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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后,你好好斟酌一下,贫道告辞了。”
芳菲没有回答,也没有说任何的客气话。
通灵道长愁容满面,正要离去,芳菲忽然上前一步,“道长……”
通灵道长一喜,以为她是动心了,急忙回过头。
“道长,你不是说,月圆之夜,我就能看到罗迦的灵魂么?”
通灵道长一怔。
“灵魂呢?罗迦的灵魂呢?我昨晚去看了,什么都没看到!”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老道,不是一直再说,自己在这个月圆之夜会得到安慰么?安慰在哪里?“道长,你还说你不是骗我?你还装神弄鬼?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通灵道长忽然觉得自己的道袍领子太高了,勒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罗迦出面17
通灵道长忽然觉得自己的道袍领子太高了,勒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道长,你说,他的灵魂呢?灵魂呢?”
“太后……您冷静一点……”
芳菲惨笑一声,垂下头去:“唉,我就知道,他没有灵魂……人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什么灵魂了!鬼话,你们都是鬼话,骗我的鬼话……”
“太后……”
“我要走了。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他们死也好,活也罢,都跟我无关了,我再也不想管了。罗迦有本事,就自己去救他的儿子……”
“太后,恕我直言,就算没有先帝,你也该拯救陛下!”
“送客!”
逐客令下了,通灵道长再也说不下去。此时,他还真没法开口了。
这是一间很僻静的小屋,在北武当道观的最深处,向来是禁忌之地,不许外人进出。
此时,罗迦就站在门口,看着血一样红的夕阳,一点一点地从树梢上滚落下去。
门口传来脚步声,正是魏晨。
他一字不漏地,把小木屋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罗迦。
罗迦心里就如沉浸在暗黑的冰块里,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真的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一切乱麻都彻底斩断。
“道长也会来了。”
通灵道长急匆匆地走来。罗迦见通灵道长神色紧张,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终究是父子情深,天下的父亲,岂会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他急忙问:“皇儿怎样了?”
通灵道长摇摇头,低声道:“情况不太好,陛下忽然得了急病,病得很严重,长时间高热不退。时而昏迷,时而癫狂。”
“这可怎么办才好?”
“陛下不肯让任何人靠近,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会癫狂,歇斯底里的发作,御医们强灌了他一些药汁,也都无济于事,现在,大家都束手无策。贫道也去请了冯太后,可是,她执意不肯出手相救。”
罗迦迟疑一下:“如果是她去……一定能治好么?如果是……唉,我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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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吻三个! 热爱你们的色大叔敬上
2010年2月11日
帝后面对面1
罗迦迟疑一下:“如果是她去……一定能治好么?!”
通灵道长迟疑了一下,无法回答。
罗迦也没有问下去,只是抬起头,看着那血一般红的天空。儿子,这是得了心病,伤心欲绝的心病,他知道,都知道。
可是,芳菲不肯去,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心疼儿子,难道就能去强迫她?
通灵道长直言不讳:“冯太后,现在是急于要摆脱陛下的纠缠,她根本不愿意去。可是,要是陛下一病不起,对于整个北国的政局,都非常危险……”
尽管,通灵道长只是点到即止,但是,罗迦立即明白了,儿子登基两年,再是能干,也根基尚浅,而且,又有致命的缺陷:没有子嗣!尤其,在设计除掉乙浑的时候,曾经把京兆王推出来主持大局。此时,弘文帝一病不起,倒真的放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京兆王会登上王位。皇权之下,没有任何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围绕着王权,纵然是再亲之人,也会疑忌三分,京兆王有了第一次的经历,谁说就不会滋生其他的想法?罗迦心里一凛,再是兄弟,可是,怎么及得上自己的儿子?
儿子年纪轻轻,若是就这样死了,内心,怎么过意得去?
罗迦紧紧捏了拳头,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有些事情,再你多大的本事,多大的权利,也是无能为力的。
“陛下……也许,只能您出面了!”
