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子一一替‘他’答复。“天尧,他没有失聪,只是失声,他不会手语,所以只有用纸、笔与我们谈话。”
“纸、笔?”他微笑。“那就是‘纸上交流’了?有意思!”他柔柔地注视‘他’。“你叫什么名字?”
石本红子没有遗漏东王天尧那一剎间的幽幽柔情,她心中直嚷大事不妙,难道,东王天尧与他的父亲东王天儒走向一样的命运——
同样爱上了艺妓?
天尧随意拿了一张纸、一枝笔,他指示‘他’坐在他身旁,于是‘他’靠着一张小茶几,写下‘他’的名字。
相当娟秀的字迹——井上骏齐。
“你的名字?”天尧问道。
‘他’点头。
“你几岁?”
‘他’在纸上写着十八岁。
天尧还没再问,红子已自动岔进话。“他的小名叫可儿。这里,大家都叫小名的。”
“可见?”天尧不得不认同这是好名字。“很女性化的小名。好!以后我就叫你可儿。”
“以后?”红子惊讶,老天!还有“以后”?
“是啊!以后我会常常光顾这儿的。”
他又回首,视线在可儿的脸庞上打转。“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做人妖?”
可儿依旧保持沈默、看似害羞的模样。当然,东王天尧不以为奇,因为——‘他’是哑巴嘛,自然不能像常人那样聒噪不休。不过,‘他’那对灿如星光、闪闪发亮的纯真杏眼,总让天尧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真是奇怪,他竟会为可儿的那份含蓄、娇柔、羞涩而心动,天尧觉得,‘他’比他交往过的女人,还更有女人的魅力呢!可儿的独特味道令天尧沈醉其中。
可儿在纸上为了个相当耐人寻味的理由——我喜欢做女人。
“你喜欢做女人?”天尧显然觉得这答案很可笑。他问:“你是同性懋吗?”可儿尚未回答,又自顾自地说:“若是,我一定要小心点,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可儿颇幽默的写道——不!我喜欢做女人,也喜欢女人,我不喜欢男人。
天尧皱眉,他想逗逗可儿,于是故意“曲解”可儿字中的意思,他道:“这么说,你也是异性恋嘛!只不过,你是既想做女人,又爱女人罢了。只可惜,你生来就是雄性,你的身分是男人。”
可儿轻蹙秀眉,不表态。
他脑中倏地闪过一个诡异的想法——嗯,他瞧瞧可儿,欸!或许可行吧!他双眸发亮,露出诡谲的笑脸。这一年来乌云密布的心情,在见到可儿后,总算有些曙光了。
连续一个星期,天尧都来光顾‘虹●舞’,他不忌讳他还满喜欢这位叫“可儿”的人妖艺妓。
如果可儿是女儿身,那一定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美若仙人的女子。他摇摇头,拿可儿与田妮子比较,这一比,妮子跟本如尘土一般。他邪邪一笑,心怀不轨的自忖——
如果,他爱上人妖呢?
舞曲终了,天尧直接走向后台。他每日的来访,已激起一些人的注意了,尤其是红子嬷嬷。
几天下来,他和可儿也较熟识了。在东王天尧刻意的观察下,发现可儿对他并无强烈反感,也就是说,还不太讨厌他,有这样的“开始”,应该远不算太坏。
他和可儿之间,无法有太多沟通,因为,他总是“来匆匆,去匆匆”。而且,“纸”上的交谈总是有限。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天尧在这一星期中,把平日正常的工作量,加倍在这礼拜完成,这使他十分忙碌。但从下个星期开始,他就会有更多空闲的时间了。
这礼拜,也许和可儿只是“淡淡之交”,但之后,保证不会,因为他会一直伴着‘他’,直到——
他敲门入内,可儿坐在椅子上,‘他’虽然没有强烈表达什么喜欢见到天尧之类的行动或肢体言语,可是,天尧瞥见可儿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天尧明白,可儿心中应该颇高兴的。
这个星期中,每天天尧见到可儿的第一面,总是语带揶揄道:“真可惜,你只是个迷人的人妖,不是迷人的女人。”他还特别加重‘人妖’与“女人”的语气。
可儿总是笑而不答。
今天,可就不同了,天尧入内后,便来回在窄小的后台里踱步,他低着头,眼睛直视地上。许久之后,他猛地抬头,神色诡谲的注视可儿,急切地道:“可儿,我快被疯了——”
可儿闻言,不禁疑云满怀,‘他’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猜想,这位卓尔不群、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被疯?他是“东王”天尧啊!这位“日本国王”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看着‘他’呆若木j的模样,天尧重重叹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而可儿则猛摇头。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事……想求你,你会答应帮忙吧?”东王天尧皱眉道。
说出“我没有别的意思”的话,其实,就表示很有“意思”了,这种“话中有话”,可儿岂会感觉不出来?
