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不足十秒,等面包车驶上公路,拐入民宅区的山坡上只剩那辆单车摔在原地、车轮子打转。
而酒店大厅里,颜夏冰朝门口追了几步,想叫如雪去看医生,却让自己的女儿紧紧拉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她怀里钻,“妈,我受伤了,你快报警抓她……”
她无奈看着女儿:“是你先动手的?”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我!”裴妍奚被气得跳脚,一把推开母亲,怒气冲冲朝电梯门口跑,“我去告诉乃乃,只有乃乃才会相信我!”
“妍奚,你想做什么?”她皱眉紧追几步。
“打电话给乃乃,告诉她我被一个狐狸精欺负了!”裴妍奚跑进电梯,使劲按关门键。
她板起脸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忧上心头。妍奚是什么性格,她摸得一清二楚,娇蛮跋扈、不择手段,硬是让她乃乃惯得无法无天。这次敖宸突然多出一个未婚妻,这个女儿只怕要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了。
“裴夫人,让她去闹吧。”郑淑贞朝她走过来,眼角、眉梢,浮起丝丝笑意,“不管怎样,我们敖家只要裴家的公主做儿媳妇,其他女人想都别想。敖宸这次只是玩玩,当散散心。等他看开一些不愉快的事,就会试着接受妍奚了。”
“但愿如此。”她柳眉拧得更紧。
012
冥夜的人用一艘私人游艇将挣扎不已的她拖上了岱山岛。
岱山岛密林叠翠,林中一古佛寺高耸山头,几幢用水泥砌成的二层小楼房稀稀落落,分隔甚远,一条新修的公路没入林中,是唯一的交通线。
往左走,是安安位于海边的家,每到禁渔期,安安就会坐船去基隆港找她;往右盘山而上,则是那幢y森幽静的古宅。古宅后面的密林里,有几间废弃的小仓库,那里便是冥夜的窝点。隐秘而安全。
此刻,她被摔在那湿漉漉的地板上,翻个身爬起,缩到角落里。
八年前,她曾从这里逃出去,在荆棘里跌跌撞撞、滚滚爬爬,以为前面有庄园、有灯火,就会有人救她,所以不要命的朝那救命浮木滚爬去,用瓶子制造声响,谁知……
“如雪,你过来。”卷帘门被霍的拉开,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钻进来的人竟是江冬雨消瘦却健朗的身影。这个老人额头上又多了几条皱纹,老眼更显浑浊、贪婪。她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盯着她的粗犷男子,又回头对如雪招招手,“你别怕,他们是来跟我们做交易的,不会伤害我们。你过来。”
如雪站起身,撒开腿就往外跑。
为什么情境又跟八年前重叠了?!那时她被掳了来,乃乃也这么对她说,你别怕,他们是来公平交易的,不会伤人。可是他们抓了她就往房里拖,捆了她的双手双脚,打得她嘴角流血,而后给她注s药水。
她在昏过去前,清清楚楚听见江冬雨说,这个孙女还是雏儿,破苞夜值十万,若要卖到夜店卖身,至少五十万。但她不要这个钱,只要冥夜的人不再纠缠她,留她一条性命。她再三强调,父债女偿,与她这个半百人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她韩如雪的爷爷曾是冥夜叱咤一时的冥哥,管冥夜三个道上的人,是整个帮派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哥,出意外身故后,父亲韩英杰接手三道,却看上冥夜大哥的女人,与其私奔。
冥夜大哥恼羞成怒,一夜杀尽韩英杰手下所有的人,将韩家爷爷多年来的功劳一律抵消,非要将韩家子孙追杀殆尽。这些年来,他们韩家如他所愿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两年前,冥夜大哥中风,其大儿子接手冥夜,却在一转身,将冥夜归顺于最大的国际黑派组织——黑盟,欲与日本日渐强盛的藤原家族抗衡,树大好遮荫。
于是,这段恩怨暂且搁置了起来,归属黑盟的冥夜不再紧追韩家不放,让她不受干扰的顺利读完大学,在基隆港开店半年。然而今天,这群居心不轨的畜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隐藏在岱山岛上的这些人是不听从黑盟的,他们在这里进行地下交易,在政府眼皮底下大把大把的赚黑钱。日子闲了,就将岛上所有的渔船都砸烂,将她家的墙壁泼满油漆,在康菲大酒店抢劫恐吓vip客房的客人,s扰水兵驻防所……
他们就是这里的土霸王。
“跑到哪里去!”此刻,那两个抓她来的凶脸男子一把抱住她,往门里拖,不客气摔到那堆木箱子上,“你以为现在还有韩峻熙护着你呢?那小子已经不在基隆港,一脚踹开我们高飞了!我们老大胸口正窝着口气,正好拿你来开刀!你给我悠着点!”
