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郎夜狼》日郎夜狼-第12部分

  万片,那样迷茫而散乱地盯着她。
  他慢慢往前倾着,脸离她越来越近。
  古小福的心几乎揪了起来,像是完全不能支撑住自己一般,他的脸颊在她的脸旁轻轻一滑,接着他一跌,便紧紧将她抱住。
  这一次古小福并不想躲开,她感到四周围上的大片酒气,还有她几乎被拥抱挤碎了的后背。
  突然,那双手的力道松了开来,她感到绝代公子将她一推,接着起身。
  近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唇扬了一下,接着那邪气的眸便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分明是礼易墨!就在那瞬间,绝代公子变成了礼易墨!古小福被惊讶出了一身汗,可今天,可今天分明还不到下弦月之夜,礼易墨为什么会出现?!
  “礼易白这个蠢人说得没错,他的存在,确实是没有一点必要。”面前的男人笑道。
  如愿
  “礼易墨!”古小福脑门激出了一头汗。
  窗旁的白衣男人转过了身,咧嘴大笑起来。
  “蠢女人,你倒是还没有醉!”他神采飞扬,将绝代公子端在手中的酒杯一松,那酒杯便啪地一声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狐弯弯已经歪着脑袋坐到了地上,她一手抱着凳脚,被酒杯的破裂声震得脑袋动了动,砸吧了几下嘴,又接着睡了过去。
  “你为什么会出现!现在根本没到二十三,今天才…”古小福拼命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好酸清楚日子,可脑袋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一阵发涨。
  “因为那个灰眼睛男人为了不被我追杀,在逃跑前还丢了一句话,只要试试让礼易白喝酒,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礼易墨的眉高高扬起,笑声震天,他抱起地上摆着的酒坛便往口中灌,那些酒液哗哗地从坛口中奔泻而出,顺着礼易墨的下巴直下,直泼到他雪白的衣襟上,他的喉头急剧地动着,那眼角全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哈哈,没想到见证奇迹的时刻来得如此之快!”
  “灰眼睛男人?你不是说你没有捉到他吗?”古小福撑起了身体。
  “当然是骗你们的,要是告诉了你们这个方法,你们会乖乖地去灌醉礼易白?!”礼易墨将坛子一摔,放肆大笑着。
  他的白衣全被酒淋了个透,他一把解开带子,将衣裳猛地从身上剥了下来。
  那白色的衣料变得有些透明,恋恋不舍地从他精壮的上身游移开来,顺着带走了一缕酒水的残液,礼易墨湿漉漉的上身就这么坦荡地出现在月光之下。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穿白衣!我礼易墨永远都不用回那个该死的地方去了!”他大笑着,大步往窗外走去。
  “不,等等!”古小福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冲了上去。
  “你要去哪儿?你不能就这么把绝代公子的身体取走!我们还要一同上路呢,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古小福死命抓住礼易墨的裤摆,仰头焦急地说道,“我们不是一路这么过来吗,难道不是伙伴,不是朋友吗…”
  礼易墨的裤子被她抓得一阵发紧,他蹙了下眉,这个蠢女人,即使在喝醉了酒后也是那么麻烦。
  看着她焦急的脸,他居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这可笑的想法便被他压制了下去。
  “说什么鬼话,我有了这身体,管他礼易白去死!”礼易墨大声道,一把扭开古小福的手,便往窗外跳去。
  “至于什么伙伴朋友的,见它的鬼去吧!”他翻身下窗时,回身这样道。
  古小福冲到了窗边,可耳畔只有礼易墨说的这番话,在那月光下已经人影全无,只觉得一阵从底下悬起的风猛地冲了上来,让古小福骨子一寒。
  她想到了绝代公子靠在墙边自言自语时那有些哀伤的眼神。
