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244.逐出

    “好，交代就交代！”莫小奴拂袖上前。
    李婕妤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向后缩。
    群臣见状更是义愤汹汹。
    莫小奴嘲讽地向众人扫视了一圈，低头看着李婕妤，居高临下：“你是真心想要跟着闻婕妤一同出宫修行？”
    李婕妤略一迟疑，咬牙道：“是。”
    “好！”莫小奴抚掌，“皇上，既然李婕妤一心向道，愿意出宫修行、愿意同闻婕妤一起为国祈福，咱们又如何忍心拂她的好意？”
    林珵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不错。李婕妤能有这般心愿再好不过。小原子，传谕：婕妤李氏废去位份，送往万寿观服侍闻婕妤，一应供奉参照二品宫女份例，不得怠慢！”
    小原子立刻凛然领命。
    李婕妤大惊失色：“皇上！”
    莫小奴看着她，微笑：“李妹妹，你说愿意出宫修行，皇上就放你出宫修行；你说愿意服侍闻婕妤，皇上就恩准你服侍闻婕妤，这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你可欢喜？”
    “我……不！”李婕妤急得脸都白了。
    莫小奴温和地笑着：“怎么，李妹妹还有何心愿未了？做姐姐的一定帮你达成！”
    “我不是……”李婕妤急得语无伦次，几次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又不敢。
    先前的话都是她自己说的，此时若是反口否认，那可是欺君之罪！
    她惶惶不安，抬头看向人群中的父亲。
    却见李中郎向后退了两步，竟没有站出来说话。
    李婕妤愕然，看到父亲躲闪的目光之后才猛然省悟，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父亲不保她！
    她只是父亲博前程的工具，胜了一荣俱荣，败了就要她自己承担！
    李婕妤狠狠地闭上眼睛，之后猛然睁开，跪直了身子昂首道：“不是这样的，皇上！妾不是那个意思！先前的话……先前的话都是父亲教臣妾说的，其实……”
    她的话虽说不明白，林珵和莫小奴却都听明白了。
    那番请求出宫修行的话是李中郎教的，目的自然是引起公愤，让群臣觉得莫小奴悍妒不容人。
    那并不是李婕妤的真心话，李婕妤也无意伤害淑妃。
    此刻只要收回刚才的旨意，留下李婕妤在宫中，她自然感激涕零，定会向群臣把此事解释清楚。
    但，林珵没有如她所愿。
    短暂的停顿之后，林珵再次开口，仍是欢喜欣慰的样子：“原来，送李婕妤出宫修行竟是李中郎的美意？果然父女齐心，朕心甚慰！既如此，李中郎，就由你亲自护送李婕……护送令爱出宫前往万寿观，即刻便启程吧！”
    李中郎先前正听到自家女儿要反口，吓得他头上冒出了一层一层的汗。此刻见林珵并未大怒，只是命他亲自护送，他已喜出望外，忙越众而出跪了下来：“微臣领旨！皇上恩准小女出宫修行，此是我李家无上荣耀，微臣代小女和李家上下谢皇上厚爱！”
    “去吧。”林珵微微笑着，十分和蔼。
    李中郎再三谢恩站起，见女儿仍旧跪在原处不知所措，忙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瞬间便有几名宫女上前‘服侍’着李婕妤往外走。
    李婕妤忽然大哭：“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林珵置之不理，莫小奴便悠悠笑道：“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尤其还是心怀鬼胎的说谎……”
    李婕妤抬头看着她，不由得又发颤。
    她当然听得出莫小奴对她的警告。
    宫里，是不会再容得下她了！
    她今日肯说这些话，并不是冒失，而是因为她的父亲曾向她承诺过，由她来开这个头，然后满朝文武一起讨伐淑妃，历数淑妃种种专横跋扈僭越之事，逼迫皇上废淑妃。
    没了淑妃，她就是宫里唯一的娘娘。即便以后再进新人，那也依旧要以她为尊。
    这对李婕妤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一丝不苟地把这个头开好了，后面却并没有人跟上来。
    群臣虽然也跟着斥责淑妃了，却远远没到异口同声讨伐的地步。
    最可恨的是淑妃自始至终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脸惶恐不安也没有。
    自己精心设计的这个圈套，本以为淑妃是避不开的，谁知她并不往里钻，而是直接把圈套踩了下去……
    顺水推舟！
    李婕妤此时有些疑心：这位淑妃娘娘，她该不会早料到今日有这么一出吧？
    ——莫小奴当然没料到这一出。她只是一眼就看穿了李家父女的心思而已。
    想踩着她爬上去，她不答应。
    不管她自己会不会倒下，她都要先把妄图踩她的人掀翻再说。
    于是李家父女就只能被掀翻了。
    林珵显然也跟她是同样的意思。所以他不但“恩准”了李婕妤出宫修行的请求，甚至抓住一句“服侍闻姐姐”借题发挥，连位份都给她废了！
    这就是态度，这就是当朝皇帝对淑妃的毫无保留的支持！
    李婕妤欲哭无泪，嘴上说不出话来，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拖着了。
    她身边的宫女力气很大，足够把她从这儿拖出去，塞进马车。
    婕妤李氏这一生的荣光，到此为止。
    殿前静了一瞬。
    莫小奴长叹一口气：“李妹妹也走了。这后宫，是越来越安静了。”
    林珵握着她的手笑道：“只要你喜欢热闹，就不会太安静。后宫是咱们的家，你希望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莫小奴向他抿嘴一笑，正要说话，朝中言官已叫了起来：“淑妃娘娘当众放逐嫔妃，可曾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吗？”
    林珵冷声道：“苏卿何出此言？李氏出宫是她自己奏请、朕批准的，与淑妃何干？”
    那官员脸色发白，讪讪道：“是淑妃逼迫，所以才……”
    “逼迫”二字，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
    给人栽罪名，总得有证据吧？
    显然，此时朝中并没有人能拿得出什么证据。他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今日的事情发展的方向仍旧不是自己始料能及的。
    这个把柄不能用，他们只得又绕回去，说到了先前的那件事：“关于淑妃娘娘推杜小姐下水之事，请皇上给天下人交代！”
    “请淑妃娘娘向天下人交代！”群臣齐声呼喝，气势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