“六疤,你说什么呢!”卷帘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子,瘦瘦巴巴,一脸y柔与j诈,正是他们口中的老大。
他拨开两个五大三粗的手下,走到如雪面前,j猾笑道:“怎么怕成这样?不是已经说了是公平交易么?如雪,我已经跟你乃乃谈好了,你做我的女人,随我出场应酬,我给她五十万。呵呵,你们够赚了,五十万买你这样的破鞋……”
“滚!”如雪一把抓起手边的两个啤酒瓶砸过来,脸蛋苍白。
男人后退一步,让属下将她紧紧拽住,眼露凶光道:“钱,你乃乃已经收下了!她手中的房产证和户口簿也在我这儿,基隆港的那幢民宿就是我们的新房。我毛老三年纪不小了,正差个带得出手的老婆。到时候,你就帮我应酬那些政府官员,争取让他们批块地给我们在这里建娱乐城……”
“我不嫁!”如雪犹如全身长刺,挣扎不已,看向那偷偷朝门口挪动脚步的江冬雨:“你又这样将我卖了?那五十万你有命去花吗?!”
“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江冬雨翻翻白眼,拖着那一麻袋钱往门口走,“八年前,我就劝你乖乖做他的人,让他帮我们护着点,明杀暗护。你偏不听,非要逃跑,撕破脸皮……不就是做那档子事么?灯一关,牙一咬,就挺过去了……”
“啊!”如雪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玉额上的透明青筋在跳动,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拽紧拳头,声音破碎尖锐,“八年前你明明是可以救我的,可你偏偏不救,是你告诉他们,我在客巴站等峻熙回来……”
“韩如雪,我这不是为你好么?”江冬雨突然大声起来,将手中的麻袋重重一放,怒气冲冲望着如雪,“难道你想一辈子过这种被追杀的日子?你迟早是要成为女人的,与其做峻熙那小子的女人,不如找个靠山!这次你就听话,好好做毛太太,乃乃拿了这笔钱不会再回来的……”
“你最好去死!”如雪冷冷看着她。
“哈哈,我不会死,顶多离开!”江冬雨不以为然一笑,拖了那一麻袋钱就走出了卷帘门,一路还轻轻哼着歌。不大一会,汽车声就远去,海边传来游艇启动的声音。
毛老三捏起如雪的下巴,在这时说了句:“你放心好了,她没命花那笔钱的!”
“你杀了她?”虽恨,却仍是惊讶。
“杀人是需要偿命的,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犯事!”毛老三笑露他一口黄牙,示意属下放开如雪,得意道:“我给她的那笔钱是连号,是我们兄弟前段时间从运钞车上打劫来的,正愁没办法用出去。呵呵,如果她想花完那笔钱,至少得几十年,你说她还能活那么久吗?好了,你别伤心了,好好做我老婆,我会疼你的。”
如雪只是慢慢将头低下去,纤细的双肩无力垮下。
这一夜,他们没再对她动粗,只是给她提供了一间小房,派两个人守在门外。她抱坐在床上,身子一阵阵的轻颤。外面的雨很大,噼噼啪啪打在屋顶和墙壁,她将头倚在墙上,透过木板缝隙,看到远处的那座古宅亮起了灯。
她看着,心房不知为何,紧紧的揪起来。她宁愿那里是没人的。
第二天,y雨绵绵。毛老三弄来一套水红色低胸礼服给她换上,自己则西装革履钻入游艇,吩咐开船。
他们前往的地点是康菲大酒店,下车后,文质彬彬的让应侍生带领他们去餐饮部的包间,颇有绅士风度。
而金碧辉煌的包间里,三个男子早已坐定,笔挺西装外套罩在椅背上,喝酒浅谈。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则坐在一边的组合沙发上,一身欧式板型衬衫、铁灰色西装裤、低调奢华的vsn皮鞋,挺括霸气。他明显是没有加入谈话的,偶尔抽一口烟,想着自己的事。听到敲门声,三人纷纷好奇抬头,独独他气定神闲。
“宋总,因为要接老婆,所以来迟了些。”毛老三将一脸木然的她往门里推,对最左边的眼镜男子一脸谄媚,点头又哈腰,“让几位久等了。”
这个宋总便是他和敖少之间的中间人,是他花了重金买通的,钱和女人通吃。
“毛老三,你真有艳福。”姓宋的男子看了如雪一眼,对毛老三暧昧笑笑,起身为他介绍:“这位是敖总……”
“敖总,我是毛博山,经营一些小生意。这是我未婚妻韩如雪……”毛老三又将她往前推。
沙发上的男子微微一颔首,淡漠而疏离。
“原来是你。”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没想到一夜不见,你就嫁了人。”男人冷冷笑道,眸中没有惊讶的神色,稳稳掐掉手中的烟,宽背慵懒靠向沙发背。
013
“如雪,快给敖总点烟!”见男人将烟头掐掉了,毛老三忙将她往男人身边推,并偷偷在她腰上掐了把。
她的身子受惊的一缩,突然拍开毛老三的手往门口跑。
“各位不好意思,这女人可能还气着,我去哄哄!”见她跑掉,毛老三歉意的对四位男士笑笑,忙追出去。
等拉开那厚重的雕花木门,他尖嘴猴腮的脸立即变得y冷,抬手一巴掌朝如雪招呼过来,“你胆敢再跑,我打断你的腿!给我回去好好伺候那姓敖的!”
