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第 7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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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乱迷情2
  昔日,她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唯有这一次,弘文帝的设计“假死”,忽然令她滋生了幻想——罗迦,他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他躲避着干什么?
  今晚,她就决心解开这个秘密。
  所以,改变了时间,选择了三更前后来到这里。
  就连星光也暗淡了,懒洋洋的要睡去了,但是,她的精神却非常良好,提高了警惕,仿佛夜游的猫子。悄悄地,悄悄地——想要捉住他!今晚,无论他在哪里,自己都要把他揪出来。
  就仿佛一个人,跟自己捉迷藏,这么久了,总该轮到,自己反抓他一次吧?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任何错觉。
  意识出奇地清醒。
  她寻思着,通灵道长到哪里远游去了?可以确定的是,今日早上,他应该还在弘文帝身边处理事情。
  晚上忽然躲开了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有换来任何的奇迹。
  她失望了,无声无息缓缓地走过去。
  良久,她才放下篮子,慢慢地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已经冰凉的獐子r炖苹果干、松柏子烤羊r,一坛陈年佳酿。
  许久,她才悄然跪下去,并不是想流泪,但是墓碑下面,一丛思茅草窜出来,尖锐的叶子正好扫在脸上,她顿时泪如雨下。
  陛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协助太子将乙浑这个逆贼诛杀了。你交代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这话是在心底说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将一杯酒无声无息地泼在地上。
  醉死你!
  罗迦,醉死你!
  她一直紧紧地闭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空气里的一举一动。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昔日,自己说话,他都能听见。罗迦都能听见。他单方面的,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是,关于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酒乱迷情3
  这一次,自己偏不要他听见。
  就要让他着急。
  风吹起裙裾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孤独的背影,长长的,寂寞的,仿佛一缕月色之下的幽灵。
  许久许久,全世界,只有冷清。
  也许,罗迦,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她悄然地蹲在地上,生起三支香火。
  那是从南朝听来的传说,在月到顶空的时候,让缭绕的香烟钻入云层里,你就会看到幻象——你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香火的味道弥散开去。
  三簇火焰,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她仰着头,盯着那一轮弯月,但是,直到眼睛都发花了,只有天上的云再走,连稍微像人影的云彩都不曾出现。
  她失望了,也倦了,揉了揉眼睛。
  腿也麻木了,干脆歪坐在地上,仰靠着石碑,看着天空。实在是太疲倦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时,无论怎么都睡不着。
  夜露那么深浓,空气里吹来的山风,已经带了寒意。
  “陛下,我明晚再来看你!唉,算了,不来看你了,今后,我再也不来看你了,我烦了……你再不出来,我就烦了……以后,再也不理睬你了……”
  她自言自语,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是在威胁罗迦,还是威胁自己。
  墓碑那么冰冷,几乎要浸入她的骨髓。
  月色下,一个人,慢慢而来。
  他的脚步那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前面之人的假寐。
  一朵野花在月色下,忽然“砰”的一声,花骨朵裂开了,璀璨而晶莹地探出脸来。
  他奇异地看到脚边盛放的花朵,那是一朵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野花,开得密密匝匝,繁复而美丽。
  他悄悄地伸出手,将花折下来,拿在手里。一股淡淡的幽香,在这样的夜晚,悄悄地,在鼻端回荡。
  酒乱迷情4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是她的失声惊叫:“陛下……”
  她几乎是一阵风一般地跑过来,就连脚步也是欣喜的。狠狠地,扑过来,几乎要扑在他的怀里。罗迦出来了!罗迦终于出来了!
  是这支香烟,带来了他的魂魄?
  是三柱香火,凝聚了他的灵魂?
  “太后?!!”
  “芳菲!!”
  可是,距离他一步之遥,她却生生停下来,伸出的手落在半空。
  那是和罗迦一样高大的身影,甚至他们的相貌都那么相似,甚至伸手的那种姿势——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骨r血亲。欣喜变成了失望,怔怔的,又微微尴尬:“哦,是你,皇上!”
