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把线修剪平整。可我不一样,我地陇绣,从来都是起手无回,针角一致……加上我又会画画,大家都喜欢找我画花样子……我穿着裤子在城里到处跑,大家都笑嘻嘻地望着我,就是有人指指点点,也是在说,瞧,那小丫头,长得可真水灵……”
方少芹断断续续地唠叨着,顾夕颜却觉得胆颤心惊,不知道她是为了忘记而怀念,还是为了铭记而回忆。
第二百零三章 逢魔时刻(六)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溜走,顾夕颜就有些烦燥起来。
方少芹没有任何迹象表现她到底准备如何进行选择,而秋夕节马上就要到了,齐懋生快要回来了……可她又不想马上就回齐府,总希望能在这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让方少芹的选择少受些干扰。
一日中午她正睡着午觉,四平突然来了。
顾夕颜大喜,以为是齐懋生回来了,忙让翠玉把四平迎了进来。可当她看到四平的时候,人一下子就瘫在了榻上,嘴角微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平的腰间,系着一条白布带,那是带孝的模样。
旁边的嫣红看着顾夕颜的模样不对,忙上前掺了她。
四平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很恭敬地给顾夕颜行了礼,道:“少夫人,夫人让我接您和大少乃乃回府里去……说是太后娘娘殡天了,我们府里要设灵堂,让您快回去。”
她还以为是齐懋生……
半晌,顾夕颜才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人象脱虚了般的无力。
等她冷静下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爷知道吗”。
熙照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去世了,政治将会出现怎样的格局,这个时候,可是一点点错也不能出啊!
四平看着顾夕颜嘴唇都有点发白,忙道:“回少夫人的话,小人不知!”
顾夕颜在炕上静坐了片刻。这才理出一些头绪来,道:“翠玉,你去吩嘱嫣红她们收拾东西,少夫人那里,暂时不要作声,等我回来。嫣红,你随我来!”
嫣红应了一声,随着顾夕颜出了门。
顾夕颜先去了崔氏那里,把情况说了一下。崔氏也是世家之女,怎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而且她的丈夫,还在西北大营没回来。她脸色有点发白,亲自去督促人帮着顾夕颜她们收拾东西。然后顾夕颜去了方少芹那里。
方少芹刚躺下,石嬷嬷见顾夕颜来了,还以为只是平常的探望,笑盈盈地曲膝给她行了礼,然后亲自斟了茶,顾夕颜和石嬷嬷聊了几句。方少芹醒了。
她梳洗了一番才出来和顾夕颜坐定,笑道:“我们还是回雍州吧!”
顾夕颜微怔。
方少芹掩嘴而笑:“不是快过秋夕节了吗……婶婶可真沉得住气啊!二叔可让说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
顾夕颜脸上就有露出犹豫的神色。
方少芹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我再不回去,婶婶的那位表姐要是有个什么三岔两短的,我这个把祖母引到花生胡同借刀杀人的妻子,只怕是更让玉官不喜了!”这是顾夕颜第一次听到方少芹直言齐毓之不喜欢她。
方少芹看到顾夕颜对自己的说词有些意外,笑道:“婶婶放心,我心里明白,魏姨娘那里,我一定派人好好服伺。让她顺利诞下麟儿的!”
顾夕颜却暗暗叫苦。
如果是在昨天或是今天上午,方少芹这么说,自己会多高兴啊,她终于选择和齐毓之共度余生……可现在,方太后去世了,方少芹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她就苦笑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地道:“少芹。我们马上就回雍州……太后娘娘,她殡天了!”
方少芹表情僵硬,半晌才道:“你,你说什么?”
顾夕颜声音柔和却清晰地又说了一遍:“太后娘娘殡天了。四平刚刚来报信,说府里设了灵堂,让我们赶回雍州。”
方少芹目光有些呆滞,好半天也没有吭一声。
石嬷嬷那边却已低低地小泣起来。
顾夕颜就唤了方少芹身边带来地一个叫满香的婢女:“给大少乃乃收拾东西吧!”
