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翰惊奇道:“哦!真的有这种人才,我还没见到呢!”要知道房地产最讲究的就是销售人才,抓到了一个就是挖到了宝山。
“她就在那儿,人群最拥挤的那一处。”
“我去看看。”承翰举步走上前,群众挤得他几乎走不动,接近柜台时被一阵阵的闪光灯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钟小姐,我们合拍一张吧!”一个衣着入时的男子说。
“不,我先来的,你要到后面排队!”
客户要和展示员拍照已经够特别的了,还争着要排队,这未免夸张了一些!到底是怎样的一号人物?
承翰好奇心一起,奋力挤过人群,终于看到那位站在中心处的展示小姐。
第七章
见不见
不见又如何
见了又如何
还不是傻傻地想着
不见也寂寞
见了也寂寞
还不是默默地走过
天,那是他的夏绿蒂!
承翰脑中一片嗡嗡作响,站在原地无法前进或后退,就那么直直盯着她看。
她剪短了及腰的长发,现在只留到肩膀下方,发型也有了变化,显得格外清新。她化了淡妆,穿了耳d,戴起珍珠耳环,穿着一套白色套装,配上白色高跟鞋,整个人就像一位兼具美丽智慧的上班女郎,亮眼而自信。
她正在对客户展示投影片,以清晰的声音讲解,当客人争着和她拍照,便微笑安抚道:“不好意思,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好吗?我等会儿就跟您合照。”
被她这花般笑容迷倒的客人,都像小猫一般温驯回答说:“好好,几分钟都好,我一定等你。”
夏绿蒂放完投影片后,便依约和客人照相,“请大家排队喔!不要吵架。”她像是小学老师一般叮咛,所有客人也都乖乖听话。
当她对着照相机镜头微笑,无意中和承翰的眼光相接,露出诧异的表情。
承翰知道她看到他了,却无法预料她会怎么反应。
她的惊慌只持续了半秒钟,立刻转回亲切的笑容,并一一和客人握手,谈起签约的细节问题。尽管她的讲题并非什么引人入胜的内容,但凭着她甜美外型与亲切态度,让客户们都以崇拜的目光追随她。
看到这情况,承翰突然有种受伤的感觉,退出了人潮,站到一边去。
难道她这么容易就恢复了?没有一点留恋或想念?为了钱她可以和他上床,下床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两人拥有过的美好都只是他的错觉?昨晚的那场激情真的只是他的梦境?
他叹口气,心想这样的人生真是没什么意思……
夏绿蒂的讲解告一段落,交给另两位解说员带走客户,还有几个人显得不满,央求着:“钟小姐陪陪我们嘛!”
“让我吃个饭吧!拜托!”夏绿蒂娇声地说。
被她这样软软的一拜托,谁也硬不了心,便放过了她。
承翰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当她和客户一一道别后,势必要走过他身边,才能进员工专属的休息室。
他无法呼吸,看她一步步接近,心中涌起千涛万浪,不知是哪种滋味?但她低着头不看他,只轻轻说了一声,“总经理好。”便要进去休息室。
这太过分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这样对他啊!承翰突然有无限愤慨,也分不清是忌妒或仇恨,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停下脚步。
他沉声命令,“跟我走!”
“我……我还有工作。”
他们的举止已经惹起注意,但他不管,就算引起众怒,就算要架着她走,他都不在乎!“除了工作也要吃饭,这是总经理的指示,可以了吧?”
“是,总经理。”她无奈点头说。
她说这话是故意的,让他自觉像个卖弄权势的小人。
士别三日,当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他不理会别人的眼光,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几个知道他们关系的员工,见状都交头接耳起来,看来这消息势必要传到台北的总公司,而且会出现各种互相矛盾的版本,被轮流说上一两个月才会罢休。
但承翰一点都不在乎,他举手招来一辆计程车,迳自把她拖进座位,死都不肯放开她的手,怕她临时开溜。他要司机随便找一家安静的餐厅,司机很快就把他们载到高级饭店门口。
“你不用这样拉着我的手,我不会跑掉的。”夏绿蒂带点抗议的语气说。
难道连碰她的手都不行了?他当然不听她的话,紧握不放,拉她走进饭店内的餐厅。两人坐定后,他才松开了她,开始看服务生送上的菜单。
夏绿蒂显得镇定而自在,浏览了一下菜单后,便对服务生说:“来一客主厨套餐,汤类我选西芹鲜奶汤,前菜是烙烤淡菜,主菜就选鳞片鱼排,甜点来道火焰冰淇淋。当然,还要葡萄酒,选cremant dalsace brut了。”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说:“是的,小姐。那么这位先生呢?”