  声音里全是失落。
  弘文帝不由得将手心里的那朵花,悄然塞入了怀里,淡淡的:“朕来看看父皇。”
  她没有做声。
  弘文帝慢慢走过去,跪在父皇的墓碑之前,他的声音沉痛:“父皇,儿臣不肖。登基一两年来,一直受到乙浑挟持,无法施展手脚。无奈之下,儿臣只得装出庸庸碌碌,天天沉溺酒色,麻痹了乙浑。幸得这一次,太后相助,儿臣才能一举铲除乙浑。多谢父皇在天之灵保佑。”
  “儿臣今后一定兢兢业业,不负父皇的嘱托,治理好北国,父皇,您在天之灵,请保佑儿臣,保佑北国,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时,月白风清,微风吹过,陛下的坟头簌簌风声,仿佛有人在暗中点头:很好,你们做得很好。
  芳菲悚然抬头,飞也似地就追出去,惊叫一声:“陛下……”
  她的身子几乎撞在一棵巨大的古柏上,收势不住,额头已经撞上去了。
  一阵生疼,她停下脚步,悄悄地揉了揉,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大包。
  弘文帝追上来,惊问:“你怎么了?受伤没有?”
  酒乱迷情5
  芳菲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思念过度出现的幻觉。却那么疲惫,这些日子,完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了。
  心心念念地等,不厌其烦地期盼,竟然对于现实和幻觉,都混淆起来。
  谁说冯太后就那么精明强悍?
  一个女人,连丈夫的生死都弄不清楚,难道还能称得上强悍?
  她急急忙忙的:“有人……我听得有人……陛下,你看到没有?他是往那边去的……”她指着左边的树林,树影婆娑,月亮将弘文帝的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她的目光几乎要穿透这个圆点,看到外面的树林,他跑进去了!一定是罗迦跑进去了!
  “怎会有人?朕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放眼四望,四周一片寂静。
  虽然是夜晚,可是,通往陵墓的路上,四面八方的山脚,都有严密的守护,就连昔日乙浑何等嚣张?尚且不能接近半步,何况现在?弘文帝的侍卫,都守在山下!
  月光下,弘文帝的目光那么奇怪。
  她强笑道:“我在这里陪伴陛下,有时,经常会恍惚中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
  弘文帝悄然地捏紧了五指,然后,慢慢地松开,看着父皇的墓碑,“你这些日子是太累了,你该好好休息了……”
  她的声音忽然热切起来:“皇上,我总有种感觉,先帝,他没死,真的没死……我总觉得,这里面,很有玄机……”
  也许是政敌除掉了,心里的不安也消失了,就那么急切地要和人分享。
  她的眼神也热切起来:“皇上,我最近老觉得先帝就在身边……”
  弘文帝有些怜悯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皇上,你不相信?真的,我多次感觉到先帝的灵魂……”
  她用的是“灵魂”二字。
  “皇上,我总觉得人会有灵魂。”
  酒乱迷情6
  灵魂?
  灵魂是多么飘渺?
  她更是渴望,目光几乎充满了祈求的味道,仿佛要征得一个人的同意,作证自己的幻觉和希望。“皇上,我真的能够感觉到……陛下,不,是先帝,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弘文帝若有所思。
  芳菲热烈地看着月亮:“真的,尤其是在月圆的时候,我总是感到他,感到先帝存在,仿佛就在我的周围,对了,你知道贾秀……贾秀那天来找我,我刚好在先帝墓前哭诉,他随后就来了,怎会那么巧合?这决不是巧合,是先帝躲藏在暗处……”她向弘文帝提起自己做过的梦。
  弘文帝听得十分认真。而且,不可思议。这么说,负责筹划的,是先帝?怎么可能?明明是自己和通灵道长定下的计策!
  他并不打断她。
  末了,却摇头,充满怜悯的目光。
  芳菲急了:“真的,这肯定不完全是做梦,是先帝的灵魂……是他,一定是他!”
  “灵魂?这是大神的说法!”
  毫不留情的一g子打下来。
  芳菲猛烈地摇头。
  人,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坚决地抵制大神;一个心想,如果真有灵魂这事,大神的存在,未必不是好事。
  弘文帝缓缓道:“太后,你真的太累了。当年,父皇的遗体,可是经过六大臣亲自检验过的!你也看过的!父皇,他和我的‘死因’不同!”