满香也满眼含泪,哽咽着应了一声。
方少芹就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锐利而明亮。象出鞘的刀,充满了霸气。
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们在黄昏时分赶回了燕国公府,路过府衙的时候,发现屋檐门楣上已挂上了白布,在府衙门前设了祭案,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太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除了在祭案前轮值的士兵,她并没有看见有人在祭案前焚香。
进了府里,到处挂着白布,平添了几份悲伤的气氛。
等见到徐夫人的时候,顾夕颜心里就有点吃惊了。
徐夫人脸色憔悴,身上洋溢着浓浓的哀痛,就好象,她的亲人去世了似地。
她看见方少芹进来,神色怏然地道:“你都知道了!”
方少芹点了点头。
徐夫人道:“去祭了太后娘娘,就回府里去吧!”
方少芹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和徐夫人一起去了旁边的厢房,顾夕颜想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厢房空荡荡的,设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一个牌位,竖着写了长长的一条字,因抬头直视有些不敬,顾夕颜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只,依旧有什么慈、寿、安、温、和、敦等字,想来是写着太后方氏的谧号了。
方少芹很恭敬在香案前上了香。
顾夕颜也跟着上了香。
徐夫人就语气疲惫地吩嘱顾夕颜:“你代我送送少芹吧!”
顾夕颜应了一声,送方少芹出了贤德院。
一路上,方少芹都没有吱声。等嬷嬷们坐马车上抽踏凳放在她脚边时,她姿态优美地转身上了车。
只有顾夕颜听到,上车之前,方少芹低低地跟她说了一声“多谢”。
顾夕颜沮丧极了地重新回到贤集院,徐夫人问了方少芹这几天的情况,顾夕颜只把崔氏是怎么热烈招待她们的事说了,徐夫人没有再说什么,挥手下顾夕颜退下了。
她怏怏然地回了屋,发现身边的人已是人腰一根白布条缠在身上。大家都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该干什么地还是干什么,就好象这白布条是东家发的一根腰带似的。
吃了晚饭,盥洗后出来,却发现给她铺床的是端娘。
顾夕颜一怔,端娘却是满脸笑容,掀开了被子一角,示意顾夕颜可以休息了。
“太后娘娘终于殡天了,大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顾夕颜微笑不语。
上了床,端娘还在那里唠叨:“说起来。大姑娘今年都二十六、七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养……不过,宫里多的是秘方古方,说不定真能找出一副有效的呢……如果大姑娘真地生了皇子,你说,皇上会不会疼爱幺儿些……”
顾夕颜还没有从方少芹那句“多谢”地惊恐中回过神来,现在又听到端娘的絮道,不由有些浮燥地道:“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她生儿子,以后和我的孩子争啊……你到时候帮着哪边……”
端娘就怔住了,她帮着顾夕颜把床头的立式宫灯的灯芯拔小了一点。道:“又说什么傻话了……快睡吧!”
在崔氏的小庄园时住了十几天,担惊受怕的,却什么收获也没有。
顾夕颜烦了,任性地道:“我们两个,你必需选一个……是向着我,还是向着顾朝容……”
这样的顾夕颜。不由让端娘微微地笑了起来。
就好象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的夕颜还只有五、六岁,看见她给大姑娘绣兜兜,就扯着绣绷子嚷:“不许给她绣,不许给她绣……”
顾夕颜在端娘慈爱却又带着揄挪的笑容中笑了起来。
自己在方少芹那里受了挫折,就象小孩似的拿端娘撒气。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蒙了被子,沉沉地道了一声“睡了”。
顾夕颜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吃吃”的低笑声。
醇重低沉。象大提琴似的优美动听。
顾夕颜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高大伟岸的身姿。轮廓分明的五官,敦厚亲切的笑容……不是齐懋生还有谁。
顾夕颜飞奔而至。跳着就攀上了齐懋生的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着他的腰肢,大声地叫道:“懋生,懋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想你的……”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那张因喜悦而显得艳光四s的脸,这段时间的疲惫一下子都飞到了九霄去外,他不由紧紧地抱住了顾夕颜,低低说了一声“刚进门”,就对着那丰润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男性温暖地气息包围着顾夕颜,一直埋在心底的思念被它深深地吸引着释放了出来。
顾夕颜热情地回应着齐懋生,和他唇齿相交,饥渴地纠缠着,好象只有这样,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懋生真的回来了,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来了。
明明是那么的疲惫,可身体却亢奋得让人疼痛。
那紧紧地缠在身上的软躯,那甜蜜的女人芳香,还在耳边低低的轻喘声。
齐懋生心里象团火在烧,火苗却找不到出口,象在炸了似的在他心里乱窜。
痛苦中,他猛地就把顾夕颜抵在了落花罩旁地重重叠叠地帷幄上,手急切地探朝她身上探去……
粗鲁的动作让顾夕颜眉头微皱:“懋生,别……”
齐懋生置若罔闻,一口就咬在了顾夕颜白生生的耳垂上,尖指已熟悉地找到了深藏的珍珠……
“懋生!”顾夕颜喘息着娇嗔,“到,到床上去……”
她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腰间一松,下身一凉,顺滑的丝绸亵裤如水般地落在了地上。
顾夕颜就不悦地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却踩了亵裤把她的双腿架在了自己的双臂间……
身体悬空着被懋生强悍地打开到了最大,显现在他的眼前。
真是……漂亮……
顾夕颜却大窘。
齐懋生却在她耳边低低地问:“想我不?”