承翰只顾着看她,根本忘了要点菜,这时只好回答说:“呃!来一份相同的。”
夏绿蒂抿着唇笑了一下,似乎以他的出神为乐。
她的笑容像他印象中一样甜,害他差点又看傻了,连忙回复神志说:“是若竹让你进来工作的?”
“嗯!她认为我可以胜任。”
“你的确做得很好,就算去别家公司也可以发展。”他暗示道。
“总经理要我辞职吗?”
“我只是不懂,你既然有了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你可以回菲律宾,或是到任何地方去享福啊!”
“我在菲律宾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弟弟妹妹都到美国去唸书了,各自有他们的生活,我何必去打扰?这个世界虽大,但台湾是我唯一还有朋友的地方。”她说得有点黯然。
“你不回去找山姆?”他还以为她早就投入山姆的怀抱了。
夏绿蒂摇摇头,“山姆本来就有老婆、有孩子,我和他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他咽下心中的讶异,又说,“但是房地产公司那么多,你何必留在我这家?”难怪他成天精神恍惚,怀疑她是否就在身旁,还做了那场真实无比的春梦……
夏绿蒂回答得无懈可击,“若竹姐是带我入行的人,我当然是跟着她。但如果你要我辞职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承翰选择不予作答,喝一口服务生送上来的浓汤,“你怎么改姓钟了?”
“你父母收我为养女,我自然就姓钟了。”
“什么?”他差点吐出嘴里的汤,连忙捂住嘴。
她终于和他同姓了,却不是因为结婚,而是以兄妹的身分!
“我本来就没有爸妈,你父母舍不得我无依无靠,上个月办好了过户手续,还帮我取了一个中文名字,叫做钟晓君,晓得的晓,君子的君。”
“哦~~天!”有没有搞错,他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妹妹,毫无血亲关系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他曾经想娶来做老婆的女人!
“这是爸妈作的决定,你可以去问他们。现在于公我要叫你总经理,于私就要叫你哥哥了。”夏绿蒂神情从容,缓缓喝了一口葡萄酒。
“很抱歉,这两种称呼我都不喜欢!”他低声怒道:“你为什么不彻底走出我的生活,还要这样折磨我?”
“我?折磨你?”她轻蹙秀眉,一脸无辜,“这从何说起呢?我替你工作,为公司带来好业绩,但并没有直接和你共事,如果不是今天你来到这里,我们不会见到面的。虽然身为你的妹妹,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我和爸妈相处得很好,反正你也很少回去看他们,你根本不必和我接触,我这……哪能算是折磨你呢?”
想到她近在咫尺,就足以让他心神不定,但他总不能向她坦承,他是怎样深深受她影响吧?他沉默了数秒,喝干杯中的葡萄酒,“总之,我不希望再见到你,我早就说过这一点了。”
她再次重申,“你不会见到我的,你在总公司工作,我在展示部工作,本来就看不到对方,如果你要到爸妈家,我绝对不会留在那里。这样还不够吗?李皓和若竹是我的朋友,爸妈是我的亲人,我也有权利和他们往来,不是吗?”
