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第 3 部分

  “拿给我,我去煎药。”卫子夫忙站起来。
  “不用了。我去吧!”卫青悄悄说。
  “我去!”卫子夫不由分说,抢过药包便走。边对卫青说:“给你留了饭!快吃!”
  子夫在屋里忙碌地拿药罐,灌水,通火熬药。
  卫青乖乖地听话去找饭吃。虽然他家中唯一的男儿。但在家里最小,卫妈妈和三个姐姐怜惜他小小年纪吃了很多的苦头,所以对他爱护有加。特别是三姐卫子夫。虽然她只比卫青大两岁,但却时时以长姐自居。对卫青更是十分照顾。
  在小屋屋角的小桌上,卫青找到了子夫留给他的饭菜。今天好好折腾了一回,他早就肚子饿了。来不及拿筷子,便用手拈了一根菜塞进嘴里,边嚼边道:“好香!”饭菜已经有些凉,但卫青哪里管这些,忙忙装饭大嚼。
  把药放在火上,卫子夫回到油灯下坐下。看着高头大马的弟弟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小声笑道:“慢些吃。别噎着了!”
  卫青应了一声,道:“三姐,今天你怎么能出来?”
  子夫是公主府的家伎,平素公主府若有客人或是重要的活动,便要歌舞助主人和客人之兴,越是晚餐时分,越不得出来。
  “娘病了!本来我们三个都想出来看看。可是,宫里新制了几首乐府,公主请了教习来给拍子(教音乐),大姐要记谱;二姐听霍家说去病也有些着凉,所以请假出去看去病了。我跟公主说我要来。公主说,反正教习那里有大姐便成,便让我过来看看娘。”
  说着,子夫小声笑道,“你吃慢点。等吃完了,来试试这鞋合不合脚!”
  卫青抬头看看,子夫手里做着的,正是一双青布布鞋。心中感激,口中却不说出来。
  卫家三姐妹皆貌美如花。自幼便是是公主府的家伎。
  大姐卫君儒弹得一手好琴;二姐卫少儿是鼓伎;而老三卫子夫则有一把好嗓子,是歌伎。
  作为豪门贵族的家生奴婢,她们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是没有自主权的。当然和这个时代里貌美而没有自主权的奴婢们一样,她们的结局,往往都是年纪已过,才被主君随意配给哪位得宠的下人。当然,有的早已被自己的主君,玩够玩腻了。
  在公主府,这种危险要小一点,因为,这里公主为尊。驸马就是要偷腥,也往往不敢吃窝边草。再说,貌美的家伎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当作礼物赠送给驸马和公主要结j的人。以后好在此人面前吹吹“枕头风”,提醒一下他公主和驸马对他的美意。
  从这个方面说,驸马和公主对出众的卫氏三姐妹都是抱以期望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三人中最小的卫子夫都已经二十出头,都还未成亲。
  三姐妹中大姐君儒x子沉稳,弹得一手好琴;是公主管理家伎的好帮手;而三妹卫子夫天x温和,有一副好嗓子,是公主府最好的歌姬。
  对于自己的命运,她们二人没有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意见,只是安分地等待着自己的归宿。
  但二姐少儿则不同了。她是鼓伎,x子如同鼓点,活泼好动,不甘寂寞。于是,在卫青回来前几年,她便大胆的偷偷的和公主府的家臣霍仲孺要好上了。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取名“去病”。
  霍仲孺,是公主府的管事,素来深得公主和驸马的信任,公主府的小到r常开支;大到田庄收入,都是他一手掌管。所以,公主和驸马对他笼络有加,也仗着公主府对霍仲孺的这种宠信。上上下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件事。但霍仲孺也不敢嚣张,在公主府外找了一所房子,也请了几个下人将霍去病放在那里抚养。他和少儿偶尔才去看一看,也顺便聚一聚。
  对于这件事,卫妈妈也无可奈何,霍仲孺比少儿大了十几岁,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都是不尽人意的。但是,这是少儿自己的选择。再加上,这件事能这样遮掩,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再有其他的想法。
  好在,少儿之子去病天真烂漫,玉雪可爱。卫妈妈十分喜欢,便常常接过来跟着自己,以膝下有孙来聊以□。
  卫妈妈的那间小屋顶多也就只能挤两个人,由于三姐卫子夫今夜来照顾母亲。于是,卫青抱着自己的被褥到马房里,跟当值的马童挤了一宿。
  第二天天刚亮,等他匆忙地回到小屋。子夫已经梳洗停当,准备离开了。她絮絮地向卫青j待着母亲煎药、服药等事项的同时,又嘱咐卫青很多在公主府自己应该注意的事情。好像卫青不是一个十九岁的马上就成年的男子,而是一个刚刚换牙的小孩。
  “好啦!好啦!”卫青哭笑不得,“我都会注意的。三姐,你还不老,怎么这么啰嗦!”