“什庇事?”‘他’写道。
“先别问我什么事,只要回答我就是了。”他口气有些淡漠及不耐烦。
这种冷冷的口气有些盛气凌人。可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纸上写道:
“你事业有成,家族背景不凡。况且你既成熟、潇洒又英俊,你不会缺乏人才或金钱,你怎么会”求“人?”
读了可见对他的看法,天尧不禁微笑。“显然,在短短的时间中,你已很了解我了。”
可儿双颊顿时布满红晕,天尧露齿笑道:“没错,这辈子破天荒,我第一次求人。”
他凝视着可儿红透的双颊,那般楚楚可怜的味道,令天尧有熟悉的感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无助的女人?随即,他又释然的想,这是不可能的,在认识可儿之前,他压根儿没有任何‘人妖’的朋友。
可儿又写道:“你是天之骄子,是上天的宠儿,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任何事能难倒你。”
“哈!哈!”天尧有点狂妄。“我想,这是你对我的赞美喽?”
可儿感觉全身都羞红了。
‘他’红扑扑的脸蛋,无意中却泄漏了‘他’的爱慕之意。
天尧得意地道:“显然,你还不太讨厌我,其实,我也不讨厌你——”顷刻间,天尧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显得幽暗了。“我向来不碰人妖,不过,我却对你有好感。”他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向来对人毫无兴趣,直到遇见你。你特殊的气质吸引着我,但是仅——此——而——已。”他特别强调最后四个字,想划清界线。
天尧目光炯然。“我会来找你,是有原因的——”他烦闷地从口袋中取出金色烟盒,挑了一根上等的荷兰香烟,点燃后,霎时传来又浓又香又醇的烟草味,他深深地吸吮着,似乎想将忧愁拋诸脑后。
可儿顿时明白,原来,天尧身上传来的特殊体味,既不是古龙水,也不是香烟味道,而是这种别树一格的烟草味。
他沈思一会儿后,终于沈重地坐在沙发上,略带点y郁的扒扒微翘凌乱的头发,而后淡淡地说道:“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可见一脸不解的注视他,诧异他竟然会承认自己犯错?
天尧高深莫测的盯了可儿一眼,他无奈道:“我东王天尧,虽力图过着平凡又毫不起眼的生活,不过,有人可不这么认为,她想把我和她扯在一块儿,想拿东王这姓氏制造话题,打知名度,这样她的身价才能节节高涨——”
可儿霍然想起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报导,咦!那个明星不是怀了东王家的孩子?可儿紧张莫名,咽了咽口水。
天尧喃喃自语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演艺圈的女明星有染,这一则绯闻,让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倏地抬头,相当坦白地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田妮子吧!那个贱女人在报上公开我和她的床第关系,甚至扬言她肚子里有我的小孩,可是!她根本没怀孕——”
天尧气得咬牙切齿道:“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干脆,厌恶拖泥带水。所以对于感情,我也只要露水姻缘。男欢女爱嘛!大家快乐才在一起,两人谁也不欠谁,与我有一夜情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清,没想到碰上田妮子让我翻了个大肋斗!”
这一刻,天尧感觉到,可儿的神情中有鄙视的意味,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轻蔑。天尧“居然”将可儿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认为这是我的报应?”
“报应”?被天尧看穿他的想法,可儿蓦地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形,田妮子公开说我会娶她,以东王家的三少乃乃名义,成为媒体瞩目的焦点……”天尧咒骂着。“真是不知好歹,她也不想想她的身分,她配吗?”他霍地起身,冷硬地道。“一年前,我与她大吵过后,她就益加霸道,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贪得无厌,得我不得不反击。”
“尤其她竟敢利用各大媒体的力量来施加压力,我娶她。她欺骗记者说她怀孕了。这种下三滥的作法,她也使得出来?我——”天亮愤恨地咬咬下唇。“我一定要甩掉她,不管用什么法子,我要将她逐出我的生命之外,可儿,你了解吗?”