罗迦心里一震。自己出面?自己出面当然可以马上稳定局面。而且,这也是成本最小最有效的。可是,岂不是真正把儿子往死路上?自己只要出去,儿子就必死无疑。
不,这不是自己隐居两年的目的。
他低低的:“这些日子,就只能辛苦道长了。”
“贫道是义不容辞。唉,只求上天保佑,陛下能撑过这一关。”
帝后面对面2
通灵道长转了话语:“不过,太后这些日子的拼命追问,贫道也是吃不消了,您看,是不是想个什么法子,打消太后的念头……”
“她……芳菲,她怎么说?”
“太后,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滋生了疑心,她拼命追问您的灵魂,贫道几乎控制不住,差点就要告诉她了,可是,贫道认为,这最好是您自己告诉她……”
自己告诉她!的确该自己告诉她。有关自己的一切,她不该得自外人,否则,又要咒骂,说自己待她不是第一的了。就如自己临终时候的决定,当时,若是换个方式,也许,会不会比现在好得多?至少,她有了强有力的心理准备,当不至于陷入那一夜的醉酒里面。可是,事已至此,能怪得了谁呢?
“太后,她说自己要走了,要离开北武当了……陛下,也许,她的离开不失为一个转机……”
罗迦的心跳忽然加速了。
是的,芳菲应该离开。其实,她早就该离开的。怪只怪当时自己忘了,以为把她安排在最万无一失的地方才是好的,殊不料,北武当,是最不恰当的地方,如果她早早离开,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此时,倒真的巴不得她马上走掉,换了一个新的地方,于她,于自己,都是好事。
以后,才真的可以无忧无虑。
“可是,道长,她要是走了,皇儿他会不会就没救了?”
真真是顾此失彼。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其美?
“贫道会再想办法。其实,贫道认为,如果太后治好了陛下再走,也许会好一些。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问题是,她不同意啊!
现在,拓跋家族的长者都不在,估计在也没用,通灵道长出马都不行,其他人更加不行。难道要自己出面?
罗迦辗转寻思,一生,也没做过这样困难的抉择。
帝后面对面3
月亮升起。
小木屋周围一片肃静。
前面的松树林里,一圈一圈的栅栏,那还是去年弘文帝来北武当度假的时候,令人修筑的,为的是彻底保护冯太后的安全。
栅栏是用便于生长的粗大树桩定下去,现在发了芽,长得十分茂盛,如坚固的绿色围墙。上面还有一圈一圈随意生长的野花。
芳菲缓缓站起来,走出去,小木屋的周围,有马嘶。是自己的马,包袱,还有赵立,乙辛等人。
果然,他们都回来了,正在原地待命。
赵立小声道:“太后,陛下昨夜并未为难我们,只是让我们呆在一边,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尽职尽责保护太后的安危。”
弘文帝,他何尝不是虚张声势?什么虎符,什么侍卫,弘文帝,他最看重的,也许,根本不是这些。芳菲心里难受得出奇。每次,其实都是这样,他宁愿伤害他本人,也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可是,自己呢?弘文帝,他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她本想问问赵立等,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还是咽了回去。也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们准备好,我们明日启程。”
“太后……这……”
所有人都十分为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好再一走了之?尤其,他们亲眼目睹过弘文帝当初在冷宫的情意。
“太后……您还是救救陛下吧。”
芳菲看着跪下去的几名亲信。自己这几名微不足道的亲信,为什么此刻如此一致地倾向于弘文帝?难道,弘文帝真的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芳菲的眼神十分严厉:“你们不要多说了,明早准时起程!”
张娘娘等不敢再说什么,退下去了。
芳菲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已经彻底麻木了。栅栏的花,也开得寂寞了。一叶知秋,秋天要来到了。
帝后面对面4
她缓缓地回到房间,角落里,包袱,盘缠,一切就绪。
此时,甚至可以确定,再也没有任何人会阻挡自己了。下山的路,畅通无阻。
但是,芳菲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在黑夜里,大睁着眼睛,脑子里空荡荡的,连噩梦都没有了。
去哪里呢?直到出发的前夜,她甚至没想好该去哪里。洛阳花都?亡燕故里?