  礼易墨他,真的就这么把绝代公子的身体夺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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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七月二十那天的夜晚,处于洛阳城入口处的悦来酒家第二十二家分店的掌柜便看到了一个身材单薄瘦小的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奔下来,她的脸上满是惊慌,与上楼前的表情全然不同,她顾不得好心围上前的伙计们,拔腿便往外冲,听一路追上去的伙计说,她像个疯子般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处狂奔着,口中还不住地喊着“礼易墨”三个字。
  “想必是情郎跑了。”一个伙计挤眉对掌柜咬耳道。
  掌柜悠闲地在柜台上打着他的算盘,那女孩一下楼,他便派了人上包间查看情况,果然没了那一同上楼的美貌男子身影,不过幸亏一个烂醉如泥的女孩还倒在地上,他也就舒了口气。
  直到天发了亮,掌柜一觉睡醒下楼,才发现那个奔跑出去的女孩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估计真的是情郎跑了,掌柜心中哀叹了一记。
  “姑娘,一共是二十两银子。”他上前道。
  古小福木然地点点头,从狐弯弯身边的包裹中取了二十两递上前。
  掌柜的心抽了一下,那个出手阔绰的情郎若是在,他指不定能多拿一点。
  他下了楼,吩咐伙计送些食物给包房中的两个女孩,又让人将烂醉的狐弯弯扶到椅子上,还为她盖了条毯子。
  搞不定是两个姑娘一同在争心上人哩,世间情爱之事真是没有法子,他看着坐在凳子上发愣的古小福,这么边想着,边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该是有那白衣男人这般美貌的,也引得后街的豆腐西施和包子西施寻死觅活着要嫁他呢。
  一直到了正午,狐弯弯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什么?礼易墨他骗我们灌醉了礼易白,占了他的身体后就跑了?”狐弯弯头疼欲裂,一听到古小福对她说的这么个惊天消息,那脑袋更是疼得立马要炸开。
  “我在洛阳城找了整整一晚也找不到他…”古小福吸了吸鼻子,她的脑子里像塞了几百只苍蝇,全都嗡嗡嗡地飞舞碰撞着。
  “废话,我若是他,也立刻买上匹马,走得远远的,谁还会呆在洛阳城内。”狐弯弯起了身,看着古小福焦灼却茫然的脸。
  “不过他即使不离开,我们也不能将他怎样。”狐弯弯这句话,让古小福更加伤心了。
  “那绝代公子怎么办,他是那么信任我们,结果我们却让他最害怕的事成真了,他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出来了…”古小福说着,眼睛越睁越大。
  “不,换句话说他便是死去了,是我们合谋杀了他…”
  狐弯弯看着古小福几近绝望的眼神,忙上前安抚地拍着她的肩。
  “我们不过是给他灌了酒,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她这么说着,边也有些苦恼。
  礼易墨这个难以预料的人将她原本的计划毁得一干二净,她原本中意的是两个人,可礼易白唠叨时她又时常会厌烦,礼易墨发火时她也觉得他很是孩子气,本来到了长安,问问爹娘的意见后,她也可以做个是否要让那个男人,或者是那两个男人入赘狐家的决定,将自己一辈子交出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狐弯弯问,那一瞬间她很是气恼,她狐弯弯就这么被狠狠地耍了一次,就算找了回来,她也不再好好对他,别说入赘,她一定要礼易墨跪着在她面前求饶认错。
  “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将礼易墨找出来!”古小福将咬着指甲的手放开,下了决心似地道。
  “好,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狐弯弯附和,在恼怒的同时,她心底又油然起了兴奋之情,似乎和之前的动机比起来,找到礼易墨再狠狠惩罚他,显然更有乐趣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一会儿我便直行长安,到时候随便给礼易墨安个罪名,让爹派些绝好的密探捕快去追查,我就不信他会溜到地底下去!”狐弯弯得意道。
  “你便直行长安?”古小福听这语气有些别扭。
  “没错,我们分道而行吧!”狐弯弯干脆道,看着古小福有些错愕的脸,要是抓到了礼易墨,小福她一定会扭扭捏捏不让她出手,她可不甘心就这么被人耍骗。
  “我前去长安,你随便去哪个地方,我们分头行事,两个人同时往两个方向找,总比扎堆一齐来得快!”