  芳菲一怔。
  眼神也黯淡下去。
  “父皇遭遇的是突然袭击,当年,三皇子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出手,父皇没有任何准备,遭遇了这样的毒杀,肯定活不了了。而我不同!我是和通灵道长早就商量好了,甚至连‘尸首’都不敢给大臣们看!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死!这就是区别!如果因为这样,让你对父皇的死滋生了幻觉,那是我的错!”
  酒乱迷情7
  他的声音清晰,条理清楚。却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打消了。
  她握着酒杯的手忽然用力,几乎要生生地把酒杯捏碎。可是,却无能为力。手的力道越来越小。
  终于,砰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那是墓碑之前,坚硬的花岗石的地面,杯子旋转了一拳,摔得粉碎。
  声音那么巨大,震碎了黑夜的幽暗。甚至带起的涟漪,微风,穿透人的心底,彻骨的寒冷。没有希望,人就会觉得冷。仿佛血r之躯,已经无法阻挡这样的一次次的失落。也许,弘文帝说的是真的!他一向都有道理。
  这时,才真的觉得疲倦,入心入骨的疲倦。
  弘文帝久久地看着她。
  他跟她不一样。
  他对于父皇,也是缅怀;但是,也仅仅只是缅怀而已,就如任何的子女之于长辈;最亲最爱的长辈走了,没有子女会殉葬的,因为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现在,是他的天下了。
  他分外的理智。
  “芳菲!”
  月色之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那是一种欣喜,一种渴望,一种急于要冲破某种藩篱的焦灼和反叛。
  但是,芳菲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根本就没看见他的眼神。
  风吹过来。
  入心入肺的寒冷。
  她俯下头去,双手抱着膝盖,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弘文帝几步就跨过去。一把拉起了她。
  她却忽然用力,拼命打开了他的手。
  “芳菲……”
  他的声音微微有点嘶哑。
  月光下,他看到那个女人满面的泪水。此时,再也不是征战杀伐的冯太后,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普通通,不堪打击的女人。
  永失我爱!
  此生,便是漫长的寡妇生涯。孤苦伶仃。
  再多的胜利,又算得了什么?
  酒乱迷情8
  哪一些,没有一样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乙浑也罢,均田制也罢,一旦失去了追求,忽然觉得那么空虚,心灵,世界,都是空虚的。
  就连月光也黯淡了。
  世界,很快就要陷入午夜的黑暗里了。
  “芳菲……”
  她扭过头,转身就走。
  他一把拉住了她,狠狠地,她被拉得身子一歪,几乎收不住脚步。
  他的声音那么急促:“走,去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
  难道不好么?这一夜,自己也实在想喝一杯。
  人生中,就从来不曾痛痛快快地喝过一杯。
  他暗暗松一口气,也松了手。
  她转身就往山下走,他立即跟了上去。
  慈宁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尽职尽责的侍卫和几名宫女守着。
  大家看着弘文帝和冯太后一起进来,都微微觉得意外。芳菲的目光却落在正殿的案几上,摆放着几个大大的箱笼。
  “这是什么?”