他几乎无话可说,“你的口才进步了很多。”
她自嘲地笑笑,“算是长大了一点吧!总不能一直都呆呆的哭,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那只会弄得一团糟。”
承翰明白她在指他们的最后一幕,不由得也沉思下来。
两人安静地用餐,餐厅里的气氛浪漫,乐声悠扬,食物也很精致,一切都好,只是有时人们的心情却非外界所能感染的。
夏绿蒂突然举杯说:“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能和平共处,就像……一般的上司和属下,哥哥和妹妹,当然,我会尽量不和你见面。”
“但愿如此。”承翰苦笑,举起杯和她互敬,但心底很明白,自己永远不能把她当作一般的属下,更别说是妹妹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夏绿蒂,只会傻傻地说:“先生,我是您的。”而且还能让他当真,心疼地抱着她轻吻。
在这顿饭吃过后,她就不是他的了,而是她自己的。
承翰送夏绿蒂回展示大楼时,李皓双手c在口袋,正斜倚在门口等他,对于眼前的画面并不感到惊讶,甚至还笑了一笑。
看来李皓早就知道了一切,今天也是他安排两人见面的。
承翰并不生气,他也没那种资格了,夏绿蒂现在过得充实愉快,宛如新生,他怎能干涉?她有她的世界,再也不会和他交集,这应该也是他想要的吧!
“钟小姐,今天和你用餐很愉快,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总经理。”夏绿蒂对他鞠了个躬,向李皓挥挥手,便踩着稳定步伐,走进大楼门里。
望着她自信窈窕的背影,承翰颇多感触。昨晚那段激情,一定只是他的美梦,看她现在如此遥不可及,怎会是昨晚他怀里那个热情的女人呢?
片刻沉寂后,李皓才开口说:“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承翰反问道。
“那就好。”李皓拍拍学长的肩。
“谢谢你带我来看她,看她重新出发,我自己也该加油了。”
“你也知道,台湾就这么小一个地方,以后大家还是会有见面的机会,就把她当作普通朋友吧!”
承翰深吸口气,双手摆在胸前,“当然,我们都是大人了嘛!”他会努力释怀的,就算对自己始终做不到,也要演场潇洒的戏给别人看。
下午开完会后,承翰交代张若竹到他办公室一趟。
“总经理,找我有事吗?”张若竹走进后关上了门。
新婚不久的她穿着短裙,一派妩媚风情,以往她都是选择简洁的裤装,现在却自然地改变作风。爱情就是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一道魔咒。
承翰以手指敲桌,心中涟漪阵阵,“今天我去过桃园了。”
“我知道,李皓告诉我了。”张若竹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
“为什么带她进公司?”明知会刺激到他……
“公私不能混为一谈,不是吗?夏绿蒂是人才,我怎么能放过她呢?她对客户的号召力,相信你也看到了。况且,这也是让她成熟的一个机会,虽然你们分手了,你也不会因此断了她的机会吧!我想总经理你不是那种人。”
承翰苦笑,“那当然,你们都是这样想吧?没错,我可以冷静看待这件事,可是有些地方……”他该怎么说明呢?那种瞬间起伏的情绪是无人了解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啊!
“总经理,难道你对夏绿蒂还是……”张若竹试探地问。
“没有什么。”他连忙否认道。“只是太突然,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现在的人,即使分手、离婚了,也可以做好朋友,甚至成为工作伙伴。总经理,你和夏绿蒂只是交往过,你一定可以释怀的,对吧?”
承翰能说什么?只能好气度地点头。
张若竹继续进攻,“那等我生产的时候,请她代理我的职务好不好?毕竟她是企画部最优秀的人才,不用她好像怪怪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为了表现公私分明的态度,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至于到时怎样,再说吧!
才这么回答完,他却又忍不住问:“咳!她……现在一切都好吧?”这句话还是泄漏了他的私密想法。
张若竹露出明白的微笑,“其实我自己也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坚强,适应环境也快,公司的同事和客户都很喜欢她。还有一些需要学习的地方,有我们照顾她,没问题的。”
承翰点个头,“没事了,你出去吧!”