  古小福认真地听着,狐弯弯的话语也似乎有些道理。
  “那要是我找着了,或者是你找着了,要怎么通知对方呢?”古小福想了想,这么问。
  狐弯弯暗地嘀咕了一句,古小福看着笨,却偏偏没有漏掉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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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等。”她说,接着便往外走。
  古小福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狐弯弯便走了回来。
  她把一个东西往古小福那儿一丢,古小福忙伸手去接,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接着啪地一声落到了古小福的手上。
  古小福被那毛茸茸的触感吓得手心一紧,低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听过飞鸽传书没,这只鸽子可是我偷着养了很久的,有什么消息你只要吊在那脚环上,再往空中一丢,它就会飞来我这儿啦。”狐弯弯一边拎起地上的包裹,边信口说道。
  “可,可是这看上去不像是鸽子啊…”古小福端详着双腿被捆绑着的鸟儿,开口道。
  “我狐弯弯的鸽子,长得能像鸽子吗?”狐弯弯干脆地说着,她实在等不及了要回长安,一想到怎样添油加醋地捏造礼易墨的罪行,她就兴奋得热血沸腾。
  刚刚她在集市随便买了只鸟儿,虽然这样敷衍有些对不住小福,不过她可急着要安抚定下面前的女孩。
  “它,它真的能飞到你那儿吗…那你有什么消息,要怎么告诉我呢…”古小福看着手中的鸟儿,那鸟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鸟眼是如此熟悉。
  “我家中还养着一堆有灵性的鸽子呢,那我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有事就用那鸽子联系我!”狐弯弯说罢,也不看古小福的表情,拱了拱手,便径直往外而去。
  “等等,这,这分明是…”待手中的鸟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手心,古小福才确定了。
  手中那只雪白的鸟,分明就是她见着绝代公子时,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云雀。
  飞鸟传书
  狐弯弯像阵风般离开了,偌大的包房只剩下一桌,一凳,一人,一鸟而已。
  古小福看着怒视着自己的这只云雀,它的脚爪子真一伸一缩地挠着她的手心,她小心地解开了捆绑住云雀双脚的细绳,那云雀便呼地一声往上空蹿去。
  它高估了房子的高度,啪地一声撞到了天花板处的彩绸打成的花结上,晕晕乎乎地掉回到了桌面。
  “你不是陪着九儿留在爷爷身边吗,为什么会在这儿…”古小福回想起临离开村子时,这只云雀猛啄她手背的情景,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让那这鸟儿乖乖地呆在家中,最终还是绝代公子轻举起它,在它脑袋上吻了一下,趁它意乱情迷之时迅速地将它塞进了鸟笼里。
  “待我离开三天再将它放出来吧,不然这小家伙可不会甘心。”绝代公子这样对爷爷道。
  古小福和桌上的云雀对视着,它站起了身,抖了抖翅膀,那眼神依旧傲慢地瞥了她一眼。
  古小福发现它的尾巴处有些伤痕,顾不得云雀的反对,便一把将它捉了过来,她这才看到不止是尾处,在羽翼下方也有写血迹,不说的脚爪处有磨破的现象,单说那白色的羽毛也不如之前丰润透亮了。
  “你不会是狐姑娘养的吧,倒像是在市镇上买来的。”古小福对着它道,边在杯中倒了杯水,送到它面前。
  云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杯子,犹豫了一会儿,猛地将脑袋栽了下去。
  看样子它是已经几天没有喝水了,古小福抹了把云雀甩到她身上的水珠,心中这么想。
  或许爷爷没有看好它,再或者,过了三天后爷爷将它放出,它还是千里迢迢地寻找绝代公子来了,却在半途中遇见了鸟贩子被捉了去,阴差阳错之下被狐弯弯买了丢到她手里。
  “抱歉,我让礼易墨占了公子的身子。”古小福这么对云雀道。
  云雀喝足了水,梳理了下自己的羽毛,脚爪转了几下,这才正视起了古小福。
  “我一定要将他找回来。”古小福抿了抿唇,想到绝代公子的眼神,她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她也明白,狐弯弯这一去,短时间内她也休想再找到她了。
  一时间,古小福觉得周围空落落一片,原本陪伴在身边的人一时间竟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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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不能就这么回村里去,她欠着绝代公子的恩未报,没有找到灰眼睛男人为他治好病症,不,甚至…