如雪在跑出来时就被守在门口的冥夜弟兄抓住了,被拖到吸烟区,紧紧压在墙上。
“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她嘴角淌下一条细细的血丝,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痛苦而绝冷。
“放你?我呸!”毛老三打了她一巴掌,见她脸蛋红肿起来,影响妆容,便不敢再下重手,骂道:“姓敖的来头不小,你今天要是敢把他得罪,我杀了你分尸喂海鱼!现在去把脸上整整,尽量弄风s点……”
说话间,双手朝如雪伸过来,将她低胸的礼服猛力一扯,露出大半雪白挺傲的胸部。
他贪婪的盯着,吞了吞口水,又骂道:“等娱乐城地皮到手,老子一定将你玩个够,这次就先便宜那姓敖的小子!”
如雪就这样被他们拖到了那雕花木门前,重新走入包间。
只见包间里又多了五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女子,穿c坐在四个男人身边,倒酒点烟,盈盈笑语。房里的灯也暗了下来,氛围有些y靡。
姓宋的眼镜男子见毛老三搂着美娇娘进来了,拍拍正在给敖宸点烟的红衣女子,示意她退开。
女子会意,不甘的挪动p股退到一边。
谁知,男人却暗沉道:“搬个圆凳过来,就让韩小姐坐在对面!”
“敖总,这不是有位子吗?”某人急了。
男人慵懒的呷口酒,冷冷看着毛老三:“韩小姐身上有伤,我想她不方便坐在这里。”
毛老三老脸立即青白一片,干干笑了两声,倾下身给他倒酒:“她刚才闹性子,不小心撞在了门板上,让各位见笑了!”
“是吗?我看是老三你性致高昂,直接在走廊上把美女给吃了吧。”宋总和另两位国资部的政员瞥一眼如雪袒露的胸部,立即暧昧大笑起来,手也不安分的搂了旁边的陪酒女子一把,又是掐又是摸。
“嘿嘿。”毛老三尴尬的笑着,瞥了眼安静坐在凳子上的如雪,偷偷给宋总使眼色。
宋总笑够摸够了,这才直起身,对中间的冷峻男子道:“敖总,海上七星级酒店即将竣工了,我们为这大工程干一杯!”
男人仰了仰高脚杯,优雅喝掉杯中酒。
这个时候,毛老三正在如雪喝光那杯昂贵的烈酒,指尖在杯口捻了一圈,又倒上半杯,“去敬敖总一杯,别像木头坐在这里!”
如雪扭了扭被揽住的肩膀,被半推着站在了男人面前,却没有给他敬酒,只是紧紧拽着杯子,冷冷看着他。
男人也定定盯着她,利眸充满好奇。
“说话呀!”毛老三急了,推推她。
“敖先生。”她出声了,声音疲软不堪、绝望无力,却又带着挣扎与不甘,“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他锐眸微微一眯,扫一眼她长发掩盖下的红肿脸蛋,如世界王者仰靠身子、摊开,勾唇笑道:“当然,什么时候都算数!”