也许,自己早该离开,如果早走了,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谁也不知道,窗外,一个暗影出没,躲藏在古老的枝丫之间。他对这里的熟悉,并不亚于她,那么多年北武当的经历,甚至,这间小屋子,还是原本属于自己的。
他坐在松树上,零散的头发纠结着树叶,拉扯得一阵一阵的疼痛。
曾几何时,自己多次梦想,一逃离了那黑暗的密室,立刻来到这里,拉了她,徜徉月光之下,欢笑天地之间。
重逢的喜悦,会欢喜到何等的程度?
再次的相逢,日子会变成怎样的甜蜜?逍遥快活,生儿育女,一直梦想中的小女儿,以为,那些都是赤手可及的事情。
见她!哪怕不见任何人,也要带走她。
这本是他一出密室,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不料,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重逢,已经变得那么遥不可及。明明是咫尺,却是天涯的距离。
但是,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止自己见她的心情,那么急迫,那么强烈。自己要见到她,无论如何,哪怕天塌下来,自己都要见她一面。那么多个日子的想念,那么多个岁月的煎熬,就算是上帝,也没法阻止自己见她。
他悄然下了松树,蹑手蹑脚,那是她的窗户。
墙角还有一盏孤灯,她也是一个怕黑的人。
他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灼灼的,几乎要穿透窗户。
帝后面对面5
就如一个采花大盗一般,忽然起了一股旖念——有没有什么五股迷魂香之类的?那个亲爱的,亲爱的她!忽然那么渴望,用力的抱紧她,亲吻她。还要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的喜爱她,一辈子不变。那些过往的岁月,临终的一切,是为了保护她——天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也想保护她的!纵然以前做得不好,但是,以后都会补偿的。以后,会用一辈子去补偿的。
“芳菲,你不是不相信我么?好,我就证明给你看,用一辈子,足够证明我到底需要的是你,还是虎符了!”
是谁在耳边说话?
他悚然心惊。
儿子!
弘文帝!
这话,是儿子刚刚才说过的,在耳鼓边,嗡嗡地作响。父子同心!
他如一只困兽犹斗。
可是,他只在窗边停留,无声无息。因为,儿子正在垂死挣扎的边缘。
这个时候,完全失去了豁出去的勇气。
心里热火朝天,手脚,一片冰凉。
道德的,情感的;父子之情,夫妻之意;本是简单的事情,是儿子把它变得复杂。可是,自己无可奈何。
自己所受的煎熬,谁又知道?
“父皇,我和芳菲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求您成全我们……以前,是您抢我的东西,现在,您该还给我了,您已经死了,就不要y魂不散了……”他悚然心惊,仿佛儿子挥舞着长剑,在狠狠地威胁,狠狠地诅咒。企图赶走一切敢于到自己领地侵犯的敌人。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仿佛轮回的报应,是自己,是自己先掠夺了儿子,岂能再去责怪儿子?
是不是自己真的死了,就风平浪静了?
他捂着心口,心如刀割。
迷迷糊糊里,仿佛在无边的梦境里漂游。有人喊自己,有人在暗夜的寂寞里轻轻的呼喊自己“芳菲……芳菲……”
帝后面对面6
芳菲睁开眼睛,下意识地跳下床,跑到窗边。一朵乌云早就遮住了月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窗口,无声无息。
她的脸贴着窗子。
彼时,罗迦的手,也轻轻地撑住窗户。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应,属于心灵的感应,自己和她,他的手,几乎撑在她的脸上——隔着一层冰冷,触摸到她的温暖。
芳菲,亲爱的芳菲。
是她么?
是她的脚步啊!
