情。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左右为难。如果乖乖坐下来看戏,等戏看完之后,再向三公子讲叙案情,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面子,像个下贱的杂役,任人摆布,听人使唤。如果愤而离去,倒是多少保住了些颜面,可是万一这案子破不下来,而且命案还持续发生,恐怕头上这顶乌纱帽却要丢了。俗话说,两害相权择其轻。然而究竟孰轻孰重,他却一时迷惘起来。
还好这时孟叔给了他一个台阶。孟叔道:“包大人且请坐,再紧急的事,也可以等到看完戏再说。三公子看戏时,最不喜欢被人打扰,方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了。你偏不信,非强我带你上来。” 孟叔对包温这个不合时宜的访客也甚是愠怒。他是强忍着怒火说这番话的。
包温虽然坐下来,但余气未消。他对戏文无甚兴趣,便打量起旁边的看客。宁心儿他是昨天就见过的,而宁心儿旁边那位美少妇是谁呢?看上去怎么如此眼熟?他挠了挠脑袋,又抓了抓鼻子,嗬,想起来了!这不是汤丞相家的少乃乃、汤知府汤勉族的夫人吗?南宫小莲的异国相貌总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南宫小莲显赫的身份让包温心中一凛,连忙又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紧向南宫小莲施礼请安。慌乱之余,把孟叔刚为他端上来的一碗热茶也打翻在地。杯子碎成数片,茶水流了一地。
这一来,包温便成了众矢之的。三公子、宁心儿、南宫小莲、孟叔都拿眼瞪着他,这使得包温窘迫不已,恨不得能够马上凭空消失,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遭受这四倍的眼神谴责。
他向三公子、宁心儿、南宫小莲分别赔了一回笑脸,心里窝囊得要死。然而他有气却也没地方撒去,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而且,自从他见到南宫小莲之后,对三公子的身份和背景更加捉摸不透。他想:既然三公子连汤丞相的儿媳妇都认识,而且看样子还颇为熟稔,那他或许和汤思退丞相也是相知,也许是汤丞相很抵手的亲戚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有点惹不起了。于是,他前不久刚刚酝酿的预备对三公子实施的疯狂的报复计划也只得无限期押后了。他有些埋怨起司马布衣来。司马布衣极力向自己举荐曹三公子,却又不告诉自己曹三公子真实的身份和来历。司马布衣说他也不是很清楚,既然不清楚,那他凭什么拍着胸脯打保票,赌咒发誓,说什么如果曹三公子也破不了此案,全天下就没一人能破得了。包温只是坐在椅子中想着自己的心事,至于台下锣鼓喧天,好戏正酣,他却是一点也没注意到。
虽然包温突兀的到访耽误了一会儿工夫,但好在也没错过多少戏份,三公子再看台上,正演到曹c以手指疾点关羽,厉声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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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争宠4…4
曹c:“何人胆敢阻我大军归路?报上名来受死。”
关羽战战兢兢,唱道:
硬着头皮把礼见,
问安丞相尊驾前。
曹c道:“原来是云长,你守候此地,可是要捉拿曹c回营邀功?”
关羽见曹c这般威猛阵势,心中只有保命之意,哪还敢起杀敌之心。关羽作揖道:“云长怎敢冒犯丞相天威。只是自许昌一别,日夜思念丞相,今听闻丞相退兵还朝,特来此地静候,为丞相饯行。”
许褚在旁怒叱道:“你脸如此这般之红,分明是在撒谎。”
关羽急道:“仲康取笑了。你明明知道,关某天生一张重枣脸,一年四季都是这般颜色。关某句句是实,不敢在丞相面前撒谎。”
曹c:“多谢云长相送美意,既为饯行,可设下酒宴,待你我痛饮?”
关羽:“其实没有。”
曹c:“那可备有鱼r,供我三军享用?”
关羽:“也是没有。”
曹c大笑。许褚道:“主公发笑为哪般?”