顾夕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齐懋生已迫切地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顾夕颜的身体里……
第二百零四章 雍州秋韵(一)
湿度还不够,但温度能把人焚烧。
双手抓着缕空的雕花把夕颜大开的身体狠狠顶在落地罩上,眼角的余光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顾夕颜的身体里进进出出,让人心惊动魄般的黯然消魂……
齐懋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不说,心好象就要跳出口腔了似的,他喉节滑动,想把心中那团火咽下去,换来的却是更加灸热的感觉。
鬓角有细细的汗沁出来。
象要把那些让他心疼都泄泻出来似的,齐懋生不由大力地开始搅动着口中含着顾夕颜的软软耳骨。
下半身悬空着被顶在落地罩的帷幄上,硕大灼热强悍地撑开了她的身体,剧烈的抽动……
这样的夕颜,只能双手紧紧的攀在齐懋生的肩旁上,以免让自己的身体滑得更低,以免让齐懋生的身体进入的更深入。
深深浅浅间,滚烫的熨热着她最私密敏感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快感迅速从那时节节攀升直到她的脑门。
顾夕颜就战粟着喊了一声“懋生”,因动情而显得朦胧的大眼睛如春水般滟滟地望着齐懋生。
娇腻的让他骨蚀魂消……
齐懋生低低地应了一声,更猛地刺了进去……
涨痛和快乐交织着,顾夕颜原来就甜糯的声音里带着撩人的妩媚:“嗯,懋生,轻,轻一点……慢一点嘛……”
齐懋生就低低的“嗯”了一声,动作不仅没有轻缓,反而挪动了身子,上前半步。紧紧地贴着夕颜的身体把她抵在了落地罩上,以更自己能完全品尝那紧窒湿热。
顾夕颜似嗔非嗔地吟哦了数声,无力的挂在齐懋生臂弯的腿挣扎绷了起来……
齐懋生就吐着热气在她耳边吃吃地低笑起来:“夕颜,你太敏感了……”
高c后的余韵让顾夕颜无力地靠着身后的落地罩上。
望着依旧沉醉在她身体里地齐懋生。顾夕颜拉开了他肩上的衣带,轻轻地抚在了如钢般硬却又如绒般细腻的肌肤上……
向下俯视,可以清晰地看到夕颜如水蜜桃般的丰盈因身体地起伏宕荡出美丽的波浪,可以清晰地看到洁白如玉细腻如脂皮肤被一点点的晕染成迷人的玫瑰色……齐懋生心旌摇拽不能自己之时,就感觉到有凝脂般的手伸进了衣襟里在他胸前的茱萸间轻柔的搓捏着。
是夕颜。在抚摸他……
念头闪过,背脊一麻,他低吼着快速刺了进去,释放着自己的快感,闭着眼睛享受着消魂的瞬间。
三个月不见,思念已如溃堤的河在顾夕颜身体里肆无忌惮的乱撞。
她眼中满是喜悦地望着因得到满足而全身洋溢着惬意气息的齐懋生,轻轻地抚着他微湿地鬓角,轻轻地抚着他深邃的轮郭。轻轻地抚着他肌r贲张地肩头。
感觉到她的爱怜,齐懋生张开眼睛。眸中噙着笑,俯下身来,薄唇温柔地徘徊在她香香软软的红唇,引诱着她张开口。在她温暖的小嘴里探索、撩拔、摩挲、移动着……如暴风雨后的宁静,顾夕颜全身放松,舒服地享受着这被人当成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温情。
“贞娘,少夫人现在有事,您等会再来吧!”