是她的那股味道,自己熟悉的味道。带着薰衣草和蓝色芨芨草的一种特殊的芬芳,甚至苹果干炖獐子r的芬芳,甚至那些属于草地和野花的芬芳。那是她独一无二的味道。
他浑身颤抖,竟然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就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可是,那脚步声响起,失望的,又回到床边,唉声叹气的,是芳菲,她回去了,她看不到人,什么都没发现,又回去躺在了床上。
如一场梦游一般。
他失望得浑身发抖,身子一软,就躺在了窗户下的草地上。草地那么冰凉,他的头发都被淋湿了。
终于,天色再一次泛白了。
芳菲坐起身。手脚是轻飘飘的。
山间风寒,温度骤降,水气凝结成雾。四周开始朦胧起来,将一切的星光月光,四周万物都笼罩了。清晨雾色浓,天气必久晴。雾里日头,晒破石头,今日,必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芳菲推开窗户,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只一片茫茫的白。
她想起昨夜的梦境,几乎如在梦游一般,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老是频繁的梦见罗迦。要知道,他刚死的时候,自己是很少梦见他的。
她奇怪的自言自语:“罗迦,你这是想干什么?要夜夜缠着我?你再缠着我,休怪我不客气了,我会拿狗血洒在你的坟头,哼……”
帝后面对面7
睡了一晚,手脚没有力气,简直腰酸背疼,仿佛这一切,都是罗迦造成的。她恨恨的,又关了窗子。
简单的洗漱,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装束也彻底换掉了,紧身的胡服,便于行走的小牛皮的靴子,她打扮得完全像一个男人一般。身上还揣着一把匕首,镶嵌宝石的匕首,罗迦的匕首。她几次拿起来,又几次放下去,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它带在身上,仿佛一股力量,自己急于从里面寻到力量。越是这个时候,竟然越是希望从那个可恶的人儿那里,得到一种无言的支持。
窗外的人,悄悄地看着她,看着她推门出去,晨曦下,苍白,憔悴,手挽着小小的包袱,就这样亡命天涯了?
他心如刀割。为什么,自己,儿子,都没能给她最好的归宿?
车辚辚,马萧萧。其实,都是幻觉,马匹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马衔片,足果蹄,尽管已经没有阻截的追兵了,但是,芳菲还是没法大张旗鼓,毕竟,一个太后,要悄然远遁,也是不能太过大张旗鼓的。
赵立等人早已下山侯着,以免惹人注目,只有她一个人,孤寂的身影,牵着马。就如这山上随意而来,飘然而去的一个旅人。倦鸟归巢,却不知道自己的巢x到底在哪里。
她的脚步,已经迈过晨曦,迈过清晨盛开的第一缕仙茅草的花朵。
晨雾虽然没有那么浓了,但也只能看见方圆两三丈的距离。
但是,朝阳缓缓地升起,刺破浓雾的封锁,视线,开始开阔起来。芳菲加快了速度,自己便是要在这样的时刻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否则,别人看到冯太后如此,终究太不好了。
下山的道。
一棵古松。
苍翠,一如画中的情景,只是没有仙鹤。
她忽然勒马,在晨风里睁大眼睛。
晨雾里,一个人飘渺而出。
帝后面对面8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不,不,不是佳人!所谓男人,宛如晨雾中央。他缓缓地升起,白白的一层薄暮笼罩在他的头顶。然后,是他的脸——是那么熟悉的,美男子的面庞。
一时间,那些形容美人的词,都可以堆积在他身上——所有关于美男子的想象里,都是他,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气场,仿佛天地之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巨人。
天啦,天啦!
是罗迦,是罗迦。
她揉揉眼睛,拼命地揉眼睛。
是罗迦,真的是罗迦。
他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身子那么高大,穿一身很奇怪的衣服,好像道袍的样子,头发也是散开的,不再是昔日王冠高耸的男人,而是随便挽成一个发髻,就如一个南朝的男人一般。可是,他的头发花白了。她在晨曦之下,甚至能看到被微风吹起的那种花白。
罗迦老了!
可是,他的面容没有变。
他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明亮,他的嘴唇还是那么坚毅,薄薄的,甚至还带着一种她记忆之中的那种残酷——只是亲吻起来的时候,那薄薄的残酷,便变成了坏坏的诱惑。
多少次啊,多少次,自己沉浸在他这样的诱惑里,无法自拔,心猿意马。
甚至他的手臂,伸出的手臂,那么长,那么有力,那么强悍。一如他的拥抱,几乎要抱到人的骨子里去了。
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老人——他老了也那么帅!