曹c唱道:
关羽的心思怎能将我隐瞒,
你本意是要欺我英雄落难。
待见得我兵强马壮不由得心惊胆战。
谎称饯行未曾冤枉你这红脸汉。
许褚大叫道:“呀呀呀,气杀我也,鼠辈关羽,拿命来。”
许褚举刀杀向关羽,关羽逃跑,两个伶人绕着戏台追逐。关羽手忙脚乱,几次跌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继续逃跑,其情形甚为滑稽,楼下看戏的众人已是哄笑声一片。许褚和关羽见观众笑得差不多够了,便停住了,不再追逐。关羽来到曹c跟前,牵着曹c的马辔,跪下,哀声道:“关羽罪该万死,乞求丞相饶命。”
曹c唱道:
想当初待云长恩高义好,
上马金下马银筵酒美姣,
官封你寿亭侯爵禄不少。
怎料想你今日恩将仇报!
关羽唱道:
关羽这边厢满面赔笑,
尊一声丞相细听根苗,
非是关羽胆敢恩将仇报,
实为那孔明咄咄人不肯相饶,
令牌一掷军令如山倒,
不来华容道,便上黄泉道。
曹c唱道:
你休得言辞再逞强。
我且问你事三桩:
孤王待你恩宠世无双,
你妄称大义何时报偿?
明明是孤王文凭保你一路归兄长,
为何你吹嘘五关斩六将,
倘若我今日孤身过此冈,
未知云长你是杀还是放?
关羽唱道:
丞相恩情世无双,
关羽无能来世偿。
许褚唱道:
你来世报恩是想赖账,
你欺世盗名怎能原谅?
你口是心非定杀丞相,
且待俺砍下你狗头来。
许褚举刀,再次将关羽追得满场跑,关羽故伎重施,每每故意跌倒,引观众发笑。
此情此景,激发了周仓的无限感慨,他不由唱道:
想当初占山为王何等逍遥,
悔不该追随关羽鬼迷心窍,
成日东躲西藏腹中未尝饱。
仰人鼻息鸟气倒吃了不少。
许褚和关羽两人追累了,便停下来。关羽又拉住曹c的马辔,跪下,再度开唱:
天下英雄首推曹c,
气吞六合古今难找,
功届八荒绝代天骄。
恳求丞相高抬贵手,
饶却关云长这小命一条。
张辽跪道:“主公,昔日白门楼他曾救臣一命,看在臣的薄面上,且饶他这一次吧。”
曹c唱道:
今日暂记下你命一条,
下次遇见决不饶。
曹c率众部下退场。
四川籍的小校提醒关羽道:“还跪个啥子呦。曹c都去远喏。”
关羽从地上起身,又换上一副与刚出场一般威风八面的表情,道:“小的们,回营交令。”
关羽一边打马,一边唱道:
叫小校你与爷辕门通报,
就说是关二爷念及旧情放了曹c。
我关云长义薄云天岂忍对故人动刀。
关羽和四个龙套也下场而去。
历史的戏剧已经结束,现实的戏剧则正在继续上演。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随着时间无情的流淌,曾经的事件与感情,都将不可避免地变得模糊,乃至于失真。遗忘的深渊,埋藏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命,他们的付出与收获,都如同秋日肃杀的天空里一只偶然掠过的孤雁的鸣叫,短暂地存在,却永远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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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争宠5
时间:申时初,二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下午三点三十分)。
地点:无名山庄,灵犀别院。
如心楼已恢复宁静,甚至呈现出一种好戏散场、人去楼空的落寞。山庄的仆人们早已散去,各安其职,适才的那场戏剧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段小c曲,也许,某一天他们还会将这一刻想起,并快活地向他们的子孙讲述。戏班们收拾好行头,带着丰厚的馈赏,回到了他们的家中,下一次他们还会再唱华容道,只不过却已是换了时间,也换了观众。天地本无情,世事皆如此。
灵犀别院内,七株梅花树围合着一汪碧泉,澄绿的泉水中,有七条金色鲤鱼畅游其间,以吃树上飘落的花瓣为生。此泉便是七鲤泉。下通西湖,泉水常年不竭。南宫小莲坐在梅花树下,遥望着前方的西湖和繁华的城市,道:“心儿妹妹,你住的这地方真称得上是神仙所在啊。我小时候随父亲来这山庄做客的时候,这里多少还有些荒芜。这个院落是他们三兄弟读书习武的地方,也简朴得很,现在可全变样了,房屋也整修过了,庭院也重新安排了,只有这几株梅花和几条金鲤还在。不过它们也跟姐姐我一样,长大了,长高了,也就慢慢变老了。”
“瞧姐姐说的,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说自己老了呢。”