  古小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只云雀,云雀在绝代公子白衣下亲昵的样子还能很容易地浮上她的眼眸。
  甚至她还从没有跟他说过,她一直这样爱慕着他。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找公子吗?”她开口道。
  那云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梳理了下自己的羽翼,突然一个起身跃起,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云雀就落到了古小福的肩上。
  古小福揽起了行囊,包裹沉甸甸的,还放着不少礼易墨留下的不义之财。
  礼易墨凶恶的眼神在她脑中一掠而过。
  为什么他做出了这种事情,她也还想再见他,而心里竟会泛起从未有过的那种酸楚与疼痛呢…
  =
  “姑娘,这件衣服我可以帮你去隔壁的洗衣坊中…”那掌柜看着从楼上走下的女孩,她肩上背着个巨大的包裹,一手还拎着件泼了些污渍的白衣。
  古小福摇了摇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折着,换了只手抱着出了酒楼。
  “真是个痴情女子。“那掌柜捋须叹道,目送古小福离开,这衣裳想必是白衣男子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他在一炷香之前看到另一个女孩先行离开,想来为了那个男人,这两个女子已经彻底撕破了脸。
  空中已经又升起了太阳,那温和的阳光撒得酒楼前的街道全镀成了金色。
  店门处车夫已经准备好了架势,随时准备上路,可见着只有她一人出来时不免有些惊讶。
  “另一位姑娘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银两,要去哪儿只等姑娘一句吩咐啦!”车夫的精神显得很好。
  古小福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这么道,“你走吧”
  世间之大,根本不知礼易墨藏身何处,徒步而去和坐马车而行有什么不一样呢,多走几片土,指不定还能碰见礼易墨。
  古小福对惊愕的车夫咧嘴笑笑,转身往洛阳城外走去。
  太阳照得她的后脖暖洋洋的,突然传来了一阵刺刺的感觉,她扭头,却发现云雀正翻着眼看着自己。
  古小福瞅瞅手中的白衣,又瞅瞅云雀。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古小福说,将衣服捧到肩旁。
  云雀的喙在白衣上点了点,又留恋地将脑袋蹭了几下,它突然啾鸣了一声,扑翅猛地朝天边扎去,不过一会儿,古小福只见一个白点盘旋而下,在她面前回旋了几圈,接着便往北飞去。
  它飞的速度很满,显然是引着古小福往前走。
  古小福心里也没谱,紧了紧包裹,便跟了上去。
  脚下的路高起又低落,过了一片黄|色的树林,面前又呈出平缓的草地,那云雀不知疲倦地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古小福也竭力跟在它后头。
  云雀累了,古小福便将水囊中的水匀在小碗中给它喝,古小福饿了,便就地坐下,靠在树下取出干粮,捏出些碎沫沫散在地上,云雀便下来啄了吃。
  古小福也不知就这样与云雀一起走了几日,每天日升月落,她只感到迎面而来的风从凉爽到凉意,近来更是有些寒冷地往她的手腕脚腕处扎去。
  “你真的知道礼易墨在哪儿吗。”休息时,古小福便会喃喃地对云雀这样说道。
  云雀也不理会,只顾吃着眼前的食物,古小福看着它翘起的尾巴,心中有些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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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也该是只熟悉绝代公子吧,要知道礼易墨的气息与绝代公子是完全不同的。
  路漫漫,古小福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指向,在这个时候除了依靠她心底还仅存的动物的灵性,还能依靠什么呢。
  “大叔,你有见过一个白衣…哦不,一个黑衣男人吗?”一到有人烟的地方,古小福就这么问。
  “黑衣,你瞧瞧多少人穿着黑衣。”瘪嘴大叔回答。
  “他有着绝世容颜,很特别的。”古小福补充道。
  “嘿嘿,绝世容颜,那姑娘你幅画像瞅瞅啊。”那人就会这么说。
  古小福没了话,这样一来她便会继续往前走,绝代公子的容貌并不是画像所能描绘的,见过他的人,绝对会有印象。
  云雀就这么一直往北边飞着,古小福的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