  弘文帝几步过去,亲手打开了箱笼。
  几乎是一阵眼花缭乱。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珍稀的翡翠,珠宝,金银首饰,玉器,甚至南朝来的胭脂水粉,檀香折扇。
  弘文帝的声音里满是喜悦:“这两年你不在宫里,每次来了什么贡品,我都要亲自挑选几件出来给你留着……”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支玉镯,那是一种通体的红,仿佛西天的晚霞,在玉体里流转,明动,妖娆不可方物。
  如活的一般。
  芳菲的目光落在上面,忽然想起罗迦。想起自己那一屋子的私房钱。
  弘文帝,他是罗迦的儿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别过头去,淡淡的:“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他还是喜悦的,一挥手:“我饿了,你饿不饿?我们吃点宵夜,你想吃什么?我记得你最喜欢吃……”
  酒乱迷情9
  她才想起,这一日,还没来得及正经吃点什么东西。肚子里叽里呱啦的,但是却没什么饥饿的感觉。
  “来人,上酒菜。”
  宫女们立即摆上了酒菜盛宴。
  菜品十分丰富,都是弘文帝精心吩咐了,之前就叫人送来的,早已放凉了,宫女们重新热了端上来的。
  白切j,仔羊r,秘制的豹子r,鹿r丝,还有红烧的野jr,山猪舌,以及几样清淡的小菜。都是记忆里,她最喜欢的东西。甚至碗筷,也是特制的,白玉青瓷的,一如太子府的那对鸳鸯碗,也是他令人带来的。只是,因为上面没有鸳鸯这样的花纹,芳菲没有看出来,也没觉得什么异样。
  一坛陈酿摆在桌子上。
  弘文帝一挥手,伺候的宫女们全部退了下去。
  屋子里忽然分外的安静。
  明亮的烛光下,他转眼看对面的人。烛光下,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哭过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只是闷闷不乐的。
  弘文帝提起酒坛子,摇了摇:“今夜,我们应该开心。”
  她也笑起来,低声道:“其实,我本来是很开心的。”
  他反问:“难道是见了我才不开心了?”
  她呵呵笑起来。
  他也笑了。
  “这可是南朝来的美酒,叫什么来着?对了,杏花村!陈酿二十年的,我早就想找个人一醉方休,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压低了声音,悄悄的,“以前,父皇勒令我们不许喝酒,我一直不太敢放心喝,这一次,大喝一顿,父皇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哈哈哈……我们该庆祝一下胜利了!芳菲,这是我们的胜利!”
  芳菲也想起罗迦的禁酒令,这还是这些年,她第一次“破戒”。有点犹豫不决,毕竟,罗迦死后,她基本算得没有违背过他的任何的命令,他要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乱情迷10
  但是,连续的失望,悲伤,就滋生了逆反的心理——一想到可以大摇大摆地违抗罗迦的命令,又觉得无比的开心,仿佛是一种报复的满足感,那么得意。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嚣:“罗迦,谁叫你不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要喝酒,喝个痛快……以后,我每天都要跟你作对……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做什么了,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不管你的命令了……”
  弘文帝已经倒了满满的两大杯酒,陈酿的芬芳,倒在玉碗里,是一种碧绿的晶莹剔透,还没喝,先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弘文帝大赞一声:“好酒。”
  芳菲闻着这股香味,也笑:“难怪有些人会变成酒鬼,原来,这酒的味道,太勾魂了……”
  “哈哈哈,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她举了举杯子。
  他也举了举杯子。
  杯子碰撞,一声“当”的清脆的声音,就如玉碎。
  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回顾这两年来的路,弘文帝简直如履薄冰;就算是芳菲,这段时间,也是昼夜难安;两个人面对乙浑这只硕大无比的老虎,忽然就失去了对手,那种极大的,站在巅峰的感觉,如此陌生。
  二人相对无言,无不唏嘘,然后,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杯酒下肚,脸上也开始温热起来。
  弘文帝看她一眼,又倒了两杯酒,声音里全是喜悦:“芳菲,多谢你信任我……”之前,其实是害怕的,怕她不相信!要知道,那是喝毒药啊。
  她反问:“我干嘛不相信你?”
  他一喜:“一直都相信的?”
  “不然呢?”
  不然?!
  当然!
  她当然一直相信自己!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心里的y霾一扫而光。本是怕她心里藏着y影,残留着昔日太子府不愉快的一幕幕。
  酒乱迷情11
  他忽然冲口而出:“芳菲,那一次让你在三皇子面前受伤,我一直很后悔,非常后悔,其实,我从未希望你受到伤害……”
  她一怔,方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一次!
  那是自己被他利用的一次。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不是么?
  她嫣然一笑:“以前我有恨你,后来,就没有了……”
  他一点也没感到欣慰,相反,一种苦涩,就如这烈酒一般在心里蔓延。正是那一次,自己将她彻底推到了父皇的面前。
  从此,彻彻底底失去了她。
  “芳菲,我很后悔!”
  “我真的没有怪你。”
  “可是,我怪自己!”