可儿摇头。‘他’写着:“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天尧坐回椅子上,重新审视这位美若天仙的人妖,y沈沈道:“我终于想到个方法,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田妮子陷于万劫不复之地,让她永远没有得胜的机会。我要她颜面全无,面子扫地,到时——”
“什么意思?”可儿又问。
天尧双目闪着锐利的精光。“如果,我让她见到我生命中的另外一位女人,她一定会备受刺激,如果这个女人是人妖,而这位人妖比她美上千倍万倍,我甚至可以预见媒体报导:东王天尧疯狂爱上人妖,田妮子比不上人妖等等。到时,她就不得不自动拍拍p股走人了。”天尧得意地说着他天衣无缝的伟大计划。
可儿的心却凉了半截。
“我想请你做我的情妇。当然,这只是演戏,了解吗?直到田妮子主动退出,在我生命中消失为止。”
他将一截烟灰弹在烟灰缸里。“我希望你能答应我,配合我演这的戏。当然,这笔交易不会少你的好处,你的酬劳要多少呢?开个价吧!”他很干脆道。
可儿不语。
天尧注意到‘他’眼眸间的傲气,他笑笑道:“也许我太直截了当,是不是?我承认我是心急了些,因为我对这个烫手山芋烦透了,有时我真想将妮子杀了算了,果真如此,也许你很快就会往报纸上看到”情杀血案“。”他嘲弄道。
可儿没有反应。
天尧将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我说个数字好了。”他比划了个“一”的手势。“不是一百万,是一千万——”他对可儿诱之以利。“期限三个月。如果演完戏,你会得到一千万,怎么样?”
他又续道:“只要三个月,事情一定能解决,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我的生命中有太多女人,不差你这一个,我的桃色韵事,世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天尧努力说服可儿。“一千万能做很多事,也许,你可以拿这笔钱到国外做变性手术,或者,你想自己开个人妖舞台、同性恋餐厅……”
可儿终于有些反应,在纸上写道:“东王先生,你很喜欢用钱解决事情?”
这句犀利的言语,让天尧呆愣了一下,随即,他展露出倨傲无比的姿态,骄傲得令人无法忍受。他简单地回答:“是的。”
可儿心脏在剎那间停止了,这两个字,刺伤了“他的”的自尊,金钱!金钱!你真是万能吗?可儿顿时忆起了田中太郎,此时此刻,东王天尧的神态与田中太郎竟一模一样!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我并不想人太甚。”不知为何,可儿注视他的眼神,竟让天尧有些心虚,他明白,他刚刚的话,是有些伤人。他颇想为自己“辩解”,告诉可儿:他与时下一般的富豪子弟有所不同,他不势利,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半晌,他起身告辞。“明天晚上,我会再来,听取你的答复。”
可儿目送着他,走出矮小的木门。
是夜,红子嬷嬷听完事情的原委后,开始不停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怨声连连。“我早该知道,让你与天尧碰面,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天尧那小子,连续一星期来这里,一定就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不安好心——”
“没关系。”这声音十分柔和,听来像年轻女孩的嗓音。“别再自责了,反正,事情都发生了。”
“可儿——”红子忧心忡忡。“你会答应天尧的要求吗?”