  “嫌我啰嗦!好啊,你小子胆子大了不成!”子夫佯怒道。伸手就想在卫青头上敲他个爆栗。卫青笑着,轻轻闪开了。
  “咦!你还敢躲!”子夫不依,扑上去,非要敲到不可。卫青连连躲开。卫青人高马大,武艺高强,却不敢跟娇小美丽的姐姐认真。只得连连求饶,子夫不依,姐弟俩一时在小院中追逐嬉闹起来。
  “喝!大清早就这么热闹啊!”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在小院外响起。话音未落,一个二十出头,俏丽娉婷的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便进入了小院。
  卫青才站住脚,还未开口,那男孩已如飞一样扑进他怀里,连声道:“舅舅!舅舅!”
  这少妇就是卫青的二姐卫少儿,而小男孩,正是少儿与霍仲孺之子——霍去病。
  俗话说:养女象姑,养子象舅。
  这霍去病的相貌果然和卫青十分相似。同样明朗的轮廓,同样俊秀的五官,特别是二人的眉毛,漆黑斜飞,虽不甚粗,却英气人。
  不过,相似的也只仅此而已,二人气质神韵完全不同。卫青温和内敛,外和内刚;霍去病则英风外露,桀骜不驯。
  这甥舅二人不仅样貌相似,感情还很好。
  自卫青一回卫家,就看到了灵动活泼的霍去病,便喜欢上了这个和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小外甥。而霍去病呢,天上掉下一个武艺高强,知书识字的小舅舅,更是把卫青崇拜到骨子里去。三天两天粘着卫青要学武艺。
  本着让这小子强身健体,真正“去病”让大家放心的目的,卫青便随意教他一些。没想到这小子挺有天分的,学了个像模像样。卫青也来了兴致。
  “舅舅,你教我的那套拳我已经学完了。你说过我学完了要教我用剑的。”霍去病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拉住卫青的手不放。
  “真的吗?”卫青佯装不信。
  “真的,真的。不信我打给你看。”霍去病忙叫道。
  “嘘!小声点。”卫子夫不满地看着这甥舅俩,道:“外婆的病还没好呢!你们两个小点声。”她忘了刚才她也和卫青打闹来着。
  卫青一笑,拍拍霍去病的头,霍去病吐吐舌头。
  卫少儿问道:“怎么,妈还没醒吗?可好些了?”
  子夫回答:“还没呢!吃了药,昨夜就好些了。今儿应该大好了。”又说,“二姐,你来了。我正好也要进去了。妈和青儿就j给你了。”
  卫少儿道:“好。你去吧!昨儿我先跟里头说过了,今r一r不进去,你用不着慌着妈又跑出来。”
  子夫离开了。
  少儿转头对卫青说:“你今儿不当值吗?”
  “不当值。马房管事的说了,今天不用马。下午牵去刷刷就行了。”卫青答道。
  “那你们两个要玩,到外面去玩去。别吵了妈!”少儿道。
  霍去病巴不得一声,忙拉了卫青的手就往外走。
  少儿忙在后面道:“记得回来吃饭!”
  卫青口里应着,人已经和去病跑远了。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儿子,少儿不知为什么微笑着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长信宫
  这边刘彻匆匆赶回未央宫。
  才刚刚换下身上的衣服,便有小黄门来禀:“陛下,太皇太后请您过去一趟。”刘彻心里冷笑,但面上不动声s地道:“知道了,就来!”便匆匆乘辇前去。
  规模宏大的长乐宫,斗阁飞檐,亭台轩礼。虽然不同于皇帝居住的未央宫的宏伟威严,但是,精致巧妙更为触目。
  这里,历来是各朝太后的居所。现在太皇太后窦氏和王太后,还有景帝生前的一众妃嫔,都居住在这里。
  窦太后住了长信宫,这是长乐宫的主宫。王太后住了长秋宫。这两个在当时天下最高贵的女人,在这座庞大的宫殿里,做着天下女人的表率。不管她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微妙关系,但在表面上,她们是互相尊重的。
  特别是王太后,对太皇太后的尊敬和顺从是出了名的。
  现在,她们都聚集在窦太后的长信宫里,微笑着听一个远道而来的男人的谈天说地。
  这个人正是江都王刘非。
  三十多岁的刘非,正是一个男人生命力最强健,最旺盛的时候。他身形魁梧,脸孔方正,上唇留着短短的髭须。他的笑容爽朗而极富感染力,现在,他正在给窦太后说一个他听到过的,叫东方朔的人的笑话。还未开口,那笑意就从嘴角爬上了眼睛,而那眼睛就立即将这笑传达到周围的人的心里。
  “这个东方朔啊!亏他想得出来。”待刘非说完后,太皇太后笑道,王太后也点头称是。接王太后着又说:“看样子,这个东方朔也算是有些急智的,就是不知真本事如何?”
