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白走了之后,顾九思又摸黑去雪地里找手机,
偏偏在一旁举着手电筒的陈静康还嘀嘀咕咕个不停,“顾姐姐,我说你也太粗心了,怎么能把手机丢在雪地里呢,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冻了那么久,多可怜呐……”
顾九思从雪里刨出自己的手机后,眯着眼睛站起来,yīn恻恻的看着陈静康,冷不丁的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雪球朝陈静康扔了过去。
陈静康始料未及,一团雪球正中脑门,额头上的残雪配上他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好笑,几秒钟之后又委委屈屈的扁扁嘴,带着哭腔谴责顾九思,“你欺负人……”
顾九思也不在意,干脆坐到了地上,从地上捧了雪,一个一个的团成球摆在手边,拿了一个上下扔着,歪头看着陈静康。
陈静康还没开口就倏地扔了一个出去,陈静康躲了一下,雪球擦着他的耳朵边飞了出去。
顾九思沉着脸,“你还敢躲?你再躲一个我看看!”
说完又连扔了两个过去,陈静康这次没敢躲,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当靶子。
等顾九思把他砸成了半个雪人而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的时候,陈静康才敢可怜兮兮的开口,“顾姐姐,我错了……”
“嗯……有觉悟”,顾九思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说说,错哪儿了?”
陈静康咽了下口气,努力回忆,“昨天唐少爷让人送来的点心少爷说让我和你一人一半,结果我没告诉你,都让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吃了。”
顾九思听了差点一头栽进雪地里去,眯着眼睛看他,“你脑子进雪了?在你眼里除了吃就没别的了?”
陈静康又努力的想了想,“啊,有。昨天我把一个花瓶打碎了,就是那个少爷新买回来的那个,我怕被骂就跟少爷说,是你打碎的。”
“……”顾九思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无语来解释了,因为她觉得力度不够,她盘算着是不是再团几个雪球练练手。
顾九思平时就不怎么爱笑,端着一副冷颜的时候特别唬得住人,陈静康看她面无表情心里又是一哆嗦,挠挠脑袋颤颤巍巍的解释,“我也是没有办法,当时就我们四个在,我总不能说是我爸打碎的吧?”
顾九思真的又去重新团雪球了,“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当陈静康又被攻击了一lún彻底变成个雪人之后,顾九思也累了,便开始正儿八经的审他。
“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跟慕少说了?”
陈静康也不记仇,抹了抹脸上的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什么话?”
顾九思顿了一顿,似乎在琢磨该不该再重复一遍,“就是……就是我说他是贱男春的那些……”
陈静康一脸无辜的点点头,“说了啊。”
顾九思的火又涌了上来,在手边摸了半天的雪球没摸到才放弃,改为吼他,“你脑子坏了?你告诉他干什么!”
陈静康糊涂了,有些委屈的嘀咕,“不是你让我告诉少爷的吗?”
“我……”顾九思哑口无言,根本无从解释。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她和陈慕白斗智斗勇的时候,有些时候确实是故意透漏些信息给陈静康,想通过陈静康让陈慕白知道,可这并不包括她“夸”他的那些气话啊。
陈静康看到顾九思苦着脸一言不发,越发的迷茫,“那……以后你给我说的话,我到底给不给少爷说啊……”
陈静康等了半天顾九思都没有反应,又试探着叫了一声,“顾姐姐?”
顾九思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心底的哀怨无法发泄,“我以后都不想跟你说话了。”
陈静康看她身上的戾气没那么重了,才凑近了几步,一本正经的开口,“顾姐姐,我毕竟是少爷的人,而你是老爷的人,我们是各为其主,所以你不能因为我偏袒少爷就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撇开这些不说,虽说你虚长我几岁,可我觉得我们两个还算是挺投缘的。”
陈静康的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若是换了别人,纵然是说破天去也说不出,可他忘了,现在听这话的人是顾九思。
只见顾九思点了点头,一脸风轻云淡的回答,“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气你跟你们家少爷打小报告。”
陈静康一愣,“那你是……”
顾九思转过头看着他,轻描淡写的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
顾九思离开前又狠狠的往陈静康身上扔了个巨大号的雪球,雪顺着衣领掉落进衣服里,陈静康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边哆嗦边腹诽。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到底越来越像谁了?