甚至不是老,那白发,仿佛是一种装饰。
罗迦,他永远孔武有力。
所有对他的恨,对他的愤怒,对他的责怪,统统都消失了,再也不见了。她心里起来,热烈,充满了激动,啊,月亮。
她揉着眼睛抬头看月亮——没有月亮,是太阳,明明是晨曦。奇怪,为什么狼人会在晨曦幻化?不该是在月明之夜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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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罗迦狠狠地甩了1
天啦,天啦。这个世界混乱了。
她下意识地掐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疼痛。
是真实,不是梦境。
还有他的笑容,带着蛊惑的那种淡淡的笑容,望着自己,仿佛一腔深挚的湖水,仿佛冬日的鸟巢蕨散发出的那种芬芳的味道,仿佛跳舞兰的那种飞扬跋扈的味道,仿佛仙客来在冬日盛开的那种浓艳的味道!仿佛这北武当随时随地出现的那种狠狠的味道,充满了罗迦的特色——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她喜出望外,飞奔下去,张开了双臂,要狠狠地,狠狠地扑在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曾经多么想念他——不,不是想念,是憎恨。自己那么憎恨他。无数次甜蜜的畅想,这个坏男人,自己若是再见他,一定要狠狠地诱惑他,然后,再把他甩了。
哈哈,若是把罗迦狠狠地甩了,狠狠地抛弃了,那一定很爽!
那样的潇洒,是她做梦都需要的!
那是一种报复,对于他的不辞而别——不辞而死!对于他的那么多y谋诡计!对于他临死之前那些奇怪的表现的强烈的报复!
她太需要这样的报复了。
她兴奋地扑过去。
她看到罗迦也张开了双臂——那么强有力的臂膀,迎接着自己,拥抱着自己,热烈的,他的笑容,那么张狂,飞扬,带着强有力的蛊惑,在唇边,如一棵开花的树。
“傻东西……你这个傻东西……”
“陛下……陛下……”
她的包袱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就连马缰也丢了,她从马背上跳下来,如一头敏捷的豹子一般扑下去,“陛下……陛下……我终于见到你了……”
晨雾。
那么浓郁的晨雾。
可是,什么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她充满了勇气和力量,还有喜悦——全都是喜悦,狠狠地,狠狠地扑上去。
把罗迦狠狠的甩了2
她扑倒在一棵树上,差点撞了一个大包。
手里空空如也。
心里也空空如也。就如当初撞倒在巴沙木上的小女孩,那么委屈,那么伤心,瘪了嘴巴就要哭起来。
她瞪大眼睛!
罗迦呢?
刚刚触摸到的,几乎是他的体温呢?
得得得的马蹄声,就如一根暗地里伸出的暗器,狠狠地,狠狠地击碎了晨雾。
芳菲转身,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双手搀扶住她,尖细的嗓子:“太后……”
芳菲捂住心口,如中了一支暗器,不敢置信,双眼在逐渐散去的浓雾里,如猎人一般敏捷地搜索!天啦!罗迦呢?罗迦呢?
她狠命地揉着眼睛,又捏捏手臂,疼痛,不是梦境,决不是梦境。可是,罗迦呢?幻觉,岂能如此分明?
她根本顾不得看是谁抓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挣扎,急于要追出去:他就在浓雾里,绝对没有走远!罗迦绝对就在浓雾里。自己分明是看到了的。
她拼命挣扎,抬脚飞奔。四周,浓雾!
她的脚,狠狠地,在林间草地上,践踏出一茬一茬的青草!
如惊鸿一瞥,如雪泥鸿爪!那个人,为什么忽然就如此消失不见了?
左右人等,见冯太后忽然发狂一般,都十分惊讶,冯太后,她这是在寻找什么?为什么表情几近疯魔了?
“太后……”
“太后……”
“你们看见刚才有人经过么?”