  他们就这么一路向北走着,既不知道过了几日,也不知脚下踩的这块土地属于哪块城邑。
  这一日天始终阴沉沉的,直到过了午后一阵雷电闪过,天空就像漏了般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古小福感到从脚底而起的湿凉之气,那股寒冷的湿气让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小姑娘,小姑娘。”一个角落传出了呼唤的声音。
  古小福头上盖了片大叶子,怀揣着云雀正躲在一棵大樟树底下,她循声往后望去,只见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勾着背站在雨中。
  “小姑娘,雨那么大,不如来我家避避雨吧。”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
  古小福心头起了一股暖意,雨水将她的指尖泡得冰凉,那股暖意很快便渗透开来,让她的眼中几乎泛出泪来。
  “来来,跑过来。”那个老汉这样道,朝古小福招了招手。
  那枯瘦的手,也与爷爷一般模样。
  雨哗哗地下着,老汉撑开了蓑衣,将古小福揽到了他的身边,边往前走去。
  “我刚打谷子回来,没想到这雨说下就下。”老汉给古小福倒了一杯热水,古小福呵了呵气,手掌才开始暖和起来。
  “谢谢。”古小福问老汉讨了干布,帮云雀擦了擦湿漉漉的羽毛。
  “你不像是这附近的人,怎么会一个人躲在大树下?”老汉摘了蓑衣,古小福才看清他的年纪并没有爷爷大,但那亲切的语气却让她很是窝心。
  “对了,我在找人。”古小福喝了口水,接着道,“老人家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绝世容颜的男人,穿着黑衣的。”
  其实古小福心头并没有多大的期望,她的心底似乎已经自顾自地念叨起对方会有的回答,没有见到呢,到底什么样子,给个画像…
  “呵呵,见过啊。”老汉古怪地笑道。
  古小福反倒愣住了。
  “是一个,美貌非常的男人。”古小福强调了一句。
  老汉的笑容不见了,他刚刚挽起的嘴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没错,就是那个异常美貌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七天前,我亲眼看到那个男人从东边的林间走过…而我过去时…”老汉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眼睛。
  “刚我走过去,却发现我的儿媳妇,还有好心为我媳妇搬粮食的李大力,都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老汉将窗边的草帘子拉开,用手指了指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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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雾蒙蒙的窗外,远处屹立在烟雨中的是一座巍巍雪山。
  “若不是因为年轻时狩猎摔断了腿,我就立刻上山杀了他!”老汉愤怒地吼道。
  “一定是他杀了他们,还那么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个美貌又冷漠异常的男人!就是那个居住在北山顶上的男人!”
  古小福的手攒紧了,她急得扑上前,脸颊差点啪地撞到窗边吊着的一大把菜干上。
  这个老伯说的男人,会是礼易墨吗…
  雪山贵公子
  那座雪山看似近,古小福却整整走了一天才到了山脚下。
  “这儿虽不是塞外,但那处的天气却是突然发冷得厉害,就像是好好的突然立了座大冰窖似的,那北山,便是冰窖中央的大冰块了。”临走前,老汉这么道。
  小福被身上厚重的棉衣拖得向前迈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现在她的脚上也被套上了两双棉靴,靴子的底部被削出了一阶又一阶的锯齿状的花纹,这样走在雪地里便方便多了。
  这些都是老汉在临行前一定让她带上的,他说这些都是花了大钱问村头一个猎户买来的,没人愿意冒险去这样一座山上为他报仇,而拖着一条瘸腿,只能勉强走出几里路的老汉也只能捧着那堆东西发呆。
  “姑娘,若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就当我老汉什么也没说过…“那时老人这么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如果他不是,请你想尽办法将他引到山脚的这棵槐树旁,我,我让张猎头在那儿埋了些好东西…只要那男人踩着…哈哈,我就能亲手抓到他了,我可怜的儿媳妇,她死得多么凄惨,陈仵作说,她在死前…她在死前还被□了!”