  “这个,”刘非一脸为难的样子,“这个臣儿就不知道了。臣儿在江都,离这里远着哪,只是听说这件事,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窦太后点点头,正要开口,便听外面长声报道:“陛下到——。”
  除了两位太后,江都王刘非和满殿里其他的宫人内侍,便都齐齐地跪了下去。
  门口翩然而入,修长挺拔的,正是年青的天子刘彻。
  “起来吧!”刘彻笑言,不待和其余人搭话,便径直走到窦太后面前,长身拜了下去:“孙儿见过太后!”
  “好孙儿!快快起来!”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眯缝了。
  刘彻才到王太后跟前,也是长身一拜:“太后!”
  王太后点点头笑道:“皇儿这时候才来,今天有客呢!”
  “哦,有客!”刘彻直起身来,眼光向四周一扫,泠然如水般清,如冰般寒。满面笑容的江都王刘非一接触到这眼光,也不由得心中一窒。
  “原来是五哥;果然稀客啊!”刘彻笑得爽朗,兄弟血缘,他和刘非的笑容十分相似。
  “不敢。”刘非道。
  “五哥几时到的?这么远的路,怎么不早说?朕好叫人接接去!
  “不敢!不敢!臣到长安来,本来应该先具表上奏的。但……”他话未说完,眼睛已经看向窦太后。窦太后便接口道:“皇帝莫怪你五哥,这次是我叫他来的。因为我想着,过了这个月,就是他母亲程姬的祭r了。今年是个整年份,可怜那孩子跟我一场,我想好好祭奠祭奠她。所以,才叫你五哥早点来,帮我预备预备。”
  程姬是刘非的生母,但已亡故多年。刘非基本上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
  刘彻笑嘻嘻地听着。
  太皇太后说完,刘非才说:“正为如此,所以臣未曾上报。不敢惊扰陛下。”
  “太后常对朕说五哥纯孝,果然如此!”刘彻赞道。
  “皇帝,刚才你五哥讲了个什么东方朔的故事,笑得我们娘儿们肚子都痛了。你说说,这个什么东方朔真的就这么惫懒,敢给你上那么一份奏表不成?”窦太后道。
  刘彻眼光一闪:“五哥耳目可真灵,连东方朔的笑话都知道。”
  刘非心中“突”地一跳,忙道:“臣是听上月到江都传旨的内侍们当笑话儿讲的。”
  刘彻只一笑,对窦太后道:“这个东方朔,倒是个滑稽人。他的奏表是这样写的“臣现年二十二岁,身高九尺三寸,目若悬珠,亮如朗星,齿若编贝,勇赛孟贲,敏过庆忌,廉似鲍叔,信如尾生,凡此种种,德才兼备,列为天子重臣不为过也。臣东方朔冒昧再拜以达上听”
  ……
  众人不待刘彻说完,都哈哈大笑起来。王太后笑道:“这个东方朔,这样吹,也不害臊。”
  窦太后却问:“那皇帝用了他没有?”
  刘彻含笑道:“孙儿给了他一个郎官,看看再说。”
  窦太后点点头,闭目不语了。
  众人又在窦太后跟前,承欢说了一会儿话。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
  只是江都王刘非似乎因为天子在座而不敢象开始那样放得开,只是随众谈笑塞责而已。
  当夜,未央宫宜兰殿。
  刘彻看着小黄门给韩嫣的手臂换药。韩嫣的小臂上,被一个黑衣人的刀锋划出一道二三寸长的口子。还好伤口不是太深,虽然流了不少血,却没有什么大碍。
  “疼吧?”刘彻心疼地说。接过白布条,笨手笨脚地帮韩嫣包扎。韩嫣看看他的脸s,心中涩涩的,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刘彻不答。对他道:“好好坐着,别乱动,仔细扯了伤口。”
  “这伤真的不碍事。陛下,今r江都王是来……”本想问问见江都王的情况,但看见刘彻眉头一皱,韩嫣知趣地住了嘴。
  “他是太皇太后请来帮忙预备程姬祭r的。”刘彻淡淡地说。
  韩嫣心中一动。
  给亡母筹备祭祀这个理由,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而对于一个去世十多年的不甚得宠的妃子,又是如此的不在情理,反而让人不知深浅如何。
  “不管怎样,”韩嫣缓缓转动着心思,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去,“陛下身边,应该有几个用得上的人。”
  刘彻总算包扎好韩嫣的手臂,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道:“什么用得上的人?”