“你就别拿姐姐开心了,女人啊,漂不漂亮,别人知道,老没老,自己知道。保养得再好,妆容得再年轻,那也只能迷惑住别人的眼睛,却欺骗不了自己。”这一番略带感伤的话,以宁心儿的年纪,只能听得似懂非懂。南宫小莲又道:“姐姐问你,你可得实话实说,不许隐瞒,你和曹家哥哥打算什么时候请姐姐吃你们的喜糖?”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羞都羞死了,谁说我就非要嫁给曹小三不可,天下那么多男子,我就偏不嫁给他。”
“可你心里知道,天下再无一个男子及得上他。”
宁心儿咬着嘴唇,想了想,道:“天下那么大,总有人及得上他的吧。”她虽然口中如此说,但内心里其实希望南宫小莲能对她的话予以反驳。
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天下再无男子及得上呢?尤其是从另一个女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肯定。南宫小莲却不接话,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绪当中。
一阵春风吹过,一瓣梅花落下,落入宁心儿的掌心。宁心儿用她那修长得近乎夸张的手指拈弄着梅花。梅花本是黯淡的浅黄色,而借着那一只美妙绝伦的纤手,便有了氤氲柔和的光芒,并被赋予一种接近永恒的幸福情感。世界也许并无疆界,时间也永无穷尽,但终能在某一地的某一刻,上天会显现它少有的慷慨,让美尽情展现。纵然终将流逝,但瞬间的不朽,对偶在的观者而言,便自足以终生铭记。纤手和花瓣的配搭,仿佛是看似无意却又舍此无他的相遇,那么和谐,那么完美。南宫小莲虽然身为女子,而且也一向自诩美貌,却也不禁看得痴了。
宁心儿将手放开花瓣。花瓣在空中飘零舞动,徐徐坠地。南宫小莲只觉得眼前一乱,纯粹的和谐瞬间被打破,这才能镇定心神,暗呼惭愧。
南宫小莲道:“心儿妹妹,看你的手,你似乎并未曾练过武功。”
“为什么要练武功啊?”
南宫小莲被问住了。她出身武林世家,作为继承家庭传统的一部分,自小便在父亲和兄长的督导下习练武功。仿佛滚滚江水中的一滴水滴,既沾染了江水的味道,也学会了江水的奔腾。至于练习武功对她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为讨父亲和兄长的欢心。她想了想,道:“练了武功,就可以保护自己,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那如果别人硬要欺负你,你怎么办?”
“那你就可以向他施展武功,打他个落花流水,叫他再也不敢欺负你。”
“这么说来,姐姐的武功一定很高才是?”
“很高倒不敢说,不过寻常的江湖好汉,十个八个,姐姐是不会放在眼里。”说完南宫小莲也不由面露得色。诚然,南宫世家的弑魔十三式刀法、伊斯古兰掌在武林中都堪称顶尖绝学,南宫小莲虽然火候和功力都还有欠缺,但挤身于江湖二三流高手之列,当是毫无愧色。
宁心儿瞪大眼睛,天真地说道:“姐姐真厉害!像心儿这样的,姐姐岂不是只用动动手指头,就能随便对付百八十个?”
“傻妹妹,姐姐怎么会舍得向你动手呢,连弄疼你一根汗毛,姐姐也定要心疼半天的,况且,就算姐姐舍得,也没那么大胆子呀,要是让曹家哥哥知道了,我有一万条性命,也不够赔给他的。”
“嘻嘻,”宁心儿欢喜道,“我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曹小三都会保护我,不让我受任何人欺负,虽然我一点武功也不会,可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世界上,我谁也不用怕,可以为所欲为,当然,除了曹小三之外。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我还是很愿意稍微怕他一丁点儿的,免得他老说我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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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争宠6
时间:申时初,二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下午三点三十分)。
地点:无名山庄,紫竹园内。
两个女人拉起家常来往往没完没了,而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却要简短直接得多。
包温刚在紫竹园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向三公子报告新发生的命案。包温道:“公子,这回死的是两个乞丐,遇害时间在今日凌晨,遇害地点在涌金门附近,具体被害原因暂时还不清楚,据街坊们说,这两个乞丐一直就在涌金门一带乞讨,经常和他们往来的也是一些乞丐。应该没有仇家。”
“怎么死的?”