“我——”可儿幽幽叹道。“我很需要那笔钱。别忘了,我还欠‘虹●舞’三千万,我若在这里继续卖艺,恐怕要二十年才还得清,若有这一千万,我就不必在此终老一生了。”可儿愁怀满绪地说。
“可是——”红子神情哀伤地道。“可儿,那天你在台上跳着扇子舞时,那风姿、那韵味,与当年天尧的母亲桃子简直一模一样,而且,”她激动的流下泪水。“天尧剎那间被你震慑的神情——让我彷佛看到当年的东王天儒,也就是东王天尧的父亲,他与天尧一样,站在舞台下,被天尧母亲那出尘风韵所迷,从此桃子的厄运开始了——历史在重演啊!三十三年前的景象似乎又回到我眼前。在天尧盯住你的那一剎那,我就担心,你,我的可儿,是否也逃不出命运的手掌。为什么?三十三年后,天尧也在‘虹●舞’遇见了你,唉!艺妓要像戏子,艺妓要无情,而桃子,就是太多情又太专情,才会落得早死的下场。”红子握住可儿的手。“可儿,艺妓的下场都是悲凄的,这是命。自古至今,没有几个人能打破。很多艺妓,都是以自杀,或是孤老一生作为人生的最终点。”红子声泪俱下地说着。
“可儿,千万别爱上东王天尧,否则,他——会将你伤得很重,到时,你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红子殷殷告诫。“他是花花公子,碰不得的。”
“可儿,你不属于他的世界,”上流社会“的交际方式就是互相欺骗、互相玩弄、互相利用,丝毫没有真情真爱,他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抢,只知追逐r体的欢愉,他们与你的世界,大不相同。”红子以数十年的人生经历,感慨地说。
“嬷嬷——”可儿安慰红子。“你放心,东王天尧一直以为我是人妖——”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啊!”红子相当了解天尧。“天尧虽花心、放浪,但他自有他的游戏规则,他不碰同性、不碰人妖。只要他以为你是人妖的一天,你就会安全一天,但假使谎言被揭穿,你绝对逃不过他追逐女人的手段及技巧——”
可儿点头。“我会小心的。”
“记住——”红子再三告诫。“你绝对不能说话,不能让他听到你的声音,而且,千万不能让他碰触到你的重要部位,如此,在这三个月内你才能全身而退。”
红子取出身分证及残障证明卡。“这些,你要好好收着,身分证能证明你是男儿身;残障证明卡,能证明你是个哑巴。既是演戏,怎能不有些道具?”
“红子嬷嬷——”可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唉!”红子心痛道。“有男人的世界,就有女人,就会有妓女、戏子、艺妓……我们是艺妓,永远脱离不了男人,我们是为男人而生的,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总是对男人多情,往往一下陷入情欲的泥沼中,虽知道艺妓要无情,但实际上,我们却比任何女人都还专情、痴心,到头来,却往往是一场空,男人们都是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很多艺妓,从此以后就一蹶不振,甚至为情自杀,或在绝望中度过残生。”
可儿了解红子心中的愁苦,她拥住红子,怅然道:“嬷嬷,这就是你一直终身未嫁的原因是不是?你爱男人,但却又不信任男人,害怕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会如镜花水月般转眼成空——”
红子紧搂着可儿,她眼角带泪的轻笑道:“我的可儿!若非是真正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一颗观察细腻的心呢!这里的舞者,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善良体贴。”她摸摸可儿的头。“委屈你了,让你藏匿在这,做见不得天日的人妖艺妓——”
可儿道:“嬷嬷!若不是当初你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横尸街头、或是被田中太郎凌虐了——”
“你就是如此的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在任何威胁利诱强迫的情况下,你还是不肯屈服在田中太郎的魔掌下,所以只好匿名在‘虹●舞’扮做人妖艺妓。”红子难过地说着。“偏偏,半途又跑出东王天尧这个‘程咬金’,我好怕你——”
“不会的,嬷嬷!不会的。”可儿极力安抚红子。
“唉!世事难料。”红子摸摸可儿的脸庞。“你长得真美!怪不得——唉!”红子叹声连连,不经意间,她竟吐露了埋藏多年的秘密。“当年,我和桃子,也就是天尧的母亲,同是艺妓舞台的名人,我们感情深厚,情比姐妹深,桃子很疼我,她比我大两岁。在成为艺妓的训练过程中,我常常出错,她都义无反顾的替我顶罪,替我受罚挨骂……那时,我就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回报她,只要是她喜欢、她想要的,若我有能力,我一定要给她——”红子沈浸在回忆中。
“然后呢?”可儿好奇地追问着。
红子耸耸肩,淡淡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两个人一起遇见了东王天儒,而东天儒爱上她……就这样——”
“嬷嬷——”可儿已从红子的话中略略猜想到一、二。当年,石本红子一定也深爱东王天儒,可是为了还桃子的恩情,于是主动退出,独自神伤。“都过去了,嬷嬷,东王天儒和桃子都已去世多年,你不必要再独守——”
“你不了解,可儿!在东王天儒娶了桃子的那一刻,我内心那一份爱情就已逝去,而当桃子死时,我心中的亲情也随着桃子死了。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具飘泊的幽灵——”红子哀伤地说着。
“嬷嬷——”
“别再说了,可儿!千万记住我的话,别把自己‘卖’给男人,尤其是东王天尧——别步入桃子及我的后尘。”红子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让可儿有所警惕。
“是的。”可儿坚定地点头。
不过,那颗心却愈益沈重,像千斤重的石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翌日晚上,同时间同地点,东王天尧准时出现在‘虹●舞’,今天,他依然衣装笔挺、帅气挺拔,真是俊得无与伦比,他当然是来找可儿的。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带了一大束花,这种花很特别,而且没有名字。
“我从不送女人花的。”天尧把花献给可儿。“但我破天荒的想送花给你。我在花店前浏览,看到这种新鲜的花,店员告诉过我花名,不过我忘了,但我却记得它的花语——不诚实。很有趣吧!”