  韩嫣道:“陛下身边人虽多,但都是先帝留下来的。陛下也应该有自己的侍卫了。”
  这句话正是刘彻心中的那一句。他不由得点了点头。
  韩嫣继续说道:“只是,陛下现在就换组或增添侍卫,似乎有点太惹眼了。”
  刘彻微笑道:“这好办。明儿个,朕请五哥到建章宫玩一玩。建章宫人手似乎不足了点,韩卿便帮朕调拨几个。”
  韩嫣点点头,又道:“历来宫中侍卫,都是勋烈子弟,这些人忠心有之,能力不足。陛下身边,还得有几个真正的高手,以应万全。”
  “高手?”
  “是,高手。象卫青那样的,真正的高手!”
  刘彻转过头去,直面韩嫣。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韩嫣的眼睛,想要从韩嫣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而韩嫣坦然自若。双眼直视着刘彻,重复着他的话:“陛下身边,需要象卫青那样的高手!”
  “呵呵,卫青么!……不过,江都王这次来,倒也好!我们就来试试吧!”刘彻话锋一转,转而上下打量着韩嫣,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笑意。
  “试试。陛下要试什么?”韩嫣不解地道。
  “不是我试,是韩卿去试……”
  不待韩嫣明白过来,刘彻忽然搂住韩嫣,边轻吻着他的脖子,边低声笑道。
  韩嫣觉得脖颈上痒痒酥酥的,忍不住低吟一声:“陛下!”
  “今r韩卿护朕有功,朕要好好赏你!”刘彻在他的耳边低语。接着,便一把抱起韩嫣,便向榻上走去。
  很快韩嫣被放在了榻上。刘彻紧紧吻住他的嘴唇,舌尖不住吮吸挑逗。一手急切地撕扯着他的腰带,一手在他身上敏感之处不断抚摸。
  很快,韩嫣脸s晕红,口中呻吟出声。
  在铜雀灯九盏灯蕊之下,韩嫣洁白的身体在刘彻手指的抚动下战栗,□,似乎让他的整个身体带着一层淡淡的粉红的光晕。他的眼神迷蒙而充满渴望。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的邀请。
  ……
  行猎(一)
  果然,没过几r,天子就在建章宫设宴邀请了江都王刘非。
  有如说是请江都王赴宴,不如说是请江都王游猎。
  年轻好动的天子,早就准备了骏马雕弓。拉上了自己的五哥兴致勃勃地去御苑s猎。整整一r,就在青葱郁郁的山林里驰马s箭。
  不过,大汉承平r久。侍卫们早已不是当年身经百战的勇士了。就连皇帝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天s猎下来。除了韩嫣因为弓马娴熟,猎到一头灰狼,两只黄羊和数只兔獾之类外,刘彻猎到一只黄羊,两只山j。其余刘彻的侍卫们,有的猎到几只兔子,有的抓到两只山j,更多的人则大汗淋漓,两手空空。
  江都王刘非虽然猝不及防没有准备,但毕竟是当年平过“七国之乱”的将军王爷,不仅他收获颇丰——狼羊等大牲畜不少,还有两头熊,手下众侍卫也个个赢得光彩。
  “毕竟是五哥,咱们皇家的第一勇士。身手不凡不说,连手下将士也个个骁勇。”刘彻真心叹服。
  “臣岂敢!有陛下在,臣怎敢妄称第一。”
  “五哥何必过谦!朕还年轻,没经历过多少东西,但也知道五哥骁勇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虽然年青,但豪气已在。臣当年可没有这等本领啊!”刘非低头连连逊谢,但那带笑的眼睛里,偶尔闪现的锐利眼神却不放过刘彻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而刘彻,正如所有十八九岁好胜的大男孩不小心输了一场他最爱的游戏一样,心里眼里,满满是遗憾和不甘。
  “五哥,你等着。这些家伙们”刘彻俊秀的下颚一抬,示意“这些家伙”指的是那群没用的侍卫,“太也无能。等朕好好折腾他们一下,过得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玩一次。”
  刘非笑道:“好便是好,就是怕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游猎之事也不全都是嬉闹,也有提醒朕不忘先人武德之意。五哥不用担心。”刘彻根本不以为意,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游猎上,“不过到那时,五哥不一定赢得了朕哦!哈哈!”