端娘带着一丝恼怒的声音在屋檐下响起。
带着幸福滋味的甜蜜氛围被一下子打破了。
齐懋生皱了皱眉,立刻就感觉到还温柔包裹着自己的顾夕颜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
屋檐下响起贞娘甜静的声音:“端姑娘,我听说国公爷回来了,特带了红鸾过来请安的!少夫人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再来合适……红鸾现在会磕头请安了。我,我这才有些等不及。想让国公爷看看……”
齐懋生就轻轻地退出了顾夕颜的身子,亲啄着她的面颊,把她放在了一旁的镜台上,开始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顾夕颜两腿就有点软。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顾夕颜腹诽着,低头捡了被齐懋生丢在地上的亵裤。
“爷要见三姑娘的时候,自然就会派人去请了来……”端娘的声音有点严厉,“姑娘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爷们进了二门,内院的嬷嬷婆子就要回避着些……姑娘以后还是别自拿主张是才。”
屋檐下,贞娘的脸色绯色,态度谦和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软语轻言地道:“红鸾,我们先回去,等会再来看爹爹,你就别哭了……”
齐懋生已整好了衣襟,看见顾夕颜红了脸跳下了镜台,捡了丢在地上的亵裤。他的眼睛就不由瞄了她的裙子一眼。
顾夕颜的脸色涨得通红,立刻瞪了齐懋生一眼。
齐懋生眼角眉梢都含着愉悦的笑,张臂弯腰把顾夕颜抱起来绕过了座屏:“别人看不出来的……我们先见红鸾……”
“不要!”顾夕颜就嘟了嘴,“太,太丢人了!”
齐懋生看她手里还拿着那件亵裤,觉得自己的心好象又活络起来。他就咬着顾夕颜的耳朵轻轻地道:“我们先见红鸾……然后我服伺你洗澡……”
顾夕颜的嘴揪得高高的。
齐懋生就轻轻地吻她:“乖,嗯!”
顾夕颜就再次瞪了齐懋生一眼。
齐懋生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把顾夕颜抱到了外间临窗的炕上,高声地道:“端姑姑,请红鸾进来吧!”
端娘听见,一怔,贞娘低垂着眼睑,嘴角却轻轻地翘了起来。
尽管如此,端娘还怕有什么不该让贞娘看见的东西,先朝着杏雨使了一个眼然。杏雨就机灵地凑到帘子缝里打量了几眼。看见齐懋生正讨好地捧着顾夕颜的脸啄着,就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才朝着端娘点了点头。
端娘顿了顿,领了抱着红鸾的贞娘进了屋子。
顾夕颜已略略收拾了一下。和齐懋生一左一右地盘坐在炕上。
贞娘进了屋,把红鸾放在了地上,红鸾就撞撞跌跌朝顾夕颜和齐懋生走去。
顾夕颜含笑望着红鸾,眼角却扫了一下齐懋生的表情。
齐懋生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红鸾”。
虽然不稳。但还是一步步朝着端娘早就放在了炕前的蒲团走来的红鸾,听到齐懋生喊她,就愣在了原地,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突然就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还一边哭,一边转身去找贞娘的身影。
贞娘忙上前几步蹲在了红鸾的身边,声音温柔。带着让人无法忽视地耐性,道:“红鸾。别怕,别怕,那是爹爹,爹爹是最喜欢你的……”
红鸾就好象蜗牛似的。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只是低低地哭泣着。
齐懋生的眉头就在额间皱成了一个“川”字:“贞娘,你抱着红鸾下去吧!”声音里,有着浓浓地失落。
贞娘忙抬头望着齐懋生,张口欲言,眼角却看见到了全身都散发着慵懒气味的顾夕颜。
那分明是……
她不由就狠狠地咬住了丰艳的唇,低下头去,闷闷地应了一声。曲膝给顾夕颜和齐懋生行了礼。然后抱着红鸾走了。
屋子里虽然只剩下了齐懋生和顾夕颜,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甜蜜气氛。
齐懋生就叹了一口气。对顾夕颜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让嬷嬷们抬水进来吧!”