不诚实?可儿目光一闪,有些心悸。
东王天尧突兀地弯下身,一改平日高高在上的语调,他温柔地问:“昨夜,你考虑得如何?”
可儿的目光与他交缠许久,然后他转身在小桌上的纸条写道:“为何你要找上我?我是个哑巴。”
天尧哈哈一笑。“对妮子这女人来说,你的哑,正可以使她备受刺激。她若知道,我爱的人不但是个人妖,还是个哑巴,她一定会崩溃,这样,我的目的就轻而易举的达成了。”他十分有自信地道。
原来,他不仅是心思缜密,还是个城府深沈的男人。可见从这番话领悟到这件事。
可儿又写道:“你为了要甩掉田妮子,就可以花掉一千万?一千万是个大数目呢!为什么?”
天尧皱了皱眉,十分慎重地道:“只要能让田妮子生不如死,一千万还是个小数字呢!”
可儿困惑的望着天尧,‘他’又写道:“我无法了解你们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你眼中,一千万可能就像一千块吧!金钱对你的意义是什么?你明白什么叫感情吗?”可儿略带疑惑地问。
天尧笑笑。“花钱才能找乐子啊!一千万难道不会让你芳心大动吗?我也从不认为我要有感情,人性对我而言,是天方夜谭的同义字。”
可儿双眸顿时闪烁火花。“记住,我不靠你施舍。”
“你——”天尧真是愈来愈欣赏‘他’了。非比寻常的傲气,表现在可儿神采闪烁的眼瞳中。天尧不禁惊讶,可儿这个“人妖艺妓”的自尊,可比常人要高许多啊!
他挥挥手。“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他没有道歉,依然坚定的要求。“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答应我,好吗?”
可儿不再表达意见。‘他’只是侧过头沈思,过了好久好久……天尧一颗心莫名的七上八下,直到可儿点头。
“你答应了?”看着可儿微微点头,天尧欣喜万分。“太棒了。我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说完他立刻取出支票,写上五百万的数字。“为表我的诚意,先给你一半,等事成之后,再付你另外一半。”
可儿盯着支票上面的数字,默然无语。
“这是我们两人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可以保证吗?”天尧要求。
可儿点头,天尧温柔地将双手放在‘他’绞紧的双手上,可儿基于本能的害羞,‘他’紧张得立刻抽回手。
可儿转身在纸上写着。“我有条件——”‘他’字迹娟秀。“在这桩交易中,我要保有私生活,你不可以过问我个人隐私——”写完后‘他’抬头注视天尧,神情坚决。
“为什么?”天尧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我的交友,不管男朋友、女朋友,你一概不能过问。”毕竟,可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如此要求。
男朋友?‘他’有男朋友?天尧目光冷冽得像一把刀,但那眼神却稍纵即逝。只留下嘲弄的神态,他跋扈地说:“你以为我是谁啊!会对你这人妖作身世调查吗?如果不是为了演戏,我不可能与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异类厮混。”他咬咬唇,道:“我只在乎”交易“,不论如何,这三个月,我”不准“你与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你——只属于我。”他明白的下令,特别加重“不准”两个字。
你只属于我?如果,这个你是“你”呢?