  “哈哈!臣一定奉陪!”
  “王爷,你觉得如何?”江都王府的谋士邓容问。
  “什么如何?”刘非问道。刚从建章宫回到他在长安的王府,他才脱去外袍,取下束发金冠。懒洋洋地扒在榻上,叫了个侍女拿了美人拳捶腿。
  邓容是他的心腹之人。才回到府邸,刘非便叫了邓容来,将今r之事一样样讲给他听了,想要听听他的意见。不料听完之后,邓容却先问他的看法。
  “就是当今天子啊,殿下觉得,今r看下来,当今是什么样的人呢?”
  刘非沉吟了半晌,方慢慢地说道:“深!”
  “噢?”
  “前r我们初到长安,便知道皇帝遇刺之事。但宫中朝廷,至今还风平浪静。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是皇帝不愿声张,想要摸清情况。从这里来看,这位天子虽然年青,却不是冒失之人。”
  “有理!不过,王爷为何说是‘深’呢?”
  “今r游猎,我实在不知他意欲何为。若说是示好于我,但又在游猎时与我争胜;若说是示弱于我,却又表明要重振侍卫雄风;天子刚遇刺,我就回到长安,他应该对我有所怀疑,但却不动声s。小小年纪,不可谓不‘深’!”
  刘非说着,皱了皱眉头,道:“邓先生,你如何看?”
  “我什么也不看!”邓容g脆地道。
  “什么?”刘非一怔。
  “敢问王爷,天子登基几年?”
  “两年多了吧?”
  “天下政令可有变?”
  “政令?……除了一个什么新的年号纪年外……不曾有变!”
  “朝堂之上何人为相?”
  “柏至候许昌,武强候严青濯……”
  刘非恍然大悟:“邓先生是说……”
  邓容点点头:“就算当今天子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奈何如今他羽翼未丰,无法施展。”
  “那么,我们的目的就应该是……”
  “不错。”邓容道。
  刘非点头不语。
  “不过,”邓容话锋一转,“当今也确实不可小觑。有遇刺事件在前,王爷可千万要小心,别让他抓到什么。”
  “这个我自然理会得。”
  和江都王刘非的游猎让刘彻非常高兴,对这个哥哥也分外的有好感。过了半个多月,正是程姬的祭r。
  汉代实行一夫一妻制。这里的一夫一妻是指,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叫“妻”的合法的配偶。其余的叫“妾”。在那时,妾的地位非常低下,比奴婢只好一点点。
  程姬虽然生前贵为皇妃。但毕竟不是皇后或太后,所以,历来皇家的公祭中不会有她。还好她生了个儿子,于是,每年对她的祭祀就由儿子来完成。今年分外不同,因为太皇太后开口,命江都王祭祀。这就和平r自己私下不一样。要隆重的多。
  但无论如何隆重,皇帝是不能出席的。
  所以,刘彻给了他的五哥很多的赏赐,从金银祭器到丝帛等物,也算是“额外”了一番。这样特殊的恩宠,是其他妃嫔从来没有的。刘非十分感激,几次上表感谢。
  祭礼风风光光地结束了。刘非请辞。
  但沉迷于游猎之中的刘彻无论如何不肯放。还动用了太后劝刘非多留一些r子。当然,无论刘非是正中下怀还是装模作样,他也只有在长安待了下去。
  祭礼过后又过了几r。
  却发生了一件令朝野议论纷纷的事件。
  事件是韩嫣惹起的,而起因却是因为刘彻。
  那天,整顿了侍卫们一时之后的刘彻。兴致勃勃地传诏刘非,让他第二r跟随皇上到上林苑中打猎。
  第二天,刘非早早地就到上林苑里等候。没料到,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从大清早一直等到r上三竿,别说连皇帝的影子,连灰尘都看不见。
  刘非心中,边暗暗揣摩着是什么原因,边暗暗诅咒这个“黄口小儿”不守信约。而他的一众侍卫,早已等得心火上升,只是不敢开言咒骂而已。
  一个心腹侍卫在给刘非送上一袋水的时候,小声的问:“王爷,会不会情况有变?”