“总经理,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张若竹歪着头问。
“她既然没问题,我又会有什么问题呢?”他强作镇定说。
张若竹耸耸肩,“等你和她共事后,又一切没问题的话,我才敢相信你这句话。”说完她就走了,留下承翰发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之后,在公司里、在街上,甚至在家里,他都会恍忽觉得夏绿蒂就在身旁,或是在他身后的自动贩卖机,或是站在盆栽后面,或是躲在转角的那一处。
因为知道她未曾离开他的生活圈,就在台湾,在他公司,或他父母家中,让他更加深了这种幻觉,为之困扰不已。
当他以为闻到她的香味时,猛一回头,发现整条走廊只有他一个人,那种失落和孤寂的感受,是无法以言语说明的。
承翰大约半个月探望父母一次,并留宿一夜。
最近,钟恭豪和罗诗琦都不再提要他结婚的事,他们已经死了这条心。对于收夏绿蒂做养女,也只淡淡地说:“对啊!你不喜欢她,我们还是可以喜欢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没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
他父母都一直以没有女儿为撼,巴望他娶个媳妇进门,但现在也不用期盼了,索性自己认个养女,否则等他结婚要等到哪一年?只怕要等到双脚踏进棺材了。
“夏绿蒂对我们很好,很孝顺。”罗诗琦刻意强调,“绝对不比你这个亲儿子差。”
“哦!”承翰低头吃饭,一人不敌双老之意,干脆闭嘴。
当他发现父母家中有一个房间是给夏绿蒂睡的,就在他房间隔壁,他忍不住在他俩不注意时,进房巡视了一番。
房里都是她的香味,清淡优雅,鲜花c在玻璃瓶里,显得生机盎然。桌上放了几个相框,是她和他父母的合照,也有李皓和若竹,上伦和雨宁,看来她拥有不少亲情和友情。
相片中的她,笑容灿烂明亮,却不再是对他笑了。
泡茶聊天时,承翰假装无意地问:“夏绿蒂住在这儿吗?”
“没有啊!她自己住在外面,不过每个星期六晚上,她都会回来这里睡一晚。”罗诗琦回答。
钟恭豪则问:“问这做什么?你要去找她吗?”
承翰连忙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现在工作得很开心,人也成熟多了,说话应对都很得体,看我教得多好。”罗诗琦赞美夏绿蒂,就像赞美自己的孩子。
承翰心想:是啊!她已经不是那个羞涩的灰姑娘了。
说起夏绿蒂,钟恭豪也笑咪咪的说:“追她的人这么多,我看她大概很快就会结婚了,到时候我们要好好帮她准备一场婚礼,虽然不是亲生的女儿,但是又可爱又孝顺,我们不能给她冷场啊,是不是?”
“那当然,看来我们这个无能儿子是没指望结婚了,但美丽聪明的女儿倒是很有可能,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外孙了。她生下的宝宝一定聪明又漂亮,我想起来就开心。”
钟恭豪还提醒妻子,“夏绿蒂跟我说过了,若是生了个男孙,就让他姓钟,我们家才能传下香火。”两人更是大乐。
承翰听他们两人讨论得兴高采烈,几乎忘了他也曾想要和夏绿蒂结婚,而今变成这种让他发窘的情况,他们却毫不在意。
“承翰,到时你也得来帮忙喔!”罗诗琦提醒道。
他默默点了头,却不敢想像在夏绿蒂的婚礼上,看着穿着新娘礼服的她,却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杯里的茶突然变得好苦。
“铃……铃……”钟承翰的办公室里,私人电话骤然响起。
他疑惑了一下,心想这电话只有他的几个密友晓得,不知会是谁呢?“喂?我是钟承翰。”
“承翰啊?还记得我吗?”一个性感的女声传来。
“嗯……抱歉,你是?”
“你很久没来我店里,连我的人都忘了?”
“哦,是俪眉。”认出了对方,他却不感到惊喜。
她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娘,四年前离过婚,开了一家名为“心尘”的店。过去她常和承翰在店里约会,但都只是例行的做a,没有什么别的好多谈。
承翰偶尔送她一些首饰,她会淡淡笑着收下。她不贪图他的钱,她自己多的是钱,凑合他们在一起的只是生活在都市里的寂寞。
成人式的往来,是他过去所熟知并习惯的,但自从夏绿蒂出现以后……
“今天有没有空,来我这坐一坐吧?”她的意思就是邀请他上床,这一夜情的讯息他很明白。
“但……我加班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他开始认真考虑,或许该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了。
“拜托,周末耶!狂欢一下都不行吗?”俪眉抱怨道。
她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经济上不需倚赖别人,和男人来往既干脆,又不会四处声张。她肯打这通电话来给他,已经算是天大恩赐了,承翰若不答应的话,自然有一排人会等着上她的床。
“这样吧!晚上去你那吃饭。”他强迫自己这么回答。
俪眉暧昧地说:“好,我一定会准备得让你满意。”
“那……再见。”
“我等你喔!”她在话筒另一端,送了个飞吻。
挂上电话后,他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他要恢复原本的生活,就是要好好工作,偶尔找女人狂欢,否则他永远也忘不了夏绿蒂。
华灯初上,承翰走出办公室大楼,向警卫道别,“我走了,再见。”
“又加班啊!辛苦辛苦,再见!”警卫伯伯说。
记得那次他和夏绿蒂加班,两人大笑着走出公司,还说起外星人什么的,也是这位警卫伯伯守的门,但此一时、彼一时,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
唉~~别再多想了吧!