可儿有点心虚,不知不觉地,‘他’点头同意了。
天尧一颗莫名绷紧的心顿时松懈。“从现在开始,我要你牢牢的记住——你是我东王天尧的最新爱人——可儿。”他的宣告清楚明白,带着不可违抗的霸道。
他那强大的霸气,令可儿心脏怦怦直跳。直接又坦白的表示……这只是单纯的演戏吗?
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虚假的味道呢?可儿被破天荒的气势震住了。
可儿那略带惊惶的模样却激起了天尧一股“我见犹怜”的保护欲,他撇撇嘴角,伸出双手,再次握住可儿的手。
可儿本能的抽回手。天尧皱眉了,这位在女人堆里大受欢迎的东王三公子,可是从来没有女人能逃过他的“第二次”。就连要搂要抱,哪一次不是手到擒来,就只有这个艺妓居然连续拒绝天尧两次,他的自尊心有点受损了。
“你这样怎么与我”配合“?”他责备道。“只怕,一走出这后台,我们就穿帮了。”
那——我该怎么做呢?可儿用水汪汪的杏眼问道。
天尧皮笑r不笑地道:“要这样——”
蓦然间,天尧拉住可儿,亲昵地搂住‘他’的腰,可儿娇躯倏地僵硬。但天尧非常温柔的轻拍可儿的腰,抚慰可儿紧张的情绪,初尝这位“日本国王”的柔情,可儿傻眼了,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了。
天尧调侃地说:“喔!你的腰比女人还细,大约——二十三吋吧!”
可儿翻翻白眼,讶异他竟猜对了。
“我在女人圈里混太久了。”天尧摆摆手,得意洋洋道。
看可儿一脸轻鄙,天尧爱怜地轻点‘他’的小鼻尖。“我的小可儿,那些风流韵事都过去了,现在,我完全屈于你,别生气,好吗?”他双眸流露的真诚让人无法怀疑。
这眼神、这爱语……可儿迷失了,瞬间双颊又胀红了。‘他’那女性纤弱的神经,真是一触即发。
看可儿这位人妖,被他的花言巧语逗弄得心花怒放,天尧自大的神情,更是明显。“这只是刚开始罢了,以后,保证你会对我非凡的演技啧啧称奇——当然我若是一流的演员,就不准你有三流的演技,你必须与我密切配合。”他霸道的命令。
可儿被他的“话中有话”惊醒。一颗心霎时跌落谷底,‘他’在干么……竟被东王天尧迷得团团转?她怎么这么没有定力?
‘他’忘了——这只是交易,只是演戏!
可儿纤手紧握,不服气的抬头瞪着天尧,‘他’在纸上写着:“我会尽力配合你的——直到曲终闭幕之时,我都是东王三公子的情妇。”
天尧笑得眼睛都玻鹄戳耍婪懦鱿裉舭闳惹槲屡男θ荨!笆堑摹!彼瓢恋馈?br /
可儿的心再次融化在天尧的笑容里,‘他’的心脏紧缩,彷佛忘了呼吸。
在‘他’措手不及间,天尧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明天见了!我的可儿——”
他走得好潇洒,可儿却失魂落魄的按着自己的粉颊许久。
在这虚实难辨的舞台上的演员,难道真的都在演戏……
第三章
新宿难道真的如此污浊、如此航脏——
否则,为何半夜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
只有一片阒黑笼罩可儿。
可儿一整夜辗转难眠。
你在担心什么呢?
你在忧愁什么呢?
你在决定成为人妖时,不是早已明白——
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人们对‘人妖’只有冷嘲热讽,只有批判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所以一切的蜚短流长、指指点点可儿都学会了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尽管,这个‘人妖’的身分,已让可儿有身败名裂之感。
但她早就看淡、看开了。
如今,她心中却七上八下的——
让她心惊胆战的自然是东王天尧。
今夜,东王天尧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吻,就使可儿难以入眠,使她的心狂乱不已……她明白,对东王天尧这位风流成性的公子哥而言,他一定早将这个吻拋到九霄云外去。毕竟,他早尝遍不知多少女子的芳馥香唇了。可是——
这是她的初吻呢!
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可儿躺在被窝中有点手足无措的绞紧自己的双手,因为她无法停止思念那个不属于任何女人的男人。可是可儿更明白地告诫自己:不能爱上他。否则就真要“万劫不复”了!