  她默然。
  “若不是我一念之差,你后来就不会爱上父皇。”这是他心口的疼,曾经,一度在父皇面前,连恨都提不起勇气,是自己,是自己将她放弃,而非是父皇将她霸占。自己怪得了谁?可是,为了这一次的失误,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等待了这么久,现在,所有的障碍,都彻底消失了,难道不该得到原谅?
  这一次,轮到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眼前飘渺的,是罗迦的影子,仿佛指着自己的鼻子,揪着自己的耳朵:“芳菲,不许喝酒了。”
  那是一种赌气的心理,偏要喝,就要喝。
  “陛下,你不出来,我就天天喝酒,气死你。”
  “芳菲,你说什么?”
  “啊?”
  耳朵上,仿佛还带着一点温热,是被他揪拉的。
  “皇上,吃点菜……”她醒悟过来,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夹了一些菜在他碗里。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东西:白切j。那是他最喜欢吃的,也是当年,她曾经亲手替他做过的。温柔贤惠,一如自己理想中的妻子,最亲近的那个伴侣。
  酒乱迷情12
  他久久盯着碗里的jr,一股浓烈的喜悦之情涌上来,忽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她已经喝了两三杯了,脸上已经全是红晕,烛光下,明媚的眼睛,变得水汪汪的,仿佛一汪正在的清泉。
  他忽然转身,打开背后案几的匣子,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头钗。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玉蝴蝶,红的绿的,几乎要振翅飞起来。
  他一抬手,c在她的鬓发之上。
  她微微皱眉,微微不悦:“你干嘛?”
  他呵呵地笑:“没事……没事……芳菲,你这样更好看了……”
  她不以为然,取下头钗放在一边:“我从不喜欢佩戴首饰。”
  他微微有些失望,但是,那头钗就放在她的面前,映衬着他的双手。“芳菲……”
  “皇上,再吃一点菜……”
  他再倒了两杯酒:“芳菲,再喝一杯。”
  “不喝了……我喝不了太多,你也少喝一点……”
  “不,今天我们必须喝痛快。”
  她悄悄的:“喝了这次就不喝了?”
  “对!”他也神神秘秘的,“这一次是有好的理由,以后,我们就不好再这样违背父皇的命令了,是吧?”
  她哈哈大笑:“对对对,今晚不醉待何时?”
  他也哈哈大笑:“就是!过了今晚,我们也必须遵守规矩了。”
  弘文帝喜笑颜开地,将杯子递到她手里:“芳菲,我早就想向你道歉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用啦。我也很不好的……”
  “我那一次其实不想骂你的……”
  “你还帮我呢,嘻嘻,你舍命救我,以为我不知道呀……”
  他的眼神剧烈地燃烧:“你知道?”
  “我一直知道。嘻嘻,不过,我有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免得你经常找各种借口管我……”
  “我哪有管你?”
  酒乱迷情13
  “你天天说什么女人不许干政,女人不许出去,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烦死了……陛下就不像你,陛下从不这么说我……我如果‘知道’你舍命救我,就不好意思跟你做对了……嘻嘻,我才一直装不知道,懒得理你……还有那一次,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先帝临终时,你为了撒谎,说自己有孩子了,保护我,嘻嘻,你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唉,可怜耶……”
  “傻瓜!我是怕你去青州遇到危险,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你自己看,除了那一次,我后来什么时候说过你?”
  “反正你就是不好……就这一点最不好了,我不爱听那样的话……”
  “哈哈哈,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爱干嘛就干嘛,不过,你得跟我回去……”
  “不……”
  “为什么不?回去你还住立正殿,给我看折子……这些事情,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么?”
  “嘻嘻,住立正殿?皇上,你傻了么?哪有太后住立正殿的?”
  “太后不能住,那皇后总能住了!”