自己是继母,红鸾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可齐懋生是生父,也得到这样的对待……顾夕颜心里觉得好受了不少。
对齐懋生生出几份怜悯的顾夕颜就做了一回贤妻,给齐懋生擦背。
齐懋生头枕着手臂,目光有些黯然的伏在木桶边上搭着的帕子上,一动也不动。
谁不希望自己被人喜欢。
懋生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顾夕颜擦背的动作都着了爱怜。
水渐渐凉了。
八月地燕地,到了晚间已经有些冷了。
顾夕颜出去帮齐懋生拿了衣服进来,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地伏在木桶边。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
顾夕颜就摸着齐懋生乌黑的头发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望扫了顾夕颜一眼,把顾夕颜吓了一跳,笑道:“你这时怎么了?”
齐懋生“哗”地就从木桶时站了起来,拿了一旁小几的帕子胡乱擦身,趿了鞋往外走:“刚才睡了一下……等会还要去给徐夫人请安,我到床上去躺半个钟头……记得把我叫醒。”说着,就那样赤身l体地走了出去。
顾夕颜就溺爱地笑着摇头,急急跟了上去。
齐懋生也不顾身上没有擦到的水珠,倒头就躺了下去。
顾夕颜又赶过去散了床薄被到他身上,齐懋生却反手把顾夕颜拉上了床:“来,陪我睡一会。”
顾夕颜笑着打了他地手:“陪你睡了,等会谁叫你起床……”
“不是还有丫头们吗!”齐懋生坚持着。
“等会,我出去嘱咐几声了,就来陪你。”
齐懋生嘟呶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顾夕颜笑着走出了内室,喊了端娘来:“懋生一路兼程的……想睡一会。去查了,看还有谁知道爷回来了……回来没有先去给徐夫人请安,反而回了内室。可别传出什么闲话来才是。端娘眉目含笑地望着她,应了一声“是”。
顾夕颜心虚,脸腾地就红了。
回到屋里,她梳洗了一下,也想抱着齐懋生歇一会。
她刚坐到炕边,闭着眼睛的齐懋生又长臂一伸,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顾夕颜打趣道:“你这家伙,小心抱错了人!”
齐懋生的手伸进了顾夕颜的衣襟中,握住了他最喜欢的丰盈,带着点手劲地捏了捏手里的那团暖香,喃喃地道:“我还会认错人!”
第二百零五章 雍州秋韵(二)
齐懋生回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只是他回了松贞院,除了梨园和晚晴轩的人,没有别人知道。
端娘放下心来,让两人多睡了一会,到了快午夜的时候才去叫了顾夕颜。
两人起来又整理了一下,然后去了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
因为时间太晚,徐夫人已经睡下了,他们站在屋檐下问了安。这次没有顾夕颜的提醒,齐懋生就和她转道去了槐园。
魏夫人披着件薄薄的单衫见了他们。
顾夕颜看着,不由就撇了撇嘴。
这就是亲妈和嫡母的区别,人家徐夫人,敢穿着单衫见齐懋生吗?
两人原准备端起茶来应应景就告辞的,谁知道魏夫人却问顾夕颜道:“听说你们开了个珠玑社?”
顾夕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忙恭敬地道:“是。”
魏夫人就点了点头,道:“你可会打马吊?”
顾夕颜怔了半天,才道:“不会!”
魏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是密不可分的。有时候,和她们在一起玩乐玩乐,听听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的,可以知道不少的事,也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要是有空,喊了她们来乐呵乐呵。”
是希望她能走夫人路线,帮齐懋生稳定人心吗?
顾夕颜就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然后魏夫人的目光又转到了齐懋生的脸上,冷冷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净想些七七八八的事……这次太后去逝,还好只定了三个月内禁婚嫁。如果定个半年一载地,原来也不是没有过……你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
话说到这里,齐懋生就横眉怒目地站了起来。态度生硬地道:“我们回去了!”