一大早,可儿就开始坐在镜子前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惊觉时光的飞逝。“糟了!来不及了!”
她跳起来,冲向衣橱,用力打开门想挑件衣袋,又唉声叹气起来,她没有一件可以上得了台面的豪华服饰。
平常,她还债都来不及了,怎会有多余的钱买衣服呢?真是伤透脑筋,她倒没想过,演戏——也是要有戏服的!
她呆若木j的站在衣橱前眼睁睁盯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的快速奔跑,就在她还想不出解决办法时,她乍然听见楼下红子嬷嬷的嚷叫声:“东王大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光顾‘虹●舞’——”
东王天尧来了?他怎么提前两小时到呢?看着自己还穿着睡衣,可儿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迫不及待要见可儿嘛!”天尧大声的嚷叫着,似乎有意要让红子嬷嬷听出“弦外之音”。
其实,可儿是住在‘虹●舞’最上方的小阁楼中,平日,‘虹●舞’也只有红子嬷嬷和可儿两人。基于某些理由,可儿几乎足不出户。而小阁楼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座塑料衣柜、一张梳妆台,最多才两坪而已。实在寒酸极了。
红子嬉皮笑脸的打胡涂仗。“啊,东王大爷!曾几何时,你变得如此猴急?”
天尧用他惯有的口吻嘻笑说道:“只有‘虹●舞’里的人妖艺妓,才会如此吸引我嘛!”
这些油腔滑调的说词,一字不漏的传入可儿的耳里,可儿当这些话是天尧“演戏”的一部分,她绝对不会再上当。因为,她已领教过天尧的一流演技。
但她却不知道——
昨天一整夜,天尧梦中全是可儿,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所以,今天一大早没有理由的,他提早来找可儿了。
“好!我上楼看看可儿起来了没,你知道的,这些艺妓都表演到很晚,所以往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红子边念边上楼。利用这段空档,可儿快速换了一件衣橱内最象样的洋装,旋即跑下楼。
红子在楼梯间遇见了她。
“可儿——”红子故意说得很大声。“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你不累吗?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少年仔,一大早就来吵你——”她指桑骂愧道。
天尧轻咳一声,笑着辩驳。“嬷嬷!现在都快十点,不早了!”他的目光无意的瞄向可儿,却定在可儿身上无法移开。
“艺妓与一般人的作息是不相同的。”红子气呼呼道。
可儿只是微笑,表示不以为意,‘他’缓缓走下楼,身穿一件朴素的白洋装,这是唯一‘他’觉得还能搬得上台面的一件洋装。
而在天尧目光瞄向‘他’的一剎间,天尧竟然忘了‘他’是男儿身。
“你真是美极了!”天尧赞美道,他目光驻留在可儿那张未施脂粉、只涂了深橙色口红的脸庞上。“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昨夜太晚睡了吗?原谅我,我实在不该太早与你约会,我忘了,你是夜猫族。”天尧温柔地说着。
可儿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让‘他’无法入眠的,压根儿不是上台跳舞,而是东王天尧!
“我看这样吧,红子嬷嬷,这些日子,就别让可儿登台了——”他一副说了就算的样子。
“你说什么?”红子唉声叹气的。“这样损失——”
“我加倍补偿给你。”天尧保证道。“放心!你不会吃亏的。”他的话岂容人打回票!
“可是——”红子愁眉深锁。
“没有可是了,走吧!可儿,今天,我们有好多事要做呢!”