  “你才真的变成傻瓜了,嘻嘻嘻……你的皇后才能住立政殿……你赶紧立一个皇后就行了,好多大臣眼巴巴地盯着了……”
  “不,你就住立正殿。除了你,其他任何女人,也没有资格住立政殿了!”他也悄悄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除了你,别人我可不放心!芳菲,你必须帮着我……”
  “帮你,不一定非住立正殿呀?我在北武当,难道不照样能帮你?嘻嘻……”情绪已经完全被酒精调动了起来,但觉两个人之间,许多年从未如此的友好。
  “朕登基这一年多,才发现,做皇帝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什么都是如履薄冰,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之人,父皇不在了,你也不在了……只有一个乙贵妃在朕身边,朕简直提心吊胆,简直就如一条跗骨之蛆……”
  酒乱迷情14
  “乙贵妃可是美女呢……”
  “美女又如何?那是美女蛇!嘿嘿,乙浑这个老贼,以为朕不知道?他这是派了女儿,来监视朕,以清楚地知道朕的一举一动。朕随时要防范他们父女的y谋,简直寝食难安,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她端着酒杯,笑得叽叽呱呱的,“实不相瞒,皇上,最初,我还是有点怀疑的……怕你真的宠幸乙贵妃,不想除掉乙浑,你装得实在是太像了……哇,有一段时间,我觉得你特别像齐帝,就跟齐帝宠幸小怜似的……是不是历朝历代,昏君的样子,都是同样的?哈,你肯定还是有点喜欢乙贵妃的,不然,干嘛能那么假戏真做?”
  他立即反驳:“怎么会?我特别讨厌那个女人……她每一次一靠近我,我就讨厌;她特别喜欢吃鲜卑人的那种野葱和牛油,皇宫里没有,还要到外面去找;我闻到那股味道,每次都想吐……但是,也没有办法……我得忍……幸好,终于摆脱那对恶魔了……乙浑,乙贵妃,都是恶魔……好多女人都是恶魔……当然,芳菲,你不是恶魔……”
  “嘻嘻,我也是恶魔,陛下以前常常说我是恶魔……”
  “你才不是!在我眼里,你是仙女……”
  “哈哈哈,仙女?有意思!仙女也会很邪恶的……那一次,你那样骂我,狠狠地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就是在太子府那一次嘛,玉屏死了,我来看你……你那时好凶……”
  他的目光沉了一下,心如刀绞,那个时候,自己需要她安慰,那么需要,可是,她却离开——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所以,才抑制不住,想骂她——想留下她!
  他的手伸在桌上,紧紧地握住拳头,忽然伸过去,放在她的鼻端:“芳菲,那时,我真想揍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走!芳菲,我喜欢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ps:今日到此:)
  沉沦的夜晚1
  “嘻嘻,你喝醉了。”她满面笑容,醉醺醺的,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唐突,也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表白,仿佛他只不过在说一个笑话而已。
  “没醉!我酒量好得很。”
  他伸出手,捉住她的臂膀:“你以前知道的,我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很能喝……哈哈,千杯不醉,我的酒量,比父皇更加厉害……你看,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胡说!”她笑嘻嘻的反驳:“我就没见你在太子府喝过酒,那时,你天天生病,怎么可能喝酒?你不要喝了,再喝就要彻底醉倒了,我很讨厌酒鬼的……”
  “哦,也对,那时你不在了……就是我刚成亲的那段日子,天天喝,我希望自己喝醉,可是,怎么都喝不醉……我恨啊,恨父皇,也恨你……芳菲,我那时恨死你了……”
  “嘻,我还恨你呢……都怪你……全都怪你……你真的太腹黑了……”
  他也嘻嘻地笑起来:“既然那么恨我,这一次,为什么又肯相信我了?”
  她抿嘴一笑:“是别人,我当然不会相信。可是,是你,是殿下啊,我怎会不相信?你又不会真的害我……这一点,我还是能分清的……嘻嘻……”
  这一声“殿下”,仿佛回到了旧时往日。弘文帝简直心花怒放,但见烛光下,对面一身素朴衣裳的女子,清丽依旧,神采飞扬。
  就如每一个花前月下的日子。
  娇嗔的少女,此间的爱人,一切都是那么亲密无间,毫无距离。他伸出手,想要揪她的脸。那脸因为酒意桃花,红得如一只苹果一般。就如北武当最着名最灿烂的金苹果。
  就如他第一眼看到她,那个在巴沙木的树上撞疼了的小女孩,呜呜地哭泣。第一眼,就觉得她那么可爱,那么有趣,就如枯燥的生活里,突如其来的点缀和安慰。
  沉沦的夜晚2
  他的手落空了,因为她正好转头看着窗边的月色,叽里咕噜的:“殿下,我们别喝啦,若是陛下知道,真的会生气的……你看,那个黑影,肯定是他在暗中监视我们的,我不敢喝了……陛下老是那样,鬼鬼祟祟的,我无论做了什么坏事,他都知道……我悄悄拿尖刺扎大神,他都知道,嘻嘻,他很毒辣的,他比你更加腹黑……”
  “不管了……要喝!这一次,一定要喝得痛快……父皇,父皇也管不了朕了……”朕!是朕!历朝历代,皇帝最大!自己最大!