  老人说到这儿,浑浊的泪已经淌了下来,古小福忘不了那泪在他沟痕满面的脸上横溢的情景。
  “姑娘,我求你帮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的老头子这个忙,我儿子去得早,留下这么个媳妇,谁也没想到我让她帮我去林子后面的桥头搬几袋粮食,竟会变成这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还害得李大力也遭了横祸,就算我死了,也没有面目见我的儿子还有李大力啊!我求你!求你!”
  古小福答应了,其实就算没有老汉的请求,只要有一丝礼易墨的线索,她也会上山去看看。
  直到了山脚,古小福这才明白老汉说的冰窖是什么意思,就像是突然间闯进了另一个世界般,空中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仰头看去,也只看到苍白无力的太阳被笼罩在一片冰冷间,周围的风也寒得刺骨,幸好云雀没有跟着带过,老汉坚持说,这种鸟儿去了北山,还没飞上三尺高,就一定被冻得掉地了。
  礼易墨会居住在这个地方吗…古小福这么想着,边往山上爬去。
  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雪,她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四周的景色看上去便成了一个模样。
  不怕,她上来时边用树枝一路在雪地上扎了洞,古小福抖了抖冰冷得几乎要黏在她手心的树枝,边这么想。
  可回头一瞧,那劈头的大雪早就将她特意留下的记号掩埋了个干净。
  古小福捧了雪,放在唇边呵了几下,再一点点塞进嘴里。
  水囊中的水早就结成了冰,而粮食也硬邦邦得像石头一般。
  “一发现自己吃不消,就别再往山上走。”那时老汉叹了口气,嘱咐道,“你毕竟只是个女儿家,若是帮不上忙,也千万不要勉强。”
  古小福呼了口气,眼前立刻就飘起了一阵白雾。
  “礼易墨。”她颤抖着声音喊。
  可四周依旧只有风声。
  “礼易墨——”她边往山上走,边竭力喊着,“是你吗,你出来啊——”
  四周回旋起一阵来啊来啊来啊的回声。
  只要一开口,冷风就毫不客气地直往她的嗓子眼钻,每喊完一下,喉咙处就像针扎了般疼。
  古小福的腿有些不利索了,透过那厚厚的两层靴子,她也感到自己的十个脚趾头全都五个五个地冻成了两块,丝毫没了知觉。
  “礼易墨——”古小福咽了下口水,接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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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片白光得扎人双眼的雪地里,她的声音就像呵出的气一般,这么猛地在前方飘散开,瞬间就消失得自己也听不到了。
  “礼…”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嘶哑得连冲出口都困难。
  古小福用手蹭了蹭额头,那儿也早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她俯身往那雪堆里探去,一只手抓了些雪,另一只手刚要跟上去时,右脚一拐,突然脚下的雪突然变得脆弱无比,竟直直地往下落去。
  古小福还没顾得上下半身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便被脚拖着往下滑去。
  那儿只是一堆冰雪掩盖下的悬崖,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又非常不幸地踩到了边缘。
  “礼易墨!”在她身体往下坠落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嗓子里那样响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也许是顺着那个名字而起的一阵力,古小福死死地扒住了边缘处横着的两根枯老的树根。
  原本附在树根上的雪碎成了一点点雪沫顺着她通红的双手往外溢着,又毫不留情地纷扬着掉落到她眼中,引得她眼睛一阵刺疼。
  可她压根不敢乱动,她的身体紧紧死命地贴着峭壁,哪怕峭壁能分担掉她一点点的重量也行。
  她惊恐地听到手中的树根被捏的咯吱咯吱直响,谁也不知道,这老旧的树根什么时候会突然断开。
  古小福死命地抓着树根,有些绝望地望着上方。
  会有人来救她吗…礼易墨他若是在山上,听到她的呼喊会赶过来吗…
  古小福也不知道为何,在这种紧要的时刻,她第一个想起的人居然会是礼易墨。
  她就这么悬着,感到周身的力气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四周散去,那树根延伸得越来越长,她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沉去。