“人?哪里有人?臣等绝没看到任何人影。太后,您这是,是不是看到什么不法之徒?若是有,臣等立即令人搜山……”
芳菲颓然地看着这干不速之客。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样不恰当的时间闯来。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到?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她拼命揉着眼睛,仍然不死心!
把罗迦恨恨甩了3
“我有急事……”她根本顾不得看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想说什么,立即就要追上去。
“太后……请您留步……”这声音太过惊悚,她不得不正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人拦住——为首的,正是任城王,跑得满头大汗,拉住自己的,则是魏公公。两人都跪在地上:“太后,陛下病危,请您去主持大局……”
病危?!
“太后……陛下病危了……现在御医们都停止诊治了,需要您主持大局……”任城王泪流满脸地跪在地上,“现在,拓跋家族的人大多回了京城,只能有请太后出面……”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连浓雾里的影子都被击碎了,声音颤抖:“你……任城王,你说什么?”
任城王泣不成声:“太后……陛下病危了……请您下令召集顾命大臣们回来……”
顾命大臣??!没有任何人,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任城王绝非在开玩笑!
“太后,您说,该召集哪些人?”
“你说什么?任城王?”
“陛下病危了……顾命大臣的事情,急需解决……太后,您下令吧……”
芳菲顾不得听他说了什么,撒腿就跑。
弘文帝病危,太子,他真的要死了!那是太子啊,是弘啊!她一直以为那是他在虚张声势,不料,竟然真的!
“太后,太后……”
任城王从来不知道素来稳重的冯太后为什么会跑得这么快,甚至她那身衣服,就如早已换好的一般,那么古怪。冯太后打扮得不男不女的,这是想干什么?
“太后……天啦,这是冯太后么?”
魏启元拉住了惊骇不已的任城王,二人也追了上去。
卫士们也追了上去。古松恢复了宁静。四周,如飘渺的仙境一般,谁也看不出究竟发生过什么。日头渐渐升高,浓郁已经飘散。许久,一个人才从暗处缓缓出来。
把罗迦恨恨甩了4
跑走的人儿。匆忙的脚步。他不知道是心碎还是安慰,芳菲,她终究是惦记着太子!终究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色厉内荏,却从来狠不下心。
儿子之于她——他竟然是又酸又涩的感觉!这不是自己希望的么?自己出现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如此?为什么她真的飞奔而去的时候,自己竟然是如此可怕的感觉?
一只无名的大鸟从古松边掠过,溅落很多露水,洒在他的肩上。对面远远地看去,雾气朦胧里,那是北武当开山之前的白虎山,里面成群结队的猛兽出没,晨风甚至隐隐吹来老虎咆哮的声音。他颓然靠在松树上,想起那忽然出现的任城王,只差这么一着了,为什么任城王偏偏来得这么不凑巧?
他握握手,仿佛刚刚触摸到一丝发丝的柔软,还带着她温热的气息!他捏紧,又松开!看着自己的掌心。
儿子,但愿儿子马上好起来。
玄武宫的气氛,就像凝结了冰花一般,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寒冷。
芳菲跌跌撞撞地奔进去,鼻端的药味都开始散淡了,御医们跪成一排,宫女们小声的哭泣,侍卫们脸色y郁……玄武宫,几乎要死了。
她跨门槛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
弘文帝的寝宫那么安静,她忽然停下脚步,竟然不敢再往前走了——弘文帝,弘文帝,他究竟怎么了?
他死了么?
她怯怯地,站在原地。
手指几乎要放进嘴里,就如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这种死寂的气氛,她经历过,那是罗迦死的时候。现在,轮到弘文帝了。自己现存的唯一一个亲人——也要死了。
以后,自己有难了,谁会管自己呢?谁会舍命救护呢?