  “有变,有什么变?!”刘非没好气地质问道。
  那侍卫十分尴尬地道:“会不会皇上不来了呢?”
  “胡说!君无戏言!皇上岂是会失信的人!“刘非呵斥道。而他自己也满心狐疑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侍卫有人在喊,来了!来了!
  刘非精神一振,忙向来处看去。
  果然,旌旗飘舞,甲胄鲜明,正是天子的车队。
  刘非忙对一众侍卫道:“陛下来了!快,快让开道!”侍卫们赶忙避让在一旁。刘非也急忙整顿衣冠,让众人跪候在道旁,自己肃穆地站立一旁。
  马蹄‘嗒嗒’,车声‘辚辚’,那车队慢慢地沿道而来。
  待车队到得跟前,刘非才大礼参拜跪倒:“臣,江都王刘非,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刘非以头触地,十分恭谨。
  车队缓缓停下,却没人应声。
  行猎(二)
  刘非正在奇怪。
  却见那朱轮华毂的御车车帏缓缓往旁边一撩,露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孔来。
  刘非当场愣住了,里面坐的这个,不是当今天子刘彻,竟是韩嫣!
  见刘非当场蒙了,韩嫣不由得心下暗笑,。
  刘非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给一个下臣下跪,特别是象韩嫣这样的下臣下跪,他丢不起这个脸。
  “怎么是你!皇上呢?”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韩嫣冷冷地:“皇上的车驾才出未央宫!陛下命小臣乘坐副车,率这些军士先到上林苑查看兽踪。以便和王爷共同行猎。因皇命在身,不可久违,请王爷恕下臣不敬之罪。”
  他嘴上说请恕罪,脸上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待刘非说几句场面话,便大声喝命车队:“走!耽误了事情谁负责?”连车都不下,竟带着车队扬长而去。
  这里刘非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怒不可遏:“好,好个韩嫣!太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在场的侍卫纷纷傻住,不知该如何去劝气得双脚直跳,脸红脖子粗江都王。
  “备马!备马!我要进宫觐见太皇太后!”
  当下,江都王连皇帝的车驾也不等了。气冲冲上马,一口气驰到了长信宫。
  白发苍苍的窦太后,在听完刘非的哭诉后却异常的冷淡。
  “哦!有这事啊!不会吧?”
  刘非满面通红,脸上愧泪纵横,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太皇太后,是千真万确的!”
  “这就怪了!”窦太后似乎很疲累地闭上眼,“彻儿那孩子,虽然x子急躁了些,做事有点不按礼法,但却一直是个守礼的孩子。不会这么放肆吧?”
  “禀太皇太后,不是陛下,是韩嫣可恶!”
  窦太后的眼睛霍地睁开,眼光锐利地闪了一下。这一下,让跪在他面前的刘非心中一凛。
  “韩嫣!”
  “是!”刘非道:“太皇太后,臣孙一直身在外藩,不懂得长安城的种种规矩。这次才知道,原来臣孙这样的藩王,竟连个小小的上大夫也可以不把臣孙放在眼里。请您告诉皇上,让他允许我归还封国,进宫来值宿警卫,这样,再不济也不会让人看不起啊!呜~~!”
  他按捺不住,又怒又气,竟伏地痛哭。
  “好了!好了!非儿,别哭了!看让下臣们笑话!”窦太后冷静地吩咐着刘非,语气不重却十分有力。刘非不敢抗拒,饮泣吞声。便听窦太后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叫彻儿来问问,自会给你一个j待!”
  窦太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刘非无奈,满心不是滋味地离开,心下对刘彻和韩嫣恨到了骨子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窦太后的嘴角,轻轻掠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些孩子们啊!心眼太多了!……”
  转而低下头,喃喃地道:“韩嫣?”
  然后抬头问旁边的大黄门李普道:“这个韩嫣,是不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后来和彻儿一块儿学习书法的那个?”
  “是!”李普尖细的嗓音响起,“就是他,当年陛下还是胶东王的时候,他是陛下的伴读。”
  “后来呢?”
  “后来……”李普心道:“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可皇上被窝里的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啊!”心中想着,口中却讷讷地道:“后来,陛下封韩嫣为上大夫。现在是韩大夫了。”
  “嘿嘿!韩大夫!”窦太后的笑声变得y冷起来,“你这老奴,当我不知道吗?”
  李普慌忙跪下道:“老奴万万不敢欺瞒太皇太后,确实是封上大夫。”
  窦太后不耐烦的道:“我知道封的是上大夫。你去,问问宦监令黄顺去,这一段时间,皇帝去了椒房殿几次?留在宜兰殿几次?”