  突然,头顶的一道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古小福死命眨了一下眼,确实,有一个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救,救命!”古小福喊道。
  那个人身体压根没有动一下,一阵劈头的风吹来,他衣袍的下摆往古小福的手上飘去,那下摆处镶着一圈绒绒的白毛,不时地蹭着古小福的手背。
  “救命!”古小福忙又喊道,她的手背痒得厉害,要抑制住将手移开的冲动,她浑身难受得可怕。
  “你刚刚口中喊着什么名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
  “礼,礼易墨。”古小福仰头大喊着,她只能看清那男人高大的身影,而完全看不见他的相貌。
  她再也坚持不住,那五指无力地在树根上扒了几下,那树根便啪啪啪地接连断了开去。
  一双手猛地将她抓住,古小福只见那男人迅速地弯下身,只将她轻轻一提,她的双脚终于落了地。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如梦境一般,古小福大口喘着气,边看着这个救她上来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华贵而厚重的浅青色皮质衣袍,那袍间全绣着夺人眼目的金色纹路,而那袍子的领口,袖口,以及袍底都有着一圈蓬起的白色毛皮,那样炫目的白色毛皮几乎与雪地融到了一处,飞扬的大雪沉静地在每一根毛尖处舞蹈,衬得那男人的面容愈发冷峻。
  古小福不禁看呆了,她敢说,面前这个男人的容貌丝毫不输给绝代公子!
  “过来。”他唇动了动,冰冷道。
  这就是那位老伯说的那个人吗…古小福暗自想着,她迈了迈腿,想要跟上,却趴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的双腿早就冻僵了。
  那男人听到响动,缓缓回身,他的肩头缝着一条巨大的雪狐皮毛,他转头,那雪白的皮毛就碰触到了他分明的脸庞上。
  他一句话也没说,大步走上前,一手揽住古小福的肩,一手在膝盖下一提,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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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小福的四肢根本无法动弹了,她被他抱着,只听到那些雪不断被踩下的唰唰的响声,而那只雪狐的鼻子就挂在她脑袋上不远处。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五官丝毫没有变化,隔着厚重的衣服,她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与心跳。
  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移动着的冰块一般。
  “谢谢。”古小福坐在一块摊着的雪熊皮上,缩着身子道。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顺手将一片柴放进火炉内。
  古小福环顾四周,这是座宽敞的木屋,从墙壁到地面,到处都铺满了毛皮,火炉一暖,整个屋子便瞬间暖和了许多,她低头看看右边,突然被一个装满了动物头骨的木箱吓了一跳。
  那个男人淡然地在她面前走过,并不说话。
  这更像是个扩建的猎户的屋子,但这儿的摆设从桌几到踮脚凳一应俱全,她细着数了数,这巨大的厅堂四角竟摆着十二个大火炉。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容貌举止,也绝非是一般猎户,用贵公子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礼易墨。”他突然说,没有转身,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不是礼易白。”他又说。
  古小福有些激动了,看来这个男人一定认得绝代公子,她一起身,手不自觉地一甩,一旁铺着青色毛皮的木桌上,一个小东西就蹬地窜了起来,直直地往火炉中飞去。
  “啊!”古小福话音未落,那个东西已经飞进了柴火簇拥着的火焰间。
  那男人听了响动,漠然地看了一眼古小福,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火炉前,伸手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山果。”他低头看看被烧焦的果子,信手一丢。
  古小福脚一软,立马坐回到了褥子上。
  刚刚,那个男人就这么直接将手伸进了火中!