内心深处,他一直是一个亲人,自己最最亲近之人。
这一点,纵然天大的愤怒,天大的决裂之时,她也没有否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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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罗迦狠狠甩了5
床上的弘文帝,静静地躺着,连微弱的呼吸之声都没有了。她的脚步轻飘飘的,门口,魏启元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太后……”
她一把甩开魏启元的手,就垮了过去。
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手触摸在弘文帝的面上——滚烫得已经开始冰凉了。他的脸,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颜色,是一种死灰一般的惨白,就连鼻孔,竟然也仿佛失去了气息。
她的手抖抖索索的,一片惊慌,脑子里乱糟糟的,竟然不知道如何下单子,连看病的基本程序都忘记了。
弘文帝死了!
他这是死了?是自己把他害死了?
“太后……”
她泣不成声:“陛下……陛下……”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弘文帝的脸上。
众人本来还尚存一线希望,太后到来,药到病除,不料,现在冯太后也失去了分寸,只是哭泣,如此,弘文帝还有什么指望?
“太后……求您救救陛下……”
魏启元大声提醒她,但见她充耳不闻,整个人,几乎陷入了一种悲伤迷惘的怅然里,也惊恐起来:“太后,陛下他……他……”他不敢说出驾崩二字,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语气,顿时跪倒一片。
天子驾崩了?
真的驾崩了??!
任城王是个急性子,再也忍不住:“天啦,陛下驾崩啦?”
这一声“驾崩”简直如一声惊雷,芳菲猛然惊醒,看一眼黑压压跪下去的朝臣,忽然停了眼泪,大喝一声:“没有!”
一切嘈杂声停止了。
众人惶恐地看着愤怒不已的冯太后。
“陛下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干什么?无关紧要之人,统统出去!任城王,魏公公,胡太医,你们三人留下!”
无人敢违逆。任城王赶紧道:“太后,怎么办?”
“先施救,你们帮我!”
把罗迦狠狠甩了6
她不由分说,一把就扶起弘文帝,掐住他的人中,另一只手,掐在他的后脑勺:“快,拿针灸来。把之前胡太医开的药全部拿上来,另外派人去熬汤,你们快去熬制北武当高山参茶……快……”
许多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有的,一时也找不到。芳菲粗粗检查了其他御医开下的药方,将一些扔在一边,只选有的,吩咐下去。
“太后……药汁熬好了……只是之前陛下不肯服用,现在,都放着,是刚刚出炉的……”
“拿上来。”
两名宫女捧了药碗,芳菲也不避忌,就坐在床边,强行搀扶着弘文帝沉甸甸的身子,端起药碗,就灌下去。他嘴唇紧闭,整个人失去了知觉,灌不了,药汁洒在被子上。
“来人,掰开陛下的嘴巴……”
两名宫人上前,掰开弘文帝的嘴,芳菲一抬碗,就灌下去。;连续灌了满满的三大碗。弘文帝还是紧紧闭着眼睛,连挣扎都不能够了,他一直处于昏迷不醒之中,任人折腾。
芳菲放下碗,这才冷静下来看太医们开的单子,有几味其实都是对症下药的,如果弘文帝昨日就服用,情况不会如此糟糕的。
“来人,再来这几味药草,重新熬,对了,这一味,只熬一炷香的时间,切忌,不要多了,多了有毒……”
“是。”
“先上北武当参茶,在半个时辰之内送上来,也不能超过或者减少时间。”
“是!”
任城王等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有点奇怪,又趁了空暇问道:“太后,我们该怎么办?”
冯太后仿佛这时才想起他们,随口“啊”了一声。
魏启元看了看任城王,低声道:“王爷,让太后救治吧。她会有办法的。”
任城王迟疑一下,退下去了。
魏启元顺带关了门,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把罗迦狠狠甩了7
魏启元顺带关了门,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她,还有病床上的弘文帝。这时,才看得清清楚楚,弘文帝的脸上,是一层死死的灰白色,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生命,竟然是如此衰弱的一件事情。
还有他的鼻子,上面残破的血迹,那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是在他追上来,自己关门的一刹那,被门磕破的。
芳菲泪流满面,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爱自己,他只是爱自己而已!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弘文帝的面颊之上,她就坐在床头,记忆的潮水,那些悲伤的情绪,一发就不可收拾。这个舍命救护自己的男人,一次次的好处,都是来自于他!可是,自己对他,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那个夜晚,自己为何要那样待他?