“和百胜镖局的镖师们的死法别无二致。同样是被撕成血r模糊的碎片,部分躯体不翼而飞,内脏脑浆撒得满地都是。”
“包大人有何看法?”
“包某以为,这两起命案为同一伙人所为。他们之所以要杀死那两个可怜的乞丐,只是要故布迷局,转移我们对百胜镖局一案的视线。”
三公子沉吟片刻,道:“接下来应该还有新的命案发生。随时让我知道。我就不多留包大人了。孟叔,送客。”
包温p股还没坐热,就接到逐客令,心里大不快活。孟叔却已在一旁对他怒目相向。看样子,他要是不肯马上从座位上起身,这老家伙定会扑过来和他拼命不可。于是他悻悻然地站起,朝三公子一拱手,道:“有劳公子费心。如此案得破,包某及刑部上下定对公子感恩不尽。”
孟叔道:“你还是走吧。我家公子不稀罕这个。”
包温高傲地扫了孟叔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开步走去。跟这种老头子,犯不着计较,丢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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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争宠7
时间:申时整(按今日计时,当为下午四点整)。
地点:无名山庄,灵犀别院。
宁心儿道:“曹小三,你快过来,看看南宫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敢说,就算是你,也一定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那礼物为细长的圆筒,初看上去仿似一根长笛,然而一头粗一头细,圆筒的两端镶嵌着透明的镜片。
“怎么个神奇法?”三公子不解地发问。
“哎哟,你真笨,你把那圆筒细的一头凑到眼睛跟前,朝里面看。”
三公子依言而行,他将圆筒对准远处的西湖,便看见西湖上的游船恍若近在眼前,伸手可及,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将圆筒扔在地上,连声道:“妖术,障眼法,此物被施了咒语,及早毁去。”
宁心儿捡起圆筒,嘲笑道:“你真是没出息,瞧把你吓的,脸都青黄不接了。哪里有什么妖术啊,障眼法啊。这是南宫姐姐从她的故国带回来的,能把远处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能放大缩小。”
“我再看看。”
“这回可不许再扔了,扔坏了你可赔不起,整个京城里这是唯独一个。”
“我不扔就是了。”
宁心儿很不放心地再一次把圆筒交与三公子。
三公子举起圆筒,四处张望,所看见的场景令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他能清楚地看见西湖中的一叶扁舟,扁舟上一个渔夫正在迎风而n,满脸快意之色,而事实上那个渔夫离他足足有十数里地,用r眼看过去,顶多也就是一个小黑点。
三公子又将圆筒对准宁心儿,镜中的她,眨一下眼睛,都有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那两排睫毛的开合,仿佛能掀起一场飓风。她美丽得无可挑剔。
宁心儿一把将圆筒夺过,道:“不许你用它看我。”
三公子空着双手,道:“神奇,果然神奇。”
南宫小莲见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心里不由隐隐作痛。但她仍然面带笑容,欣赏着这对只有欢乐没有烦恼的情侣。此时,她的丈夫仍然躺在病床上,在为他的寻花问柳付出代价,而她也遭到连累,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南宫姐姐,这个圆筒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呢,没人给它取过。”
“那咱们给它取一个名字吧,南宫姐姐,你说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我可不管。现在你是它的主人,只要你自己喜欢,你想给它取什么样的名字都行。”
“曹小三,那你说取什么名字好呢?”
三公子以为宁心儿很真诚地在向他请教,便好生踌躇一番,绞尽脑汁,斟酌沉吟,最后说道:“依我看,就叫它观天瞳。”
“观天瞳?”
“不错。瞳与筒谐音,而且这圆筒也活像一只眼睛。观天二字嘛,自然便是极言其所见之远了。”三公子认为这名字还不错,正得意间,宁心儿便浇了他一头冷水。宁心儿道:“这名字不好。它是用镜子做的,又是专门用来向远处眺望,我看,就干脆叫望远镜,让人一听就知道派何用场,南宫姐姐,你说哪个名字好?”