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心尘”,太久没来,连路都记不起来了。
一、二楼的酒吧都坐满了人,这本是个寂寞喧哗的都市,人们在周末寻找欢乐慰藉,若有艳遇更是刺激。
他一按下三楼的门铃,俪眉就推开门,显然期待已久。
“你来啦!”她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身裙,显露傲人曲线。
“好久不见,你还是很漂亮。”
她一直是他欣赏的那种女人,品味独特,自主独立,却又散发魅惑的女人味。但他从来不会想和她一起生活,他只喜欢这样偶尔逢场作戏罢了。
这不是种矛盾吗?他欣赏的女人,却无法爱上。
满桌的菜肴虽然不是俪眉亲自做的,也表示她的诚意十足了,若眼前的人是夏绿蒂,他一定会有回到家的感觉,但事实却非如此……
“坐下来吃饭吧?”她挽着他的手,柔软胸部贴着他。
他点点头却涌不上半分兴奋的感觉。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你还记得要送我礼物,怎么查出今天是我生日的?”俪眉拿出盒子里那对耳环,在镜前比来比去的。
承翰苦笑,“一时灵感吧!”他编了个小谎。
印象中,他好像未曾送过夏绿蒂任何礼物,但她仍是一味付出……其实,她在各方面是个乐于给予的女人,只可惜她的出发点却不是为了他。
“好看吗?”俪眉戴上耳环问。其实她已经够美了,但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希望多一些男人的赞美来锦上添花。
承翰漫不经心点了个头。
阅历丰富如她,如何感觉不到他的冷淡?“怎么了?心里有事?”
她头一甩,长发波荡,显得风情万种。她懂得所有魅力的伎俩,并且会善加利用,才不像那个傻傻的夏绿蒂,根本不懂男人……
“我……没有啊!”他知道自己再不行动的话,恐怕要被赶走了,便一把横抱起俪眉,往卧房走去。
“这么急?”俪眉娇笑道。
她身上传来香水味,不浓不淡,刚刚好,原本这对他该是一种享受,却让他不断想起夏绿蒂那份自然的花香。
他将俪眉放到床上,开始解她胸前的釦子,她也没闲着,抱着他的头亲吻,她是个性a高手,而他也曾体验那快感,了解其中滋味。
夏绿蒂从来不懂这些,她只是想亲就亲,兴奋了就脸红气喘,她只是忠实表达她自己,从不须任何伪装或技巧。
“好久没和你这样了。”俪眉的眼波逗人,不疾不徐脱下他的衬衫,还不忘撩拨他一下。
他却只想着夏绿蒂为他打开釦子时,双手发抖得多厉害……
天!他到底在做什么?怀里抱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脑里却不断想起那个应该忘记的女人,他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俪眉,我……抱歉。”在她想解除他的皮带时,他制止了她,尽管她是如此秀色可餐,他却无法勉强自己燃烧。
就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他想要的人只有夏绿蒂。
“男人都会有这种时候的,我了解。”她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懂?“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事,八成是为了女人吧!”
他承认,“嗯……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女孩呢!”
“哈!”她睁大眼笑了,“真的?太想不到了,我以为你只喜欢成熟的女人呢!怎么一个小女孩就把你收服了?”