“那……”她苍白的唇痛苦咬起,浓密卷曲的睫扇掩下,盖住她眸中的颤抖,“我愿意签。”
他霸气的剑眉立即挑起,唇边蓄起一抹狂傲。
“敖总!”毛老三见两人打着哑谜,始终说不到重点,忙一把推开如雪,腆着脸道:“老三在海边有一艘豪华游轮,正准备酒宴舞会,请敖总晚上赏赏脸。”
男人看着毛老三,抿唇不语,勾住旁边女子香肩的长臂却突然一扯,将女子掳到自己腿上,大掌伸进女子的超短裙里,“宝贝,我们今晚是不是有约?”
女子受不住的‘啊啊哦哦’叫起来,扯住他挺括的衬衫,身子猛的绷直,继而化成一摊水滑进他怀里。
密闭的空间里立即飘散一阵浓浓的欢爱气息。
毛老三咽咽口水,无趣的一把拽过旁边的如雪,滚到沙发里。既然这姓敖的不肯要,那他就在这里要了她好了,反正他已被刚才那陪酒女的叫声激得一身欲火,而旁边的宋总、两位政员已和女人们滚成了一团,也不差他这一个。
他决定不便宜这个姓敖的了!
如雪见男人朝她扑过来,忙翻身朝旁边滚,将桌上的酒水水果全朝他砸过去,连桌子也掀了,拖着裙子张皇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入一个男人的怀里,反被压在沙发上。
是宋总!这个中年男人用腿狠狠压住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起猥亵,盯了她一眼,抬起头:“毛老三,将这个女人送给我,我让你入股我的公司!”
“此话可当真?”毛老三顿在原地,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雪翻滚着身子,在挣扎,慌乱看了包间里一眼,才发现敖宸和那个陪酒女子已不在包间,包间里只剩四男四女,另外两个政员已和女郎们进入了正戏,公然在这公众场合哼哼唧唧。
她心头的绝望与恶心感如潮水般卷来,手臂胡乱抓着,右手缓缓摸到了地上的酒瓶。这些男人果然都是肮脏的,西装革履、一表人才,脱下那层人皮后,终不过是衣冠禽兽。
“这个女人原本是我给敖总准备的,宋总您既然看上了,那就拿去暖床,不过可不要让家里的宋夫人发现了,到时候我老三可吃不了兜不走,嘿嘿。”
“老三哪,你放心好了,敖总不吃这一套,但我宋某吃。你托付的那些事,我宋某一定给你办妥……”
“那需要多长时间?”
“看情况。等拆迁项目动工,我一定说服理事给你划块地。”
“那……”毛老三话还不曾说完,只见原本乖顺摊在沙发上的如雪突然抡起地上的tequila酒瓶狠狠朝宋总的脑袋砸去,酒瓶没破,额头开花。
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当年峻熙用酒瓶砸死人的那一幕。要是峻熙能在身边,该有多好。
“臭表子,你敢砸我!”宋总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翻下沙发,如落地的青蛙跳了跳,想爬起来扇如雪,却让粘稠的血糊住了眼睛,张皇的大叫,“快送我去医院,快!”
如雪从沙发上坐起,冷冷的笑着,手中还抓着那个酒瓶,“你们这些男人该死!”
“你这个贱人才该死!”毛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暴跳如雷,一把拽起如雪的长发,往地上拖,“老子不是警告你别坏事吗?你这个不要脸的不但不会伺候敖总,更弄伤宋总,老子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不姓毛!”
“啪!”室内的灯光却在这时突的大亮,强光刺眼,雕花梨木门一开,涌进来大批穿制服的持枪警察,“别动!有人报案,毛博山挟持敖少爷的未婚妻,与一些政府官员在此进行不正当交易!且涉嫌抢劫运钞车、打劫金店、贩卖毒粉、挟持人质,现在请随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这是缉捕令!”
“该死,我们中计了!”毛老三蓦的松开如雪,脸色一瞬间惨白,两个正欲仙欲死的政员则胡乱抓起西装外套遮住羞处,狼狈抱头蹲下。
如雪更是狼狈不堪,慌忙抓了件外套裹住自己,跑出门外。而门外早已恭恭敬敬的站了个西装男子,拦住她:“韩小姐,请随我去住房部,敖总正等着你。”
顶楼总统套房。
黑砂岩桌面上,已经摆好一份订婚协议书。男人换下了他那套欧式板型衬衫,身穿休闲的暗红方格衬衣,下穿浅色休闲裤,站在窗边悠闲的赏风景。
他明显是在这段时间洗了个澡的,甚至还处理了一些公事。
“签吧。”他回过头,定定看着她。
“是你报的警?”她颤抖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签字笔。
他扯了扯唇,没有回答她,朝她这边走过来,侧身站在她身后,“别忘了你在包间说过的话。我喜欢信守承诺的人,嗯?”