顾夕颜觉得魏夫人的话还齐懋生的态度,都很让人遐想……
她低眉顺目地跟着齐懋生站了起来,曲膝给魏夫人行了礼。
魏夫人却对齐懋生的态度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地撇了半蹲着身子的顾夕颜一眼,道:“我一向不耐烦应酬,你以后,别让贞娘带着红鸾来给我请安了!我看着那孩子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就不喜欢……”
顾夕颜一怔。修长细致的黛眉很快地蹙了蹙,然后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齐懋生却忿然地望了魏夫人一眼,拂袖而去。
顾夕颜见状,忙跟了出去。
宝娘就拿了红漆托盘收拾茶盅,抱怨道:“夫人,您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好好说了就是。现在到好了,把爷给气跑了不说。还让少夫人一头雾水……”
魏夫人就笑着捋了捋肩头乌黑发亮的一把青丝,带着揄挪地口吻道:“宝娘。你可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我们家这位少夫人,精明着呢!”
宝娘就怔了怔。
魏夫人躺下身去,拉了拉被角,道:“她自己就能整一桌子好菜。还无缘无故地借了王嬷嬷去……不就是想告诉我,她在红鸾的事上没有一点小心眼么!”
宝娘就笑着帮着魏夫人掖了掖被角:“她毕竟是后娘,小心翼翼谨慎些,也无可厚非!”
魏夫人就点了点头:“要不是这样,我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把我绕进去拽着玩!”
宝娘就掩嘴笑了笑,道:“知道你心痛媳妇,既然如此,你何不就索性帮她一帮……”
魏夫人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如果她连个养娘都没有办法。那也不配做我的媳妇!”
宝娘犹豫道:“少夫人的心,太慈了些!”
魏夫人声音更冷了:“慈!慈有什么用……能活下来。再谈慈不慈的事。她还只是新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妻妾争宠,嫡庶之争,多的是让人伤心的事。她要是现在都想不明白,那我以后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费心血了,趁早让那个什么赵嬷嬷给副药她喝断了生育了事,免得到时候连累我孙子死得不明不白……”
宝娘的脸色就有点发白,勉强地笑道:“看夫人说的,爷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性情也固执,不会随随便便就是惹得这是非的。就是当年叶夫人……大家都劝他另娶燕地贵女,他当时不也说了,就算是命定的,也要争一争才甘心……”
魏夫人听着这话,脸色就有点迷茫,半晌,才低低地道:“死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r啊……做父亲的,哪有不心痛的,哪有心甘情愿的……哪一任国公爷,刚娶熙照世女的时候,不是想争一争的……可最后怎么样,人家不和你一条心,你凭什么争……一年两年下来,八年十年下来,几辈几代下来,心就越来越硬了……想着以前,老祖宗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到了我手里,只是遵了旧例罢了……借口找着了,下手就心安理得了……你不知道,懋生答应了熙照的婚事时,我,我是多伤心啊……以后,那些孩子的身上,可也流着我的血啊……我连吃了徐蓉的心都有……”
微弱的灯光下,魏夫人艳丽地面上就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还有两天就是秋夕节了,月明星稀,光华如练。
齐懋生就牵着顾夕颜的手缓缓地走往松贞院去。
“夕颜,魏夫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齐懋生语带歉意,“她一向就不喜欢红鸾,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因为你的照顾,红鸾有了起色。贞娘想把她抱到魏夫人那里走动走动,改善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笨蛋齐懋生!
顾夕颜就目光闪烁的望着他掩嘴而笑。
月光下的顾夕颜,精致到极致的眉眼噙着笑意,如一株在夜间悄色绽放的昙花。净白无暇,洋溢着盛放的愉悦。
齐懋生就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刚才的盛宴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手一紧,声音有点暗得有点嘶哑,道:“我们快回去!”
顾夕颜看见齐懋生的目光明亮得灼人,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她就笑得更厉害了。
齐懋生拉着她急急住梨园去。
走到穿堂的时候,顾夕颜就下意思地朝着晚晴轩撇了一眼。
半明半暗的月d墙脚,她竟然看到了一双纤尘不染的蝴蝶鞋。在月光下发出刺目的光华。
顾夕颜惊愕地停下了脚步。
齐懋生被带着的身子一滞,回头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走得太急了!”
高大伟岸的身材,挡住了顾夕颜的视线。
或者,是她看错了,或者,是另有她人?