“说来真讽刺,她本来还是个孩子,我们分手后,她就变成那种我最欣赏的成熟女人了。”他对自己苦笑。
“咱们的永远单身汉,也终于动心了。”俪眉像觉得很有趣似的,“这是不是报应啊?天天鼓吹不婚主义,到头来还是栽了个跟头。”
“或许吧!”他耸耸肩,重新穿上衣服。“原本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真是抱歉。”
“唉!是满可惜的,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情人呢!”她香了他一下。
“谢谢。”他不知该不该把这当恭维。
“今天就放了你,不过……”俪眉歪头想着该要求什么,“周末夜让我一个人独眠可是大罪一条喔!这样吧……你结婚的时候,我要一张请帖,你负责在婚宴上给我介绍新的情人。”
承翰点头,“如果真有可能结婚的话,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我说不定是要一辈子独身。”
“连你这种人都会动心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在门口送别了他,房里的电话声刚好响起,不用说,那是她另外一个情人。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俪眉微笑走进房,姿态娇柔,承翰平静目送她,才转身慢慢踱下楼。
这就是城市里的男女游戏,规则只有一条:不要认真。
星期六的夜晚,承翰逃出“心尘”以后,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竟不知该往哪儿去?这是个美妙的周末,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去度假、购物或约会,他却有一种天地无容身之处的落寞感。
回家?面对一屋子的过往回忆,有时几乎让他崩溃。
找女人?他早就把她们的电话簿撕掉了。
找李皓或上伦出来喝酒?还是让他们多陪陪老婆孩子吧!
他开了车,让方向盘带他走到任何地方,反正他无所谓。
绕来绕去的,他发现自己开到敦化南路,也是他父母家附近,也许对这一带的路线比较熟悉,不知觉也会开到这里来。他正自我解嘲时,却发现眼前一个娇俏的身影,定睛一看,那是夏绿蒂!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又是在作梦吗?
对了!他想起她每周六都会来看他父母的,还会在这儿睡上一夜,难怪他会在此时此地看到她!
夏绿蒂穿了一袭牛仔衣裙,色彩年轻而亮眼。她抱着一包食物,似乎有点重,但她的神情愉快,还一边吹着口哨,就像秋天的阳光,明朗动人。
有几个路人频频回头看她,显然也很欣赏她快乐的丰姿。
若说她是阳光,他必定就是影子了。
承翰死抓住方向盘,动也不动看着她,像在看她最后一面。
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但突然瞧见他的车时,皱了一下眉头,想必是认出了他的车型和颜色。不过她很快就耸耸肩,释怀地往大楼走去,消失在玻璃门后。
看来,她是完全不需要他了、不在意他了,而且活得比以前更好,更有自我。他不就是希望她如此吗?怎么他会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被人抛弃在一个y冷的角落?
以前他不是对她说过吗?“你自己可以作决定的,不要因为我而委屈你自己,这是你的人生,你要自己选择,懂不懂?”
现在,夏绿蒂终于作了自己的选择,也拥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呢?
这是深秋,承翰把车停在路边,开始静静聆听落叶的声音。
第八章
别再问
至于我今天寂寞的原因
早断了线索
像碎了满地的香水瓶
没有复合的可能
只留清香般的回忆
承翰终于决定戒酒了,他用另一种方法麻痹自己──工作。
他变得很少回家,就算回去也只是换个衣服,拿点东西而已,绝不多做停留,立刻逃得远远的,他怕回忆追上来。
他重新改装了办公室,格局更宽广,和夏绿蒂在的时候有所不同,他要抹去一切有关她的联想。每当他忙到深夜,干脆睡在沙发上,等待天明,反正回家也只是凭吊过往,不如在文件和数字之间迷失自己。
他瘦了,被夏绿蒂的美食那样侍奉过后,其他的根本就不算食物。他也沉默了,除非必要的话就不再多说。
而女人,在他看来跟男人也没什么不同了。
感觉上,这样的人生仿佛会持续一辈子似的,偶尔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背上就会流下一滴冷汗。
这天,他到客户的公司开过会,回程途中看到一间幽静的咖啡馆。看看手表,晚餐时间也快到了,不如先喝杯咖啡,思考合约的内容,再一并把晚饭解决了。
停好车后,他走进那家名为“月河”的店里,里头的布置大方雅致,生意很不错,刚好剩下一个双人座的位子,服务生便带他坐下。
他点了一杯香草咖啡,记得这是夏绿蒂曾推荐给他的。
打开了合约,他却看不下一个字,那些黑色的字体仿佛脱轨的乌云,密布在白色的纸页上乱成一团,他只得把它们合起来。
服务生送来咖啡,他有一口没一口地餟饮着,这熟悉的味道,勾起他和夏绿蒂一起煮咖啡的回忆。是不应该再点这种饮料了,喝来不甜不浓,反而苦涩不堪,下次他一定要记得。
望向窗外,他看着人来人往,他们和他的距离也不过是几十公分,却没有一个人是和他相关的。
“先生,可以麻烦你和这位小姐合坐一下吗?我们等一下就会有空位出来了!”服务生突然走近他说。
“好啊!”承翰无精打采地回答。
“咦?是总经理!”