她深吸一口气,将条款过目一遍,终是不安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希望他们能抓住毛老三。”如果毛老三不入狱,她这辈子休想得到安宁!
“呵!”他轻轻笑了声,示意秘书将协议收起,绕到她面前,“能不能判他入狱,要看警方的办事能力。不过不管怎样,韩小姐你都不会再受到他的s扰。因为从今天起,你是我敖宸的未婚妻,没人敢动你。”
她沉默起来,没有一丝喜悦,下唇咬紧。这一刻,她感到的是卑微。
他盯着她低垂的小脸,沉声道:“今天你就留在酒店,晚上我父亲会过来,我们商量订婚事宜。”
“会不会太快?”她蓦然抬头,感觉现在的自己,跟江冬雨用五十万将她卖给毛老三没有区别。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y鸷笑道:“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女人,一场订婚宴而已,不代表什么的!”
她看着他的样子,胸口猛然一窒:“那敖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你缺的,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到!”
“我说我想救你,你信么?”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脸,眸中的y鸷隐去,换上高深莫测。
“不信。”她侧过脸,避过他轻浮的抚触。他故意的。
他收回手,静静看了她一会,唤来候在旁边的女秘书:“gina,带她去换套衣服,打扮漂亮点,晚上我们有场家庭会议。”
014
白旗袍、干净妆容,如雪安静端坐长桌旁,双手轻放腿上。旗袍是很丝滑的缎布,比她的掌心还细致,如第二层皮肤贴在她身上。
她讽刺抚了抚,压下眼帘。
她的右手边是敖宸,再右边是未来的婆婆郑淑贞,桌对面则是珠光宝气的姑父、小姑姑(姑父为倒c门女婿)。坐在主客座的敖老先生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说道:“敖宸,这个就是你要娶的女子?”
“嗯!”敖宸浅呷了口茶,薄唇直直抿着,并未起身为如雪做介绍。
敖世政瞥了儿子一眼,目光冷下来,再看向如雪:“你叫什么名字?”
如雪推开椅子站起身,对老先生轻轻鞠了一躬,“伯父您好!我叫韩如雪。”
“你姓韩?”敖父皱了下眉。
“是的,伯父,我姓韩。”她捋袍坐下去,尽量保持矜持、安静,不多说一句,大方接受对面中年夫妇的打量和郑淑贞的嫌恶。这一身白色旗袍是敖宸亲自帮她选的,与他那身米色休闲西装搭配,很中式。她虽不喜欢,但必须得穿。
这是他们之间的协议。
敖父再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站起身,“敖宸,你随我出来一下。”推开椅子,没有坐上一分钟,走了出去。
敖宸起身,冷冷看了她一眼,随父亲走出去。
等父子俩走出门,对面那位穿金戴银的敖家小姑姑瞥了瞥如雪红线绣梅枝的白旗袍,含笑轻语:“呀,这套旗袍真好看,不知是在哪个店做的呢?d&m还是瓦格蒂诺?”
“这是敖宸订做的。”她微笑以对,知道这个小姑姑说的是国际大牌,“d&m的手工不错,敖宸……”
“住嘴!”话不曾说完,隔着一张椅子的郑淑贞突然拍案而起,铁青着脸,y冷看过来,“别口口声声‘敖宸’!我这个婆婆还没答应你进门呢,你倒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嫂子?”敖雪莲故意不解的眨眨眼,朝两人一左一右望了望,半笑半讽道:“嫂子这是发什么火呢?雪莲不就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么?瞧嫂子气的脸都绿了,有这必要吗。”
郑淑贞的脸的确绿了,是被儿子的一意孤行给气的,堵得胸口憋闷,一口气提不上来,“姓韩的,这辈子我是不会让你进我敖家门的,你若知趣,就给我早点滚!别在这碍眼!”
如雪微微一皱眉:“你以为我想进你敖家门?”
“既然不想,那怎么还不滚!”这是郑淑贞第一次这样破口大骂,形象全毁。‘韩’这个姓,让她感到恶心!特别是今天!
如雪将红唇抿直,不再说话。
“淑贞,在吵什么呢?!”大厅的门在这时被打开,去而复返的敖老先生缓缓走进来,扫一眼全场,重新落座。不怒,而威严自生。而敖宸没有跟进来,站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眯眸静静看着门内。
“我……”郑淑贞一时语塞,说不出话。糟糕,刚才情绪过激,破口大骂了!