当他追逐的时候,当自己把门率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就注定了,熬不下去了。
一个韬光养晦那么久,那么能忍的男人,昔日为了对付林贤妃母子,后来的乙浑等权臣,他全部都忍着,辛辛苦苦的忍着!一生,从未如此激烈地爆发过自己的感情!他和罗迦是完全不同的!他内敛,如果罗迦是火,他便是水,从小到大,就显露出一种异常的老成!如果不是爱,他何至于如此惨烈地倒下去?他不是铁人!
手放在他的鼻端,还是凉凉的,呼吸那么微弱。这一刻,忽然充满了恐惧——会死么?弘文帝,他真的会死么?这些药下去,散寒的针灸下去,那么多的手段下去,他丝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醒醒……陛下……殿下,你醒醒。你醒醒……你要是醒了,我就不骂你了……陛下,我再也不骂你了……以后,我不跟你做对了……”
没有人回答她。
早知如此,自己真该让着他。
他讨厌被人吓唬,却如此来吓唬自己。
把罗迦狠狠地甩了8
两个人的相处,从未如此安宁,只是她说话,他不动。他手脚冰凉,面颊滚烫,就这样躺在床上,所有的威严,权利,统统都不见了。再也没有丝毫的踪影了。剩下的只是软弱,如一个稚弱的孩子,任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宫人们,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药,源源不绝地送来。
任城王等守在门口,心急如焚。如此,直到晌午,弘文帝还是没有醒来。只有冯太后在忙碌,不停地试验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谁也看不懂她到底在忙什么,也不敢问。此时,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至少,她喂药的时候,弘文帝没有吐出来。
到了傍晚,弘文帝依旧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任城王再也忍不住了,敲了门,再次进去。
冯太后已经劳累了好几个时辰,此时,也失去了力气,呆呆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任城王看着床上依旧死活不知的弘文帝,又走近一步,几乎要垂下头看着弘文帝的脸。他立即感觉到一种凛冽的冷气。
“太后……”
芳菲看着他。
任城王低声道:“太后,陛下这情势,看样子不妙啊……要不要召集东阳王,京兆王他们回来?趁着陛下……趁着陛下……”他期期艾艾的,不好说下去,这是要趁着弘文帝还有回光返照的机会,要留下遗嘱,免得天下大乱了。而且,他本人也的确出自一片忠心,如果没有遗嘱,到时王位没有着落,肯定是滔天大祸。
芳菲心里一抖。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确信弘文帝要死了?就要急忙召集顾命大臣了?
她心里又愤怒又伤心,那是一种本能!维护弘的本能!不,他还没死呢!他还没死,人家就想觊觎他的江山,就希望他指定其他人继位了?
她却镇定道:“王爷别着急,再等两日。”
“陛下能好起来么?”
弘文帝病危1
“当然能!”
冯太后语气坚定。
任城王本是狐疑的,可是,说这话的是冯太后——是因为“火殉”而享誉朝野的贞洁楷模冯太后;是计除乙浑的功臣冯太后。
她的话,当然是很权威的。而且,此时,他找不到其他更权威的人,只好权且相信。
任城王立即转了笑脸:“太后医术高明,臣相信陛下洪福齐天,一定能醒来,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列祖列宗保佑啊。”
芳菲第一次惊觉,任城王之后,那些北国的官员们所持有的态度。现在,他们都等在外面,惊恐地等待着结果。
这时才考虑到弘文帝这一场大病——显然对于北国的朝臣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然有些人希望他死掉,有些人希望他活着。
政治,就是这么残酷的事情。忠j,谁能分得清楚?
而可怜的弘文帝,他甚至还没有可以继位的子嗣。
北国的担子,再一次不知不觉地压在自己肩上了。可是,她连愤怒都顾不过来了,连摇摇欲坠的身子都必须坚持得若无其事,她站起来,一副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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