他不必抬头,那声音他怎样也认得出来,“钟小姐,真巧!”台北也实在太小了吧?一个人走到哪儿都躲不了他的回忆。
“呃!我可以和你坐同一桌吗?”夏绿蒂穿着一身素雅的洋装,提着女用公事包,态度不卑不亢。
“当然,请坐。”他伸手示意她坐下。曾经同床相拥的两人,现在连是否同桌都不能肯定,这本是场讽刺的剧码啊!
服务生看难题被解决了,想想等会也不必再多找位子,便放松笑说:“小姐,请问您点什么?”
夏绿蒂连菜单都没看就回答:“我要一杯香草咖啡,谢谢。”
服务生故作聪明地说:“哦~~和这位先生点的一样。马上来!”显然是把他们当作一对默契十足的情侣了。
他们两人却因此陷进沉默,夏绿蒂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放到窗外。
在别人的眼中,他们看起来或许像一对情侣,点了同样的饮料,同坐在双人桌上,但有谁明了其实他们早已分手,现在正处于不期而遇的尴尬中呢?
表象和现实的差别,往往存在人间最荒谬的距离。
好一会儿,承翰才开口道:“来办事吗?”
她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花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嗯!要和一位重要的客户签约,因为早到了,就先找个地方坐坐。”
“哦!辛苦了。”他点头,“你的业绩相当好,对公司帮助很大,会计部会给你加奖金的,做满三个月后还可以升级。”
这段日子以来,公司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事,差点成为总经理夫人的夏绿蒂并未消失,反而卷土重来,以女强人的姿态出现,席卷房地产业界。这样的头条新闻,当然是不用什么人来炒就很热了!
承翰对那些流言从来不发表意见,他没什么好说的。
“谢谢总经理。你呢?还是在加班吗?”或许她也看出他眼下的黑眼圈,他这几天确实都在加班,不是因为忙碌的业务,而是失眠之故。
“是啊!看完这份合约,还要回公司,准备一下明天开会的议程。”她还记得那些加班的夜晚吗?他不敢确定。
她咬咬唇,带点迟疑地问:“呃~~现在谁替你打字?”
“我开始自己学着打字了,反正也没有别人看得懂。”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了,能够那样懂我……
又是一阵沉默。唉~~除了公事,他们已经没有话题了吗?
“你一切都还好吧?”疏远的寒暄,只让人更难受,但除此之外,已分手的情人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托你的福,现在都算顺利。”
托你的福这四个字,原是很平常的客气话,在他听来却是无比刺耳,仿佛她的离开是拜他所赐,她也因此找到一片更广的天空,难道不是托他的福吗?如果他当初和她结婚,她怎能走出这一大步呢?
服务生送来香草咖啡,“请慢用。”然后带着过于殷勤的微笑离开。
她应该没猜到他的想法,只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你还是喜欢喝这咖啡?”
“嗯!”她有点儿害羞地承认了,“反正也没什么别的好喝。”
他勉强笑笑,“是啊!”就好像除了旧情人,也没什么人好放在心上。
她略带紧张地玩弄手上的戒指。
“这戒指是?”他看了有些眼熟。
“是妈给我的。”
“哦!”记得妈曾对他说过,这只玉戒的意义比价值大,因为这是祖母传给她的,将来她也要传给媳妇。现在妈大概是觉得唯一的儿子不可能结婚了,干脆把戒指传给养女,至少还有个希望可以抱抱外孙。
窒人的沉默中,只有音乐的旋律流过,到这无话可说的时候,总特别让人有落泪的冲动。而窗外突然雷声作响,下起了大雨,路人纷纷走避。
夏绿蒂望着玻璃窗,双眼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承翰默默凝视她的侧面,她的眼睛看得那么远,像脱离了现实。她以往总是把悲喜清楚地写在脸上,现在他却再读不出她的心思。没错,她就在眼前,但他怎么就是捉摸不住她呢?