“大哥,刚才有耗子,嫂子吓得跳了起来。”敖雪莲捻一粒瓜子进嘴,磕破皮‘呸’的吐在长桌上,眼儿一挑,若无其事为她解围,“看来这会议室不够干净,连耗子都跑进来了,还星级酒店呢。”
郑淑贞白她一眼,没有感激她,倾身为丈夫倒茶:“世政,你腿脚不好,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敖世政没有接她端过来的茶,看一眼安静坐着的如雪,说道:“我不赞成你跟敖宸订婚。”
“世政?”郑淑贞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下去。
如雪的心,也是猛的一跳。如果不用订婚,那最好了。
“我希望你们能直接结婚。”敖父又道,定定看着如雪,不像是在开玩笑,“敖宸今年已经二十有九,早过了适婚年龄。他的祖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孙子结婚。”
“那敖先……敖宸的意思呢?”她连忙扭头去看门外,发现门外的身影早已不见。
“只要韩小姐你同意就行。”威严的敖父,老脸异常严肃、郑重。
“伯父,我需要先跟敖宸商量!”她一怔,急忙推开椅子往门口走,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让她独自面对这么重大的问题?她是疯了才会跟他结婚!
穿梭在寂静的走廊上,走到尽头,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
“你来了。”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楼梯转角处传来,程亮的皮鞋踩灭地上的烟头,碾了碾,旁边还躺着一堆破碎的手机机身,“刚才接了个电话。你和我父亲谈好了吗?”
他若无其事抬头,俊美的脸,有些y沉,可能跟接的那通电话有关,也可能跟他父亲的那段交谈有关。
“我不可能结婚,协议上明明写的订婚!”她站在安全门旁,居高临下俯视阶梯下的他。她也讨厌那个咄咄人的敖伯母和裴妍奚。
“那我们就订婚。”他似在批示秘书呈上的文件,声线里没有一丝起伏,几步踩上楼梯,与她擦肩而过,“订婚礼服我已经让设计师去准备了,订婚日期订在三日后。其他事宜,gina会跟你谈。”
“我觉得跟你当面谈会比较好!”她疾走几步,拦在他面前,仰望高高在上的他,“在订婚前,我得确定峻熙已经被安全送出国!”
“女人!”他的眸子突然y鸷,一把掳起她抵往旁边的白色墙壁,大掌猛力撕扯她白旗袍大腿处的开叉,一身怒火,“韩峻熙人已经在澳洲,你不知道么?我也真想尝尝他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015
他将她紧紧抵在墙上,眸中燃烧熊熊怒火,‘咝’的猛力撕破她旗袍的开衩,大掌伸进她裙子里,肆意蹂躏。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安静的男人突然暴戾起来,饱满额头青筋暴跳,双目狠厉,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被狠狠吓了一大跳,慌乱中,抬手朝那贴在眼前的y狠俊颜一巴掌打去:“你给我住手!”
“该死!”他侧回首,怒火高涨的掐紧她的腰,往后抵压、撕扯,却又蓦的一把放开她,清醒过来,“你现在最好给我消失!”
她措不及防摔下去,身子撞上安全门,不悦眯起眸,“敖先生,我想我们应该解除合约!”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提峻熙的名字!
“解除?”他冷冷一笑,长臂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细腕,半拖半抱往顶楼天台走。倾盆夜雨立即迎面扑过来,他却不放开她,拽着她走进大雨里,站在高楼边,“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可怜、可悲、愚不可及的女人!你要不要试试从这里跳下去,看韩峻熙会不会回心转意?!”
“你疯了,放开我!”她散落的长发被雨水粘在脸上,湿漉漉的,让她睁不开眼。
“我是疯了!”他在雨中冷笑,果真将她往万丈高楼前送了几步,眸中闪烁着邪恶与报复,“但女人你却是蠢!你与韩峻熙分开几年了?你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这几年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你?!”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半个身子歪在高楼下,又惊又怒:“这是我与峻熙之间的事,与敖先生你无关!请你放开!”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雨帘里,巍然不动,静看她苍白的脸,眸子沉懊痛苦。继而健壮的猿臂一收,将她扯回来,送回地面,冷声道,“合约不会解除的,我们不但会订婚,还会结婚。”
她撑着栏杆后退一步,冷冷看着他:“只假订婚,不结婚,这是我们事前商定好的!还有请告诉我,峻熙现在到底在哪??”