可儿似乎想表达什么,但‘他’仍保持沈默。
他们就这样携手离开‘虹●舞’。
坐在跑车里,可儿在纸上写下‘他’想说的话。
“其实,你以后只要在人群众多的公共场合再对我表现得你侬我侬的样子就够了。刚刚你那副柔情密意状,落在红子嬷嬷眼中,八成以为我们正在热恋,她恐怕会误会……”可儿越写,越觉得别扭。
天尧斜眼看了可儿一眼。“我们不就是在相恋嘛!你现在是我东王天尧的最新情妇——”他打趣地道。“我说过,你不能有三流演技。演戏嘛!总要入戏些,平常就要培养彼此的默契了,否则,到时再临时抱佛脚,明眼人会看穿的。”他露出嘲弄的一笑。
然后趁可儿不注意之际,又在可儿面颊上亲了一下。可儿急忙推开他,气愤的鼓着腮帮子,表达‘他’的强烈不满。
“瞧你——”天尧笑嘻嘻地说。“你跟我真没默契啊!你既然饰演我的情妇,却这么讨厌我的碰触,这可不符合你的角色应有的行为喔!”他一副说教的口气。“你实在要多揣摩学习我以前那些女伴的作风——她们往往一坐到车子里,就是这样——”
天尧的唇就这么贴上来了,好象很自然似的。可儿这次有防备地躲避他,‘他’的手抵着天尧的健壮胸膛,‘他’的脸则拚命往下闪躲,可惜,车厢内就这么一点大的空间,可儿哪躲得掉这位花花公子惯有的把戏呢?
也许,因为‘他’是人妖,不是世俗的胭脂女子吧!所以,东王天尧没有吓倒可儿,反而出乎意料的——
剎那间,可儿抬起头,双眸如星星闪烁,整张脸闪闪发亮,有着狂野的神态,傲气腾腾,显示‘他’绝不认输的决心。‘他’用性感朱唇无声默道:“你——敢——”
天尧到底敢不敢?他不知道。
不过,他却是止住了动作,因为,他看懂了可儿在说什么。天尧饶富兴味道:“你说呢?”
天尧离可儿只有咫尺之遥。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哇!你的手好美!”天尧的大手,感性的滑过可儿柔若无骨的柔美,然后掠过可儿的发际。“哇!你的脖子又白又嫩,可媲美模特儿了。你真像女人,一身细反白r——”明显地,他是故意在逗可见。
可儿愠怒不已,虽然在不自觉中‘他’脸红心跳,可是‘他’绝不容许自己被天尧玩弄,下一秒,‘他’蓦地抓住天尧的手,双眸几乎喷出火焰。
‘他’恶毒的写着:“变态的东王!你有玩弄人妖的习惯啊?原来,东王天尧有断袖之癖,这也是交易之一吗?”可儿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世人都不知原来东王家族的三公子是同性恋——”
可儿此举是一击中的。“住口!”天尧气急败坏、火冒三丈的厉声道:“我的社会地位不准许我是同性恋,会需要你这人妖,全是为了让妮子知难而退——”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可儿。“别忘了你现在是东王天尧的”女人“。”他用了“女人”这字眼。“虽然是虚伪的身分,你也不准惹怒我,明白吗?”他侧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当他再回头看可儿时,竟然摆出柔情万千的笑脸说:“达令,走吧!”
可儿再次震惊了,这男人在短短几秒间,个性千变万化,反复无常。他……太可怕了,他还是人吗?
跑车疾驰离去。而后在一家高级精品店前停下来。
可儿双眸充满疑惑,天尧则笑咪咪地说:“既然做我东王天尧的”女人“,当然少不了昂贵珠宝、高级服饰,所以我带你来这儿,好好采购一番。”
可儿有点不屑,‘他’在纸上写道:“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人妖。第二:我们只是在演戏,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第三:我不想欠你太多,这样容易纠缠不清……”
“嘿!你很冥顽不灵吧!”天尧告诉可儿。“第一:演戏要有戏服,是不是?我买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第二:我们假装亲密爱人,你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寒酸吧,这成何体统?别人会怀疑的。第三:我们等会儿要到五星级大餐厅用餐,里头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交名媛,你这样的打扮——”天尧耸耸肩。“请顾及我的名誉,大家会以为我东王天尧连一个女人都养不起——”
可儿瞪视天尧。‘他’又再写道:“我不是女人——”
“是,抱歉!我总忘了你是人妖,因为你的外表是标准女人样。但我同样不希望,社交人士认为我东王天尧连个小白脸都养不起,这样的措辞可以吗?”他摆摆手。“我的面子会挂不住的。”他无奈道。“在社交圈里,面子第一。”
可儿轻蔑的神情再现,‘他’写道:“所以,你们就打肿检充胖子——”
“错。我的钱多得花不完,不用装阔。”他见可儿这般麻烦,脾气又上来了。“该死!收我的礼物这么困难吗?你不也收了我送你的花?花与衣服、珠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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