要是这场雨永远都不停就好了,他就可以这样一辈子望着她……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他自嘲地笑笑。就算雨不停,她也会走的。
夏绿蒂却忽然叹口气说:“要是这场雨永远都不停就好了。”
她说得很小声,但他确实听到了,不由得心头震惊万分。她怎会想的跟他一样?这种心有灵犀,不可能是母亲教她的吧!
他不禁问:“为什么?”
她露出片刻的惊慌表情,这是他几乎没再看过的,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如此了,但她随即恢复平静,笑了笑说:“嗯……我喜欢下雨啊。”
“我也是。”他低下头,搅弄杯中的咖啡,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他想起了一些下雨的夜晚,他们躺在彼此怀中,唸书给对方听,那常常是要中断好几次的,因为他们总忍不住亲吻彼此,这浅浅一吻又带来更热烈的需要,因此一本书总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唸完。
她也低着头,不知是否想到了他正在想的?
雨毕竟不会永远下不停,那只不过是痴人的想望。
当雨势减弱,她看一看手表,“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
他也没有藉口挽留,“那……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再见。”她给了他一个微笑,起身离去。
承翰看着她走出咖啡馆门口,撑着一把蓝色的伞,那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恍惚里,他觉得她也走出了他的世界。
结帐时,服务生告诉他说,刚才那位小姐已经自己付过帐,承翰不必再替她付钱。他听了只是点个头,没说什么。
走出店门,外面还是雨丝点点,他手边没带伞,抬头看那哭丧着脸的天空,附近正好有人在叫卖雨伞。
但他决定让自己淋雨,便走入了迷蒙的雨中。
他走了一夜,因为他没有地方可去。
雨势不大,刚刚好,像清风拂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抚慰孩子。他沿着中山北路,从国父纪念馆开始,走过市民大道、晶华酒店、美术馆、圆山饭店、美国学校,最后到了天母派出所门口。
一路上很安详,他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只有几双疑惑或怜悯的眼光注视。就这样一直走着,风雨在耳旁低吟,前方没有尽头。
奇怪,他一点都不累,也不感觉寒冷或睏意,反而有种抒发自我的解脱感。他多久没淋雨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长久以来的自我克制,他从未做过什么疯狂的事,直到他遇见夏绿蒂,才知道自己可以打架、喝醉酒,甚至几乎结婚,可以爱、可以恨,就像个为爱痴狂的男人,他现在还可以淋一整夜的雨呢!
夜里的黑暗包住了他,他觉得这正是他需要的,可以放肆,放肆地想她,想过去。究竟还恨不恨她,已经不重要了,这深沉的想念才是他的难题。
清晨,第一道阳光刺激他的双眼,他才站在十字路口,招了计程车返家。
那天他没上班,躺在床上作了好多好多梦。
隐约地,他知道自己正在发烧,抓过电话打给李皓,“我不去公司了,记得和博通公司的合约你要亲自送到。”
“我会的。”李皓惊奇问,“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生病啦?”
“我只是想躺着,明天就去上班了。”
“你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一定要看医生,我现在就过去你那里。”
“免了,你别像老妈一样唠叨,我说我没事,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开门。”
李皓忙喊,“喂!学长,我带酒去看你总行了吧?”但承翰已挂上电话,连c头也顺道拔掉。
平常他不会这样发脾气或挂电话的,但他这时突然像个孩子,对别人的关心反感得很,或许这和淋雨一样,都是在走向自我毁灭吧!他拉下所有窗帘,屋里便是一片昏暗,他重重躺回床上,便陷入无尽的梦土。
他脑中迷迷糊糊的,梦到了一些混乱的景象,包含了过去、现在及未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感觉有人轻抚着他,那温柔令他几乎心碎。
然后,他颈后被一双手托起,让他吞下了什么东西,是一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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