  她越是说不喝,他就越是要喝!越是惧怕父皇,越是要反叛。
  “父皇……乙浑……他们谁也管不了我们了,哈哈哈……”
  “不行!”
  “朕是天子……天子……当然有权利决定一些事情……”飞出笼子的鸟儿,当然要肆无忌惮地舒展翅膀。他自信满满,踌躇满志。
  “天子也不能想干嘛干嘛……”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大不了,以后不喝了。今晚,父皇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呵呵,这倒也是……今晚,我们就气气他……你不知道,陛下真是可恶……”她喃喃自语,“罗迦,我气死你……就要气死你……”
  一杯酒,又放到了她的手里。
  弘文帝的杯子跟过来,几乎碰着她的手:“喝呀,芳菲,快点喝……”
  她嘎嘎笑着,再次一饮而尽。
  “芳菲,你可真听话……嘻嘻,你以后都要这么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她大声地反驳:“才不呢,我也想喝,我太累了……太累了……”
  他知道,都知道。
  自己比她更累。
  “喝酒,先喝酒……无论如何,除掉了乙浑后,一切都好办了,别提乙浑了,我再也不想提那个老家伙了……”
  沉沦的夜晚3
  因为太过高兴,二人无所节制,很快,弘文帝也醉眼朦胧了:“呵呵,芳菲,我也要给你说几句心里话……你一定要听……”
  “什么呀?”
  “当皇帝真的太难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没有十足信赖的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不,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芳菲默然地喝酒,脸色酡红:“唉,我早就知道,当皇帝是很不好玩儿的……如果先帝不是皇上,他就不会死了……”
  弘文帝的目光熠熠生辉:“芳菲,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我到底是怎么过的,我想做的事情,根本不敢放手去做,就像一个傀儡一般,那些老家伙们,凭着老资格,和乙浑结党营私,朕出台什么政策,他们就反对什么,以挑衅朕的权威,来达到他们控制朝局的目的……其实,朝局根本不是除掉一个乙浑就了事了,还有许许多多的派系之争,勾心斗角,一个个口口声声祖宗家法,我看,一个个是自私自利,他们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门心思维护自己的利益,没一个好东西……就拿重分土地来说,朕明明知道那是极其错误的,可是,当时的情况之下,根本不敢拒绝。他们就果真堂而皇之的,一个个趁机中饱私囊,还口口声声大局,为国家着想,就不见他们谁舍得动用半分自己的家产……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人面兽心的……芳菲,朕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受他们的胁迫了……”
  “就是。这一次,要不是乙浑独揽大权,引起内讧,我们还不能这么顺利得手……”
  “谁说不是呢?那些老家伙,朕已经厌烦透了,当皇帝的滋味,真是不好,甚至衣食住行,都要处处受人掣肘!什么东西该吃,什么话该说,每一次,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好些时候,朕就想,以前做太子时,还快活得多……唉……”
  沉沦的夜晚4
  “可是,你已经当了皇帝……你会当得很好的……陛下以前说,你其实有很多宏图大志,你肯定比陛下还做得好……”
  “对,朕一定要当个好皇帝……芳菲,你必须帮我……你辅佐朕,朕就能做得更好……”
  她笑着一个劲地点头:“嗯,我帮你,一定会帮你……不过,今后,我们就不用那么累了……”
  “自然,去掉了第一个心腹大患嘛。”
  “是耶,乙浑除掉了,陛下,你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坐稳龙椅了。”
  “还谈不上真正的高枕无忧,北国也还有许多问题,芳菲,你还要帮我……”
  “我哪里帮得了?”