“当然是心儿妹妹取的名字好。这物在今日虽然稀罕,在后世却甚寻常可见。后世人都管它叫望远镜,没有管它叫观天瞳的。”列位看官,今日望远镜之得名便是由此而来。
皇子争宠8…1
时间:戌时整(按今日计时,当为晚上八点整)。
地点:德寿宫。
德寿宫,建于绍兴三十二年,乃是高宗退位后的居所,此前为秦桧的相府,自秦桧死后,其子孙逐渐失势,被迫从此迁出。高宗退位前,将秦桧相府拆除,在其旧址上兴建德寿宫。因位于凤凰山皇城之北,时人便将德寿宫称为北大内,其面积与南大内差相仿佛。
在德寿宫内万岁桥畔的聚远楼里,高宗端坐在水晶御榻之上,庆王赵恺小心翼翼地侍坐在旁,高宗看上去面色阴郁,神情落寞,似乎心情欠佳。
赵恺静坐一旁,一时也不敢开口。昨日高宗得知他在邀日楼痛殴汤勉族一事之后,大发雷霆,将他好一顿训骂,并带他到丞相府当面向汤勉族道歉认错。到现在,他看见高宗,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赵恺离开两年以来,京城的政局人事都有了颇大的变动,他初回京城不久,还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他是当今皇上的次子,皇位的第二继承人,但是除非长兄赵突然暴毙,否则他永远无机会登上那把代表着最高权力意志的龙椅。在他外镇襄阳的两年时间里,日夜笙歌饮乐,醉生梦死。他以为这一辈子,他也就只能是做庆王的命。他把对权力的渴望和贪婪深深压抑在心底。
他甚至暗地里诅咒自己的兄长早死,也许真的是他的诅咒应验了,去年七月,皇太子赵以小疾而至一病不起,薨。赵恺闻讯大喜,便召人整理行装,预备返京,他知道,属于他的机会来了,帝国的最高权杖正在向他招手,在梦中,他甚至已经好几次将那权杖紧握在手中,向四海臣民展示他的威严和权势。果然,十一月等来了皇帝宣他入京的一纸诏书,十二月初他便已经出现在了京城,但回到京城之后,他才发现,他并不是唯一蒙诏晋京的皇子。他那唯一还活在人世的亲兄弟——恭王赵,也正在返京的途中。这让他不禁对自己能否登上皇太子之位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父皇孝宗的用意呢?孝宗一向是喜欢赵多一些的,赵长得跟孝宗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难怪孝宗在四个儿子里面最为疼爱他呢。而赵恺即非长子,又非幼子,两头不挨,爹妈不疼,爷奶不爱,位置最为尴尬。偏偏他长得既不像孝宗又不像他母亲郭皇后,所以从小到大总是处于被忽视的地位,这也养成了他孤僻自傲、脾气暴躁、残忍无情的性格。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得到父皇的欢心,所以从小便格外和高宗亲热,高宗无子无孙,见赵恺聪明伶俐,也欢喜得不得了,在赵恺尚未成年时,时常令其留宿德寿宫内,终日承欢膝下。然而,高宗毕竟退位已久,朝政大权尽归于孝宗之手,在立皇太子一事之上,最终还是要看孝宗的意愿。
赵恺心知,自己的优势在于他是次子,是赵的兄长,按历代惯例,皇太子之位非他莫属,而他的劣势在于,孝宗并不欣赏他,而是更欣赏他的弟弟赵,这次把赵也一并召回京城,显然便已有了立他为皇太子的意思,只是因为事关重大,一时间难以痛下废长立幼、越次建储的决心罢了。
当他看着仍然神采奕奕、不见衰老的高宗,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怎么会舍得放弃皇位呢?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难道天底下还有比做皇帝更快活更美妙的事情?要是我做了皇帝,我是绝对不肯放弃皇位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龙椅之上。”
高宗微一蹙眉,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赵恺察言观色,连忙急切地问道:“太上皇在为何事烦心?”
高宗道:“不是烦心,是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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