  痛觉
  房间一处的火炉下方,焰红的火舌还在奋力地缠绵在木柴之上。
  那男人用手拿了块长炭,直接又丢了进去。
  古小福分明瞧见,他那修长的指头已经被火烫得发红,可这男人冷漠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不疼吗?”古小福伸长脖子瞧了瞧,他的食指与拇指显然已经烫出了水泡。
  那男人看了看他的双手,嘴角依旧平持着,他的眸转向古小福,并不理会她的疑问,而将皮毛做的门帘一拉,便走了进去。
  出来时,他的手上拎了一堆厚重的毛茸茸的东西。
  “把衣服脱了。”他将手上的东西一换手,这么冰冷道。
  古小福一惊,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结巴着还没说出话来,就见面前的男人将腰间的褐色的虎皮带子一解,只见他肩头趴着的那只雪狐头往上一仰,他身上那件华贵厚重的长衣便掉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古小福看到了他隐在白色毛皮下的闪耀着麦色光泽的肌肤,而他分明又冷峻的脸庞连带着往下的健壮身躯都被一旁的火光映得有些发红。
  她一时间看傻了眼,直到那男人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她才想起刚刚他说的话。
  那男人将他带出的那堆东西一拎,提出件边缘镶着花斑虎皮的长袍,往身上一加,接着将手边的另一件丢给了古小福。
  “换上。”他说。
  古小福这才觉察到,进了这屋子后,身上残留的雪开始一点点融化开来,将她全身几乎都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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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那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转身往火炉旁走去,他蹲下身开始摆弄着火炉中的柴火,不再转身。
  古小福飞快地换了衣服,那毛茸茸的触感一贴到她的后脖,便涌出了一股暖意。
  她的脚还是冰冷的,她弯腰想脱靴,可那东西就像长在她脚上一般,一扯,便连带膝盖骨咯吱咯吱地疼。
  “拔…拔不出来。”古小福说。
  那男人回身,他的眸往那处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顺手捞起桌面上的一把小刀,往这儿走来。
  他过来时,古小福只看到那刀锋上映着刀柄处镶着的红宝石,闪出了一丝寒意。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不错,她几乎忘了,那个老人拜托她上山要做的事情,面前这个绝美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那男人蹲下,古小福往后缩了缩。
  她一手探进腰间的皮囊,摸到了老人一早放在那儿的一把生了锈的镰刀。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那镰刀取出,突然身子往后一仰,正要跌倒在地时,腰间被一股力量扶了一把。
  那男人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原本扶着她后背的手很快移到了靴子上头。
  古小福稳了稳身子,将手撑在地上。
  那男人冷漠的眼着她的脚,手上的刀子一转,便狠狠地往她腿上刺去。
  只听碰地一记闷响,那刀刃艰难地挤进了她靴子的侧面。
  这靴子早就冻得像石头般坚硬,那男人使着刀,用力往下一拉,只听啪啦一声,靴子竟硬生生地碎成了两半。
  当然,里面还有一双坚硬的棉靴。
  “就,就两双。”古小福忙说。
  那男人没有说话,刀锋转了一下,沿着靴沿慢慢将匕首伸了进去。
  被冰冷的刀锋一激,古小福浑身抖了一下,她的双脚上很快按住了一只手,接着便是那个男人坚定的命令。
  “别动!”那男人道。
  从男人的手心传来彻骨的冷,古小福看着这双刚刚还被火烫得通红的手死死地按着跟冰块无异的靴子,在小拇指往下的一片地带已经现出了一片青色。
  那男人的袍子没有系紧,两侧边缘处的皮毛顺着肩膀往下滑落,露出大片精壮的上身,因为使力,那儿已经沁出了一些汗水。
  终于,古小福双脚一轻,最后一双棉靴也给凿了开来。
  那男人将凿下的废物一拎,便顺手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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