陈静康回去的时候,陈慕白正坐在小院里的石桌前堆雪人,石桌上原本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此刻全变成了陈慕白手里两个快成型的小雪人。雪人只有手掌大小,却jīng致可爱。
眼前的陈慕白似乎也有些举动诡异,犹如惊弓之鸟的陈静康想起刚才的顾九思又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陈慕白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去,给我折两根短树枝来。”
陈静康顶着一头残雪老老实实的去折树枝。
两根树枝chā上,雪人终于完工,陈慕白才开口。
“怎么?被人欺负了?”
陈静康捏捏衣角,“没有,我知道顾姐姐教训我是对我好。”
陈慕白一脸促狭,“哟,小康子,真看不出来,你这抖m的体质啊,口味非常的重啊。”
陈静康一身湿哒哒,“您不是跟我说过,肯当面打你骂你的人,都是对你很好的人,不会真的讨厌你,如果真的记恨你,都是表面上笑眯眯,背后捅你刀子的。顾姐姐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如果真的生我的气,我大概过几天就栽了,到时候恐怕不止是当靶子就完事儿的了。”
“看不出来,你表面上傻呵呵的,心里倒是跟明镜一样”,陈慕白站起来大气磅礴的拍拍陈静康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
陈静康傻呵呵的乐了。
陈慕白似乎想起来什么,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雪花飘落到脸上凉丝丝的,“顾九思大概是这王府花园里最后一个好人了。”
他的声音太低,陈静康没听清,“您说什么?”
陈慕白回神,“去,把这俩雪人送到冰窖里去,别化了。”
陈静康pì颠pì颠的拿起雪人准备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陈慕白的声音,然后咧着嘴哭丧着脸转过身来。
只听陈慕白说,“看在你这么懂事儿的份上,上次你摔碎的花瓶就打个九折从你工资里扣。”
陈静康急急的辩解,“不是我,是……”
陈慕白抬手抚着陈静康怀里雪人光秃秃的脑袋开口,“栽赃陷害这种事儿,一般是谁反应越大越是谁干的。就拿花瓶这事儿来说,我还没问你就跳出来说是别人干的,你不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吗?”
陈静康傻眼,一脸失策的悔恨。
陈慕白继续开口,一脸的宽容大度,“再说了,家里东西那么多,你打碎了就悄悄扔了嘛,你不提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知道。”
陈静康似乎明白了陈慕白在说什么,忙不迭的回答,,“不提不提,以后我再打坏了东西再也不提了。”
可是陈慕白的下一句话又让陈静康糊涂了。
“可是我记性太好,也只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若是等我想起来了,发现是你打坏的,你这性质就严重多了,可不是打个九折赔了就没事儿了的。”
说完陈慕白姿态悠然的走了,可陈静康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终于想起来顾九思像谁了,顾九思像陈慕白,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专门来折磨他的!
第二天顾九思起了个大早,洗了澡换了衣服便开始用扑克牌占卜。
顾九思从小就在牌堆里长大,骨子里还是有些迷信的,虽没有到了凡事都要占卜的地步,但有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会信一信的。而实践证明,在她极少的几次相信中,占卜的结果都是准确的。
陈慕白之所以信任她不过是因为她去找陈慕昭的事是碰了陈铭墨的逆鳞,她就算再傻也不会主动去告诉陈铭墨,这样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
。
她一直竭尽全力在陈铭墨和陈慕白之间寻找平衡点,可是这个平衡点似乎越来越渺茫了,她似乎又被陈慕白推了一把,与当初预想的轨迹愈行愈远。
其实自从她昨晚抓住了陈慕白伸出的手,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可如果她真的想反悔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可如果她今天真的按照陈慕白说的去见了陈慕昭,那她就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一个小时之后,顾九思收起牌走出了房间。一夜大雪,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
占卜这种事最忌讳同一件事连占好几遍,她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是急功近利非要占到好的结果才肯罢休,可邪门的是,她连占了好几遍,结果都是好到不可思议,这么诡异的结果让她越发不确定这一步踏出去是柳暗花明还是万丈深渊。
这些年她夹缝生存力求稳妥,或许是太墨守成规了,才会一直停滞不前,或许陈慕白推她走的这一步未必不是好的开始,只是,她为什么要相信陈慕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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