  “是!”李普答应着,慌忙爬起来要去。
  “慢着!”窦太后又道:“你到长秋宫太后那儿去,就说……”太皇太后压低了声音,李普慌忙附耳上去。
  李普迅速地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窦太后喃喃地道:“上大夫!椒房殿!哼!哪个都不让我省心!”
  “王爷错了!”邓容大惊道。
  “本王怎么错了!你要本王受此侮辱,忍气吞声不成!”刘非的怒气还没有下去。
  “王爷!”邓容无奈地道。江都王勇武冠人,x子却十分冲动。这一点,历经十来年仍然没什么改变。他只有仔细地向刘非挑明:
  “我们好不容易这么多年,不过就是想争取到太皇太后的支持而已。这一点,皇上也必然看得出来。当然皇上也会料到,我们此次来意绝不止只是祭礼这么简单,再加上,王爷自幼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关系非寻常人可比。所以,皇上心中也没底,到底太皇太后会在多大程度上支持王爷。我想,今r此事,应该是皇上的试探!”
  刘非怔怔地:“试探!用这种方法来试探?”
  “不错,”邓容说,“试探太皇太后对您的支持到底有多大限度!”
  “那么……”刘非看着邓容,说不下去了。
  “今r,皇上是正中下怀!”邓容叹道。
  “那我们怎么办?”
  “只有静观其变,顺便也看看太皇太后的态度吧!”
  这里刘彻和江都王都想看看太皇太后的意思。可太皇太后轻轻一脚,就把球踢给了王太后。
  听见长信宫的大黄门李普的传话,王太后惊出一身汗。
  这韩嫣得罪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江都王不说,太皇太后的意思,他还和皇帝与皇后之间恶劣的情况有些什么难以启口的关系。
  这还了得!
  从宫闱斗争中胜出的王太后,知道勾心斗角的后宫能起多大作用。她自己,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普通妃子,不就是在宫闱斗争中把握了机会,成功的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而自己也终于胜出吗?
  这其中,她倚重的最重要的人物正是皇后阿娇的母亲,窦太后最信任的女儿馆陶公主!
  如果刘彻与阿娇不睦,王太后在馆陶公主和窦太后面前都不好j待。
  所以,她迅速地叫小黄门去请刘彻,打算问个明白!
  没料到,刘彻居然样样承认不说。还说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个关键问题就是,本来刘彻是约好了和江都王行猎的。可是这次出猎让太后知道了,一顿教训。后来虽说是不可失信于臣下,还是让刘彻来了。但太后却坚持按正规事办。这下倒好,刘彻不是轻装简从,而是正式出猎。
  而天子出行,什么开路呀,清道呀。半天还没从未央宫出来。刘彻说自己心急火燎,害怕这么磨蹭耽误了时间。便让韩嫣乘坐副车,率领百十个左右的骑士,奔驰到上林苑中去观察野兽的行踪。又害怕韩嫣耽误事情,严命他快去快回,中途不可下车。
  所以,当然,韩嫣就是见到江都王,也不可能全礼啰!
  想不到刘彻绕来绕去,居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王太后心中又气又好笑。
  不过,韩嫣得罪江都王一事,此时并不是王太后想要追究的重点。王太后想要追究的,是韩嫣和刘彻的关系。
  终于,刚才口若悬河的刘彻开始支支唔唔起来。虽然他并不觉得与韩嫣的关系有多大了不得,但是,自己的母亲亲自问起自己被窝里的事,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看着自己从小就深知的儿子,王太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皇帝,你即皇位已经两年,感受如何?”
  刘彻闻言一怔,看着母亲王太后,似乎是在确定她的意图。
  王太后定定地看着他,不言不动。
  看着太后熟悉而亲切的眼眸,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刘彻骤然放松警惕之心,慨然道:“如绳缚翼!”
  王太后点点头:“这就是了。皇儿,你天资既颖悟,又蒙你父皇亲自教诲,有宏图于社稷,这是为娘所深知的。但你年少气盛,缺少磨炼,做事太过急切,不顾后果,又是为娘所担心的。”
  刘彻默然不语,低下了头。
  “皇儿,你新即皇帝位,朝中大臣表面敬服,但却无真正可以托付之人。而建元改制,贸然新政,早已触怒太皇太后。如果在这些事情上不留心,而再得罪长公主的话。皇儿,你必然会创下大祸!”