顾夕颜猜测着,顺势就抱住了齐懋生的腰朝他身后探头,想看个分明。软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说不出来的舒服……夕颜。难得的主动……可这是在穿堂,而且。身边还跟着一大群嬷嬷婢女……
齐懋生低头,就把看见了顾夕颜乌鸦鸦青丝下如凝脂般的一截脖子。
他心一动,就想起夕颜那身欺霜赛雪,腻白如瓷的肌肤来……如果在月光下……怕就是尊玉美人……
齐懋生低低地笑了起来。伸臂就把顾夕颜横抱了起来,在她耳边低语道:“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回去……”
顾夕颜无暇理会齐懋生那暖昧地语调,搂了他的脖子探出半个头来朝月d望去。
天青色的裙摆翻飞,露出白色的鞋子,轻盈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夕颜突然间就理解了方少芹的心情和感受。
那天后半夜,梨园的正屋里就不时传来顾夕颜的娇嗔:“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来……”
“怎么不行了。你看。这样不是好好的……”齐懋生的声音里,就透着满足。
“你。你给我,给我老实交待,”顾夕颜声音不稳地道,“去,去高昌,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招待,招待你了……学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回来折腾,折腾我……”
齐懋生吃吃地笑,声音里有着动情后的昧暖他不作声,顾夕颜就娇纵地喊他的名字:“齐懋生……你欺负我嘛……”
齐懋生就含含糊糊地道:“小傻瓜,我不欺负你,嗯,欺负谁……”
“可不能这样啊……”顾夕颜的声音里就带着点委屈,“我做不好……”
“真的!真地不行,”齐懋生声音里露着狡黠“可我喜欢这姿势……”
不一会,就传来顾夕颜低低地呻吟:“齐懋生,齐懋生,你这混蛋……”
站在屋檐下的端娘就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她轻手轻脚地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穿堂里。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半明半暗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等了一会,才等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匆匆而来。
端娘冷冷地道:“杏雨,怎样?”
那女子正是杏雨。
她歇了一口气,高整了一下呼吸,才不缓不急地道:“回姑姑的话问清楚了,说是让人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所以才闯了进来的。”
端娘就望着无门的月d隐入了沉默。
杏雨垂手站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
过了良久,端娘才冷冷地道:“下去吧……记得把人看好了……明天一早,就招了两边的人过来看着,给我慢慢地打,打到断气为止……”
杏雨犹豫道:“三姑娘屋里突然少了两个人……要是爷问起来……要找个说辞才是啊!”
端娘就淡淡地笑了笑,道:“何需那么麻烦,直接打了就是……不知道的人,不需要知道,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是!”杏雨恭敬地曲膝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进了翠拥居的二门,她这才觉得背心有冷。
原来,早已湿透了背脊。
第二百零六章 雍州秋韵(三)
“我没接受别人的招待!”齐懋生很认真地道。
顾夕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回答自己那句抱怨。
懋生愿意向她解释,心里还是对她有几份在意的吧……
顾夕颜心里就有些甜滋滋的。
齐懋生爱惜地摸了摸她的面颊:“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了!”
“嗯。”顾夕颜就低低地应了一声,翻身滚到了齐懋生的怀里。
齐懋生嘴角轻翘,手很自然地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温暖的手……顾夕颜就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齐懋生就在她耳边打趣:“你好歹也要让我歇会!”
顾夕颜反手就拧在他的大腿上。
齐懋生哈哈地笑了起。
顾夕颜却脸色一红。
两个人见面,总是这样……分别了这么久,却连句互相问候的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而且,明天要去贤集院请安,也不知道懋生知不知道花生胡同的事。
她强打起精神,道:“懋生,魏士英怀孕了,你知道吗?”
齐懋生一怔,道:“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出这么没谱的事来了……方少芹可还好?”
顾夕颜就把自己去崔氏小庄园的事说了一遍。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方家已是骑虎难下之势。危巢之下,焉有安卵……如今的少芹,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家族也好,怕都不能不争了……不管怎么说,她能在燕地站住脚。也算是为家族在庙堂之上增加了一份筹码……”顾夕颜语气怅然。
齐懋生正好也有一件事准备找个机会和顾夕颜说说。现在借着方少芹的事,正好提一提:“夕颜。皇贵妃娘娘差人给我带了一个小匣子过来,说让我转交给你……”
顾夕颜愕然:“她,怎么知道我嫁到了雍州?”