隔着茫茫雨帘,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气息。他由最初的愤怒、暴戾、张狂,到现在的沉静,这个男人在赌气、在发泄、在找挡箭牌,她是疯了才会跟他结婚!
“女人,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他!”他似是被雨水冲得清醒了些,短发濡湿,墨眸y鸷,却不再有怒火,“雨水淋够了,回房吧。”低哑出声,锐利的眸,隔着雨帘睨了她一眼,冷冷转身,几步消失在他眼界。
她站在原地,胸口被拽起来。峻熙原来早已去了加拿大,可是,他从不曾告诉她。
下半夜,她被去而复返的他抱回他的套房。
一切,船过无痕。他在桌前安静处理公事,她则进了浴室冲洗身子,两人不说一句话。
等从浴室出来,他已坐在沙发前喝酒,并帮她也倒了一杯。
“过来。”他示意她坐过来,俊颜清朗,下巴干净,暴怒的狮子已不复见,“毛博山纠缠你多久了?”他淡淡问着,嗓音不带感情。
她长长的发丝正滴着水珠,滚到她修长的脖颈上,冷到心底,“十五年。这个问题跟案情有关系么?”
“跟案情没关系。”他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直起身子,将桌上的一叠资料推到他面前:“这是律师给我送来的起诉方案,以打劫皇家银行的运钞车、挟持我未婚妻、杀人纵火的罪名起诉他,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她戒备的拉开与他的距离,如坐针毡。
他看着,勾唇冷笑道:“放心,我对你的身子还没非分之想。不过我对你‘韩峻熙青梅竹马’的身份很感兴趣。你不想知道这几天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谁?”她就知道他是在迁怒!而且跟峻熙有关!
果然,他站起身了,从书桌上的卷宗里抽出一张大红的喜帖,放在她面前,“他们在加拿大结婚,是旅行结婚,游遍整个澳洲。”
妖红的颜色,烫金的大喜,她忐忑不安的翻开,看了一眼,安静合上。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新郎藤原灏,新娘裴云姿,她一个也不认识。
“呵。”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唇线抿直,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玻璃上自己高大的身影,“这几天给我打电话报喜的,正是这两个人。如果你不认识新郎,我可以给你打过去确认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这么执着的让她认识那个让他三番四次在电话里动情绪的人。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来基隆港是为了散心,与裴妍奚暧昧不清是为了发泄,与她订婚是为了演戏!
她不知道敖老先生与他说了些什么,但她知道,话题一定跟他未来的妻子有关。而他刚才的情绪反常,跟峻熙有关。
他转过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给她道歉,只是给她冷冷递过来一支已经拨了号码的手机,“接吧,听听这位准新郎的声音。”
手机里在嘟,她接过的时候,那边已快速接起,却是传来一道女子声音,“宸,你真的不来吗?”
016
女子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又如裹上牛奶的黑浓巧克力,散发一股致命魅惑。她听着,却如遭雷击!
如果这个女子将那个‘宸’字换成‘哥哥’,她一定会以为她就是当年那个在墙内欢快叫着‘哥哥,你快过来’的女子!一个人的年龄会变,但声音永远不会变!
“宸,怎么不说话?”电话那边的女子绵言细语起来,带着浓浓的思念与淡淡的失望,“听说你也要订婚了?如果……”女子明显在那边咬了咬唇,“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现在飞来加拿大,我就不跟他结婚,好么?”
那声音竟是卑微与乞求的。
她沉默,心却在翻江倒海。这个世上,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么?那么,也有音色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这个声音她是记得多么深刻入骨呀,曾反反复复钻入她的噩梦里,化成一张张张狂的笑脸,取笑她身子的肮脏。
她是羡慕这个女子的,羡慕她有那么疼爱她、宠溺她的哥哥。可又是恨的,恨她夺走了‘哥哥’的注意力,让墙内那个男子若无其事从她身边走离,一笑而过。
总之听到这个声音,她很痛苦,身子瞬息冰冷僵硬,险些拿不住电话。
“宸,你不来算了!”电话那头见这边一直不出声,‘啪’的挂上电话,结束了通话。
“感觉如何?”旁边的男子紧紧盯着她苍白的脸,以为她听到的是藤原灏的声音,扯唇讥讽笑了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想他是嗜杀残忍的。
这个愚笨的女人本来可以就这样被蒙骗一辈子,守着那份可笑的期盼,安安静静过完余生。可是他的心在痛,尤其是在看到她极力维护那个负心汉,心甘情愿跳进他给她挖好的坑,只为保韩峻熙平安时,他体内的报复因子就开始肆虐了。
他想要这个女人跟他一起痛,让她也尝尝那种被守护多年之人狠狠抛弃的感觉,大哭、大笑、大闹或撕心裂肺。最好能让韩峻熙知道,他的女人也爱上了他敖宸,也一脸娇媚的躺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想到此,他剑眉拧紧,脑海清晰划过两个月前在加拿大发生的一幕幕。
“敖宸,你永远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我们虽然青梅竹马,可你从来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听我说说话!我们的结合,不是两家人的理所当然、多年来的水到渠成,而是激情的释放,身与心的融合!”