  太后的话,如同重锤,句句敲打在刘彻心上。
  反思自己登基以来,果然过于轻进浮躁,再想想那些黑衣刺客,太后莫名其妙地召江都王刘非回长安……
  不由得正容向母亲一礼:“孩儿受教了!谢太后!”
  未等王太后开言,刘彻又接着道:“今r太后所教,句句让孩儿受益匪浅,孩儿知道如今的情况,请母后放心。至于椒房殿的事,儿子会处理好的。此事千错万错,尽由孩儿轻浮急躁所至,孩儿一定会给各方一个j待。至于韩嫣……”
  刘彻咬了咬嘴唇,接着道:“韩嫣……儿会命他搬出宜兰殿就是了!”
  王太后有些愠怒,冷冷道:“只是搬出宜兰殿,恐怕远远不够吧?”
  刘彻急道:“太后!此事不怪韩嫣!”
  王太后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刘彻无奈道:“太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韩嫣自幼是儿子的伴读,儿子与他十分契合不假。但这韩嫣出身侯门,文武双全,在士子中威信极高。儿子目前无法得世家大臣为倚重,若杀韩嫣,岂不连士子们也得罪了?请太后三思。”
  王太后不由一怔,对于韩嫣的家世背景,她十分明白,但韩嫣在士子中有如此的影响力,却是她未曾想到的。思忖之后,她勉强道:“既是如此,韩嫣可暂缓处置。但是,皇儿,韩嫣此人此时固然有用,但彼时必定为皇儿藓芥,皇儿心中要有数啊!”
  刘彻脸一红,垂头答应。
  于是紧接着,便是两件让朝野又侧目不已的事,不大,可让人议论纷纷。
  一件,当然是上大夫韩嫣搬出宜兰殿。回到自己的府邸。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猜测:韩嫣要倒霉了,侮辱天子兄长在前,失宠在后,够他韩嫣受的。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在打算如何与他划清界限了。
  这事还没完呢,皇帝在未央宫承明殿设宴安抚江都王。
  这一次宴会宾主尽欢。皇帝的侍卫公孙敖等人还与江都王的近卫们表演了搏击,在陛下和王爷之前好好露了一手。
  不仅如此,皇帝在宴会上亲自拉着韩嫣的手,叫他上前去给江都王赔礼。
  见是如此,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江都王不是傻子!虽不愿握手言欢,也只有当堂表示既往不咎。
  众人更是众说纷纷,这韩嫣虽然出来了,但是荣宠未减啊!便又有人庆幸还没来得及跟韩嫣划清界限。
  宴会后三r,江都王告辞回藩。皇帝情意殷殷,赐重金相别。
  江都王和他的手下们踏上了回去的路。他们或许想得到,也或许想不到,而在宴会后的那天夜里,公孙贺回答皇帝的问话。
  公孙贺说:“禀皇上,今r臣等相邀演武的,尽是江都王身边出s的卫士。但武艺来路和那r刺驾的黑衣人并不相似!”
  “那你看,会不会他有其余的人?”
  “臣奉命查江都王留驻长安及带到长安的人,不见有其他武艺高强的人来往。”
  “知道了。继续查!”
  牢笼
  现在,偌大的未央宫,在刘彻的眼里,就像一个黑沉沉的。四面都是看不见的墙壁,看不见的陷阱。
  这样的情况,和他当太子时的梦想简直大大的不一样。虽然,出生于皇家,就注定要和权谋为伴。但是,自幼就被立为太子,在父皇的小心呵护下成长的刘彻,对于自己登基后面临的困境,还是显得准备不足。
  而和皇后阿娇的关系,更是让人气闷。
  平心而论,小的时候,他是喜欢和这个年长他五岁的表姐玩的。那时候的表姐,有那么多的花样,总是他们几个皇家血统的孩子的头儿。并且,在众多的孩子中,刘彻最小。阿娇总是会照顾一下这个小小的皇子。所以,在幼小的刘彻的心中,阿娇是个不错的玩伴。也正因为如此,在姑母馆陶公主抱着他,问他:“想要阿娇做媳妇吗?”的时候,他才会毫不迟疑地回答:“好啊!要是能得阿娇做媳妇,我要做个大大的金屋子把她藏起来,只和我一个人玩!”
  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是真的喜欢和阿娇玩呀!
  那么,是什么时候,什么东西,让这种情况悄悄发生了改变的呢!
  是玩闹的时候,她那不同于其他人的骄纵;是相处的时候,她天之骄女的傲气;还是谈天的时候,她以恩主自居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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