齐懋生犹豫了一下。把那天和定汉治分析皇帝能力的话说给了顾夕颜听。然后道:“没想到后来发生了德馨院的事……我先寻思着,最好能让朝庭给个赐婚你,所以就……指点了一下皇贵妃娘娘的局势……也透露了你在燕地的事……朝庭先封你一个一品夫人,后来突然按照我的爵位封了一个有封号的封诰……大家就有些心照不宣了……”
顾夕颜就翻身抱住了齐懋生的腰。
没有一丝赘r,韧柔有弹性,手感一流。
“东西呢?”顾夕颜摸着齐懋生的腰,“带回来了吗?”
“没。”齐懋生道。“是熙照的谍报机构送来的,我得了信,还没有看到东西,应该这两天就到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顾夕颜有些担忧地道。“政治是最残酷的,我真怕她……”
齐懋生很中肯地道:“只要她不急功进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愿如此。”顾夕颜无奈地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顾家的姑娘,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母亲和盼兮……”
齐懋生没有吱声。
夕颜是非常敏感和有远见的。
政治是最残酷的斗争,如果顾朝容失败了。顾家的命运。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他不想顾夕颜为这些事不高兴,就转移了话题:“你去了大堂嫂的庄园。喜不喜欢那里?”
懋生刚回来,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也的确不合适。
顾夕颜配合着齐懋生转移了话题:“我还是觉得梨园好。”
“哦!”齐懋生有些意外。后湖,又有小江南之称,景色怡人,顾夕颜竟然会不喜欢。
齐家在后湖也有一府小庄院,他还准备过段时间带顾夕颜去住几天。
“我不喜欢湖景。”顾夕颜瑟缩了一下,“觉得很呆板。燕国公府好,都是树……”
齐懋生不由笑起来:“就会哄我高兴!”
顾夕颜就嘻嘻笑了起来:“那你高兴不高兴!”
齐懋生望着月光下那张娇俏的脸,不由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躺在齐懋生的怀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顾夕颜很快就睡意朦胧,迷迷糊糊中,就好象听到齐懋生说了一句“很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去贤集院给徐夫人请安了,方少芹早就到了,神色看上去还比较平静,反到是徐夫人,不仅脸色憔悴,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有时候,手还时地颤抖一下。
该不会是中疯的前兆吧!
顾夕颜心中暗忖。
夫妻俩和徐夫人说了一会话,徐夫人就留了顾夕颜,说是等会家里的一些内眷会到贤集院来祭拜太后,让顾夕颜和方少芹帮着招待一下。
齐懋生虽然觉得徐夫人这样作做了些,但他一向在徐夫人表现得都很恭顺,说了几句“母亲不要过于c劳”之类的话,然后回了松贞院。
他刚走到穿堂,就听见晚晴轩那边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一个清脆的女声,正一板一眼地报着数:“二百二十三、二百二十四、二百二十五……”
这种声音,齐懋生是很熟悉的……
他就皱了皱眉。
正在梨园边等齐懋生的四平就急急赶了过来,解释道:“说是晚晴轩的一个婢女,冲撞了端姑姑……”
齐懋生脸色冷竣:“红鸾呢?”
“仗责前让端姑姑让雷嬷嬷和栀子陪着去了梨园的小花园,说是后面一株桂花开了,让三姑娘去摘桂花了。”四平忙应道。
齐懋生点了点头,去了勤园。
中午时分,顾夕颜让翠玉带信回来,说几位婶婶、堂嫂、堂弟妹都来了。恐怕不能回来吃午饭了,让齐懋生别等。自己先吃。
齐懋生应了一句“知道了”,就上了炕。
端娘指挥嬷嬷们端了炕桌上来,又亲自在一旁帮齐懋生布菜。
吃完了饭。端娘给齐懋生上了茶。请示齐懋生道:“爷是在屋里歇会,还是到勤园去歇会!”
齐懋生有午睡的习惯,一般在哪里吃饭,就会在哪里歇会,但有时也会根据情况调节。
“就在这里吧!”齐懋生道。
端娘就叫了夏晴和杏雨进来给齐懋生铺了床。
齐懋生就和端娘说话了一会话。
“夕颜有一次跟我说,让我给您敬杯茶!”
端娘一怔,忙恭敬地道:“夫人性子散漫。又知道您宠着她,不免说些僭越的事来,还望爷不要放在心上。”
齐懋生就笑了笑:“这话虽然僭越,可也不是妄言。你既然知道她对你好。以后,还要是多帮衬着些。”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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