  “芳菲,那些日子,我真是想念你……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才不会害我,才会真心真意待我……”
  “其实,我也没能帮得了你太多……”
  他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芳菲,度假后,你就随我回皇宫……”
  她醉醺醺的要抽出手,可是,手上没有力道,轻飘飘的。
  “芳菲,你跟我回皇宫好不好?”
  “不!我不喜欢皇宫,不自由。”
  “自由!你很自由!你想干什么都行,没有任何人会管你……你想看奏折就看奏折,想要推行一些法令就推行,就算你要重用那些汉人,我也不管你……我在平城,你就在平城,我来北武当,你就陪我一起来度假……”
  “也不行,我觉得北武当最好,想干嘛干嘛……嘻嘻,至于重用那些汉人与否,我才不管呢,江山是你们家的,又不是我的……”
  “就是你的!”
  “胡说。”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什么都做不了……嘻嘻,皇上,你忘了?妇人不许干政的……”
  “我不管!就算你什么都不做,陪在我身边,我也会更安心……”
  沉沦的夜晚5
  “你行,一定行……芳菲,你就是我的好运,自从遇到你,我就转运了。你知道么?每次关键时刻,都是你帮我……帮我对付林贤妃母子,帮我铲除乙浑……芳菲,我真的少不了你……你要一直帮着我……”
  “好嘛。先帝也说,要我一直帮你。”
  弘文帝却忽然就怒了,气冲冲的:“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父皇不留下遗命,你就不帮我了?”
  先帝,先帝,口口声声先帝,真是烦死了。
  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动怒。
  他忽然紧紧捉住她的手:“芳菲,你说,你是不是?”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了……你本该是我的……芳菲,你一直是我的,你帮我,是你心甘情愿,父皇,他是抢了我的……是他抢去的……他没资格命令你帮我……”他叽里咕噜的,舌头也开始大起来,“这区别大着了!芳菲,你说是不是?快说,以前你就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我……”
  她已经喝了七八杯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愤怒了,只是笑:“殿下……你醉了……”
  “我没醉!快说……”
  “说什么呀?”
  “如果不是父皇的遗命……你你你……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怎么会?”她咯咯咯地直笑,“殿下,我会帮你拉……你真是的……快放开我,捏得好疼……”
  他急忙松开手,她举起杯子:“嘻嘻,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我还没有敬过你呢……今晚,我敬了好多人,李将军,东阳王,京兆王……哈哈,原来,最该敬的人却被漏掉了……芳菲,来,干一杯,我们干一杯……”
  “不,不想喝了……我不想喝了……”
  他心里激荡,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沉沦的夜晚6
  她又开始叽叽咕咕的:“陛下,京兆王说得好,你该有自己的子嗣了……”
  弘文帝好生苦恼:“谁说不是呢?朕真是失败,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朕也好想有个儿子了……嘻嘻,芳菲,朕一定要赶紧生个儿子……”
  “陛下,你只要废黜那个奇怪的陋习,很快就会有子嗣了。”
  “唉,芳菲,朕登基2年,才处决了乙浑,又大张旗鼓更改祖宗家法,显然还不是好时候;而且,那些大臣们必然又会强烈反对,找许多借口……”
  芳菲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陛下,你必须替为你生育的女人考虑!难道,陛下的继承人,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其他还有什么比得了这个?臣子们难道不该替北国的江山社稷考虑?他们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朕何尝不知道?唉,以后再说吧。”
  芳菲追问:“以后?什么时候?陛下,你可不能逃避,不尽早确立继承人,以后会引发许多矛盾纠纷……”
  弘文帝瞪圆了眼睛:“芳菲,你何必管其他人的事情?”
  她毫不示弱:“是你自己问我的,我一提议,你又不高兴。而且,这不是其他人,是你自己的事情……”
  “哼,也是你的事情。”
  “也对,算我的事情。嘻嘻,我还想有个孙子呢……”
  “孙子?你疯了?”
  “我才没疯了……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孙子么?唉,陛下,你要是生个小孩子,我就有事情做了,先帝交代,要让我帮你照顾小太子……”
  他这才想起,父皇临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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