这个泪眼朝他吼、衣衫不整、将风尘仆仆赶去加拿大的他往门外推的女人,是他守护了多年的珍宝。从她国中毕业,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小天使,他就移不开眼了。
他很庆幸裴敖两家早已默认他们的婚姻,从她出世,裴家老太就将她定给了他做妻子。她有先天性瓣膜病,出世不到一周就被送到了国外医治,在国外接受教育,直到十一岁才回国。
那年,她穿了一身洁白的公主裙,r白色的蕾丝,衬上她细细白白的肤、高挑纤细的身子骨,像极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等两人走近,她敛着细细长长的水亮大眼,轻咬她粉嫩的唇,怯怯喊了他一声‘宸哥哥’。
很柔美很清脆的声音,如小猫嘤咛。抬起眸,那细细长长的眼睛竟是狐媚的上挑,闪动最干净的眸色,澄澈如水。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白狐,一只害羞的白狐。
小白狐在他的守护下,一年年的长大,一点点褪去她动不动就脸红的羞怯,学习钢琴、舞蹈、c花、烹饪、礼仪,成为一个知书达礼的小淑女,被众多男生追求、追捧、塞情书。
那个时候,她已经十七岁了,出落得灵动人、凹凸有致,喜欢穿绣梅枝的白旗袍,赤足坐在落地窗前百~万小!说,喜欢叫他‘宸’、让他背着爬楼梯,喜欢吃黑巧克力……
然而,他从来不知道他悉心守护了这么多年、苦苦盼着长大的小白狐,已经在出国留学的这几年,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介入。
她放弃了财经专业,执意攻读表演系,兼修服装设计,更在这几年,瞒着国内的家人和他,做了澳洲es杂志的封面模特,小有名气,为她今后的人生做了定位。
他是不反对她这个抉择的。他希望她能选择自己喜欢而又适合自己的方向,做一个独立自主、有思想、有主见的女人。但他介意,她让另一个男人渗透进了她的生活。
这个原名叫韩峻熙的男人,在他去加拿大给她生日惊喜的那天,抱着她在床上翻滚,烛光晚餐被撞翻了一地!
更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不但不给他解释,反而大哭着将大怒的他往门外推,将他送给她的礼物从窗口扔出来,‘啪’的关上了那扇大门。
那一晚,他站在她公寓外抽了一夜的烟,看着韩峻熙一直没从门里出来,而她,也不曾再露面。
她心肺不好,所以在她面前,他从不抽烟、也不曾发怒。然而那一刻,他想一把大火烧了这幢肮脏的公寓,将韩峻熙灭了,毁尸灭迹!他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怕她伤心。她即便是少了一根头发,他都是心疼的。
她晶莹的泪珠,滑出她的眼眶,却是在他的心窝砸下了印痕。他心疼这个女人,却不明白,明明是她错了,她为什么要哭,要那么声嘶力竭!
真的是他忽略了她内心的感受么?
如雪看着他y晴不定、凝重冷酷的脸,将手中的手机搁在桌子上,低哑出声:“她叫裴云姿?”
他抬起眸,锐眸中的情绪在一一散去,换上冰冷:“对。”白云的舞姿,天使的舞姿。
“那她和裴妍奚是什么关系?”
他一愣,眸中闪过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他以为她会问韩峻熙的问题。毕竟她苍白的脸色告诉他,她被这通电话打击到了。
这通电话,他拨的是韩峻熙的号码。
“她是妍奚的姐姐,跟你一样大,二十五岁。有什么问题吗?”
“那她的哥哥就是裴铠泽?她去过岱山岛的那座庄园,对吗?”她的情绪微微激动起来。
他定定望着她,为她苍白的脸色微生歉意,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再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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